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女,數着點心師的睫毛

段悅逢不只是一個“在購物中心開冷飲店的”。

28歲,國際連鎖冷飲品牌“零度理性”的區域經理,持有“零度理性”21%的股份;原本他并不需要做什麽小小的門店店長,然而因為這樣那樣的鬥争失敗,被臨時調派到了這家門店,兼任店長——也就是流放,貶黜,發配邊疆。

至于這個“臨時”什麽時候才會終止,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到自己那間帶酒吧帶健身房的辦公室,在董事會上親手抽那些賤人的臉,目前暫不得知。

他眼下的第一要務,是把自己區域內的年收益總額拔高再拔高,讓上面那些賤人知道,區區發配,還不能趕走他。

這已經是他被發配到這裏的第二年。第一年的時候,他利用目前自己僅有的權限,把門店開遍了區域內各大城市的主要商業區,再是貴得燙手的地皮商鋪,都咬咬牙買下來。事實也确實證明,肯砸錢才能賺錢;年終股東大會上那些個賤人咬着牙給他頒獎鼓掌的表情,他夢裏想起都會笑醒。

現在到了第二年,他感覺商業區的客戶群體,似乎已經飽和,第一季度的淨利潤與去年同期基本持平。更不妙的是,針對他前一年大肆揮霍的行為,董事會在新下達的文件裏不指名道姓,卻又意向明顯地提出,集團新一年的財政計劃,要開源節流。

——那些賤人的意思很明顯,不能再開新店了,至少不能再開貴巴巴的新店。

段悅逢望着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商店街,吹了聲口哨。

跟市中心商業區相比,小學旁邊的小商鋪真是太便宜了——想必小學生們,也會很喜歡熊貓玩偶。

他才不是因為被當衆嘲諷了店裏的商品,才懷恨在心呢。

他只是覺得,沒什麽生意的小破點心店,要盤下來,應該不需要幾個錢。

雖然沒生意不太開心……不過這麽安靜,倒也挺好的。

流歌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呵欠。

下午兩點,小學生都在上課,OL們還沒下班,附近的居民又因為烤爐似的天氣打死不願出門;如果說下午兩點是一天裏最空閑的時間,那夏天下午的兩點,幾乎就是一年裏最空閑的時間。

汪澤回家睡午覺去了,流歌把根本不髒的店子又打掃一遍之後,已經閑得開始數打瞌睡的點心師的睫毛。

對,打瞌睡的點心師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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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路過廚房的時候,發現這個人坐在椅子上,靠着牆低着頭睡着了,呼吸聲又長又沉。于是她悄悄搬來椅子,隔着一張桌子在他對面坐下。

她托着下巴望着他,小心翼翼,好像在街角發現一只打盹的貓,看起來睡得很沉,但是似乎随時會醒。

他醒着的時候,她可不敢盯着他看這麽久。

此刻他的睫毛密密實實地遮蔽陽光,嘴唇半開半合,胸口有一汪随着微風起伏的海。時間在他的呼吸聲裏越走越慢,連前廳裏那只挂鐘的“嚓嚓”聲都聽不到了。

這個人……長得真好看啊——流歌幾乎每天都要在心裏這麽感嘆一遍;同時感嘆的還有“這個人真奇怪啊”“真可疑啊”“真煩真讨厭啊”。

不過現在他閉着眼睛不說話,不做什麽奇怪的事,以上感嘆裏,剩下的就只有“好看”了。

窗外傳來悠長的蟬鳴,陽光被百葉窗剪成斑紋,洗好的杯盤碗盞還挂着水珠,空氣裏漸漸氤氲起小麥粉被烘烤的香味。

在這樣的環境下,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

流歌在越來越濃的麥香裏合上眼。她仿佛回到了家裏的餐桌旁,耳邊隐約響起熟悉的鄉音;再過一會兒,媽媽會端上晚餐,然後搖醒她,讓她去洗了手,準備吃飯。

她想既然大魔王已經被自己消滅了,那媽媽後來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好。

流歌不後悔“戰死”這個結局了,她只是有些想念過去的夥伴。

不知多久之後,突然有一陣熱騰騰的香味撲到自己臉上,胃袋立刻“咕嚕嚕”地開始叫嚣。流歌睜開眼,看到面前放着一塊剛出爐的面包,光澤誘人,每一粒芝麻都酥酥脆脆地冒着香氣。

“還燙着,涼一會兒再吃。”背對她的點心師說完,把烤盤裏的其他點心端到前廳,開始上貨。

……他什麽時候醒的?這也太丢人了!

流歌的臉瞬間紅了,更丢人的是她擡起頭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有一灘亮晶晶的水漬。

下次面包出爐的時間點,還是別打盹了。流歌用抹布擦掉了桌上的口水。

然後她拿起面包,吹吹熱氣,對着咬了下去。

一股滾燙的熱流措不及防地湧入口中——芝士。

流歌毫無防備地被熱芝士燙了一嘴,“嗚”的一聲,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倒水,還沒跨出一步,一個杯子出現在她面前,她一把抓過,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都說了還燙着。”點心師說,幸災樂禍地憋着笑。

這個人醒着的時候還真是讨厭。流歌放下杯子,又望了一眼盤子裏那個咬了一口的芝士面包,濃稠的芝士餡心緩慢柔軟地從裏面流出來,奶香撲鼻。

……不過,做的東西,還是挺好吃的。

三點快過半的時候,失蹤兩個多小時的老板出現了,踩了彈簧似的一蹦一跳跑進門,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流歌一望,是那天在購物中心見過的女記者。

她是遵守約定來買面包了嗎?流歌下意識地朝廚房裏瞄了一眼。

“我說你們倆,都過來都過來,”請女記者坐下之後,汪澤招呼道,“這是電視臺《接頭暗號吃吃吃》的記者。”

女記者朝流歌笑了笑,剛要開口,點心師從廚房裏出來了。

“哎呀阿潇~”她好像已經忘了上星期的事。

點心師馬上娴熟地換成營業用笑容:“是你呀,今天要買點什麽?”

“你~猜~”女記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指。

“我剛剛在路上遇到她,她說下期的《吃吃吃》,想做我們店的采訪。”汪澤說,語氣平靜,雙手卻絞在一起飛快地搓來搓去。

阿潇愣了一下,朝記者湊過頭,壓低聲音:“你們節目缺題材了?我們老板可付不起廣告費的。”

“你怎麽說話——”

“……實不相瞞,确實缺了,這地方就這麽大,稍微有點名氣的店都做過了,”女記者點點頭,“不過我們的節目本來就是尋找街頭美食的,你們的店在附近一帶口碑也不錯,我們同事裏也有好多人喜歡你們的點心。所以我和制片人商量了一下,還是宰熟——不,還是采訪你們吧。”

流歌看看旁邊的汪澤,他已經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有什麽需要我們準備的嗎?”阿潇問。

女記者從包裏掏出一張紙,上面整整齊齊地寫着一些字:“需要準備的都寫在這裏了——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主要是我們這邊的工作。”

“那我們要做什麽?”流歌問。

“就像平時那樣啊,”女記者說,“哦,要找幾個顧客,托也行,反正像現在這樣——”她看看空無一人的前廳,“像現在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這裏的冰淇淋很好吃啊,而且用料很新鮮,很放心。”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

“我最喜歡的是四葉草暴風雪,熱量很低,多吃也不會發胖。”穿着入時的女大學生。

“兒子吵着‘熊貓熊貓’的,每星期都帶他來,還是吃不夠。”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老婆的胖男人。

——看完新一期的《接頭暗號吃吃吃》之後,流歌把手機還給了汪澤。

“我說你別想太多啦,不用擔心,”汪澤咧着嘴說,“我們的顧客這麽多,區區幾個采訪,交給那個牛郎就行了——讓他找幾個相熟的女孩子,拍幾個鏡頭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這個節目很厲害嗎?”流歌問。

“很厲害啊!”汪澤說,“托托每次看了這個節目,就吵着要去吃那些東西,你看這影響力多大!那個記者剛才不是還說了嗎,要拍我們個人的鏡頭——哈哈哈哈我要上電視了!”

流歌朝廚房瞄了一眼,阿潇正在用手機聯系“相熟的女孩子”,已經一刻不停地打了六七個電話了。

“好好好,謝謝你啊曉雯,那到時候就拜托你了——嗯?沒問題沒問題,拜拜~”說完他挂了第八個電話,開始撥打第九個。

他打電話的時候也是勾着嘴角笑眯着眼,好像那些女孩子就站在他對面。

流歌有點不太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11啦,大家有沒有把手洗洗幹淨準備剁呀_(:з」∠)_這裏準備了幾個小紅包,給天使們揉揉手~

另外明年3月準備開的新文文案已開,暫定名《現充戰争》,你們懂的,暫定名的意思是到時候不一定叫這個……但總之是關于一個出場就是滿級,橫行霸道四處打臉的鍵盤俠的故事(悄悄說也是喊了很久但是一直沒動的和《欺詐占蔔師》同世界觀的續作,女主是11號“正義”,能力是“拷問”)

(順便占蔔師是9號“隐士”,能力是“篡改”)

(再順便有沒有看過前作都不影響閱讀,反正是個異能的故事)

(女主的鍵盤俠就是字面意思的鍵盤俠,微博上那種煩人的鍵盤俠,不是蜘蛛俠夜魔俠的那個俠)

總之有興趣的話歡迎預收文案不要嫌棄我嘛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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