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善月神主
這位踩着小夜丸隆重登場的男人,是夜陶念叨了很多遍的師父――當然是五百年後,他本身也是個妖怪,不知為何做了神使,也不知他原身是什麽,畢竟……他的人身很完美,不像小夜丸,哪怕五百年後也還是随時随地露着耳朵和尾巴,任是誰都能一眼看出來他是個狐妖,雖然……這麽着也很可愛啦!為着這個緣故,饒是他性格差到天怒人怨,整個神社裏真正讨厭他的,居然也沒幾個。
“……”
被夜陶這一聲“師父”叫的呆了一呆,而後回想起夜陶前不久才剛解釋過她與善月神社的淵源――五百年後,一個女嬰被遺棄了,而後善月神社的一名“神使”機緣巧合下将她撿了回去,并撫養長大,再後來……那名神使成了她的師父,而她則被起名為夜陶,當她長到十幾歲的時候,為了追擊一個妖怪,陰差陽錯下跌入“蝕”,本以為要命喪當場,然而卻意外來到了五百年前,後來……借着戈薇傳信,得知善月神社神主早已失蹤一事,為了挽救神社,開始在五百年前尋找……五百年後早已經不見了的善月神主。
“我剛剛見到的那個……就是善月神主嗎?”
“嗯……”
夜陶雖将這一切與殺生丸及小夜丸和盤托出了,然而這位看起來風塵仆仆――似乎剛剛從神社外返回的――自稱為碧隐的“神使”,卻并不知道這其中波折,為了能與衆人好好說話,他重又招待了衆人喝一番茶,席間除了夜陶解釋過自己的來歷外,他也簡簡單單敘述了神社的現狀。
簡而言之――夜陶出現的時間還是有些晚了,事實上――善月神主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經失蹤了,或者說……說她失蹤也不盡然,畢竟她的身體還在,然而神格卻不見了,可――對一個神明而言,身體本就是身外之物,只有神格才是最重要的,那關系着她的本源,也就是說――只要神格還在,她想換多少個身體都可以,可失去了神格,身體就只是一個可以儲存神力的殼子而已,等神力消耗殆盡,身體也就消失了。
為此――為了尋找善月神主那不知遺失到何處的神格,這位“神使”常常會離開神社四處奔波,而善月神社原本也有許多仆役侍從的,可經得五十年消耗,竟也只剩下了他與小夜丸兩個,本以為……上窮碧落下黃泉,怎麽也找不到的神主神格,說不得等神社消失了未也必能尋得,然而卻萬萬沒想到,今日湊巧來的幾個訪客裏,就有一個正帶着他們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東西。
“……”
“您叫我師父的時候……我也沒想到,萬沒有讓神主如此稱呼自己的道理,您是神明,而我們只是您的使者而已。”
“……”
“如果可以,希望您能留下來,神社不能沒有神明坐鎮,否則……很亂就會淪為瘴氣叢生的荒蕪之地,畢竟此處靈氣濃盛,向來也是妖怪們喜歡聚集的地方。”
“這個……”
聽得對方說“神格”在自己身上,夜陶便先想着這一節了,先前那附身的妖怪,以及小夜丸的種種詭異舉動也都有了解釋,只是……萬萬沒想到小夜丸也是想要這神格的,但……說起來,既然她甫一出現,小夜丸就能察覺到她身上的神格,沒道理五百年後的他卻不巧取豪奪,可……現在的小夜丸又不是五百年後的小夜丸,即便她想問一問他是怎麽想的,大約也不可得,而正在她重重思慮的時候,自碧隐回來後就一直出奇乖巧的小夜丸冷哼一聲,躺在地板上百無聊賴的撸着自己的尾巴,此刻翻過身來,生生甩了她一對白眼兒,“你跟她說那麽多有什麽用,還不是一看到個漂亮男人就跟着跑了,要我說――就把神格留下,神社只要有神明就夠了,可沒說一定要是誰!”
“咦……???”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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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小夜丸這麽說,夜陶一時也十分驚訝――倒沒想起來神格也是可以轉讓的了,然而她才剛剛起了這麽個念頭,就生生被碧隐打斷了,他面色嚴肅的看了小夜丸一眼――夜陶倒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而後又轉過臉正色看她,帶得夜陶也微微緊張起來,“我是不知道……五百年後的我為什麽沒有禀明過您神明的身份,但是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訴您――神明也是有好幾種的,有的生來便是神明,有的是後天受到人類的香火供奉,才成為神明的,而您屬于前者,并不是說――神格對您來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而是說――您就是神格,而神格就是您。”
“……”
“同那些後天成為神明的物類不同,對于他們來說,神格是後天添加上去的,即便失去了還可以存活,但是對您來說……神格就是您,沒有轉讓和剝離的可能,一旦失去神格,對您來說……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
“……”
碧隐說的嚴肅,夜陶也禁不住毫毛倒豎――她可從來都以為自己只是個人類的,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身體裏包覆的芯子是這樣的,乍一聽到碧隐這麽說,心內還沒升起狂喜,第一個卻是茫然無措,而碧隐看了看她,卻是微微笑了,又伸手揉一把她自來了戰國時代後就不斷長長的頭發,“別擔心,還有我們在……”
“……”
被揉過一把頭發後,夜陶心中确實平靜了許多,不過一平靜下來,可以考慮的問題也就更多了,最最重要的是――神格怎麽會跑到她身上來,或者說……五百多年前簽約神社的神主,為何會忽然封閉了自己的神識與記憶,在五百年後投生在一個人類女孩身體裏,這個問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夜陶也曾問過碧隐,然而碧隐卻只是微微一笑,告訴她答案需要自己尋找……看樣子,他大約知道點什麽,但卻礙于某種原因,并不能告訴她,而見碧隐如此,夜陶也就真的安靜下來――既然他都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的話,那應該就真·不是什麽大事了。
而除了思考自己的“神”生外,最重要的就是接下來要怎麽辦,夜陶自然是相信碧隐的,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相信,神社離不了神主是真的,失去神主的神社最後會成為瘴氣叢生的妖怪樂園也是真的,可是……想一想殺生丸,夜陶便有些猶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她費了好些功夫才好不容易在他心上撬出一條縫來,眼看着這段日子他待她再不相同,又怎麽可能容許自己在此刻功虧一篑,可是……倘若真的決定不留下來,又要如何與師父說呢?
“你在想什麽?”
自那一日碧隐點破了夜陶的神明身份後,小夜丸就不知在鬧什麽別扭,已經一連幾天都不曾出現過了,夜陶也說不準自己到底在心虛些什麽,情不自禁的待殺生丸更殷勤些,心下則不知不覺中想着――盡可能多留他幾天,這樣她也好思索到底要怎麽開口跟師父說――自己要跟他一道下山去,然而還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卻是碧隐先來尋她了。
“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嗎?”
“……”
雖然同樣是碧隐,然而這一個卻并不是撫養她長大到十幾歲的那個碧隐,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能十分奇妙的猜中她的心思,此刻……被他一語中的,夜陶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耳朵,抿了唇悄悄看他,就見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您是神明啊,想做什麽盡管去做就好了!我們是您的神使,只用為您達成所願就可以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像是知道夜陶想要說些什麽,碧隐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頭發,而夜陶在他掌下變得越發乖巧起來,他便看着她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在你失蹤得這些年裏,我和小夜丸每天都心驚膽戰,唯恐哪一天你就真的消散了,倘若不是我們之間的契約還在,我知道你一定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裏存在着,我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做些什麽。”
“……”
“不要怪小夜丸,他只是還不成熟,他一直像我一樣愛你。”
“……”
“我并不是要你現在就做決定,反正你先前留下來的神力,至少也夠維持神社幾十年的運轉,所以……不用着急,只要你最後回來就好。”
碧隐一口氣将所有能說的話都說完了,夜陶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最終還是低着頭微微點了點,幾天後……碧隐送他們下山,末了卻是将小玲留了下來,雖然她自己并不情願,然而這卻是殺生丸的意思,畢竟……這一次上善月山,原本就是為了将小玲寄養在這裏,并順便進行巫女的修行,而最後……還是夜陶說服了她,“等你學成下山後就可以來找我們啦,殺生丸殿下在西國名聲那麽響,肯定不會找不到的!”
“那……好吧!”
雖然還是不情願,然而想到最終還是可以見到殺生丸的,小玲最終還是同意了,而殺生丸沖着她微微颔首,過後便轉身離去了,夜陶……坐在雙頭龍馬的背上,看一眼小玲,又看一眼隐隐綽綽的山頂,隐隐約約中似乎瞧見一點黑色的身影,然而畢竟隔的太遠,也并不能瞧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