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楊修傑轉頭看楊茂中,見他完全不搭自己腔,語氣不由嚴肅起來“你呀,最好別仗着楊明一個人孤苦伶仃,就你這麽一個朋友就只知道欺負壓榨別人,我們家可不容許這樣”

楊茂中轉頭震驚的看着自己大哥,“我怎麽可能去欺負壓榨他,大哥,你又沒有看到我們相處的樣子,哪裏來這樣的結論”

“我只是告訴你”楊修傑見他有點急,拍了拍他後背,不再說什麽.

楊茂中倒被大哥弄的莫名其妙,他怎麽可能欺負楊明,他對楊明明明都···,他震驚于自己要想下去的話,趕緊搖了搖頭轉移了注意力.

晚上楊茂中輕車熟路的推開楊明的門,楊明見到他便立即迎上前去,“今天怎麽樣啊合格了嗎有給什麽通知了嗎”楊茂中一臉壞笑看着楊明緊張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臉,楊明被他一掐,趕緊躲開去.

“問你正事呢”他用手撫摸自己被掐的地方,坐到床邊跟楊茂中保持距離.

“不緊張,發揮挺好的,下個學期就可以去上班了”楊茂中一邊說着,一邊也跟到了床邊,湊近楊明,說道“今天我大哥讓我不要欺負你,你說說看,我欺負過你嗎”

“你剛剛不是欺負我嗎”楊明轉頭瞪了一眼楊茂中.

“我不是覺得你臉蛋好看嘛,忍不住就上手了”楊茂中被他樣子逗的又伸出手作勢要掐,楊明趕緊躲開.

“有完沒完了你,很痛的”楊明佯嗔道,但似乎又怕他給當真了,轉頭沖他一笑.

楊茂中看着他一颦一笑的樣子,腦子不由一蒙,一把按住他.

半真半假的說“來來來,小娘子,給小爺我香一口”臉還順勢真的向楊明靠去.

楊明本還在掙紮聽他這麽一說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定定的注視着楊茂中,楊茂中被他看的一愣,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表情有一絲迷惘,他懷抱住楊明,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邊呼吸一邊聞着他身上的氣味.

楊明也将頭靠向楊茂中,黯然的看着前方.

過了好一會,楊茂中放開了楊明,鄭重其事的說“我會幫你找個好姑娘,不會讓你一直這麽孤單下去.”

楊明沒有想到他突然說這個,抿了抿嘴唇,點點頭說“好”.

之後兩個人各懷心事的坐着,誰也不再說話.好幾次楊茂中突然擡頭看向楊明,楊明也擡眼注視着他,兩個人相視很久,但最終誰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早上,楊茂中又從那些亂七八糟的夢裏醒過來,在夢裏他又對楊明做了些事,他苦惱的嘆了口氣,起身換了條褲子.想着家裏人都還沒有起,趕緊先把褲子洗了比較好,便拿着褲子到水池邊.

正打着肥皂,二哥冷不丁出現在他身後.

楊茂中被吓了一大跳,白了二哥一眼,“二哥,你這陰死陰死的性格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家裏誰沒有被你吓到過”

楊信琳不回他,只是壞笑着看着楊茂中,伸手摸摸下巴點點頭,“不錯不錯,長大了”.然後一副老父親的樣子走開了.

楊茂中羞紅了臉卻無話解釋.

白天楊茂中跑了楊明家幾趟都沒有見到他人,回家吃了晚飯又跑出門去找他,屋子裏竟然還是烏漆麻黑的,楊茂中走進屋子,點了煤油燈等他,心裏想着不知道他吃過飯了沒.在凳子上坐累了,他轉身躺倒在楊明的床上,側過臉聞着楊明的味道,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楊茂中其實睡覺挺淺的,睡夢中他感覺自己的唇被什麽貼了一下,猛的睜開眼睛,只見楊明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之後一臉驚恐的看着他.

他也震驚的看着楊明,其實他有點睡懵了,不太肯定剛剛是做夢還是真實的感覺.

“你剛剛···剛剛幹嘛呢”楊茂中磕磕巴巴問.

“什麽幹嘛”楊明收起驚恐的表情,一臉平靜的說,“我剛剛坐下你就醒了,睡糊塗了”

楊茂中看着他一臉真切的表情,開始自我懷疑.

那就是自己剛剛做夢了他用手指碰碰自己的唇,若有所思,楊明一臉冷漠的看着他,轉而又換上疑惑的表情,湊近問”你怎麽了“

楊茂中搖搖頭,從床上坐了起來說”做夢了“.

楊明沒有再說什麽,走到桌邊坐着,開始做自己的手工活.

楊茂中擡眼盯着他,過了一會,他看到楊明也偷偷看他,兩人目光一對上,楊明急忙又垂下眼簾,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之前楊明可是都能坦蕩蕩的看着自己的,現在心虛什麽,楊茂中心情有點複雜.

他害怕事情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下去.

“以後別這樣了”,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然後起身離開了楊明家.

楊明直到他離開了,才停了手上的活,呆呆坐着看着燭光.

第二日楊茂中跟楊明再相見時,兩個人似乎又都同時忘記了昨晚的事情,跟沒事人一樣.

“今晚上有電影”.楊茂中興高采烈的說着

“真的呀,那我早點把活弄完”楊明顯然也很開心,看電影可是大事,什麽都不能阻止他.

天色還沒暗,他們倆就急急忙忙的往曬谷場走去,還提伶着兩個小凳板.走到曬谷場,電影隊已經豎好了竹竿拉上了銀幕,好在還沒有多少人占位置,他們趕緊将凳板放在放映機邊上,這是最好的位置.

兩人坐下等待着,一會的功夫就陸續來了好些人.

幾個孩子扛着長板凳來占座,見最好的位置已經被人占了,就挨着他們将凳子放下.

村裏的常婆婆早就聽不見了,但是這個特殊日子她依然會趕過來,不是為了看電影,只是賣一點她腌制的酸料,和醬楊梅,她也帶了個凳板,将小吃放在上頭,坐在邊上等待着,有三兩小孩盯着她的小吃,她也不搭理,知道他們大人還沒來,不會有錢買她的東西.

電影開場前,曬谷場就已經坐滿了人,個個眉開眼笑的,等待着電影的開場.

楊茂中轉頭看楊明,楊明盯着沒有動靜的銀幕,臉上滿是開心,酒窩都更加明顯了些.看着他的樣子,楊茂中又忍不住想伸手捉弄他,突然記起昨晚,趕忙将手收了起來.

“各位觀衆,電影馬上就要開始啦,請大家找好位置坐好.”銀幕旁的大喇叭突然響了起來,是放映員的聲音,大家立馬安靜了下來,紛紛仰起頭看向銀幕.

銀幕上出現了5、4、3、2、1的倒計時,一些孩子跟着數字喊起了,終于電影開場了.

今晚的電影是《鮮花盛開的村莊》,雖然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個人卻都看的津津有味,真是百看不厭,楊茂中和楊明也是一樣,劇情都爛熟于心,但依然害怕錯過任何一個情節.目不轉睛的看完了電影.

電影播完,大家還是意猶未盡,零零散散幾個人開始往外走,過了好一會兒人們才散了去,但是依然有很多年輕男女圍在一起聊着天,這是他們最好的聚會約會時機,楊茂中和楊明倒不在意這樣的機會,拿起凳板往回走.

“楊茂中”本在跟幾個青年聊天的楊雅堇急忙走了過來,楊茂中停了腳步轉頭跟她打了聲招呼.

“聽說你考上了五一小學,我也是,我們以後就是同事啦”楊雅堇開心的說着.

“真的呀,那太好了”楊茂中禮貌的回應她.

“你現在準備回去了嗎要不要跟我們再待一會”一個青年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來,他是楊雅堇的哥哥,楊茂中也認識他.

“那個,我爹娘說電影結束了讓我早點回,說是半夜得起來跟我爹去網魚,畢竟要3點起嘛”楊茂中表情遺憾并胡說着.

“那太辛苦了,你趕緊回去吧”楊雅堇聽完急忙催促道.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約”楊茂中沖他們倆兄妹招了招手,快步走開了.

楊明已經走在前頭了,見到楊茂中追來,疑惑的擡頭看他“你怎麽不去”

“沒什麽好去的,不大習慣跟他們相處”楊茂中摸摸脖子說道,他說的是事實,雖楊茂中在村子裏似乎很多朋友,但大多都是點頭之交,他從不花時間精力跟他們玩在一起,僅僅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楊明選了小道往回走,他一般都不大喜歡走人多的地方.今天月亮很圓,黑夜也被照的亮堂堂的,楊明手裏拿了根棍子,前面如果草多他就往草堆裏敲上幾下,總會驚擾出很多的螢火蟲,每當有螢火蟲撲騰撲騰飛向他,他就伸出手一抓,将螢火蟲握進手心,過一會又打開瞧瞧,瞧見了就又将螢火蟲扔回草叢中.

楊茂中走在他身後,看着他孩子般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伸出手去抓螢火蟲,螢火蟲實在好抓,楊茂中一伸手就握住了一只,他停了腳步,輕輕張開了手掌,看着手心裏的螢火蟲,不由在心底感嘆,那麽脆弱卻那麽漂亮.

楊明聽不見他腳步聲,便轉頭瞧,看他愣愣的盯着手心裏的螢火蟲發呆.也忍不住走近他,一同看着他手裏的螢火蟲.

“好脆弱好短暫的美好”楊茂中悶悶的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擡眼看向楊明,眼裏似乎有萬語千言.楊明盯了一會螢火蟲,也擡眼看着楊茂中,輕聲說道“至少它美好過,不是嗎”.

楊茂中放走了手心裏的螢火蟲,呆呆看着楊明,楊明仰着頭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眼神明亮清澈無畏無懼.

楊茂中輕輕嘆息了一聲,四處看了看,慢慢湊近楊明,将自己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

親吻了一會,他分開楊明,低聲問”我們明天又得假裝忘記一切,即使這麽短暫,你也願意嗎”

“嗯,我願意”.楊明聲音很輕很輕,卻無比堅定.

楊茂中又怔怔地看了楊明很久很久,搖了搖頭說道“但我不願意”.越過楊明繼續朝前走去,走出了幾步又轉頭說道“你一次,我一次,我們相抵消了,就當沒發生過”.

楊明站在原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才回道“好”.

楊茂中沒有聽到楊明跟上來的聲音,轉頭瞧他,月光裏他依然呆站在原地,楊茂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感覺這個落寞的身影讓他心疼,他伸出手對那個身影說道“走吧,我們回家去”.

楊明跟了上來,臉上是平常的表情,似乎剛剛又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兩個人說着電影的劇情往回走,誰都不對剛剛的事情多提一個字.

那夜,楊茂中失眠了,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痛苦萬分.

他不懂是誰撥動了那根琴弦,讓他們如飛蛾撲火,萬劫不複.

越是掙紮越是往那火焰靠去,無力反抗.

不知何時,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中,楊明似乎化作了一只螢火蟲,他捧起雙手,生怕弄痛了他分毫,一路小心的呵護着,連呼吸都忍住了.但是螢火蟲不應該生活在他的掌心中,他的光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急的楊茂中痛苦的哭了起來,他知道他必須放手,一定要放手,即使萬分不舍.

在痛哭中他一狠心,将螢火蟲輕輕抛向了草叢,虛弱的螢火蟲反而活了過來,栩栩然飄飄然的在草叢裏飛舞了起來,最終向遠方飛去,楊茂中看着那漸漸消失的亮光,擦擦眼淚,笑了.

只要是為你好,我可以放棄你.

哪怕餘生盡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