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墨舞傾殇

終于還是找到了她，是離宮半年後。他在溪邊看到一位女子眼熟得緊，半晌，那女子也看見了他，急忙喚道：“三哥哥？”

“伶兒？”他愕然，接着嘉伶便飛快地拉起他跑，一直到一座小木屋前才停下腳步。她躍至榻邊，歡愉地叫着：“姐姐，姐姐！三哥哥來了！”

榻上的人傾過頭，他心中漾起無邊波瀾。他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檀口張合，終于微聲道：“墨天……”

他不說話，只是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唇邊泛起的笑。

嘉伶溢着滿心的喜悅：“雖然二哥哥繼位後下令停止對青姬姐姐的追捕，但仍有人認為先皇的駕崩是因為姐姐，我們東躲西藏了好久……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是找到了我們！對了，”她拉起淩墨天的手，輕輕覆在青姬的小腹上，“你猜猜，是男孩還是女孩？”

感受到那微微的隆起，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青姬輕輕笑着：“那夜後，我便有了身孕。”

他手一顫，大腦瞬間空白，無數情緒将他填滿，之後，便湧上一陣又一陣的感動。看見她依舊純美的笑，他張了張口，不由自主淚滿面。

“青姬，我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他為她講述他的歷程，描述對日後光景的向往。他帶她在始開的桃林中沐浴花雨，抱着她沿溪一直走，聽輕風拂過青草的聲音。就這樣，走過這一生中最珍重的時刻。

很快孩子就要生了，嘉伶跑了很久才找來接生婆。孩子順利出世，是個女孩。淩墨天抱着孩子，對青姬笑：“她長得真像你。”

她難過于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看到，也不能擁抱；卻又欣喜于自己的孩子終于平安出世。

忽然身下一痛，嘉伶驚叫着:“紅，出紅了，大紅……”她急得直哭，拉過接生婆求她幫忙，接生婆卻詭異地笑着，伸手在青姬腰上摩動，血便越湧越多。嘉伶一把拉住她：“你幹什麽！”接生婆哈哈大笑：“這媚惑君主的妖女，居然被我遇到了！看來天譴罪人啊，你們這樣幫着她有什麽用？這紅成這樣了，她活不久了！這時辰之內，她該下地獄了……”

嘉伶邊流着淚便将她趕出去，接着撲到青姬身邊：“會有辦法的，姐姐你要撐住……”

青姬微喘連連，弱弱的出聲：“墨天，再帶我出去一回……”

淩墨天渾身一震，将孩子遞與嘉伶，小心地抱起她，踏出房門。

她嗅到薔薇的香氣，輕聲問道：“現是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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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淩墨天也輕聲回應。

她将頭枕到淩墨天肩上，盡量湊近他的耳畔：“我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你就靜靜的聽我說話，別勸我，好麽？”

“嗯。”他點點頭。

“我們相識，可有六年了……真快啊。”

“是，太快了。”

“被囚檻荊閣時，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一點兒都不怕死，因為我告訴自己，你一直在。哪怕我雙目失明，手腳被廢，我還是記得你懷裏的溫度。哪怕，已深埋土中，我也能感覺到你的馬蹄，從我身邊踏過……只要你好，我便無憂。”

“可是你不好，我又如何好？”

“噓——”她笑着阻止他的話，“聽我說。”

“在最後的時刻，能躺在你懷裏，我已經很知足了……”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你是我此生，惟一愛的人……伶兒還戀着你，但願她能代替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我知道，若我雙眼還在，那麽我現在看到的，一定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淚痕在臉上層層交錯。懷裏漸漸失去溫度，他将臉貼在她額際，只感覺一片冰涼。

他仍抱着她一動不動地立着，仿佛捧着稀世珍寶，不趕緊擁，亦不敢釋放。

他想起喬州擺清風，她在舞臺上跳舞，在後院與他偶遇，他沒認出她，她說：“三殿下，貴人多忘事啊。”

又想起婚宴上，他暗自神傷，她紅衣翩然，在大殿上一舞俘獲所有人的心。那美得太不真實，他只能端着酒盞，呆呆地看。

畫面被拉到十四歲那年，他與她在淨蓮亭初遇。她一襲青衣，在亭中起舞，在池邊回眸。

她說：“您是宮裏的人？那，你是太監，還是小侍衛？”

笑顏空靈，始終未變。

他是她惟一愛過的人，她亦是他畢生的光亮。

眼裏有她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

他好像被抽空所有力氣，腦中一片眩暈。他顫抖着開口，呢喃着她再也聽不到的話語。

“我不恨此生不再富貴榮華，不悔棄掉所有權力，不怨淨蓮池邊遇見你，此生就為你沉轍起伏。只念此生沒能與你相伴百年，可惜……”

再也沒人能如你一般，一舞傾天下，再舞魅人天。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我知道結尾很……倉促。但是我……盡力了，啊。見諒見諒Orz

長篇版也會發在晉江的，不過要很久以後我才會動筆就是了_(:з」∠)_

嗯，最後，

謝謝看完了這篇文的你們

也謝謝每一個願意給我評論的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