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女,冰淇淋糯米糍甜嗎

流歌并沒有能夠調整時間流速的能力, 她以為這是創世神把她複活的時候,順道贈送的禮物。

就像拿走她的記憶作為小費一樣。

所以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段悅逢可以在慢速播放的世界裏如常活動。

就像段悅逢不知道為什麽她要千裏迢迢來還一把傘。

“借的東西一定要還的啊, ”流歌說,“一定要還, 不然我會睡不好的。”

“那……其實你也可以打個電話來店裏,讓她們轉交, 或者留在服務臺, 我自己去取啊。”

“我沒有電話。”流歌說。

段悅逢馬上拿了一張名片遞給她。然而出手的瞬間他意識到——流歌說的是沒有手機。

“原來你的名字是這麽寫的啊。”收下名片的人的反應似乎比他還要慢一拍。

“是啊,”段悅逢笑笑說,“就是很高興認識你的意思。”

段悅逢覺得,壓低那家點心店的價格,說不定可以從“非法雇傭童工”的角度着手。

如果“童工”是按智齡判定的話。

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店休啊, 有點遺憾, 本來想着今天沒什麽事, 去你們那裏吃熱松餅”,那個女孩子馬上點點頭, 表示那就來吧, 好騙得讓他有種欺負未成年少女的感覺。

——等等, 說不定真的是未成年。

“說起來,你多大了,”段悅逢一邊開車一邊說,“看起來好像還是高中生?”

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子沉默了一會兒。段悅逢一瞥眼, 發現她在掰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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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19歲吧。”摸着手指頭的回答。

然後他們到了那條商店街。一拐過彎,就看到一個醜兮兮的廉價霓虹燈箱挂在門口,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快樂王國糕餅屋”。

盤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扔了這玩意。段悅逢很嫌棄地朝燈箱甩了一眼。

他停了車,跟着那個女孩子走到店門口,都要伸手推門了,才發現門上挂着休業的牌子。然後智齡未成年少女拍了拍腦袋,很不好意思地回頭朝他一笑,轉身帶他往後門走去。

段悅逢看到馬路對面站着幾個大塊頭男人,正在朝這邊打量。

“老板的債主。”流歌解釋道。

“債主?你們老板欠債了?”

“是啊,聽說還不少。”

這真是個好消息,段悅逢有些把握了。

廚房的後門一開,那個點心師的臉好像打地鼠娃娃一樣冒了出來——在看到段悅逢的瞬間,又像看到了打地鼠錘子似的迅速後撤,從微笑變成冷笑,室溫似乎都低了兩度。

總覺得這個人對自己抱着莫名的敵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于是段悅逢朝他笑了笑,對方也回以同樣客氣的笑容。

“你剛剛去哪兒了?迷路被好心的路人叔叔送回來了?”阿潇問流歌,強調了“路人”和“叔叔”。

“不是啊,我去還傘,”流歌說着走進廚房,東張西望,“麻薯呢?做好了嗎?”

點心師的眉頭一震,眼神一冷。他端起旁邊的托盤走到前廳,把托盤裏二十多個圓滾滾的麻薯依次放進保溫櫃,然後響亮地拉上櫃門,響亮地上鎖。

“沒有,還沒做過。”阿潇回到廚房說。

流歌“呼”的一下就皺着眉頭鼓起腮幫了。

段悅逢心裏仿佛有一百只企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當着外人的面鬧脾氣,這個點心師看來也是未成年——情商未成年。

段悅逢的雙商當然都已成年,所以他在兩人吵起來之前,立刻出面打圓場:“你們在做麻薯嗎?明天要用?我可以幫忙嗎?”

“不需要,今天店休,要買點心的話明天再來。”

“你會做麻薯嗎?好厲害啊,我還沒見過麻薯怎麽做呢。”

于是段悅逢從善如流地留下了。

廚房大概十個平方,前廳大約十五個平方,那扇鎖着的門後面應該是倉庫……全部加起來大概30-40平方的樣子。草草看了一圈之後,段悅逢對店面的格局心裏有數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趕緊做完手上這堆東西,然後抽身走人。

段悅逢低下頭,戴上一次性手套,揪了一團蒸好的糯米面,開始揉團子。

糯米面是白色半透明的,柔軟粘稠,還有點燙手。他很熟練地揉好一個小球,然後用筷子挑了一撮豆沙餡,包進團子裏,捏好口,揉緊,往椰蓉裏一滾,就做好了。

“……好厲害啊,這就完成一個了。”十個手指被糯米面牢牢黏住的流歌很羨慕地說。她已經弄壞了五副手套,一整碗糯米面也被她的手套消耗了1/10。

“這個很簡單的啊,”段悅逢說,“我也就會做這一種點心而已,還是小時候外婆教我的。”

在旁邊烤蛋糕胚的點心師鼻子裏“嗤”了一聲。

“我可以吃嗎?”流歌說。她直勾勾地盯着麻薯,眼睛亮得像抹了油。

“又沒有味道。”旁邊的點心師說,用鼻子。

“沒味道我也想吃,”流歌“哼”了一聲,“就算沒有味道,咬起來軟軟的,也很有意思啊。”

他們的對話在段悅逢聽來有些莫名其妙——豆沙和椰蓉不是甜的嗎?他想起那天在自己店裏,流歌對着冰淇淋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吃起來沒有味道,就是凍成冰的水。

流歌已經伸手把那個麻薯拿起來了,眉開眼笑,嘴巴大張着,咧成一只蛤蜊,然後“啊嗚”一口把麻薯吞下。

——“唔!”然後被燙到了。

段悅逢眼看着她滿臉通紅地跑到牆角,背過身,一邊捶胸一邊咳嗽一邊大喘氣——大概還被噎到了——旁邊的點心師倒了杯水遞給她,小聲說了句什麽,她擡手就是一拳搡在他肩上。

段悅逢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吃麻薯,好像也是被噎得咳了個半死,把外婆吓了一跳,使勁捶自己的背,好像他是一床曬出去的被子。

“有……有點燙……不過……還……挺好吃的……”流歌回過頭對他說,眼中噙着淚水。

段悅逢“噗”地笑出來了,就算被點心師瞪了也笑出來了。他想了想,出門去旁邊的小雜貨鋪裏買了一支奶油雪糕,又回到店裏,把雪糕切成小塊,用放涼了的糯米團包起來。

一支雪糕做了五個團子,圓鼓鼓的,比豆沙餡的麻薯飽滿許多。

“冰淇淋糯米糍,”段悅逢說,“我也是剛想到的,這附近也買不到什麽像樣的冰淇淋……要不要嘗嘗看?”

“不好吃,”阿潇馬上接了話頭,“肯定不好吃,雪糕都被糯米粉暖化了,想想都膩人。”

段悅逢一愣:“這倒也是,那就先放冰箱裏——”

“糯米皮凍結實了也是能磕掉牙的。”

“那吃之前先放一會兒……”

“裏面還是硬梆梆的,放久了冰淇淋還會流出來。”

“就放幾分鐘,不多放——”

段悅逢的電話響了,他一看號碼,皺了皺眉頭,走出去接了起來。

流歌不明白這兩人為啥突然就争起來了。她伸出手指戳戳糯米糍,還有點熱,于是把盤子放進了冰箱。

冰箱門剛合上,段悅逢又走了進來。

“我有點事得先走了,”他有些抱歉地笑笑,“下次再來吃松餅吧。”

“好啊,你先去忙吧。”流歌說。

“夏天過完就要換菜單,還不一定有沒有熱松餅。”點心師說。

段悅逢的黑色轎車開走了。阿潇收拾了廚房,替流歌做了晚飯——椰奶燴飯配牛肉土豆湯,檢查了門窗之後也走了。

臨走前他打開了保溫櫃的鎖——“我先回去了,那些麻薯你想吃就吃吧”——他是這麽說的。

流歌用鼻子“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店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下午四點,天還遠遠沒黑,馬路上的暑氣也還沒散去。流歌在三十幾個平方的小店裏來回踱了幾圈,不知道該怎麽打發時間。

這是她複活到這裏之後,第一次有完全屬于自己的空暇的夜晚。

在複活之前,在大魔王被消滅之前,在世界還沒有被導向毀滅之前,自己和一同邁上旅途的夥伴們,是用什麽填充一天天的時光的?無盡的跋涉與戰鬥?

她們都做些什麽?吃些什麽?說些什麽?

流歌站在屋子中間,望着牆上的挂鐘,想啊想啊,想不起來。

那段經歷對于她,最完整的畫面只剩下光輝的起點和黯淡的終點,中間漫長的過程已經支離破碎,像一副被撕了的油畫。她只能從那些彩色的碎片裏推測出一些似有若無的曾經。

——算了,反正她知道自己複活的目的,這就夠了。

流歌決定先吃點什麽,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別的。

她望向阿潇留下的晚飯——還早,晚飯吃得太早,晚上會餓;又望向保溫櫃裏的二十多個麻薯——雖然那家夥說了想吃就吃吧,但是……哼!

她突然想起來,冰箱裏還放着段悅逢留下的冰淇淋糯米糍。于是她邁着小碎步跑進廚房,打開冰箱,看到一個個糯米糍像鵝卵石似的躺在盤子上。

流歌摸出一個,拿在手裏。這些糯米糍大概被凍了10分鐘,外皮還是很柔軟,摸起來涼涼滑滑的,像女孩子的皮膚。

雖然沒有味道,但是流歌猜想,被凍過的糯米糍,吃起來一定柔軟又有韌性。

她張開嘴,小心地咬了一口。

一點清甜在舌尖上化開,好像雪花落在被露水打濕的葉片上。

措不及防,毫無預兆的甜味。

流歌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吃過這種糯米做的點心了。

那個黑發黑眼的年輕勇者說,這是他家鄉的點心,然後往她手中塞了一塊圓圓的糕點。

像滿月一樣皎潔,像少女的肌膚一樣滑嫩,帶着谷物的清香,柔軟得像要融化在自己手裏。

那個味道,似乎也是這樣淡淡的甜。

作者有話要說: 【白銀】打碼打碼(打碼打碼) 18:58:49

過幾天又要約出去看電影

我比較愁的是...

如果他要和我一起吃晚飯怎麽辦…………………

裝吧我又吃不飽

不裝吧我怕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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