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筆标出來,查着路線。顧恂沒給他回信息,最後的聯系只是讓他好好休息。
截圖裏面有顧恂很多的日記,已經過了很久了。方知凡熟悉他的字跡,一張張看過去。但其實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
顧恂在開頭總喜歡寫“Hi,August.”整整一個月,日記沒有斷過。他寫自己普通的生活,比如今天吃了意大利面,又比如隔壁的Jonny又打架了。顧恂用了很多個“我”,去描述自己的生活,但是方知凡卻覺得他只是在陳述“我”,不是顧恂。
方知凡起身去洗澡,棉襖脫下來的時候,方知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深夜的時候,方知凡給顧恂發了一句“多倫多真的很冷”。
方知凡不是很能睡得着,可能是因為時差,他下了樓坐在了酒店大堂的椅子上。來辦理入住的人在深夜也不是很多,有些人是背着大包小包來的,方知凡猜他是來旅游的。酒店員工裏面有華人,一個女生,她看方知凡坐在那裏,就主動過去問他,“先生是睡不着嗎?”
“嗯。”方知凡回答,指了指自己,笑笑說,“有時差。”
小姑娘坐在了方知凡旁邊的位置上,跟方知凡搭話:“有時差是正常的,要聊天嗎先生?”
“聊一會吧。”
女生指了指自己的工牌:“Sophia。”方知凡點了點頭,Sophia問,“是過來旅游的嗎?”
方知凡搖搖頭:“應該不算是。”
“什麽叫不算是啊?”Sophia應該是個很開朗的女孩,笑得很開心。
“不是來這裏旅游,應該算是辦事。”
“哦!有什麽可以問問我啊,我還挺熟的。”
“你在這裏上學嗎?”方知凡問。
“勤工儉學,中文裏是這麽說的吧。”方知凡回答“是”。
抛開白天,現在是夜晚,Sophia從普通的一個兼職員工退化成了一名還在上大學的女生,她問他是做什麽的,方知凡說他是高中老師,Sophia會搖搖頭說她最害怕高中老師了。Sophia三點下班,為了方知凡多留了半個小時。方知凡叮囑她要路上,早點休息,然後Sophia走了。大堂裏只有方知凡了。
方知凡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天開始轉亮的時候,窗戶射進來一點點的微光。
“方知凡,你真的好笨啊。”方知凡盯着瓷磚發呆,冷不丁聽到一句話。
想也不想就擡頭,顧恂把大衣扔到了他身上:“穿太少了。”
方知凡愣愣地說:“飛機怎麽這麽快。”
“我從香港飛的。”
顧恂來的時候可能有點着急,他把領帶摘了。
方知凡站了起來,有點局促,像被抓包了什麽一樣。
“睡不着就到外面坐着,我估摸你都坐到天亮了,毛病該改改了。”顧恂跟他說。
“你要休息嗎?我開了房的。”
顧恂把方知凡身上的大衣扣子扣好,邊扣邊說:“我是想帶你回家的。”
顧恂跟他一起上樓,退了房,把方知凡散落的行李收拾好,方知凡在一邊默默地看着。然後Uber司機接單很快,他們一起到了市中心的家。方知凡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把這個從未來到過的地方定義為家,他有一個家,裏面有方楊有方克曼,但是這裏好像不一樣,這裏有顧恂。
顧恂從公寓外面的地毯底下摸出了一把鑰匙,邊開門邊跟他說:“方方,你有點笨。”
顧恂可能是想問他點什麽,但是卻什麽也沒說。
方知凡真的有想過家的樣子。他的房間是方楊幫忙找人裝修的,方知凡想,沙發是紅色的可能會更好。紅色的沙發有很漂亮的視覺,會讓方知凡覺得安全。
方知凡猜想是不是跟顧恂随手提過,因為眼前的客廳裏放了一張紅色的大沙發。
“我……”方知凡站在門口,顧恂領着他進來,“希望你會喜歡。”
顧恂在多倫多的房子跟在國內的很不一樣,他的牆紙是星空,深藍色的,紅沙發上面有一顆月亮。
方知凡問:“這是月亮嗎?”
“嗯。”
方知凡問他:“為什麽挂月亮啊?”
多數現代人總愛拿月亮自比,清冷的,不羁的。
顧恂沒有瞞着他,他說:“因為在Unit裏面,是看不到月亮的。”
方知凡把頭轉向了壁紙上的月亮,好大一顆月亮,這可能是顧恂的全部了。
顧恂跟他說:“好像你這麽做也不是很值得。”
“什麽這麽做?”
“來多倫多,帶我旅游。花了錢又花了時間,最後好像什麽也沒得到,這不是很公平。”
方知凡搖搖頭:“沒有什麽公不公平的。”
方知凡走到顧恂旁邊,顧恂手心有一條很深的紋路。方知凡沿着這條紋路摸下去,跟他解釋:“喜歡本來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也并不是百分百努力都會得到想要的結果,這很正常。”
顧恂說:“可是我經常會為你難過。”
情投意合是一件過于悲慘的事,總有一方是會像獻祭一樣貢獻出自己的全部,方知凡覺得沒有什麽可以再保留的了。
方知凡突然覺得鼻酸,吸了一下鼻子,這是少有的軟弱:“所以,到底怎麽回事啊?”
顧恂說:“高中吧,高中就有一點了。想不開,每天都很想死,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開心。”
“我也挺想活下去的,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很想努力活下去。”
顧恂說話的時候很平靜,方知凡有點情緒崩堤。
“我其實已經很久沒見過我媽了,上次跟你說讓我媽來接你,是騙你的。”顧恂說,“大學的時候就搬出去了,她高中不讓我和你在一起,用了很土的辦法,比如不離開你你就會怎樣怎樣,我後來想想都他媽是放屁。”
顧恂最後笑着搖了搖頭:“不是你笨,是我太笨了。”
32
今天算是一個天氣很好的一天,方知凡隔着厚厚的窗簾,都能從窗邊縫隙看到陽光。
方知凡把頭轉過去,又轉回來,看着顧恂的眼睛。顧恂的眼睛似乎變亮了一點,相比于在他敘述自己故事的時候。
他拍了拍顧恂的手:“沒事了。”
方知凡覺得這樣很無用,反複地跟他說“沒事的”“沒關系了”“都過去了的時候”,其實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什麽也掩蓋不了,什麽也遮不住。
方知凡跟他說:“你保護好了我,你也保護好了自己,不是嗎?”
顧恂搖了搖頭:“不一樣的。”
顧恂帶他進了房間,房間應該是叫人打掃過了,很幹淨。其實跟在國內的房子設計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很多東西。書櫃裏有很多書,CD架子上面有很多唱片。方知凡走到前面,随手拿下來一張,翻着看了後面的表單,跟顧恂說:“我也有這張。”
顧恂從他手裏抽走了:“他去世了。很年輕也很可惜。”
方知凡沒說話,他看過這個新聞,他被兩名黑人槍殺了。
“是很可惜。”方知凡說,“我經常聽他的歌。”
方知凡轉頭看顧恂,問他:“你也是吧。”
其實方知凡一直都不敢确定,顧恂有一些喜好太像他了。
顧恂沒有隐瞞,跟他說:“我從你歌單裏偷來的,之前一直有聽。”
“我當然知道,哪有視奸會關注的。”方知凡小小聲地嘟囔。
顧恂笑了笑沒說話。方知凡的音樂歌單,顧恂從高中關注,取名“黑泡甜心”,幸虧音樂公司什麽也沒倒閉,得以讓顧恂在好幾年的日子裏面,有了一些慰藉。
顧恂把唱片塞了回去,拉着方知凡從公寓房間裏的窗戶往外看。方知凡先是看到了整個城市的輪廓,然後看到了還沒亮起燈,但是也可以稱之為的萬家燈火。馬路上邊的電線蹲着幾只麻雀,二月的融雪在橡樹頂上還沒有散去。
方知凡的背貼着顧恂的胸,顧恂說的時候胸腔震動,顧恂跟他說:“我來的第一個月,是十一月,感恩節有個電臺播報,我報名了。”
“他說可以給喜歡的人寫點東西,我每年都是寫給你,電臺可以在車載上面循環,我想如果你有一天來這裏旅游,就會聽到,不過大多數因為都是我想能夠想你想一天。”
方知凡覺得顧恂笨笨的,一到及格線外就不停地試探,:“你寫了什麽?”
“我的開頭是:Dear FangFang。”
後面的顧恂就沒再說了,方知凡轉頭瞪他,好奇又不停地問他到底寫了什麽。顧恂跟他說,今年的感恩節還會再播報的。
Dear FangFang:
Thank you so much for saving me.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