第28章

文庭深猶豫了會，說了聲好。

他繞到另一邊上車，兩人之間空了一個人的距離。

“到哪去？”

文庭深報了個地名。

司機掉頭繞路，後座一片寂靜。

文庭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上車，明明他已經重新叫了司機，只要再等十幾分鐘，就會有人來接他。

他理解不了當時的一時沖動，現在反複回想，又覺得有些後悔。

明明已經沒什麽關系也不聯系，單獨呆在一個密閉的環境裏都沒話說，不尴尬嗎？

想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完全沒把司機算在內。

為了緩解這種尴尬，他主動找了點話題：“你來這是工作？”

“來彩排節目。”冉曦回答：“電視臺明天的春節晚會，我要上去唱歌。”

他“哦”了一聲：“唱《無燼》嗎？”

“啊，你聽過？”冉曦看着她，目光有些疑惑。

“我之前看見公司裏有人唱過。”文庭深說了個理由，一派雲淡風氣：“祝賀你，現在名氣很大了。”

“謝謝。”

話題就此終止，後座重新恢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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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空調溫度打的有點高，文庭深覺得有點熱，他拽了拽領帶，一扭頭，發現旁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

她的頭随着車輛行進一點一點，在暗淡的燈光下都能看到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

比上次看到好像又瘦了一點，文庭深伸手虛比了下，得出這個結論。

司機在路口轉彎，轉的有點快了，慣性帶着冉曦往車窗上撞去。

幾乎沒經過思考，文庭深立刻擡起身，手伸出去攔住，防止她撞到車窗上。

冉曦哼了一聲，頭在他手心裏蹭了蹭，迷迷糊糊的沒有醒。

文庭深心裏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又癢又麻的。他放輕了呼吸，脊背僵直，保持一個別扭的姿勢許久沒動。直到雙腿有些發麻，他才恍惚回神，緩緩坐下，又小心的掰着冉曦的身體，一點點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所有的動作做完，旁邊的人都沒有醒來，文庭深這才吐出憋了許久的一口氣。

他側頭看着身側的女人，盯了許久，反思自己剛剛為什麽要這麽幹，想了很久，他得出一個結論——應該是源于那點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處.女情結。

雖然有個并不浪漫的擡頭與半途而廢的結尾，但作為第一個與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女人，不管在什麽時候，冉曦在他心中的位置都是有些特別的，這種特別無關于愛恨，而是“第一次”的代表。

路上沒什麽車，司機一路暢行到文庭深所住的酒店，車停下，司機壓低了聲音叫了一句。

他從後視鏡裏面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對于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有了點猜測，但拿別人工資的，什麽事能說什麽事要當作沒看到司機一清二楚，他說到了的時候甚至都沒轉頭，嚴格扮演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司機小弟形象。

“等一會。”文庭深小聲回道。

他看着靠在自己肩上，依舊熟睡的女人，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拿不準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為了不當一個高光電燈泡，司機很有眼色的下了車。車門打開，冷風吹進來，文庭深的腦子也像是被吹醒了，他托着冉曦的頭，小心翼翼地要扶正她的身體。

冉曦重新靠在椅背上熟睡，文庭深看了一眼，準備下車。剛踏出一只腳他又覺得不放心，這麽睡，要是又一個慣性砸到頭了怎麽辦？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重新轉回身，小聲叫她的名字，一連叫了好幾聲，冉曦在有轉醒的跡象。

她哼唧了兩聲，蹭了兩下，頭發因為睡覺弄亂，有一縷橫貫在臉上擋住了眼睛，文庭深看着有些別扭，伸手想給她理一理，手剛碰過去，原本還在半睡半醒中掙紮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文庭深僵住手，冉曦眨了眨眼，眼裏還帶着點困意，看着沒有完全清醒。

他順勢收回手，輕咳一聲：“我到地方了，你回去小心點。”

冉曦盯着他，好一會才點了點頭，緩緩坐起來：“我送送你？”

“不用，外面冷。”文庭深跨出車外，準備關門，扶着車門時又想起來問了一句：“你最近……很忙嗎？”

冉曦說：“還好。”

其實是很忙，她在上升期，有無數的活動要跑。最忙的時候一天睡不了三個小時，但她覺得這麽說出來也沒什麽意思。

買慘也要挑對象，與關心你的人說會獲得心裏安慰，和不熟悉或者不關心的人說，就很沒意思了。

文庭深并不相信，她睡着時的疲憊做不了假，但對方都表示了不想多聊的态度，他也不好繼續緊追不舍，到最後也只丢下句“要主意休息”，便關門進了酒店。

車門被關上，司機重新上來，卻沒有發動汽車。

他等了好幾分鐘，看後面的人沒動靜，才出聲：“冉曦？”

“哦，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後座的人手捂着臉揉了揉，這才打開車門走下去，她走到前座，對司機說：“回家注意安全。”

“你也是，都過年了，能休息就休息一陣吧。”

“我知道。”冉曦笑了笑，轉身走進面前的酒店。

她住的地方是29層的套房，和總統套房就隔了一層樓，進電梯的身後，冉曦還在想，要是一個不湊巧碰到熟人了怎麽辦？

畢竟一個目的地非得分成兩次下車，這怎麽想都有點奇怪。

還好她的擔心并沒有發生，一路無事到達房間。她刷開門，踢掉腳下的高跟鞋，扔了包，赤着腳走進浴室。

熱水緩解了身體的疲憊，冉曦把身體沉進浴缸，一直埋到下巴。

她泡了很久，直到水開始變冷才走出來，又沖洗了一次，随便披了個睡袍，就把自己扔進了被窩裏。

剛一上床，睡意就席卷上來。

雖然晚上遇到了點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冉曦的這個覺倒是睡的不錯，足足睡滿了九個小時。

二十九這天除了晚會就沒有別的活動，是難得可以放松的時間，冉曦從床上坐起來，一時不知道要去做什麽。

她就這麽傻愣愣的發了好久的呆，等胃裏開始造反了才回神。手揉了揉肚子，冉曦從床上爬起來，找了套衣服換上。

洗漱過後，給自己簡單化了個妝。在叫早餐和下去吃中間猶豫了一分鐘，決定還是自己動身去吃早餐。

她入住的酒店一共三十層，其中第九和第十層都是餐廳，九層提供自助早餐。

這兒的早餐被很多美食雜志推薦過，許多食客慕名而來，但酒店的餐廳只對入住的客人開放，最低兩千一晚的入住費用，注定了這家餐廳再有名，人也多不到什麽地方去。

冉曦披着長發，帶着墨鏡到達餐廳，自助餐廳不是很大，座位擺的很散，座與座之間距離充足，以盆栽等裝飾隔開，保證了食客的私密性。

冉曦選了個角落的空座，去料理臺上取食物。

食物都是剛烹制好出鍋，保證了新鮮度，各類食材的香味集合到一起，強硬的占據所有的嗅覺。

雖然食物種類繁多，但冉曦還是只撿了最簡單的兩樣，她今天要上臺，吃多了留下小肚子，到時候上臺就不好看了。

她端着盤子走回選定的角落，繞過一從盆栽，卻猛然發現想要的位置已經坐上了人。

冉曦停住腳步。

占了她位置的人聽到聲響轉過頭，看到她時眼睛裏露出點驚訝的神色：“冉曦？”

“文總。”冉曦有點尴尬：“我以為這沒人。”

文庭深神色很快恢複正常，對于冉曦為什麽出現在這沒有絲毫疑惑，他手伸了伸：“沒事，你就坐這吧，兩個人也一樣。”

對方發出邀請，冉曦也不好拒絕，她端着食物坐到對面，用勺子攪着白粥，主動問了一句：“昨天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文庭深知道她說的是車禍：“已經解決了，對方司機的責任，不過好在沒有人受重傷。”

冉曦看了他一眼，喝了口粥。

“這麽看我做什麽？”文庭深失笑：“想着那司機得賠得傾家蕩産？”

冉曦放下勺子，咽下嘴裏的東西：“我沒有。”

“放心吧，我沒讓對方賠，那司機也是為了避讓路上的行人才撞到了我的車。”

冉曦“哦”了一聲：“那他挺倒黴。”

“可不是，闖紅燈害人害己。”文庭深看着她碗裏的清湯寡水：“怎麽就吃這點？”

“晚上活動，吃多了禮服塞不下。”

文庭深有些不敢相信：“少說還有十二個小時，用得着嗎？”

冉曦點了點頭，抽出張紙巾擦幹淨嘴：“待會就得做美容護膚，然後弄造型，都弄好差不多就晚上了。”

“那中間什麽都不吃？”

冉曦考慮了會：“應該可以吃一點。”

娛樂圈的明星對饑餓習以為常，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平淡，文庭深聽到卻覺得有些心疼。

他皺着眉，看着她比上次更為消瘦的臉蛋：“你要不現在多吃點？等過十二個小時早就消化了，而且你真的一點也不胖。”

“不了。”冉曦搖頭，連剩下的半碗粥都不準備碰：“上鏡胖十斤，肉眼看着不錯的身材在攝像機裏會變得很臃腫，真那樣就得被人罵了。”

她站起來，沖文庭深告辭：“文總你慢慢吃。”

“等一下。”文庭深叫住她。

冉曦扭頭。

“你晚上的節目是幾點鐘？”文庭深看着她的眼睛說道：“說不定我告訴西西，她會想看。”

他的眼睛很漂亮，天生一股風流樣，盯着人看的時候有種奇妙的吸引力，冉曦只對了一眼便錯開，淡淡地說：“表演時間很晚，還是不要和西西說了，小朋友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早點睡覺比較好，什麽時候有興趣了在網上看重播也一樣。”

說完話，電話正好響起，冉曦用一只手掏出手機看了看：“不好意思，美容師已經到了，我先走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文庭深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淡下來，他轉過頭，看着桌上沒吃完的早餐，突然覺得一陣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