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他已力不從心。随着他踏進的步子,只覺得一陣子天旋地轉,眼前紅紫光錯,金星四射,差一點兒把持不住,勉強拿樁站定,已是一身大汗淋漓,襦衫盡濕。原來身法之取巧,可暫領先,猶要充實之內在為後盾,兩者相生,互為輔佐,才得占盡先機,否則即使能領先一時,在敵方強大實力壓迫之下,終将潰敗,原形畢露。君無忌自然了解這一點,只是觀諸眼前,實難兩全,也只有拼一時是一時了。
他這裏身形方自站好,眼前的紀綱已飕然縱身當前,掌中劍“秋水長天”已臨面前。紀綱身手了得,這一劍真力內聚,璀璨如銀河倒瀉,揮灑而出的劍氣,彙結成一天劍雨,兜頭蓋頂,直向君無忌當頭罩落。
君無忌眼前雖功力不足,但睿智不減,手中既無兵刃,只得徒手以對。
雙手一正一反,巧施“摘星拿月”之妙手,一曲一舒,霍地向外一送,直似劈手将對方手中短劍奪落。
紀綱空懷一腔雠仇憤恚,亦不免栗然而驚,猛地奪身而退。來得快退得更快,一時羞憤難當,圓瞪着雙眼,直恨不能将對方生吞下肚的模樣。
“好個小輩,看你還能威風幾時?”一人掌中短劍作勢揮落,倏地自空而墜,大星天隕般,直空而墜。這人端的好身手,顯然經過名家調教訓練,出手即非尋常,猝落疾下的身勢,緊跟着一式滾翻,一如搏兔之鷹,将及未下的當兒,掌中一口弧形劍,已自劈風直下,直取君無忌頂門。
觀諸眼前情勢,對方這般拼命三郎般的打殺方式,已非智能所能卻敵,非得即時以實力搏之不得取勝。
君無忌身形半轉,腳下卻不離方寸之地。仰首、弓背,狀如望月。閃錯之間,已躲開了對方淩厲呼嘯的一劍。
那人一劍落空,已是先機盡失,再想回身哪裏還來得及?耳邊上響起了一股尖風,簡直來不及轉身,已為君無忌一雙手指,實實插中頸項。
君無忌無疑是全力以施,雙指如戟,一經插落,怒血飛濺,那人吭了一聲,即行向前直直倒了下來。
設非是認定了對方的頑劣大惡,君無忌萬萬不會這般毒手加害,雖然礙于毒勢的發展,功力大感不足,只是對方卻也萬難逃得活命,在君無忌一雙鐵指下,當場橫屍而亡。
君無忌實在是了解到眼前的情勢兇險,不得不如此施展,意圖殺雞鎮猴,雙指一撤,虛勢亦顯,足下一連踉跄兩下,才自站定。卻也沒有忘記就手一抄,将對方手上一口弧形短劍搶在手中,就只是這個動作,已使他力有未逮,眼前金星亂冒,慌不疊再一次拿樁站定,強自将真力灌注下腹,一雙眸子瞬也不瞬的直向當前的紀綱盯視過去。
紀綱心裏有數,他那“七步摧魂散”,乃是獨家密授,摻入酒中,其性更烈更速,常人服下萬無活理,眼前的君探花無疑已具有“煉氣化氣”的內功境界。想要像常人一般毒斃,怕是不易,不過無論如何,暫時使之麻痹,動彈不得,卻是可以認定,但君無忌偏偏掙紮不倒,頗使他大感詫異,由此當可測出對方功力之深,确是一極為強悍的勁敵。有此一念,也就更加強了他必除對方的決心。
君無忌抱劍在胸,甚知不妙。他此時一面抱元守一,不使真力擴散,一面更得防範着随時乘虛待發的毒性,尤有甚者,還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随時随刻小心着惡毒的敵人進攻,如此情況,自是大感狼狽,盡管這樣,表面上猶要保持一派從容鎮定,不使敵人看出。
他的苦心顯然白費了。
老奸巨猾的紀綱,早已洞悉其虛,“君探花,你還能逞狠幾時?當真要狠拼到底?”君無忌怒視不語,耳邊上卻已留意到樹梢上的沙沙作響。偶爾接觸到紀綱有異的眼神,頓時心裏有數。他自知此刻體力有限,以有限之精力,對付無限之勁敵,其成敗毋庸細想亦可判知。
君無忌誠然無限悲哀!以他為人,一向仔細,想不到臨頭仍為奸小所乘,十數年勤奮,堅此百忍,才得練成罕世絕功,方待展舒壯志,有所作為,想不到一朝為奸人所乘,理想抱負,頓俱成空,真正令人太息,憾恨交集,卻是無可奈何,奈何!霎時間,他眸子裏凝結了熱淚,轉瞬間将此無限悲哀化為雠仇,打量着眼前陣仗,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用劍,以期把時間拖長,或得能有一線生機。有此一念,他随即定下心來,甚至于不再浪費唇舌,與對方多說一句話。好在他這“三步登蓮”的站立姿态,已使他在眼前搏殺場面,盡占先機。“君探花,你還是束手就綁吧,莫非你還不知,你身上所中奇毒,是用不得力的,怎麽樣?只要你存心歸順,我當可保全你的一條性命,即使在王爺駕前,有我紀綱的話,亦可一言九鼎。你是聰明人,想必能明白這番道理,還用得着我多說麽?”言多必失,以紀綱之老謀深算,亦不免大意失言,這番話,無意之中暴露了一個不欲人知的極大隐秘,即是他的此番行動,乃是受命于漢王高煦。君無忌心頭一震,冷笑不語。其時,他耳中早已測知,上方兩側皆有敵人蹑足切進,目光一掃,已預先測知敵人即将出手的部位,心裏盤算着出手的招法,務期一舉殲敵。果然,他這裏方自定念,左側上方,樹帽子刷然作響聲中,一條人影,疾似流星般,已自飛天而墜,揮出的劍身,宛若電閃星馳,略呈弧度地直向着君無忌腦門劈到。君無忌猶自鎮定如初,他知道緊接着右側方的敵人即将下襲,此時此刻,只消稍微分神,即使處決了左面來敵,也必然難當右面猝然加諸的殺招。是以,這霎時的臨危鎮定,至為重要。他的猜測完全不錯。就在左面這人殺招甫現的霎時間,右上方疾風猝起,強勁的疾風墜勢裏,弧形劍影,卷起了一片強光,劈空嘯聲裏,直向君無忌連臂帶肩斜劈了過來。觀諸眼前二人的出手,稱得上既快又狠,顯然出自高明者事先指點,只是偏偏遇着了君無忌這個厲害敵人,竟然在未出手之先,先已把他們摸得十分清楚,以至于苦心白費,連帶着斷送了一雙性命。君無忌的劍鋒,是在最後的一霎間才揮出去的,其間驚險,簡直不容毫發。這一劍由下而上,迤逦而出,宛如戲空之龍。妙在劍鋒迂回的走勢,恰恰避過了對方二人揮落而下的劍鋒,劍勢呼嘯過處,閃爍出一個半圓形的圈子,兩個人恰恰處身其內。劍光曳處,怒血四濺。一人破腹,一人開喉,随着君無忌揮出的劍光,雙雙摔落出去,登時橫屍當場。空氣裏這時充斥了腥膻的血氣,夜風迂回着,只是團團打轉。
君無忌這一劍稱得上絕頂高明,雷霆萬鈞,冰雪一片,一出乍收,好不利落。
緊接着他那一雙淩厲的眼睛,重新又盯落在眼前大敵紀綱的身上,等待着對方再一次的殺招。
紀綱心裏原本就是與對方打的消耗戰,拼着自己方面損兵折将,也必将對方拖垮為止。只是沒有料到,對方出手這般高明,不過一招,竟将自己手下二名健将,雙雙斃之劍下,真正是觸目驚心。乍然目睹下,既驚又憤,冷叱一聲,飛身直襲而上。
紀綱身手,極見高明,以他目下身份,以及無比自負,設非怒到極點,萬不會親自出手。
人影倏忽間,夾雜着他手上雪亮的劍鋒,人到劍到,分心就刺。
這一劍力道十足,劍鋒未至,先就有極稱淩厲的一股劍氣,劈風破空直下。
君無忌心知此人用心之惡毒,料将不施全力,便難以抵擋,無奈中,劈出了一劍。
雙劍交鋒,铿啷脆響聲中,紀綱身勢,恰似滾空繡球,倏忽來去,随即飄出丈許以外。
這一劍,紀綱用力極猛,毫無取巧,君無忌便只得以實力還擊,這麽一來,體內頓現空虛,一劍揮出,已是強弩之末,再想力持鎮定,已是萬難,身子一連閃了兩閃,幾乎坐了下來。
這番景象落在了紀綱眼中,心裏更加篤定,冷笑一聲,身形一個快閃,疾若飄風般,再一次欺身而近,“再接一招!”話聲出口,掌中短劍分心就紮,卻把那一只空出的左手,直向對方肩頭攀來。
敢情紀綱乃是自幼淨身的宦官出身,生平自是不近女色,乃承異人指點,練成一門絕世罕見的厲害功夫—“三陰絕戶童子功”,一經施展,受者五髒俱摧,白骨為朽,萬無活命之理。
君無忌已有“練氣成炁”的境界,若在平日,自可應付有餘,今夜情況有異,想要迎接對方這一掌,卻是萬難。紀綱這一掌,非僅力道萬鈞,卻于萬鈞巨力之間,夾有一股陰風,這股陰風,便為功力之極,一經中身筋骨立摧。
君無忌自忖着萬難當受,一時眉剔目張,正待拼着毒發攻心,以“巨靈金剛”力出迎,好歹也給對方一個厲害,一只手待擡起的當兒,卻聽得頭頂後方上空,一片尖嘯聲劃空而至。
由于他曾習過嚴格的“暗器聽風”訓練,一經入耳,頓時就可測知來襲部位,眼前這批來犯的暗器,卻不是奔向自己,是可認定。武有此一念,他立即中止住待發而出的掌力,只覺得頭頂上呼嘯聲過,三口飛刀,并成一排,緊緊擦着頭頂,直奔紀綱飛去。
發暗器人堪稱個中高手,三口飛刀一經掠過君無忌頭頂,倏地下降尺許,直襲向紀綱正面,一正二偏,刷地分開來,這個範圍之內,紀綱想要從容閃躲,卻是萬難了。發刀人旨在救人,暗器的出手,也就不同一般,紀綱果真還要向君無忌施出重手,便很難逃開眼前疾馳而來的飛刀陣勢。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倏地收回了待發的掌力,右手短劍就勢向上一撩,當啷聲響中,爆出了大片火星,乃将正中的一口飛刀格開來。卻自覺出飛刀勁勢極大,真力貫注,幾乎将手中短劍震落。發刀人伎倆何止于此!紀綱這裏一劍方自将正中飛刀劈落。猛可裏左右兩翼飛刀,自個兒拐了個彎兒,倏地直向他兩側飛來。這一手化虛為實的飛刀手技,簡直微乎其妙,紀綱那等閱歷之人,竟然也被瞞過,俟到有所警覺時,一雙飛刀,有如剪空雙燕,雙雙自兩下裏已自擠兌過來,個中驚險,設非是當事人自個兒心裏有數,別人萬難體會。紀綱不愧名家身手,一經發覺不妙,倒能沉着應戰。右手短劍改撩為劈,全力側面揮出,當啷聲中,這口飛刀化為一道長虹,倏起當空,直曳出數丈開外。他的那只左手卻不敢閑着,巧妙地施出了一式“分花手”,游蜂戲蕊般地已自掄起,一掌劈出,自內側方劈向刀身,嗡然作響中,直把這口刀擊出了七尺開外。一剎那間,三口飛刀全數落空。來人偏偏不容他稱心如意,就在三口飛刀瞬間落空的一剎那間,一個人鬼影子般現身當前。紀綱早就料到了此人的現身,雖說是驚魂甫定,他與他最親切貼身的六名大內衛士,都尚能保持着原來的陣腳,目睹着對方的乍然現身,各人不待招呼,幾乎是同時發動,霍地縱身,直向當前包抄過去。七個人動作劃一,像是同起同落。這人現身甚快,七個人動作卻也不慢。以紀綱為首的七人核心陣勢,在歷年來操演實際對陣之下,早已駕輕就熟,彼此根本無需招呼,僅憑着相互間的默契,如臂使指,堪稱熟練之至。此刻,以紀綱為首的七人陣勢,一經發動,身形乍落,立即形成了一式“七星天罡”陣勢,七面殺力會合一面,居中直逼向來人。
乍然現身的這個人,無異有驚人之技,只是在猝當紀綱“七星天罡”陣式之際,也不敢掉以輕心,登時為之停步不前。
各方燈火彙集之下,總算看清了來人那一張駭世驚俗的面容,何止是那一張臉?簡直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這是一個身形十分高大,卻又佝偻的駝子。頭上戴着半舊的氈帽,身披着一襲像是整張藏氈所剪裁的長衣,這副裝着已非時下所習見,偏偏那張臉紅中泛紫,凹凸猙獰,看來十分呆板,下巴上翅生而出的一叢胡子,更透着滑稽,給人的感覺是不倫不類,倒有幾分像是來自西藏的喇嘛,可又不盡然。
這人面部表情,雖說十分木讷,那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卻是極稱銳利。
似乎是認定了紀綱為此行之首,一經現身,那雙光彩奪人的目光,便自集中在他的身上,掌中長劍尤見璀璨,每一揮動,即由劍尖處爆射出尺許長短的光尾,時伸又縮,宛如靈蛇吐信。
駝背人單手持劍,昂然伫立,那副樣子簡直像煞一尊門神,神态間,頗有“一夫當關”的大将派頭。
君無忌現身于他身後丈許左右,盡管是內外交迫,劇毒攻心之際,他猶能伫立不倒,掌中弧形劍,光華閃爍,看在紀綱眼中便自心裏有數,确知他餘勇可賈,猶自不可輕視。
紀綱用着十分詫異又複震怒的神态,面對着來人,冷森森地笑了一聲。“你是什麽人?膽敢插手管閑事!想是活膩味了?”“天下人管天下事,笑話!”駝子揚了一下手上長劍,劍鋒上光華更稱逼人。緊接着這口長劍的劍尖指向紀綱,語音沉着地道:“姓紀的,我知道你,天高皇帝遠,在這裏還輪不着你逞威顯能!我這朋友,一身能耐,豈是你們這些人所能對付?若非是誤酒貪杯,飲下了你所設計的毒酒,便是再多上一倍人馬,也是莫奈他何,堂堂錦衣衛指揮,居然也用起了江湖下三流的伎倆,傳揚出去,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麽?”一面說時,駝背人身形徐徐搖晃不已,他身軀原本高大,加上那一身肥大衣着,這一搖動起來,立即形成了大片陰影,宛若風中巨樹,頗有林葉蕭蕭之勢。
紀綱心知有鬼,竟然一時莫辨其玄虛。俟到他陡然有所警覺時,才自霍然發覺到,敢情對方趁着身形晃動之際,已自巧妙地換了身位。
非只是駝背人一人,他身後的君探花,也似有了轉動,二人明為一前一後,其實互有接應,眼前這一手巧移身位,雖然一時難測其妙,想必大有作用。
紀綱心裏狐疑,偏偏一時看他不透。對方這個高大駝子,在紀綱眼中,可以斷言,絕對陌生。只是口氣裏,對于紀綱,卻是知悉甚清。他此刻的巧移身位,顯示了此人的詭異功力,大非等閑,簡直可與君無忌作等量齊觀,焉得不使紀綱大吃一驚。一個“君探花”已令他大費周章,想不到眼看着大功垂成之際,憑空又殺出了這麽一個駝子,對于敵方來說,不啻是如虎添翼,真正是始料非及,頓令他大生憂慮,不得不重新檢讨此行的損失。心理盤算着,冷叱一聲:“飛蝗侍候!”手下人應了一聲,立時揮動令旗,将命令傳了下去。這“飛蝗”二字,絕非僅僅示意是暗器中的“飛蝗石”,卻也代表着一個完整的陣勢部署,令旗展處,人影閃爍,極快的一瞬,各人已站好了新的位置,燈光迷離裏,各人皆有異動。君無忌處身極危之境,忽然見到來了救兵,一時寬心大放。他當然知道這個駝背木面人,正是當日自己所習見苗人俊的喬裝,這個隐秘事實上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只要自己代為守口,他也就大可不必顧慮地繼續僞裝下去。君無忌生性最是逞強,由于身負奇技,智力過人,對于他來說,再困難的事,再厲害的敵人,也構不成威脅。像今夜這般遭遇,簡直是前所未見,私下裏不啻被引為奇恥大辱。苗人俊此時的忽然現身,自然解救了他的一時之難,只是他卻不欲依賴過甚,明明已無能站立的身子,偏偏卻仍恃強好勝地挺立如昔。苗人俊原有背負他離開的打算,見狀也就暫時未予表明,卻在暗中一直關注着他,只待其體力不支,真個倒下來時,再予援手,背其離開。當下他随即用傳音入秘功力,向君無忌發話道:“你覺得怎麽樣?只管運功調息,別的一切都交給我了!”君尤忌哼了一聲,未予置答。苗人俊又道:“眼前這七人陣勢,十分可惡,且先破了,才可如意出入。”君無忌忍不住道:“這七星大罡陣,重在首尾,要同時拿住首尾,才能制勝。”苗人俊聆聽之下,盱衡當前,點頭道:“不錯,事不宜遲,你只虛張聲勢,一切都交給我吧!”苗人俊早已蓄勢以待,話聲出口,一口長劍先已劈出,劍勢極見功力,一時劍光暴漲,宛若銀河倒瀉,直向着當前七人陣勢之一直劈了過去。那人冷叱一聲,倒也不慌,掌中弧形劍倏地迎出,閃過了正面主鋒,改向苗人俊長劍偏鋒擊去。這一劍顯然透着高明。
苗人俊心裏一動,長劍迂回着向回裏一帶,對方弧形劍便自迎了個空。
只是這一霎,對方“七星天罡”陣勢已有了變化,在一聲淩厲地喝叱聲中,七人同時一擁而上,七劍同舉,爆出了七點銀光,一股腦齊向着苗人俊身上招呼過去。
七人自紀綱以次,皆是精挑細選的一時高手,尤其難能的是,為組合此一“七星天罡”陣勢,曾經長期苦練,經過一位極神秘高明的前輩人物分別指點,功力大是可觀,一經聯手,威力無匹。紀綱把這“七星天罡”一陣,視同最厲害的看家本領,平素除了定期操練演習之外,實際上極少有機會施展,若是搭配着所謂的“飛蝗”聯合出手,其威力更是無與倫比,極具殺傷能力。眼前為竟全功,猝當大敵之下,紀綱索性一股腦兒地全數施展出來。
苗人俊雖然知道“七星天罡”這個陣勢變幻莫測,非比尋常,但是以他與君無忌功力,卻也不難攻破。他卻不知這個陣勢,經過那個神秘的幕後高人指點之後,較諸原來功力更不知強大了幾許。
眼前七人舉劍之勢,名為“七星伴月”。七口劍及時遞出,爆發出七道長虹,猝然集結成一片光華璀璨的銀光劍網,直向着苗人俊當頭罩落下來。
苗人俊冷笑一聲,長劍揮處,叮當兩聲存心先把正側面兩口劍勢撥開,劍鋒接處,才知道對方劍上力道萬鈞,敢情這“六星伴月”一式經過幕後那位高人指點之後,威力大增。循其因乃在于:原先劍招,雖名之“七星伴月”,只不過是聯手發招而已,聲勢雖大,但功力傑出之人,并不難各個擊破。此刻這個劍陣,經過高人指點之後,情形可就大有不同,七人一經聯手,凡出劍皆為七人聯合之力。
觀之外表,七人圍成一個殘月形的半環形狀,右手執劍,左手卻按搭在緊鄰其側的同伴肩頭,借助于這個形狀,各人乃得将其本身內力,灌輸與對方。那位高人,果然極具高明,非但彙集了七人之力,成為無堅不摧的巨大力道,卻就此演化出另外七式殺着,無不威力萬鈞,堪稱前所未聞。
苗人俊內力該是何等充沛,論以常情,對方二人即使是內功中一流境界的高手,也難以抵擋,定當為苗人俊攻開一隙。眼前情勢,卻是大有不同。須知對方七人,皆為精于內功之高手,一人已甚可觀,更何況聯合七人之力,尤其像是紀綱,以其既成之“三陰絕戶童子功”,一經灌注,力道之驚人,是可想知。苗人俊固一世之傑,論及實力,卻也難望硬拼硬地以一當七。
先者,即在七人半月攻勢之初,君無忌已看出了其中頗多微妙,緊接着七人的左手攀鄰肩,頓令他悟出了其中玄妙,無如苗人俊竟是計未及此。
目睹之後,君無忌大吃一驚,傳音道:“不可……”話聲出口,卻已是慢了一步。
眼看着苗人俊長劍與對方一雙弧形劍交接之下,霎時有如磁石引鐵,霍地緊緊貼住不動。苗人俊倏地目凸如珠,全身為之大大震動了一下。奇在那口遞出的長劍,卻未能立刻收回。冷眼旁觀的君無忌乍然目睹之下,情知不妙,當此一刻,卻也顧不了自身安危,腳下滑動,已自搶先而前。有了先時的片刻冷靜觀察,君無忌已略悉對方陣勢微妙,眼前情急之下,為救苗人俊一時之難,說不得再一次力灌劍鋒。由于他看出了七人力道關鍵所在,妙在反先天易數中的一個“偶數”,是以這一劍不向出劍的二人揮出,卻朝向七人中順數的第四人當胸揮出。這一手果然厲害,産生了預期的效果。原來苗人俊看似無恙,其實眼前正自身當七人巨力,由于七人力道,乃系以紀綱為首的“至陰”之性,是以“異”性相吸,猝接之下,已将苗人俊全身緊緊收住。苗人俊俟到發覺不妙上了當時,其勢已是不及,再想抽劍已是萬萬不能,他雖施展全力,亦難望将劍勢拉回一寸,此時此刻即使想丢脫手上劍把,也是不能。這一霎,無疑生死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