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祁歡這邊給鄭朗下了個套,心情舒暢地哼着歌摸到了小廚房。

廚娘正靠在竈臺邊打盹,看見貴客,一骨碌爬起來,抓過圍裙就往腰上系:“姑娘要吃什麽?奴婢給您煮。”

祁歡湊過去看了眼:“唔,能填飽肚子就行。”

廚娘想了想:“那……下碗素面吧。”

祁歡擺擺手:“成。”

想了想,她又道:“下兩碗。要寬面,其中一碗分量多些,不能放蔥蒜,打兩個蛋就成。做好送到落雪閣來。”

廚娘忙不疊應聲。

祁歡又晃悠了兩圈,抱了兩個酒壇子出來,走前随手扔了個金元寶:“做好吃一點呀!”

廚娘眼都瞪出來了,顫顫巍巍拾起足重的真金,險些暈在竈爐前。

散財小金童祁歡抱着酒壇子,哼着小曲晃到落雪閣。

門童遠遠看見她,正要行禮,祁歡又是大大咧咧扔了塊碎銀:“別吵。”

小童接住錢,喜笑顏開地将門敞開。

祁歡一路暢通無阻走到院內,卧房中亮着光,隐約能聽見傅予湛沉冷的聲音。

祁歡蹦跶到臺階下,正要推門,忽然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道:“你怎麽知道祁凝一定會在這裏下手?”

祁歡一愣,停住腳步。

随後是傅予湛的聲音,沒什麽情緒:“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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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那人呵了一聲:“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啧,你這首輔越當越黑心了啊。”

兩人似乎頗為熟稔,傅予湛指尖輕扣桌面,淡聲道:“在別苑這幾日,你的人在聽雨軒好好守着。”

“成了,我馬不停蹄趕過來,回屋喘個氣行嗎?”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從裏頭走出,臉上抹了灰,黑乎乎的看不清臉。

看見祁歡,他似乎一愣,點了下頭,往側門的西卧房走去。

祁歡看了兩眼他的背影,擡腳進去,傅予湛站在桌前卷起一塊皮制地圖,祁歡掃到一點,似乎是九微山的地形圖。

看見祁歡,傅予湛并沒有特別驚訝,只瞭了一眼:“聽見了?”

祁歡點點頭,湊到跟前:“祁凝想殺我啊?”

“或許。”傅予湛攬過寬袖,挑了挑燭芯,說道,“你既然知道,這些日子就收斂一些,少同她作對。”

祁歡輕輕哼了聲,唇角彎着:“今日在山下明明是太傅出頭的哦。”

太傅出馬,可遠比她不痛不癢幾句頂撞的威力大得多了。

傅予湛擡眸看過來,祁歡見好就收,不再說了。

她從懷裏拎出兩個小酒壺,豪氣沖天怼在桌上:“我請你喝酒呀!”

說着将酒塞打開,濃郁的酒香萦繞鼻尖。

傅予湛眉心攏起,正要拒絕,忽而想起大祁的一句俗語。

十五喝壺桃花釀,來年嫁個俏兒郎。

祁歡今年,是十九了。

到唇邊的話便散去了。

他取了兩個酒盞,妥協:“只準喝三杯。”

祁歡端着酒杯倒酒,随口應着:“好好好,多一滴我都不喝。”

個屁。

半個時辰後,傅予湛看着癱倒在一旁的酒鬼,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該讓她喝的。

他挪開空空如也的兩個酒壺,俯身将人抱起來,又瘦又輕,縮在懷裏小得可憐。

養了大半年了,平時葷沒有少吃,卻總也不見長肉。

穿過一道院門就是她的竹屋了。

外頭雨勢已消,滴滴答答的雨珠在葉片間滑過,偶爾落在空心的竹木上,咚地一聲響。

因是竹屋,房內陰涼舒爽,甚至在雨後透出些涼意。

一沾到床,祁歡自動自發地滾了一圈,發燙的臉貼着蔭涼的席面蹭了蹭,從喉間溢出一絲輕嘆。

傅予湛好笑地看她滾了兩周,從一旁取了巾帕給她擦過臉,又倒了些溫水喂她喝下。

想了想,鄭府的侍女不可信,放她一只醉貓在屋子裏也不放心。

屋內掃視一圈,往屏風後的小榻走去。

……

夜半,祁歡口渴醒來,迷迷糊糊喊了兩聲良言,沒有回應。

這才想起是在鄭府。

她揉着腦袋,赤腳爬下床,摸着黑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轉身的時候餘光忽然瞥見小榻上的一個黑影,一個激靈險些尖叫出聲。

壯着膽子湊過去,發現是傅予湛合衣靠在榻邊,睡得很靜。

祁歡脫力蹲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是太傅啊。

窗外圓月當空,皎潔輝光爬過窗格落在地上,映出小小的窗影。

祁歡撐着臉趴在旁邊,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他安然俊美的臉上。

他眼下似乎總有淺淺的烏影。

來到行宮的這些時日,汴京不斷有折子打包快馬送來,都是送進傅予湛的書房。

有人貪污受賄,有人強搶民女。她皇帝老子要避暑,幹壞事的人可沒有寒暑休假。

太傅書房的燈長夜都是亮着的。

晚間在他那兒看見的那副地圖,詳盡周全,不知為了她的行宮一程,暗地裏部署了多久。

祁歡嘆口氣,何必呢。

她伸出手,輕輕按了按那塊烏影,小聲嘟囔:“你累不累啊。”

傅予湛似乎有所覺,眼皮微微動了兩下,薄唇輕抿。

祁歡默默看了一會兒,左手輕輕按着他的肩頭,直起身湊上去。

微顫的唇緩緩地,壓上他微涼的唇角。

好、好軟。

祁歡按着狂跳的心口,在他唇上輕輕碾了兩下,酥酥麻麻的。

臉頰紅盡,祁歡暈乎乎地直起身來,一擡眸,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沉靜幽深的眸。

祁歡一驚,撐着床榻要逃,手腕卻被攥住,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拖到了床上。

傅予湛撐在她腦邊,聲音還帶着醒來的啞意,一字一句問道:“陛下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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