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1、
我叫夏承凜,是文風谷掌門。
我爹是文風谷的第一代掌門,我是第二代掌門。
大家一定以為我是官二代對嗎?
你們錯了!
我是官三代。
因為我祖父,他倒不是文風谷的掌門,但他與皇儒一起一統儒門,皇儒鎮守昊正五道,他則做了德風古道的第一任主事。
我的劍,是祖父的劍,我的琴,是祖父的琴,我學的劍法是祖父自創的劍法,我學的琴曲,是祖父最愛的琴曲。
但我。
從來都沒見過我的祖父。
連畫像都沒見過。
這就讓人不能不好奇了。
所以,我很小的時候,曾經問我爹,“為何在同一時期,祖父的名號卻并未廣為流傳?”
我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又問。
“德風古道有四方據點,一筆春秋,仁宇明聖,奕德熙天,為什麽只有我們文風谷是三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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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祖父死後,父親沒有留在德風古道,而退至文風谷?”
問的多了,我開始懷疑我爹面癱,不然為什麽我問他任何問題,他都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動作,同樣的不回答?
後來,我将這個發現跟發小分享了,他看我,熱淚盈眶,仿佛看知己,發自肺腑的說道,“我早就覺得掌門是面癱了。”
奈何發小因為跟我達成共識太過激動,本來課堂上大家都正在聽夫子講經,他一個人的聲音引得衆人目光仿佛豹子看到獵物一般,齊刷刷的盯過來。
畢竟,找到一個光明正大偷懶的機會,多麽不容易啊!
但我拒絕同流合污,迅速的目視前方,一臉正氣,假裝不認識發小。
發小:“……”
“雲忘歸!你給我去面壁思過!”
發小恨不得仰天長嘯,奈何夫子完全不留情面,于是乖乖的去面壁了。
“夏承凜!你也去面壁!”
我不解的看着夫子,仿佛夫子是負心漢一般。
夫子巋然不動,敲敲手裏的書,“下次記得,事出反常即為妖,大家都看向雲忘歸,只你不看,欲蓋彌彰。”
我難得不雅的掏掏之前被夫子的怒吼震到的耳朵,當然,為了我的形象,都是趁着衆人不注意。內心感慨,夫子這吼聲,中氣十足,這反應速度,甩衆人八條街,誰說他年紀大了應該退休的,絕對是眼瞎心也盲。
咦?好像想退休的就是夫子自己?
發小見我來了,抿着嘴,會心一笑,見我不動聲色,用肩膀推推我,“為了陪我故意讓夫子發現破綻的吧,好朋友,講義氣!”
我白眼翻到一半,猶豫了一下是壓回去保持自己的形象,還是直接翻完表示一下對發小的鄙視。
就見發小緊張的抓住我的手,“小夏,你眼睛抽筋了嗎?”
我完整的給他一個白眼,膽子肥了啊,敢叫我小夏。然後整理表情,抑揚頓挫的說道,“無事,讓你憂心了,雲兒。”
發小打了個冷顫。
我沒理會他,依舊保持同一個語調,“雲兒,課堂乃是夫子傳道授業解惑之處,你卻高聲引動衆同學心神,甚是荒唐……雲兒,我對你很痛心啊,雲兒。”
發小捂住臉,頭開始咣咣撞牆,“大俠我錯了大俠,你快停嘴吧!”
我心滿意足的總結道,“沒誠意,額頭都沒撞紅。”
發小終于也翻了個白眼,摟住我的肩膀,“诶,誠意又不能吃,咱們趁着夫子不注意,去下山玩吧。”
我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眼睛,沒原則的點了點頭。
算了,之後的懲罰再想辦法吧,自己的發小,自己還能怎麽辦?
只能寵着了。
2、
“我想将來去德風古道修習。”發小興致勃勃,“聽聞那裏有昊正無上殿,內中五位尊駕,都甚是厲害。”
“然後,我要游歷四方,懲惡揚善,看盡世間風光,光大儒門威名,承凜,我們一起結伴而行吧!”
我心中也湧起無限豪情,“這是自然,除了我,還有誰能與你一同闖蕩天下。”
發小不是久在一處的性格,他眼中有星辰大海,有日落月升,卻沒有這些凡塵俗事,功名利祿,他不是不懂,甚至,他比很多人都懂,只是不願理會,情願做一個漂泊浪蕩之人,做自己覺得正義之事。
我想與他一起。
然而第一關就被攔住了。
我甚是不解,時隔多年,再次對父親說出了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德風古道統領四方,文風谷身為支脈,父親卻從來不許我去德風古道?”
這次,父親仍舊沒有回答,他說道,“不許。”
這時,我已經長大,父親的手最終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文風谷為四脈之一,隸屬德風古道,未來若有傳信支援之需要,可派副掌前去,但,只要皇儒無上活着,我不會踏入德風古道,而你則不許踏入德風古道。”
我看着父親,看到父親眼中映着的我,是與父親同樣的面無表情,我心中一涼,不再反抗,直接去找了發小。
“雲忘歸,我不去德風古道了。”
“這是為何?”發小本來正開心的收拾行李,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
我搖頭,“只是如今我的劍法還需要修煉下一層,恐怕要閉關,所以不能成行,你自己去吧,一路順風。”
發小有點失望,但轉而又開心了起來,“沒事,你閉關之後再來尋我便是,我若有什麽見聞,就通信給你。”
沒過幾天,我送發小離開,送過短亭,又到長亭,他終于還是制止了我,“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承凜,”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笑容都明亮的很,“你記得早點來與我一起。”
我點點頭,第一次擁抱了他一下,“照顧好自己。”
我看着他潇灑的走遠,背影漸漸消失不見,慢慢的伸出手,扔掉了自己挑了很久,卻不曾送出的柳枝。
3、
其實,以我的能力,可以有各種方法與發小一起走,但是父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聽人說過,祖母生完父親沒多久也與我母親一樣去世了,所以想到自己成長的不易,就聯想到父親,心中就不想再違逆他。
何況,那日,聽到父親的話,我便知道,這其中的水很深,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此事未到我能碰觸之時。
我開始獨當一面,父親則漸漸年長,也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越發的喜歡回憶過去。
我對我的祖父始終是好奇的,“那祖父他那時又要管理整個德風古道,又要帶兵救災,又要照顧你,是不是很辛苦。”
“确實辛苦,幸好玉儒尊駕與你祖父情誼甚篤,我其實是在兩人的照顧下長大,後來能做事了,就跟在玉儒尊駕身邊學習,尊駕領軍之本領,多年來,我仍覺無人可出其右。”
“祖父重病而亡之後,玉儒就退出德風古道了,只是玉儒與祖父的關系這麽好,為何這麽多年,我卻沒有見過玉儒尊駕。”
父親看着我的臉,嘆口氣,“你大概不記得了,其實你小時候,尊駕曾經來過。”
我也沒再多問,感覺整件事都是謎團。
祖父真的是病死的嗎?這病與皇儒是什麽關系?
我收到的雲忘歸的信裏,對昊正五道的評價都很高,而雲忘歸其實是一個直覺很強的人,我無法想象他認為的好人,卻會是害死祖父的人。
父親彌留之際,神志已經不清了,我在一旁握着他的手,他看着我,對我喊着,父親,訴說思念,然後默默的流淚。
第二天,父親就走了。
我知道父親把我認成了祖父。
我也終于猜到了一些端倪,父親從來不肯多講祖父與皇儒的恩怨,卻禁止我見到皇儒,有時看着我的臉欲言又止,最大的可能,大概只有,我與祖父長得太過相像了吧。
我處理好父親的後事,然後繼承文風谷的掌門之位,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即便德風古道風風雨雨,也與我無關,有災了就去救,沒有時就努力教化百姓,一切平平淡淡的,若說有變化,大約就是我與雲忘歸已經生疏到普通的同門了。
他的來信我不回,他游歷到文風谷時,我都在閉關,他重情,但又敏銳,察覺到我的意思,也就順着疏遠了。
直到後來邪染爆發,等到事情終于告一段落,我剛剛松口氣,覺得自己的傷終于可以閉關休養了。
一覺睡醒,發現意識裏多了個人。
我看看對方的凝實程度,又看看自己半透明的小身板,感受下就知道身體都不屬于自己了,再看看對方跟自己如出一轍的臉和表情,乖乖的單膝跪地,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夏承凜拜見祖父。”
祖父看了我一眼,眼神發飄,半晌擠出一個字,“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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