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乞丐,我的禮物呢?”

林度傻眼了,她根本沒想過眼高于頂的大師兄也會問她這個“小乞丐”索要禮物。

大師兄是什麽人啊,任家醫館的唯一繼承人,有那麽好的父母雙親,天資聰穎,是電視劇裏,世家大族精心培養的那種矜貴公子,怎麽會看得上她的東西?

林度壓根沒想過要為他準備禮物,這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林度的想法全擺在了臉上,任熠登時不滿地皺眉:“怎麽,你二師兄和小羽師姐都有,反倒我這個大師兄不值得送禮?”

語氣酸溜溜的,滿是怨念。

林度連忙搖頭:“不、不是……”

任熠端着架子哼道:“沒聽說過嗎,長兄如父,我是你大師兄,算起來跟你爹也沒什麽區別了……你這麽不孝順,虧得我還來親自指導你。”

這一下子,任熠也不在乎會不會變老了,直接從“叔叔”自發給自己升級成了人家爹。

林度羞愧地低下頭,大師兄憑什麽要親自過來教她認穴位啊,自己就這麽心安理得地享受,卻沒想過要給大師兄送點什麽。

任熠一張俊臉拉得老長,伸手拿過穴位圖,卷吧卷吧作勢要走。

林度慌了,急得甚至敢去伸手拽住他的衣擺,一雙眼水汪汪地哀求着他,跟一頭落入陷阱的小鹿般,可憐又可愛。

任熠心裏一動,差點繃不住要伸手去給她摸摸毛……不由覺得這樣手癢心癢的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有點小變态。

林度慌慌張張地道:“我、我有,我有禮物的,大師兄等等我,我去拿……”

說着就邁開小步子飛快地跑出了房間,一溜煙往自己屋子去了。

林度沖進房,徑直跑到床邊跪下,伸長了手臂将那個破舊的髒兮兮的包給扒拉了出來,拎着兩角翻過來一倒,嘩啦啦,雞零狗碎的小玩意兒滾了一地。

用了大半的鉛筆,造型可愛卻髒舊的橡皮,生了鏽的尾夾,聲音不再清脆的鈴铛……全是她這些年珍藏的寶貝。

最好的兩樣東西已經送給了師兄師姐,林度也實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滿地垃圾,林度跪坐在地上,心裏又是發愁又是懊惱。

任熠溜溜達達地跟過來,探頭瞟了一眼,輕輕哼笑出聲。

林度更加羞愧難當,垂頭喪氣地看了他一眼,實在說不出讓他随便挑的話來。

任熠蹲下身,修長的手指閑閑撥弄着地上的東西,随手捏起個新娘子佩戴的大紅胸花,在她眼前揮了揮,淡淡地問:“怎麽了,小小年紀呢,胸沒多大,志向倒是不小,這就想嫁人了?”

林度的臉騰地紅了,一直蔓延到脖子裏,羞得恨不能鑽進地裏去。

胸、胸小,是因為她還沒開始發育啊。

林度想了想身材姣好的小羽師姐,自卑得忍不住含胸駝背起來。

任熠眉頭一皺,冷聲斥道:“給我挺直了腰杆子!咱們任家子弟,不管在外頭還是家裏,都要昂首挺胸做人,別畏畏縮縮的,給師門丢臉。”

林度條件反射地挺胸收腹,唰地跪直了。

任熠還是不滿,拎小雞崽子一般,将她從地上薅了起來:“拜師禮都結束了,還跪上瘾了不成……站好!”

林度瑟瑟發抖地立正站好,一條腿控制不住地抖,任熠懷疑,在她腳下塞個踏板,是不是都能彈棉花了。

任熠心下暗嘆,這小乞丐怎麽這麽愣頭愣腦,就不知道主動巴結一點。

任熠估摸着怕是等不來她開竅,便往椅子上一坐,裝模作樣地開口:“你這些……寶貝,我呢,用不上,做大師兄的,也不好奪師妹所愛。”

林度怯生生地道:“沒、沒關系,大師兄喜歡,就全拿去……”

“我要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嗎?”任熠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大師兄說話呢,別插嘴!”

林度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耷拉着腦袋聽他訓話。

任熠清了清喉嚨,淡定地道:“也不是沒有東西送我……我看了看,這屋子裏也就你這小乞丐還有點用,不如把你當禮物送給我。”

林度一驚,猛地擡起頭,被帶回任家之前最擔憂的那些悲劇一下子走馬觀花般閃現,不由神色哀切,喃喃脫口而道:“你是要我做你的童養媳嗎?”

任熠:“……”

任熠的臉,唰地黑了個底。

“什麽亂七八糟的……”少年的臉色不知是氣還是羞,好看的淡紅從薄薄的皮膚透了上來。

任熠氣急敗壞地罵道:“誰要你這幹巴豆子當童養媳?老子學校裏多少水靈靈的校花班花上趕着貼過來都不要,會要你?”

林度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紅了臉,羞愧得低下頭道歉:“對、對不起,我……我是胡說的。”

任熠氣得胸膛起伏,盯着她的漂亮眼睛仿佛燃了火,恨得想要……想要狠狠擰一下她耳朵!

最好把她擰哭!

任熠盯着她小巧的耳垂想了想,還是沒有伸出手。

算了算了,第一天改口叫師兄呢,現在把人欺負哭,倒顯得他這個大師兄不懂得關愛弟妹,以後再找機會擰回來吧。

任熠在心裏給她記了一筆,冷着臉淡淡地道:“我正好缺個藥人,你過來給我試藥吧。”

林度瞬間白了臉。

任熠看她受驚兔子似的表情,心裏一陣暢快,故意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溫柔地安慰道:“放心,毒不死的。”

林度的臉色,已經可以用慘白來形容了。

任熠轉身向外走,淡淡地道:“快跟上來。”

林度咬了咬牙,凄楚無限地跟了上去。

先是繞過衆人,從後面小路去了藥房,這裏一圈高大的櫃子,一個一個小抽屜,上頭貼着标簽,全是各種藥材。

這麽多種藥,任熠卻仿佛閉着眼都知道每一種放在哪個抽屜裏,拖過小梯子,長腿邁上去,拉開抽屜抓了一把,放在小秤上調整了下量,就交給在下面乖乖等着的林度。

林度捧過一盤又一盤的藥,很快,長桌上就擺了一溜。

林度心裏越來越焦急,生怕這些喝下去,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任熠皺着眉暗暗思索片刻,去掉兩味藥,又添了一味進去,這才指揮林度把爐子燒起來,藥罐子裏添了水。

“多了。”

林度又從罐子裏倒掉一點,小心翼翼地問:“這樣呢?”

任熠瞥了她一眼,将藥材一股腦地倒了進去。

“火小一點。”任熠吩咐道,“盯好了,水熬一半叫我。”

林度乖乖點頭,蹲在爐子前,也不嫌熱,小臉烤得通紅,抹了把汗,一瞬不瞬地盯着藥罐。

任熠撇撇嘴,這會兒倒是聽話了,小乞丐就是欠教訓。

很快,藥熬好了,任熠沒讓她動手,自己戴上隔熱手套,小心翼翼地濾掉藥渣,倒了碗黑糊糊的藥出來。

林度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任熠端着碗,嘴角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斜眼看她:“怎麽,饞了?”

林度欲哭無淚,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任熠哼了聲,冷下臉将碗遞到她面前,命令道:“喝!”

林度眼神絕望,在任熠不容拒絕的眼神中,小手顫抖,捧過了碗。

幾次猶豫,那藥散發着沖鼻的氣味,林度實在沒敢去喝。

任熠皺眉:“快喝,要趁着熱喝才有效。”

林度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狠狠一閉眼,視死如歸般将碗湊到嘴邊,小小抿了一口。

一張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藥又苦又澀,還帶着說不出的辛辣,蹿得腦袋都暈陶陶起來。

任熠不耐煩地催促了兩聲,威脅恐吓道:“快點喝完,一滴都不許剩,不然……”

吓得林度差點打嗝,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林度忍不住張開嘴,伸着舌頭呼哧呼哧。

任熠心下稍稍滿意,舀了一瓢水遞給她:“漱漱口,吐出來,別喝進去。”

林度漱了好幾遍口,才終于緩過來,喉嚨裏火燒火燎的,這把火一路往下燒,熊熊地落在了她的小腹。

沒一會兒,林度額頭就冒出了汗,秀氣的小鼻子上也聚集了水珠,燒得一張臉通紅,不停地粗喘着氣。

任熠見藥效上來了,一伸手淡淡地道:“過來,手給我。”

林度怕得要死,淚眼汪汪的挪上前,将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溫度極高的小手一貼上少年有力幹燥的掌心,立即控制不住地抓緊了。

任熠皺眉,一把将她的手翻過來,掌心朝上,指腹搭上了她的手腕。

林度羞赧地垂下眼,忽然慶幸,虧得現在自己全身火燒,不然肯定又要臉紅。

任熠把了會兒脈,這才徹底放心,淡淡地叮囑道:“可以了,回你自個兒屋子裏休息吧,不到晚上不許洗澡,不許吃寒涼食物。”

林度點點頭,這會兒難受得恨不能躺地上哼唧幾聲,哪裏還有力氣洗澡吃東西。

林度回到房間,汗一層接着一層往外冒,肚子雖然熱熱的,卻總控制不住跑廁所,很快就虛軟得連路都走不了,癱在床上默默掉眼淚。

她是不是要死了?

剛剛有了這麽好的師父師母,還有親切友好的師兄師姐……她馬上就可以去學校了,衣櫃裏那麽多漂亮合身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

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林度滿心悲涼,難過得無以複加,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暗無天日的過往,一會兒是昨天在商場見到的明亮好看的自己。

林度昏昏沉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睡前最後一個畫面,是高傲的少年,伸出漂亮精貴的手,将她牢牢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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