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習慣了這種和大一差不多的上課模式之後就開始了大腦放空混吃等死的日子。
活在屬于我的舒适圈裏,看着夏大仁和唐樹他們每天被作業壓垮的日子是今年最大的享受。我自然也有作業,只是一篇幾千字的論文基本一小時不到就能搞定,可謂是信手拈來,洋洋灑灑。這就是當時逼着自己看書留下來的好處,但是也有後遺症,每天都會強迫症似的讀點東西,不然就會渾身難受,讀什麽都行,比如衛生間裏不知道哪天随手買的《青年文摘》。
當沒有書本或者電影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會會控制不住地去思考東西,細到一旁沒有生命的物體又可以大到整個宇宙存在的意義,想到腦袋發緊發疼,然後就是摔跤或者失眠。
這種狀況可不好受,畢竟我是一個渴求正常生活的人,每天這樣或者已經很輕松了,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思考些什麽難受些什麽。
和我不一樣的是夏大仁每天才是真的難受,每一天都在我的嘲笑聲中詛咒我死亡,而我又到了莫名的亢奮期,每天雷打不動地六點半醒來,頂着一張“生人勿進”的臉買早飯,一口氣能吃下兩人份甚至三人份的早餐。
我的暴食症一般在亢奮期的早晨或者傍晚爆發,不知道為什麽我很少在中午感到饑餓,吃午飯就像為了完成任務一樣只不過是為了維持正常生命。
我在嗜睡和失眠的狀态中無限循環,好像看不到盡頭,但是吃早飯是我亢奮時期最開心的事情,尤其是有皮蛋粥和雪菜餅的時候。
記得有段時間特別喜歡吃煎餃,不能是水煮也不能是蒸出來的,必須要加油煎,再配上玫瑰米醋簡直就是上天般地享受,和嚼冰一樣治愈。我能吃三十只,其實二十只已經是極限了,但我就是覺得還不夠,我覺得什麽都不夠,什麽都越多越好。
十月一號到就是我徹底廢掉的日子,這天開始學校都可以連着好幾天不用去,依舊是處在亢奮期,七點鐘準時坐在小區大門口對面的老記早餐店啃油條,今天沒有去吃煎餃,也沒有雪菜餅,只有油條和炒面,我又點了一碗粥,未了又叫了一份小籠包,只吃皮不吃陷。
因為天還早店裏沒什麽人,擦桌子的阿姨笑着問我為什麽又吃那麽多,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尴尬地沖她笑笑,然後繼續啃油條,喝粥。
刷了一會微博,我一直到八點還賴在店裏,準備走的時候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周若,帶着口罩,就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但這并不妨礙我認出她來。她向老板要了兩籠包子,還有兩杯豆漿。許問辰還真是會招呼人。
“喂,周若!”我走到店門口沖她打招呼。她呆了一下有些遲鈍地轉頭看了看我,又愣了幾秒才朝我擺了擺手。
“方舟?”
我點點頭:“你也起那麽早?”
她付完錢接過兩大袋子,抱在懷裏:“啊,昨天沒什麽事情就很早睡了。”
算了吧,一看就是規律作息早睡早起的乖孩子。
Advertisement
我指指她懷裏的早飯道:“早飯還要打包回去吃,然後一上午就窩着了嗎?”
她點點頭:“還是回家吃比較自在。”
想了想她又道:“上午應該就待在卧室了吧。”
兩人沉默着并排過了馬路,我竟然一時找不出什麽話題,不過我本來也是個話題廢,何況是我原本就不熟的周若,能和她打招呼已經是奇跡了,她和不要命的涼溪寒一樣身上有我想親近的特質。
不過還是涼溪寒更能讓我感覺舒服一些,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朋友,而周若給我的是有些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的親近感,我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單純就是很感興趣,并且擔心我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會把她吓跑。
“你也窩在家裏嗎?”過了一會,她道,打破了這份走到大門口的沉默。
我點點頭:“外面人擠人的,還是家裏舒服。”
确實,我向來就是這麽一個經常性渴望荒蕪的人,從來沒有在國慶甚是任何短假期出門游玩過,連計劃都沒有。新聞報道的高速公路就夠我望而卻步地了。但是最後導致我沒在家好好待着的人是神經兮兮的蔣拂。
我就不該接他的電話。
蔣拂自然不會是約我出去逛街散步,他要是無聊到這種地步除非是鐘言複回來了或者死了。這畜生讓我去做他的實驗室助手,聲淚俱下,絲毫不畏懼我這個滿級手殘黨。我幹的就是鐘言複之前被這厮逼着幹的行當。
進門第一句就是“你幫我盯着那個切片,我先去睡一覺,有反應了叫我”。
蔣拂,我日你馬勒戈壁……
我以前高中選考三門裏其中兩門是化學和生物,也在實驗室鬧騰過三年,顯微鏡勉強還能操作,倒也不用我一直眯着眼看目鏡,電腦上連了畫面。只是一旁排列的東西真的讓我反胃,還有些後悔早飯灌了那麽多東西。
突然想到些什麽,我猛地站起來狂奔到他的休息室,開始涼溪寒式砸門:“草泥馬,這實驗室裏不會有什麽病菌吧!你他媽連個防毒面具都不給我!老子不幹這種亡命的活!”
裏面也傳來同等音調的咆哮:“傻逼!這是基因研究室!想死去頂樓!你他媽看我帶面具了嗎!”
還好還好,不是在研究什麽新病毒。而我是在很難不把實驗室和生化危機聯系起來。我隔着門還不忘奚落道:“誰知道你這個亡命之徒是不是每天都想着死在實驗室。”
我做回實驗桌,開始安心地看着電腦屏幕上歪歪扭扭的線條,看不出什麽名堂,我相信他研究的課題我一定連題目都看不懂,不過也沒必要懂,只要這些線條動一下,我就砸爛他休息室的門。
脫了鞋子盤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掏出手機向鐘言複揭發蔣拂的罪行。
謝天謝地鐘言複還活着,過了中飯飯點的時候才回我,他們那裏該是清晨。這人生物鐘還沒變吶!
“他倒是真敢讓你進去。”
“畢竟國慶真的沒什麽瘋子不放假。”
“哈哈哈哈哈,你就好好受着吧。”
“這下你就知道我為什麽願意跑你這也不會去投靠蔣拂了!”
そうですね?
我倒是很想看鐘言複被逼無奈困在實驗室裏的樣子。可惜好像是沒這機會了。不過下次他要是回S市被我知道,我一定第一個告訴蔣拂順便讓他不要放過鐘言複這個廉價勞動力。
手機看小說看着看着就僅剩下百分之十的電,我趁着自動關機和餓死前定了個外賣,蔣拂這死人兩個員工飯都不讓我吃。我只好自己弄點焗飯,芝士可是我的心頭好。
吃着吃着望着蔣拂休息室的大門,我突然很羨慕他,有自己為之瘋狂的工作可以幹,忙得時候就沒命地上班,累了就能睡着,空了就回家喪着,或者去酒吧喝酒蹦迪,偶然還能騷擾騷擾鐘言複。像這樣的生活好像過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的,所以他這種人怎麽可能适合他媽媽期待的那樣結婚生子呢,做個不婚主義,他就已經活得很令人羨慕了。
當然如果他能和鐘言複在一起的話,就再好不過了。哈哈哈哈哈,我果然變态。
手機很快就徹底沒電自動關機,我在百分之一茍延殘喘了十分鐘。因為電腦上的畫面實在是過于靜止,我也不指望它能趕緊動幾下,就是無聊地盯着它們發呆,反倒盯出了樂趣,給每一個線條編號,預測它們的走向,和它們與另外幾條線重疊在一起的樣子,這樣想想還挺好玩,組合着組合着,它們便會變成許多奇奇怪怪的小人,它們可以手舞足蹈,也可以歪歪扭扭地繼續向四方蠕動,打一架吧打一架,迎面相逢的陌生小人。
下午四點,我都快給這些線條以及重合的火柴人編出本武俠小說來了,蔣拂還在裏面和個死人一樣睡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醒來,不過确實也沒睡多久,這幾個小時的睡眠量估計是滿足不了他的。
最後是蔣拂的放假的同時良心發現來實驗室看看蔣拂有沒有猝死,這才解放了我,然後對着電腦屏幕愁眉苦臉嘴裏念叨着:“果然沒有用啊……”
出大門的時候我習慣性想喝雪頂,因為手機實在是開不了機,附近也沒有充電寶可以借,摸了摸褲兜,和上衣口袋,零零碎碎加起來還只有十塊,只好仰天長嚎一聲,順便特別想殺了蔣拂。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畢竟是處在亢奮期,強迫症就變本加厲地促使我去Q大小吃街找了一家此時沒有很多人的便當店向不認輸的收銀員同學厚着臉皮借充電的東西。
因為Q大反正和肯德基離得很近,充了十幾分鐘我就走人,順便特別有良心地買了一份店裏的炸雞便當,就當做是晚飯了吧,其實我中飯吃得雞肉都還沒消化完。十月份的街道暗的還很慢,現在才剛有點夕陽西下的意思。學生們擠在這個時間點湧向這裏解決晚飯,還有剛下課的教授,下班的職工。
這條街上的每一個人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課,看不完的論文,每天都幾乎重複地活着,還要給自己的人生找出不一樣的意義,還要揚言自己充實美好的生活,我不明白這些人中的大多數人,就像他們走在街上也不理解我一樣。我只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笑得很快樂,該死,他們為什麽可以那麽快樂,真想變成上帝去粉碎他們的快樂,我羨慕快樂,但又不是很想羨慕,因為我并不向往快樂,但如果我變得快樂,就可以讓別人羨慕我。
我可以很喪,但我不能廢,我想讓別人認同甚至是羨慕我的生活方式,不過其實我又并不需要很多快樂,可是如果我沒有那麽快樂,那麽在別人眼裏,我活的就不對,甚至顯得有些可憐,我最怕別人覺得我可憐。就好像我在街上看到形單影只的學生老人,會可憐他們一樣。哦,對了,我最怕在醫院看到形單影只的人。
偶爾在街上遇到的流浪漢,他們披頭散發自顧自地走着,和周圍的人好像也沒什麽兩樣;又在垃圾房前翻箱倒櫃,和別人的吃的也沒什麽不同。躺在天橋底下睡一覺,幸運的話第二天能在身旁看到些個硬幣,沒有的話,他也不會從橋上直接跳下去。
然後從這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收獲一樣的冷漠,硬幣和剩飯,幹一樣的事。他們和城市裏的居民在我看來不太一樣的地方就在于,流浪漢至死都會是一個人,沒有任何負擔,一個可以随時去幹嘛社會都能理解的人。因為他們本身就一無所有,真正意義上的一無所有,連別人對他的可能做的某件事的一點點預想都沒有,多好。
望着那幾雙沉重又好像無法思考的眼神,我突然也很羨慕。在被社會抛棄的前提下,用自毀的方式做一個流浪漢,做再瘋狂的事也沒關系,不會有人問為什麽,因為,我是流浪漢啊!
我曾經有天晚上真的很認真地和鐘言複說:“當個流浪漢就好了。”
他回我說:“然後被孤兒們扔石子,還瘦到打不過熊孩子。”
“那做條流浪狗吧,早上睡覺,晚上起來專門咬路上的死小孩。咬完就跑,跑的還快!”
“你要真的做狗,不如來給我叼飛盤。”
鐘言複猖狂到一度讓我起了殺心。
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擠進肯德基排完隊拿餐,接下來就是最幸福的嚼冰時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