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夜丸
因為有夜陶在，一行人受到了很好的招待，雖然對方招待的越是殷勤周到，夜陶就越是毛骨悚然，畢竟……她可是知道――小夜丸是個什麽德性，據臨近神社的主人曾經私下裏向她提起過，五百年後的小夜丸，脾性較之五百年前還要更好些，可那時候的小夜丸便已經扭曲變态成那德性了，真不知道五百年前的他又該是個什麽樣子。
“諸位既然用了茶，便随我一起去拜見神主吧~”
灑過驅邪的淨水，又撣過此世的塵埃，飲過一碗茶，小夜丸便笑眯眯的一伸手，自覺在前面帶路了，這一路他目不斜視，再沒有先前雖是領着衆人前往，然而卻一直悄咪咪的轉着身同夜陶說話的輕佻模樣了，而随着距離神主寄身的珑龛越近，夜陶心裏也就越發平靜，雖然……她也知道，若是見着神主，多半還是會再問一遍她因何而來，而問完了她到五百年前的因由，或者還會說起送她回去的事……若是先前，在還沒有見到殺生丸的時候，有機會離開她自然是要離開的，可……現在她倒舍不得了，只是……倘若留在五百年前，師父那裏又要怎麽說呢？
“如果有機會成為神明的話，你願意嗎？”
“啊？”
正低頭沉思着，冷不丁被小夜丸的聲音喚回神來，夜陶擡頭一看，便忍不住微微皺起眉來――善月神社地方雖大，可神殿內卻也沒寬綽到這種程度，且她記得神殿內常年都是亮着燭火的，殿中供奉着神主真身的小像，固然她從未有見過她的真身，可大約也知道她是這善月山上靈氣凝成的精靈，與這善月山一心同體、休戚與共，只是現在……小夜丸已帶她在這殿中走了太久，神殿內更是黑乎乎的，只有小夜丸手中那一點燭火，映出腳下一段地板，仿佛永遠也走不完似的，除此外――她身邊更是除了小夜丸外便再沒有旁人了，而她甚至還想不起殺生丸與玲還有邪見是在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不管怎麽看，這都不是正常時候該有的模樣。
“哎……我問你話呢，你想不想成為神明啊？”
雖然沒有回頭，然而小夜丸的聲音卻只讓夜陶覺得詭異――哪怕是在現代時候，她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到十幾歲，卻也從沒有聽過他用這麽甜蜜的聲音說話，而他此刻瞧起來如此溫順，甚至于連聲音裏帶了誘哄的味道，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心存善念沾上邊的，夜陶……禁不住緊了緊衣服，心念電轉着自己此刻的處境――他大約對自己有什麽所圖，否則也不會在山下時，才一見到她就立刻露了面，此刻更是借着參拜神主的由頭，在進入神殿時便利用結界将她與殺生丸等人分開，可以看出……他大約很忌憚殺生丸，然而卻不知道他到底對自己是什麽目的了。
“成為神明啊……”知道小夜丸的耐性向來不好，五百年後就不好，更別指望他五百年前能好到哪兒去了，而……固然他這人頑劣不堪，五百年後的夜陶雖然相信他再怎麽樣也不會對自己做出太過分的事，可是……這裏畢竟是五百年前，她雖然對他存着一份善念，但他對自己可未必如此，“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成為神明的話，只要得到香火和願力就可以永生不滅下去，雖然……有時候也挺麻煩的，不過倒也很好。”
“哦？你想的……竟然是長生嗎？”
“長生……倒也不是吧，不過是因為有想陪伴的人，所以一想到不管是離開他還是留下他，就會覺得很難過，所以……至少希望能陪他到最後。”
雖然……明知道此時的小夜丸和五百年後的小夜丸不一樣，且也許他還對自己懷着什麽不好的心思，但……大概是因為這裏的氣息太過熟悉，也太過讓人惬意，而小夜丸的背影又與五百年後參差仿佛，周圍濃稠一樣的黑暗更是靜谧又安寧，一時不察……夜陶竟将心裏話都說出來了，而她這麽一說……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小夜丸便忽然回過頭來，沖着她一笑，半邊臉淹沒在燭火明滅的餘光裏，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陰森又恐怖，“這樣啊……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啊，那就沒辦法了！”
“什……”什麽……
夜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及說出來，小夜丸忽然一伸手――倒并沒有如夜陶所以為的那樣，将她抓個透穿，而是将她一把推了出去，而夜陶……原本一直以為自己走在平地上，可是被他這麽一推，身後便仿佛有個萬丈深淵一般，身不由己的跌下去，驟然失衡、無所依憑的感覺十分讓人恐慌，夜陶不是沒有從高處墜落過，然而哪一次卻也都不如這一次更讓她驚慌失措，只是……她的心髒才剛剛跳到了嗓子眼裏，還不及跳出去，她便忽然墜到底了，固然摔了這一下也十分疼，但到底不曾要了她的命，她便也把心髒好好的咽回肚裏，拍拍衣服揉揉腿，喘了口氣站起來。
“咦……”
這卻不知是個什麽地方，隐約能看出是一座神殿，這神殿并不大，有一座神臺，點了兩處燭火，她走上前去，見那神臺上躺了一個女人，雪膚銀發、蛾眉淡唇，穿着華麗的十二單衣，戴着十二支成對的金攢銀飾的首飾，閉了眼睛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渾身氣息十分潔淨，望着……只讓人覺得親切柔和又飄渺疏離，夜陶……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一遍這四周的環境，忽而想起什麽，又低頭看了一眼，這才忽然皺起眉來――怎麽總覺得這人看起來有幾分熟悉？也不知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個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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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陶正這麽想着，冷不丁那躺在神臺上的女人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睛，一雙翠綠色的眸子冷玉一般，美的透亮無比，卻又偏偏透着冰冷，同她“睡着”時再不一樣――夜陶被她驟然醒來吓了一跳，勉強還算鎮靜，那女人卻冷冷看她一眼，坐起身來，“既是來見我的，那便把東西給我吧！”
“……”？？？？？
“怎麽！你要獨吞嗎！！！！！！”
夜陶不過一個茫然，面前的女人便勃然大怒，她才剛想起……或許這女人便是善月神社所謂的主人，而後便見她已經面色猙獰的撲上來了，夜陶……猝不及防，竟被她一手抓破了衣裳，而她再擡頭看去……便見那女人似乎和她方才見到的，全不一樣了。
“……”
有妖氣！固然這身體還是一如夜陶最初感覺到的那樣――幹淨到純淨，然而此刻卻又似乎帶上了絲絲縷縷的妖氣，那妖氣也并不濃厚，若有似無的，否則也不會到了現在才被她覺察，不過……身為神靈的身體，竟這麽容易便被妖物侵占了，卻讓人覺得十分可疑，只是……縱然夜陶有滿腹疑惑，那妖物卻也并不打算給她機會細細思索的樣子，夜陶被她追着滿屋子亂竄，最後終于打定了主意，打算将它幹掉算了，卻猛然聽得一記悶棍，方才還張牙舞爪仿佛恨不得立時弄死她的“女人”應聲倒地，而“她”身後――卻是穿着一襲狩衣手執神木的小夜丸。
“沒用的東西！都給你創造這麽好的機會了，居然還能磨磨蹭蹭這麽久！這麽下去，還不如我幹脆直接送你成佛啊！”
“……”
“啧！嘿……”一棍子将從那“女人”身體裏溜出來的雪貂樣的妖怪抽的灰飛煙滅，小夜丸沖夜陶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然而神情卻再惡劣不過了，“原本不想親自動手的，但誰讓這玩意兒這麽中看不中用呢！現在，只好由我親自來送你下黃泉了，覺悟吧！！！！”
“喂……”
“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的！”
“站住！！！！！！！！”
“……”
夜陶一聲令下，小夜丸竟真的僵住不動了，他舉着木棍作勢欲打，狂喜到扭曲的表情還挂在臉上，而夜陶圍着他轉了一圈，口中“啧啧”稱奇着，只可惜自個兒手上現下沒有相機，不能拍了來給他看，不然他不知又要氣急敗壞成什麽樣兒呢，而正在她打量着小夜丸百年難得一見的“醜态”時，忽覺得整座神殿一晃，接着又是一晃，而後……周圍的景象都扭曲了幾分，夜陶一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此時應當是在一個結界裏，而現下有人正攻擊這結界，且這結界已快被人攻破了。
“喂！死女人，快解開我身上的言咒！！！！”
眼見得結界馬上就要破了，小夜丸的神情也嚴肅起來，再不是對着夜陶一副只想要喊打喊殺的樣子了，而夜陶雖然也對神社的安危心有疑慮，然而卻再不想讓他那麽容易便得償所願的，“啧！怎麽說話呢，平常不都是叫人家乖寶貝的嗎~”
“……”
“乖寶貝……”
小夜丸咬了咬牙，雖然一臉扭曲，但竟然真的喚出口了，夜陶怔了怔……頓時禁不住啞然失笑，然而剛起意要解了他身上的言咒，便見結界構成的場景更模糊了，而整個結界……最動蕩薄弱的地方，隐隐約約現出殺生丸的模樣來，雖然他向來便很少笑，不過夜陶也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此刻極不高興。
“喂！你這該死的家夥，真以為我們善月神社是你家的後花園嗎！！！！！！！！”
夜陶不過一個起意，小夜丸身上的言咒便解除了，他一得了自由，倒沒有急着對夜陶做什麽，更是只揉了揉手腕，然而下一刻便如猛虎下山般驟然撲過去了，夜陶猛然一驚，還來不及叫出聲，便又有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隕石般結結實實将小夜丸砸在地上，而後若無其事的站在他頭上，胡子拉碴的向殺生丸笑了笑，“好久不見，殺生丸殿下……小夜丸素來魯莽慣了，留他一個人在山上，是我的過錯。”
“……”
“啊――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