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傷
駱潇這一走,餘人傷的傷,散的散,顧青曼也早已被陳端送了出去。
而此時只有聞莺一人發現了樓中少了一位叫做“邵俠”的公子。
原來方才邱老三大喝之時蘇依枝也想趁亂沖到臺上,她原以為自己能力挽狂瀾,将駱潇救出重圍,駱潇則對她感激不已,然後以身相許……
然而實際上她正要向前沖的時候,一雙柔荑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拖出了人群。
“聞……聞莺姑娘?”
聞莺正巧在蘇依枝近旁,在她們青樓之中這種鬧事也不算少見,見狀不妙便準備溜之大吉,恰巧見到了蘇依枝,想他一個弱質少年在亂鬥之中難免受傷,一時動了恻隐之心。
“噓,別說話,跟我走。” 聞莺料定蘇依枝驚魂未定,不與她多話,不由分說便将她拉上了樓。
聞莺的閨房之中自是布置得絢麗旖旎,蘇依枝甫一坐下便想站起,又被聞莺按下。
“邵公子不必驚慌,這些江湖人就愛打打殺殺,我這裏安全得很,你且坐一坐,等一會他們散了再出去便好。”
蘇依枝急得滿頭大汗,她并非是擔心駱潇的安危,他敢出現便有全身而退的本領,她怕的是會再一次錯過他。
“多謝聞莺姑娘,只是……只是外面熱鬧得很,咱們不去瞧一瞧嗎?這麽多人打群架,這場面我還從未見過。”
聞莺聞言撲哧一笑:“打群架有什麽好看的,你要是天天來,保管你能看個夠。不過……若是不小心傷到了邵公子的這張小臉蛋可不大好了,況且那些人可有我好看?”
聞莺說到此處順勢言笑晏晏地一屁股坐到了蘇依枝的大腿上,往她臉上呵了口氣。
蘇依枝整顆心都如自己的大腿那般往下一沉,沒想到這個聞莺姑娘看着瘦骨如柴,份量卻着實不輕。
聞莺貼着她的耳根又道:“方才邵公子不是對奴家很是滿意嗎,怎麽如今反而緊張了?”
蘇依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眼觀鼻鼻觀心,盡量不讓自己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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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莺見她仍是不動,心中一動,樓裏今天看來損失慘重,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在這個小呆瓜身上大賺一筆?
“邵公子,你看咱倆光這麽坐着多無聊,不如做點有趣的事。”說罷聞莺摸到了蘇依枝的衣襟。
蘇依枝渾身一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那個,聞莺姑娘,請你自重。”
聞莺輕笑道:“別擔心,奴家知道你是第一次……奴家一定會好好服侍的……”
蘇依枝自知再也裝不下去,豁然起身。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只是,在下突然有些內急,去去就回!”說罷推開了門落荒而逃。
聞莺這一下被她掀翻在地,喃喃抱怨道:“唉……好一個冤家,這都去了兩回了,看來今日是不成了……”
蘇依枝對二樓已頗為熟悉,跑到了走廊上,抓着欄杆伸出頭向樓下望去,正巧看到駱潇沖破房頂那一幕,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她也管不了那麽多,沖進隔壁房間,一縱身躍出了窗外。
蘇依枝別的武功不敢說,輕功絕對紮實。且她所練的并非普通的步法,而是江遠博特意從岳雲樓的武功庫中搜羅來的一套專門适合女子修煉的《燕雨雙輕》。這套秘籍所載的步法十分奇特,暗合五行八卦,聞所未聞,蘇依枝對此頗感興趣,練來事半功倍。短短幾年便已初有小成,單就輕功來說恐怕在江湖年輕這輩中也少有人能企及,這也是江遠博放心離開的原因之一。
夜色漸深,蘇依枝緊緊盯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将《燕雨雙輕》的功夫使到極致,才勉強跟上了駱蕭的步伐,卻一直隔着十數丈的距離。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竟一前一後出了城。
路人越來越少,林木越來越茂盛,能見度變低,兩人的距離被漸漸拉大,蘇依枝的內力畢竟不及駱潇,已漸漸有些不支,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行到一處開闊處,忽而失去了駱潇的蹤影,蘇依枝停了下來,扶着樹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已經拼盡了全力,還是不行嗎……
蘇依枝背靠着樹幹緩緩滑落,頹然閉上了眼睛。
還是錯過了……
突然之間,一陣破空之聲傳來。
感受到了淩厲的劍氣,蘇依枝來不及起身,下意識向一旁滾倒。
鋒利的劍鋒接二連三地落下,蘇依枝來不及想太多,只得在地上翻滾躲避。
“你是什麽人?”
冷冷的聲音響起,蘇依枝的瞳孔徒然放大,是駱潇!心中随之一陣狂喜。
“駱潇……我……!”
蘇依枝倒很想回答他,可這陣仗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眼見駱潇一劍快似一劍,蘇依枝本來就力竭,哪裏還能躲過這許多招。
只見她突然回過身來,直面迎上了刺來的這劍!
只聽“噗”的一聲,劍尖沒入了她的胸口。
她料想自己再也躲不開,也不願再躲了。
瞬間一陣劇痛傳來,天昏地暗。
駱潇也愣住了,他原本以為對方輕功不弱,不知又是哪位要與他尋仇的高手,因此将蘇依枝引到此處,抽出腰間的軟劍,二話不說就下了殺手。
只不過他沒料到的是,對方竟只是個弱冠少年,而且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不知在弄什麽玄虛。
他皺了皺眉,軟劍利落地從胸口拔出,嫣紅的鮮血霎時染紅了蘇依枝的大半衣襟。
捂着傷口倒退了數步,跌跌撞撞靠着樹幹坐下。
她沒想到的是,原來這一劍會這麽地痛。
“為何跟着我?”
蘇依枝緩緩擡起沉重的腦袋,費力地想要睜大眼睛。
那如玉一般白皙的臉龐,如深淵一般漆黑的雙眸,漸漸與記憶中那張模糊的臉重疊。
駱大哥,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可那人為何要這樣看着自己?那雙眼睛沉沉地沒有一點亮光,沒有一絲感情,永遠帶着一絲冷漠和疏離。
是了,明明是相同的一張臉,神情儀态卻判若兩人,難怪她認不出。
駱潇啊駱潇,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我不是……”
蘇依枝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軟弱無力。
就在此時變故又起,一陣腳步聲傳來,數十人舉着火把沖出樹林,将他們團團圍住。
“有人說在城外看到了駱潇,沒想到真的是你。”
帶頭這人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蘇依枝擡眼看去,原來是“飛星山莊”的趙見晨。
蘇依枝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個趙見晨必定是來找駱潇的麻煩的,什麽趙見晨,不如叫“趙賤人”更恰當一點。
“別和他廢話了,方才有人親眼看到蒼山派莫師兄被這殺人魔頭所殺,不會有假。”站在趙見晨身旁的一位穿着□□的和尚,重重将法杖往地下一杵,年紀不大,想是少林弟子。
“駱潇好大的膽子,在五裏外的荒丘坡殺了人,今夜竟還敢進城。”另一位少年亦大聲喝道。
趙見晨看來是這群人的領頭,只見他罷了罷手,這群人便安靜了下來。
“駱潇,我只問你一句,蒼山派莫長天莫師兄是不是你殺的?”
蘇依枝模模糊糊地聽他們說道,可這話似乎有哪裏不對?
駱潇就那麽站着,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別怪我們不客氣!”
這回駱潇倒有了反應,只見他挑了挑眉,淡淡說了一句足以讓趙見晨吐血的話。
“就憑你?”
“你……!”趙見晨氣急敗壞,當着衆人的面不好發作,便道,“好好好,沒想到你這殺人魔頭如此敢做不敢當,今天各大派的弟子都在,便做個見證,我倒想讓你看看,憑我一人能不能讓你跪地求饒!”
趙見晨話還沒說完便拔劍攻去。
顯然連陳端都不是駱潇的對手,趙見晨又怎麽能讓他真的“跪地求饒”?
只見駱潇抖了抖手中軟劍,反手一劍便架開了趙見晨,接着毫不猶豫地出劍,身法奇快,劍法獨特,招招角度刁鑽。與方才在鳳仙樓中用骨笛不同,軟劍少了一分剛硬,多了一份靈便,駱潇将軟劍使得或緊或慢,張弛有度,竟似乎暗合韻律。趙見晨也算師出名門,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卻一時亂了章法。
不出二十招,漸漸左支右绌,已露敗象。
有人見狀不妙,便大喝道:“駱潇是邪教魔頭,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誅之,大家還等什麽,動手吧!”
餘人才如夢方醒,紛紛拔劍。
“住……住手!”
哪知此時原本靠在樹幹上奄奄一息的蘇依枝,強忍着傷口的痛楚,起身擋在了衆人面前!
“駱潇,快住手。趙見晨,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殺了莫長天嗎?”
趙見晨本已不敵,聞言便趁機用盡全力将駱潇挑開,一躍躍回了衆人當中。
“怎麽又是你這小子!”
駱潇見沒了對手,本不欲搭理這些雜事,轉身便走。
蘇依枝就在他近旁,撲過去死死攔住他。
“聽我說完……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跟着你了嗎?”
駱潇聞言這才正視了眼前的“少年”,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那只染滿鮮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擺,駱潇忽而來了興致,這人連自保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話可說?
蘇依枝見他不動,這才放下心來,勉力提起一口氣,大聲問道:“你們說方才有人看到駱潇在五裏外的荒丘坡殺了莫長天是也不是?”
有人回道:“正是。”
“好,那麽我想問,方才我親眼看到駱潇大鬧了鳳仙樓,之後便從城中一路跟他到了這裏,如今他并非要進城而是要出城,因為恐怕城中此時也有人正在追他。當時在場也有不少武林人士,相信一問便知,試問他怎麽又能同時在五裏外的荒丘坡殺人,難道這江湖上有誰聽說過□□術不成?”
蘇依枝一時講了一連串的話,已是力竭,大口大口喘着氣,身子搖搖欲墜,險些跌倒。
駱潇竟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駱潇只是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可僅僅只是這麽一點支撐,對蘇依枝來說已然足夠。
她已頭暈眼花不辨東西,還是盡力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笑容。
如此一來駱潇便該知道自己對他并無惡意了吧,興許還會感激自己。
想到此處,身上的痛楚竟然減輕了幾分,身子更加飄飄然了。
衆人聞言面面相觑,一陣猶疑,顯然他們剛從城外趕來,并沒聽說今日城內發生的事情。
趙見晨忽然又道:“這個臭小子當日在茶館之中便替駱潇說過話,可見和殺人魔頭是一夥的,他說的話又豈能信,今日我們好不容易撞見這魔頭,怎能輕易放過!”
衆人聞言紛紛附和,正是劍拔弩張之時。
“你……你們……蠻不講理,算……什麽名門正派……”
趙見晨聞言哼了一聲:“你這小子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人,陳端若知道你和邪教魔頭勾結恐怕也不會來救你,今天我們便将這兩人一起收拾了!”
言罷衆人一擁而上,一時之間七掌八拳,刀劍棍棒,劈頭蓋臉向兩人襲來,蘇依枝心想今日恐怕小命不保,只不過若是能和駱潇死在一處也沒什麽遺憾了,可惜還沒能與他說上幾句,自己那滿肚子的話只好留到黃泉路上與他再續前緣了……
想象中的痛楚并沒有襲來,蘇依枝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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