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時候你家程風瑾會怎麽對我實施打擊報複啊。”

顧念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你現在提到程風瑾,我心裏真是滿滿的糾結……又愛他,又擔心。”

“程風瑾長得帥,事業有成,并且對你一心一意,有求必應。我說,你到底有什麽好擔心的?”

顧念仰頭,将手上滿滿一杯啤酒一飲而盡:“之之,其實我有一個秘密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她伸手為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剛開始的時候,程風瑾條件這麽好,之所以會選擇跟我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他前女友。”

酒吧裏dj聲音震耳欲聾,阮之之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顧念話裏的關鍵字。

顧念……長得很像程風瑾的前女友?

“說起來真的是很諷刺,也很丢臉。原諒我,之之,我一向心高氣傲慣了的,這些話真的沒辦法對你說出口。”顧念咬咬唇,低下頭來不看她,“那個時候我剛認識程風瑾,因為很喜歡他,就一直費盡心思去主動接近他,後來也如願以償地跟他在一起。我以為他喜歡的是我這個人,直到我們在一起三個月後,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意識不清地對着我叫了他前女友的名字,一邊叫一邊說,我長得和她很像。”

信息量有點兒大,阮之之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抿抿唇,輕聲開口問:“那,他清醒之後有向你解釋嗎?”

顧念低頭,長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眼簾:“他說一開始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的确是因為我的長相和性格都很像他前女友。可是後來相處下來,他也是真的喜歡上了我。”顧念說到這裏,突然擡起來看着阮之之,神色無比認真:“之之,我知道程風瑾現在真的很愛我,可是難道因為他現在很愛我,就可以将過往對我的傷害全部忽略不計了嗎?”

“他對我的愛一開始是虛假的,可是我沒有啊,我從頭到尾,都對他付出了全部的愛啊。”她說到這裏,終于忍不住掉下眼淚來,“有好幾次我都夢到他前女友回來找他,他們和好如初,依然沒有我的位置。”

“顧念……”

阮之之看到顧念流淚,立刻就慌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從手包裏拿出紙巾給她。

“之之,”顧念吸了吸鼻子,“之之,你說我該怎麽辦?”

阮之之看着她紅通通的眼睛,心裏一酸,她伸手幫顧念仔仔細細整理了一下哭花的眼妝,半晌才回答:“顧念,你是我從小到大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你要相信,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你好。”頓了頓,她繼續道,“只有跟程風瑾結婚,你才能夠幸福。因為程風瑾對你除了愛和責任之外,還有愧疚,所以他會一輩子對你好,不會背叛你,不會對你造成二次傷害。而且,你很愛他,不是嗎?”

“至少現在,你們是徹徹底底彼此相/愛着的,他對你的愛也與任何人無關。”

興許是剛剛一下子喝酒喝得太猛,顧念這會兒開始覺得頭暈,她歪了歪腦袋靠在阮之之的肩膀上,一開口還是充斥着濃濃的鼻音:“你說得對,之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而且婚期已至,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離開他。我離開程風瑾……會死的……”

她斷斷續續的開口,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微不可聞。

阮之之低頭,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已經閉上眼睛的顧念,忍不住嘆氣:“叫你別喝這麽多,偏不聽。”

可是現在,她又該怎麽辦?

顧念睡着了,自己也喝了酒,根本沒辦法開車。想給程風瑾打電話,又想起來今天在試婚紗的路上,顧念跟她說過程風瑾今晚要在公司加班。

所以這個電話是打,還是不打呢?

正當阮之之進退兩難之際,突然聽到酒吧吧臺方向傳來一陣騷動。

循聲望去,阮之之發現剛剛還很冷清的吧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時此刻被人群裏裏外外圍得水洩不通。

下一秒,穿過人潮,她看到一個被人群包圍的男人漫不經心回過頭來。

空氣好像在此刻凝固了。

四目相交的一剎那,阮之之竟然感到了些許慶幸。

那個眉眼清冽的男人從吧臺上站起身來,穿過洶湧人潮,一步步朝她走來,從容又優雅。

還是熟悉的模樣。

阮之之不得不承認,時硯真的是她的救星。

他總是在她最不知所措的時刻出現,然後解救她。

“阮之之,你來這裏幹什麽?”他在她面前站定,開口,口吻竟然隐隐有些嚴厲。

阮之之一愣,心想他肯定是誤會自己一個單身女生來酒吧找刺激,于是趕緊伸手指了指身邊已經進入夢鄉的顧念,下意識地就解釋:“我陪顧念來喝酒,結果她喝醉了……所以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麽帶她回家。”

說完,還可憐兮兮的擡頭看了時硯一眼。

男人的目光霎時柔軟下來,阮之之承認,比起別人來,他對自己,的确特別寬容。

時硯低頭看了眼已經熟睡的顧念,想也沒想,叫來服務員直接買了單。

阮之之趕緊站起身來阻止:“不用你買單,我身上帶錢了。”一邊說一邊往手包裏翻錢包,等錢包翻到之後,對方甚至連收據的簽名都已經龍飛鳳舞地簽好。

阮之之:“……”

時硯無所謂地擡眼:“愣着幹嘛,還不走。”

說完,他微微俯下身,動作自然地伸手拿過阮之之的手包,道:“我幫你拿着包,你扶着顧念,有問題嗎?”

阮之之想也沒想地就點頭,點着點着頭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想了想,忍不住開口:“雖然顧念很輕,可是我一個女孩子要一路把她扶到停車場……我覺得還是有點難度的。”

時硯嘆氣,在她面前蹲下身來,眼神裏有幾分無奈:“阮之之,我也不想讓你累,可是我有輕微的異性接觸恐懼症,所以……”

異性接觸恐懼症?

阮之之聽到他的話一愣,回憶了一下這才發現,似乎的确沒有見過時硯主動伸手觸碰過其他女孩。可是再仔細想想,他之前明明主動靠近過自己啊,而且還做過一些男女之間,比較暧昧的舉動。

忍不住擡起頭來看他,兩個人現在的距離近得好像能聽到他的呼吸。

她坐在沙發上,他蹲下身來垂眼看着她,仍然比她高出半個頭來。

酒吧裏燈光迷離,震耳欲聾,空氣中到處彌漫着情/欲的味道。可是一瞬間,她卻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了,眼前只剩下這個男人的輪廓,淡漠中帶着一絲暖,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漆黑不見底,卻又隐隐約約有霧氣浮上來,顯得他此時此刻的視線無比溫情。

盡管這樣零星的溫情很像錯覺,但是只有這一刻,她卻突然很想沉淪在他的目光裏。什麽都不想,心安理得的依靠他。

仿佛被什麽蠱惑,阮之之張張嘴,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開口:“時硯——”

正欲起身的男人動作一頓。

立刻回過神來,阮之之用力晃晃腦袋,清咳一聲:“咳,我是想說,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見鬼了,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着了魔的想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阮之之,你一定是最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竟然神志不清到覺得時硯會喜歡自己。

時硯毫不在意的笑:“阮之之,我只希望下一次當你遇到麻煩的時候,能夠第一個聯系我。”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碰巧遇到才會找我幫忙。

我想成為你遇到困難時第一個就想到的人。

我想證明,我可以解決你生活中大大小小所有的麻煩。

“呃……可是我怕你會嫌我煩,畢竟關系也沒有特別熟。”阮之之一邊回應,一邊費勁兒地把顧念從沙發上扶起來。

好在顧念雖然意識迷糊,身體卻很配合地作出起身的反應。阮之之把她一條手臂挂在自己肩膀上,扶着她站起身來,比想象中要輕松許多。

時硯手上拿着她的卡通手包,現在握着包上的粉色毛團,正毫不在意地在指尖打轉:“也不知道為什麽,見不到你的時候,每一天都很枯燥。”

☆、19.C9·婚禮

阮之之定了三個鬧鐘,終于成功地在淩晨四點半的時候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就是顧念和程風瑾的婚禮了,作為顧念的禦用伴娘,阮之之也要一大早去影樓跟顧念一起定妝,換禮服。

飛速洗了一個熱水澡,又換了一雙8cm的高跟鞋,阮之之用微波爐熱了兩個包子,匆匆忙忙吃完後就從家裏出發了。

到達商場影樓的時候,天都還蒙蒙亮,街道上行人稀少,景色冷清。

阮之之把車子停在停車場裏,慶幸現在天氣已經漸漸回暖,如果是在寒冬臘月飄着雪花的時候結婚,恐怕顧念穿着婚紗也要被凍死。

走進程風瑾私人包下的婚紗定制影樓,裏面已經人來人往開始忙碌了。

顧念正坐在梳妝鏡前等待上妝,坐姿看起來很是端莊。阮之之忍不住笑起來,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新娘子就是不一樣,今天看起來一點都不符合你的氣質,倒像是一個大家閨秀。”

顧念扭頭,看到她過來,眼睛頓時亮了亮:“之之你來得好早,本來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的,我還特意囑咐程風瑾不要給你打電話。”

“哎呀,我的小祖宗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我怎麽敢睡懶覺啊。”

兩個人嘻嘻哈哈剛說了沒幾句,化妝師就領着大包小包走過來了。

上妝的過程的确十分枯燥,而且顧念今天畫的是新娘妝,絲毫馬虎不得,連眼線筆都是用得最持久防水的,化妝師的手也是全程小心翼翼。

顧念閉着眼睛讓化妝師塗眼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道:“對了之之,一直忘了跟你說聲謝謝,那天晚上我醉得太厲害了,多虧了你把我拖回家,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阮之之嘆氣:“我不需要你謝我,只希望你下次長點記性,沒人在旁邊的時候千萬別喝酒,就算喝也不能喝醉,你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實在是太危險了。”

“知道啦,放心吧好之之,要是旁邊沒有你和程風瑾在的話,打死我也不敢喝多的。”

阮之之耳朵雖然在聽顧念跟自己說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思緒卻無法控制地漸漸飄遠。

那天晚上,時硯和她先是把顧念送回了家,然後又去送她。

而且,時硯以她喝了酒獨自回家不安全為由,硬是把她一路送到居住樓棟的電梯門口。

阮之之當時酒勁也有點上來了,眼前視線隐隐有些模糊,時硯就站在她身邊,幫她摁下了電梯按鈕,手上還拿着她毛茸茸的卡通手包。

兩個人并肩而立,靜默無語。

“叮咚”一聲,電梯到達一樓。

阮之之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的神志保持清醒,扭頭看着時硯客套了幾句:“電梯到了,那我就先上去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再邀請你到我家做客。”

對方伸出手,把手包遞給她:“改天也不要邀請我。” 說罷,他的手指自然地撫上她發端,動作極輕極愛惜地摸了摸她的頭發,“阮之之,你難道不知道嗎,獨自一人邀請一名正常男性回家,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

阮之之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臉頰溫度一瞬間變得滾燙,想忽視都做不到。安慰自己一定是酒精的灼燒感在作祟,她擡頭,假裝自己沒有聽懂,對着時硯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別開玩笑啦,趕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晚安。”

“晚安。”

對方垂眼看她,也如此回應。

……

關于那個晚上的記憶到這裏宣布結束。

距離在酒吧偶遇時硯的那個晚上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晚上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就好像是在她心裏落地生根了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開始依賴時硯。

是從他在玉龍雪山上為她取暖的時候;是他在漆黑樓道裏伸手握她手腕的時候;是他在大雨天态度強硬将雨傘留給她的時候……還是他伸手小心翼翼撫她發端的時候。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與這個自己曾以為的陌路人,已經擁有了這麽多回憶。

“之之?”

思緒戛然而止。

在顧念瞬間提高音調的高分貝裏,阮之之強行回過神來。

那邊已經完成眼妝了的顧念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她:“你剛剛在想什麽呢?叫你這麽多聲都不理我。”

“呃……沒想什麽。”阮之之伸手有些慌亂地摸了摸頭發,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竟然下意識地對顧念撒了謊。

她在想時硯,可是……她不想告訴別人。

她不想再重複一遍一廂情願的過程,更不想做回原來那個自輕自賤的自己。

“好吧,我剛剛是想跟你說,程風瑾告訴我,送我回家的那天晚上是你和另外一個陌生男人一起去的。”顧念說到這裏,忍不住開始八卦,“之之,是不是你那天晚上在酒吧有豔遇啊?快點跟我share一下!”

阮之之忍不住黑線:“你的腦袋裏天天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能不能純潔一點,那不是什麽豔遇,就是我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時硯,他好心送我們回家而已。”

“什麽?竟然是時硯?”

顧念一聽到時硯的名字頓時更來勁了:“我說之之,為什麽每次當你有麻煩的時候都能碰到時硯啊,而且更奇怪的是,每一次,他都毫無理由的幫你。”她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道,“以我對時硯的了解,這很不尋常啊。他這個人最讨厭麻煩,總是獨來獨往,我們平時找他多說一句話都感覺他特別不耐煩,沒道理在你面前就這麽耐心啊。”

生怕顧念的腦洞越開越大,阮之之張張嘴,勇敢地開口反駁:“你真的是想多了。”說罷,她清咳一聲,認真道,“吶,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像時硯這麽優秀極品的一個男人,有什麽理由會喜歡上我?”

每一次當她覺得時硯對自己差別待遇的時候,只需要這麽問自己一句,就會立刻将腦子裏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通通打消。

她承認自己條件不錯,可是距離成為時硯的心上人,恐怕這中間還差了一個範冰冰的距離。

誰知道顧念根本不為所動:“我絕對沒有想多,以我多年的江湖經驗來說,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像時硯這種男人,挑女人怎麽可能會僅僅膚淺的看臉看身材看罩杯,肯定是更加注重感覺和心靈契合度的,說不定他就是看你順眼,看其他女人都像賣菜大媽。”

顧念說到這裏,化妝師正好開始準備唇妝的部分,顧念苦着一張臉,只好暫停她的八卦,乖乖把嘴巴閉上。

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的阮之之立刻松了口氣。

說真的,顧念要是再這麽說下去,連她自己都要厚顏無恥的相信了。

兩個人的新娘妝和伴娘妝依次化好之後,剩下的就是換禮服了。

阮之之陪着顧念去裏間換婚紗,看着顧念穿好一身婚紗出來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心情竟然有點激動。

明明不是她出嫁,可是看到顧念幸福的模樣,她竟然能夠感同身受。

顧念坐在裏間的潔白大床上,阮之之跑前跑後的給她穿戴首飾,戴好頭紗,檢查裙擺細節。

正忙着,程風瑾走了進來。

程風瑾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筆挺的高定西裝,每一個剪裁細節都無比流暢,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他一步步走進來,眼睛從始至終只盯着顧念一個人,鮮少有波瀾的面部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

他手上拿着一個盒子,走到顧念身邊,而後單膝跪下:“怎麽這麽粗心,出門的時候婚鞋都忘了拿。”

顧念吐吐舌,一副你能拿我怎麽辦的樣子。

說話間,程風瑾伸出手,小心翼翼握住顧念的腳,然後為她穿上那雙自己精心定制的水晶鞋。

眼前這幅畫面太過溫暖動人,阮之之竟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她最好的朋友,就要嫁給自己最愛的人了,真好。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已經是正午十點多了。

阮之之陪着顧念坐婚車去到婚禮酒店的現場,程風瑾坐在副駕駛,雖然仍舊不茍言笑,不過今天的他,整個人的面部表情明顯柔和了很多。

阮之之看着他,忍不住打趣:“哎,我辛辛苦苦看了這麽久的顧念,最後終于還是要交到你手裏了。我說程風瑾,你可千萬不能欺負她,更不能玩那一套愛人變親人的理念,你就要一直寵她愛她,永遠都不要讓婚姻歸于平淡。”

平平淡淡才是真都是騙人的,如果真的很愛一個人,就連眼角眉梢都能瞧出愛意,又怎會舍得讓她認定婚姻的真谛是平淡。

程風瑾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你放心,就算其他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能保證,只有這一件,我一定會做到。”

顧念聽他這麽說,抿抿唇,低頭悄悄地笑了。

過了一會兒,程風瑾突然扭頭又看了阮之之一眼,若有所思道:“阮之之,今天我和念念結婚,同時也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你。”

“送給我?”阮之之挑眉,“你們夫婦會這麽好心?不是驚吓就謝天謝地了。”

顧念好像對此也不知情,這會兒也十分好奇地問:“什麽驚喜啊?我怎麽不知道。”

程風瑾卻只是神秘一笑,打定主意要賣這個關子:“別急,一會兒就知道了。”

☆、20.C9·好久不見

阮之之跟着顧念和程風瑾到達a市首屈一指的休斯敦五星級酒店時,透過車窗往外看,果然看到來赴宴的賓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顧念和程風瑾進到酒店包廂去見一些親朋好友,而身為伴娘的阮之之,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站在酒店大堂門口替新人收紅包。

程風瑾将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排場做得很大,賓客也邀請得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他們之前在國外讀書時的同學好友。

阮之之一面要跟以前的那些老同學打招呼,一面還要仔細登記他們每個人送的紅包,整個人簡直就是手忙腳亂。

面前又遞過來一個紅包,阮之之頭也沒擡的伸手接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熱情:“請問您的名字是?”

“阮之之,這才幾天,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聲音清冽中帶一絲啞,低低的,仍然是性感得要命的音色。

只一句,阮之之立刻就知道,是時硯。

時硯和顧念不僅現在同是在a大授課的教授,之前在美國的時候更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他會出席程風瑾和顧念的婚禮再正常不過,她竟然把這層關系忘了。

立刻擡起頭來看他,應該是為了表示對新人的尊重,時硯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外觀挺括、線條流暢,而且西裝細節極有質感,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具有紳士風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阮之之伸手接過時硯的紅包,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面隐隐對他竟然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感覺。

都怪顧念剛剛說的那些話。

“時硯,上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而且你付了那晚的酒水單,我真的覺得特別過意不去。”阮之之低頭,一邊在紙上登記他的名字,一邊說,“不如今天婚禮結束後我請你吃飯吧。”

時硯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好,婚禮結束後我在大堂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阮之之擡起頭,也露出一個微笑來:“不見不散。”

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睛裏好像揉進了漫天繁星,現在正在不停閃爍,迷惑她總是毫不費力。

等到将所有賓客的名單記錄好,阮之之伸了個懶腰,将賓客禮單收起來,帶到酒店後臺,穩穩妥妥地送到顧念手上。

顧念的新娘化妝師和造型師現在正在對她的全身造型進行最後一次确認,因為現在賓客都已經到齊,馬上顧念就要出去走紅毯,在證婚人的見證下宣誓了。

阮之之拿出一個小鏡子随意照了照,發現由于一個上午的忙碌,現在她的妝容已經稍微有些暈開了。不過她也不在意,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只需要做一個襯托顧念的綠葉就好。

很快,婚禮進行曲在大廳中響起,而後沒多久,阮之之就聽到大廳裏傳來了熱烈的掌聲,想來應該是程風瑾現在已經上臺了,正在正等待着将他的新娘從岳父手中接過來。

顧念聽着外面的動靜,回過頭來看着阮之之,嘟着嘴巴道:“之之,我有點緊張……你說一會兒萬一我不小心踩到裙擺摔倒了怎麽辦?肯定丢死人了。”

阮之之無奈,耐心安撫道:“別胡思亂想,一會兒我肯定會在你身後仔仔細細為你捧着裙擺的,絕對不會讓你踩到。”

就在這個時候,顧念面前的大門緩緩打開,顧念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端莊優雅,踩着一雙12cm的水晶高跟鞋一步步走出去。

與此同時,阮之之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後扶起拖曳到地上的紗擺,也跟着一步步走出去。

面前是一片鮮豔熱烈的紅地毯,紅毯兩邊依次排列着八個花籃,顧念的父親就站在右邊,伸過手,牽住了自己的女兒。

他的眼眶隐隐有些紅,正在極力克制,阮之之看到了也有些觸動。

顧念從小到大都是被她父親捧在手心裏呵護着長大的,不像自己,自從父母離異法院宣布她判給媽媽之後,父親就沒有再來看過她幾次。

不知道她結婚的時候,她的父親會不會也露出這種極度不舍的表情。

阮之之低頭一步步走着,人群中掌聲此起彼伏地響起,賓客議論紛紛,都在談論一雙新人佳偶天成。

走過半程的時候,阮之之擡起頭來,還沒來得及打量一下四周,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時硯的視線。在場賓客将近一千人,大概只有時硯一個人,全程視線都牢牢鎖定在新娘身後的伴娘身上吧。

他微微擡頭,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她,視線竟然很溫柔。

一路走到婚禮臺前,程風瑾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顧念的父親将自己女兒的手交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手裏,眼睛裏已有淚花。

臺下的掌聲就在此刻更加熱烈。

一對新人并肩站在婚禮臺的中央,證婚人站在他們面前,高聲宣讀着婚禮致辭:“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裏的衆位見證人面前,請兩位新人用最真誠的心鄭重向所有人宣誓……”

阮之之從來沒有見過程風瑾這麽鄭重其事的樣子,他低頭,如珠似寶地看着顧念,一字一句慎重開口:“我程風瑾,現在鄭重承諾娶顧念為妻。我願意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将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将對你永遠鐘愛忠誠。”

按照婚禮流程來說,這個時候伴郎應該過來遞結婚戒指了,可是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伴郎直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真是拖後腿。

阮之之皺眉,剛想着偷偷下臺去看看情況,身邊突然就憑空多出來一個人,那個人西裝筆挺,步伐沉穩又從容,他走到證婚人面前,不慌不忙地把結婚戒指交到新人手裏,然後慢慢轉身走過來。

沒有一點點防備,那個男人的面部輪廓慢慢轉過來,終于,露出了清晰的面貌。

一瞬間天旋地轉。

阮之之已經無法分神去看新人交換戒指,此時此刻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整個人如置冰窟。

她看着面前男人仍然意氣風發的一張臉,一句話哽在喉間,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李司晨,時光荏苒,別來無恙。

李司晨送完戒指後就自然地走到阮之之身邊站好,他歪歪頭,靠近她耳邊極親昵地說了一句:“之之,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像是得了失語症,阮之之站在他身邊,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驚訝嗎?之前明明已經做好了他回來的心理準備。

驚喜嗎?心裏明明一點沒有感到喜悅。

那麽,此時此刻殘留着的那些洶湧情緒又是什麽呢?

婚禮進程到這裏就已經結束了,下面的賓客開始用餐。一對新人也換上紅色喜服下到賓客席去一桌桌敬酒,按理來說,現在屬于伴郎伴娘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阮之之回到酒店後面的包廂,心神恍惚地将身上的伴娘禮服換下來,大腦現在已經無法正常運轉,她甚至不知道一會兒見到李司晨要說些什麽,滿腦子都是要逃跑的想法。

三年了,李司晨看起來好像一點都沒有變,除了眉眼比之前成熟了一些,他帶給人的感覺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爽朗,讓人讨厭不起來。

就算他曾經将她的一顆心狠狠摔碎,踩在腳下,她也還是對他讨厭不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不是有點可悲。

阮之之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将腦海中李司晨的影子驅逐出去。

回來了又怎麽樣?他們之間的糾纏早已經結束在了三年前,現在的李司晨對她而言不過是曾經的大學校友,興許可以再加上一個朋友的頭銜。

僅此而已。

努力說服自己,收拾好思緒之後,阮之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又給顧念發了一條微信說自己先走了,這才離開。

婚禮大廳此時此刻觥籌交錯,人影缤紛,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阮之之微微低了點頭,不想再花時間去跟熟人打招呼,趁沒有人注意,一路悄悄地一路走到大堂門口。

“之之。”

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在此刻再一次響起來,像魔咒一樣。而聲音的主人,從三年前到現在都是阮之之最不想見到的人。

“之之,你回頭看看我好嗎?”

他站在她身後再一次開口,向來意氣風發的語氣裏竟然隐隐帶了一絲哀求。

阮之之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良久,終于還是一點一點,緩慢地轉過身來。

那個她曾經日思夜想的人,曾經捧在心尖的人,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一如既往的帥氣,陽光,愛笑。

那個詞是怎麽說的來着?

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她開口,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來。

李司晨抿抿唇,一步步朝她走近:“之之,你這幾年過得好嗎?你回國之後的這段日子……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映着日光愈發清晰。不知道為什麽,阮之之卻突然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她擡起頭來,從剛見到他時到現在,第一次沒有逃避地對上他的視線:“我很好,你呢?”

李司晨聽到她這麽說,卻低下頭,有些苦澀的笑了:“你很好,可是沒有了你的我,卻過得很不好。”

一顆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明明還是原來的那個李司晨,可是現在的他,無論是對她說話的口氣還是看着她時的表情,都和三年之前的他天壤之別。

“之之,我們三年沒見了,讓我請你吃頓飯,就當做是賠罪,可以嗎?”李司晨打量着她的臉色,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她說話竟然會小心翼翼,真是将他們兩個人一貫扮演的角色本末倒置了。

“賠罪?你有什麽需要向我賠罪的?”阮之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再一次面對着李司晨的時候,她竟然能夠做到這麽冷靜鎮定。

李司晨聽她這麽說,眼神瞬間就黯淡下來:“之之,你還在因為三年前的事情怪我。那個時候的我太幼稚,還不懂……我承認全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李司晨的嘴在她眼前一張一合,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分開的時候她都懂,可是組合到一起之後,阮之之卻是根本聽不懂話裏的意思了。

她無法适應這樣面對着她時低聲下氣的李司晨,也理解不了他這些話裏的含義。

她不說話,李司晨也不知道該怎麽再開口,只能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她。三年前的阮之之,只要李司晨對着她露出這種眼神,撒撒嬌,無論是什麽事情她都會答應,無論是什麽不公平待遇她都會甘之如饴。

可是現在不是三年前了。

就在兩個人之間氣氛僵滞的時候,突然,有另外一道聲音在空氣裏響起來,不輕不重的樣子,有些低沉,卻十分清晰——

“阮之之。”

猛地打了個激靈,阮之之瞬間回過神來。她轉身,發現自己的另外一邊,與李司晨完全相反的位置上,竟然站着時硯。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婚禮開始之前,她跟時硯說好了,結束之後要請他吃飯。

那個時候,時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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