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停電了。”
門口影影綽綽過來一個人,輪廓模糊但異常熟悉,談毓書這才放松了一些。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無力地靠在牆邊,“哦......”
陸博淵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影罩在玻璃門上,聲音低沉且有磁性:“你洗好了麽?”
談毓書把淋浴頭挂上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嗯,好了。”
停電了,沒有電吹風,他只能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打開窗戶,企圖自然風幹。
從前,他們兩個人租的小房子也經常停電,碰到盛夏的氣溫,更是讓人睡不着覺。
有一回他摔在浴室,把鼻子撞出了血,嘩啦嘩啦直往外湧。陸博淵心疼,收拾東西就要往醫院去,被他一把拉住。
“博淵你站住!”
“你要去檢查,然後吃藥。”
“我不,讓我吃藥還不如讓我吃/屎。”
那時候,他們很窮。打工賺的錢勉強能夠維持房租和日常開銷。談毓書很多想買的東西都自己憋着,實在忍不住就畫在本子上,美名曰“畫餅充饑”。
要是單單買藥,博淵肯定不會往醫院走。到時候挂號拍片子開藥,小題大做一番,這周又吃不上博淵最愛的排骨了。
“我反正打死都不去醫院,要去你去。”
“好,我去,你在家裏等。”
“你去我會熱死的!現在停電了,你忍心讓我一個傷兵自己扇風嗎?再說,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你大驚小怪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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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博淵沉默了很久。最後終于妥協,把背包放到缺了一個角的桌上,打來一盆幹淨的熱水,透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一點一點幫他把血跡擦幹淨。
談毓書對這陡然而至的溫柔照單全收,嘿嘿地樂,“老公你對我真好。”
陸博淵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什麽。當晚夜深,他沐浴在蒲扇的大風裏昏昏欲睡。沒錯,那個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陸少爺會任勞任怨地給他扇風,這說出去估計沒人會信。他幸福地冒泡,終于等到身旁的男人開口。
陸博淵說:“我會讓你住好房子的。”
談毓書知道,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因為話少的人,往往只把重要的話訴出口中。
這些像夢一樣的過往,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那麽美好,那麽容易破碎。
還是說,談毓書只習慣記住這些零零碎碎的瑣事。
十九樓的風比低處的大些,夾雜着大海的清新味兒吹來了不少回憶。他對着不遠處的車流發呆,馬路的另一邊仍舊燈火通明,看來只有這一小片停了電。
現在的天氣并不熱,晚上只有十度左右,晚風甚至能涼進脾胃。
“啪嗒!”
窗戶被陸博淵合上。
“現在不是吹風的時候。”
陸博淵背靠着落地窗,環着胸看他。皎潔的月光暈染在他身上,寬厚的肩,勁瘦卻有力量的腰,以及,被睡袍罩了一小段的修長的腿,任何一張剪影都可以拿來做雜志封面。
只是......那張英俊的臉消融在陰影裏,窺探不出情緒。
談毓書呆呆的,解釋開窗的原因,“我......吹頭發。”
他并不是運動生的那種板寸,也沒有到韓國歐巴那樣的長劉海,介于二者之間,所以不幹透是睡不好覺的。
陸博淵啧了一聲,“你想老了得偏頭痛?”
然後不知從哪裏拿來毛巾,呼上濡濕的腦袋。談毓書看那架勢,以為會跟強吻時那樣粗魯,身體下意識一縮,結果卻沒有。
輕柔,十萬分的輕柔。
寬大的毛巾遮住了他的視線,讓本來就昏暗的視野一片虛無,反而增強了鼻子的靈敏程度。
兩人的距離只有一個手掌,跟他用了同樣沐浴液的男人,身體散發着和他一模一樣的味道,卻讓他的心髒被蠱惑得砰砰直跳。跳着跳着也沒了反應,像是打了麻醉劑一樣,使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博淵。”他聽到自己鬼使神差地說。
“嗯?”
談毓書嗅着鼻尖萦繞的味道,想起白天這男人為他挺身而出的情景,“你不該這樣。”
因為距離近的關系,陸博淵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甚至有點啞,“哪樣?”
明明已經決定不再來往,偏偏又在那種時候挺身而出,把他護在身後。
黑暗讓談毓書多了幾分坦誠,“你讓我......很亂。”
陸博淵笑了笑,“是煩躁的亂,還是手足無措的亂?”
談毓書的視線被垂下的毛巾遮擋,呆呆地說:“是找不到方向,心跳卻很快的亂。”
這下,擦拭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陸博淵的喉結不正常地滾動了兩下,低頭湊到通紅的耳邊,“毓書,你犯規了。”
談毓書的手指發麻,顫了又顫,終于擡起來扯掉了毛巾,兩人之間便沒了屏障。
一層淺淺的微弱月光鍍在他的臉龐,模糊且暧/昧,談毓書沒有焦距地望着,兩人的眼神在昏暗中交接。
“我犯規,你給罰麽?”
在幾近黑暗的光景裏,他能感受到陸博淵投射在他身上的灼熱眼神。那一刻,沉默把他的腦子燒短路了,他什麽都不想了,只緩緩靠近面前的男人。
以及,那兩片性感卻單薄的嘴唇。
微微踮腳,乃至于能清晰感受到噴到他臉上的氣息。
五厘米......
三厘米......
一厘米......
“嗡!”
正當情愫漸濃的時候,房間突然發出嗡的一聲——來電了,四處陡然明亮。
所有的不堪和脆弱都暴露無遺,然後趕緊找地方躲藏。
接吻也好,做/愛也罷,都需要一以貫之的興致,如果中間某個地方斷了,就不是簡單接上那麽容易。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在突然而至的強光下很不适應,談毓書霎時身體一縮,緊閉雙眼。
“那,那個,我去吹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