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我只是忘了外套!”
他辯解的水平并不怎麽樣,有點像力證自己沒有偷吃糖果的小學生。
但是,不辯解的話,光是腦補他光溜溜出去招搖過市的畫面,胃裏就一陣惡寒!
陸博淵不作聲地嘆氣,姑且放下這個話題,不管穿多穿少,這個人就是大大咧咧不懂照顧自己就是了。
朝門內望了望,問:
“不請我進去坐坐?”
談毓書看看他,又看看鎮定如常的談墨,再看看他們緊緊牽着的手,對這兩人的親密程度十分疑惑。
于是問了個本來一開始就要問的問題:
“你們......怎麽認識的?”
陸博淵不動聲色地挑了挑右邊的眉毛,“你是想我站在門口說,還是進去說?”
不正常的熱度讓談毓書的腦子變得遲鈍。
哦,他剛剛好像說了,想進門坐坐來着。
慢了三百拍之後的人終于接上軌道,局促地朝旁邊一站,“進來吧。”
仍舊是低着頭,不敢直視他的畏縮模樣。
陸博淵看了眼他臉上還沒有褪幹淨的潮紅,修長的腿邁進房門。
談墨比平時表現得更加興奮,把只裝了一本漫畫的書包放回卧室就嗒嗒跑出來,抱着陸博淵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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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會做飯嗎?”
啪!
正在廚房準備泡茶的談毓書聽到這聲“媽媽”,端在手上的盤子咣當落地,茶杯也宣布壽終正寝。
“談墨,不許沒禮貌,這是陸叔叔。”
驚訝過後,他板下臉來,嚴肅地看着他。
一般而言,他都是管兒子叫“胖胖”的,要是“談墨”這兩個字從他嘴中蹦出來,那就是真真正正動了怒。
談墨看了眼地上的陶瓷碎片,以為是他生氣故意摔的,于是更加理直氣壯:
“家規第四條,生氣不許摔東西。”
談毓書懶得辯解,直接跟小家夥杠上,“家規第九條,胖胖不許對客人沒禮貌。”
“家規第三條,爸爸不許亂發脾氣。”
“家規第十二條,胖胖不許對爸爸大吼大叫。”
......
一大一小的對峙不分勝負,每說一條“家規”,陸博淵的頭就扭轉一個方向,從右到左,再從左到右。他聽到了各種匪夷所思的家規,甚至包括了上廁所用幾張紙。
就在他準備勸說之時,談墨的聲音突然拔高:
“家規第一百條,爸爸不許不認識媽媽!”
說完,還沒等談毓書反應,自己卻先紅了眼睛,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生氣,卻又傷心。
談毓書愣了愣,“什麽時候有這條?”
然後呆滞了幾秒鐘,問:“誰是你媽媽?”
談墨的大眸子裏溢滿了眼淚,為了不讓“哭泣”這麽丢人的事情發生在大人面前,他十分果決地折回卧室,“咣”得關上門。
還下了小鎖。
談墨是一個缺失母愛的孩子,即便談毓書照顧得再貼切,他也無法給他完整的愛。
他從前不怎麽能發現這種缺失感,直到現在長大了(五歲而已),這種讓他無所适從的感覺,會在生活的一點一滴中暴露出來。
比如,他今天跟代小胖吵架,氣勢洶洶地詛咒人家:
“你爸爸今晚做飯全放香菜!”
結果代小胖說:
“我爸爸才不做飯,我媽媽做飯!而且媽媽愛我,從來不放香菜!”
這樣“媽媽愛我”的話,比“你沒有媽媽”更加傷人。
因為它包含了兩層意思:
一,我有媽媽,你沒有。
二,媽媽對我的這份愛,你仍然沒有。
所以,他才會急不可耐地抱着陸博淵的大腿問:“媽媽,你會做飯嗎?”
談墨表面僞裝得很成熟,很懂事。其實他也是個普通的,渴望着母愛的孩子。除了爸爸和他,他也想家裏有另一個人,愛爸爸,也愛他。
客廳裏,談毓書正手足無措。他覺得自己可能再某個瞬間傷害了孩子,卻不知道是何時。
掃幹淨陶瓷碎片,猶豫的腳步徘徊在顏色深沉的木地板上。
他在想,是現在把談墨哄一哄,還是等他一個人先安靜一會兒。
一旁,縱觀着這一切的陸博淵終于起身,拉開冰箱的保鮮室,一面打量一面開口問:
“冰箱裏有食材麽?”
目所能及的還不少,只不過蔬菜的葉子有點萎蔫,看來是昨天買的。
談毓書跟過去,一個緊張,冷空氣入喉,咳嗽了幾聲。
“有,但是不多。”
雖然說者無意,但這話聽起來确實有幾分不留客的意思。
陸博淵取出幾個袋子,合上冰箱門,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毓書,我吃不了多少。”
談毓書一愣,明白了這其中的唐突,慌忙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博淵的目光變得柔和,九成冰的臉化得只有八成冰,“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
把食材搬到廚房,熟練地挽起袖子,又說:“談墨的事情,是我沒講清楚。但你們畢竟是父子,你的話應該比我管用,如果需要我出面,随時開口。”
很理性的說辭,是之前就準備說的。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好。”談毓書的眼睛裏閃過愧疚,“他只是想像平常的孩子一樣而已,是我對不起他。”
陸博淵忙碌的動作突然停下,臉上的表情沉了沉,“不要把這三個字挂在嘴上,你沒有對不起誰。”
談毓書不敢直視他的眼神,那裏仿佛是無底深淵,能把他深深吸進去。
陸博淵把他拉到沙發坐下,問:“家裏有雪梨麽?”
談毓書以為他想吃,于是慌忙去拿,卻被這人按了回去。找來水果刀和雪梨,清洗,削皮,遞給談毓書。
“你之前咳嗽,先吃梨緩一緩,藥等飯後再吃。”
等談毓書接過去,他又補充說:“晚飯交給我,你休息。”
語氣仍然冷冷的,內容卻很溫暖。頗像結婚很久的老夫老妻,丈夫心疼生病的妻子,主動承擔家務。
從前,他們的愛情很直接,簡單粗暴。陸博淵是肉眼可見的霸道,即便是關心,也是硬把東西塞到他手裏,吩咐一個“吃”,然後大搖大擺離開。
談毓書每次都嘻嘻哈哈,然後很乖很聽話地按照他說的做。但是,現在,眼前的男人陡然變換了态度,卻讓他無所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