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女,這一話沒你什麽事

“你們沒事吧?”那些人走後沒多久, 汪澤來了,并且從隔壁書店的阿姨那裏聽說了事情經過。

“他們來了幾個人?沒吃虧吧?”

“……沒吃虧,不過, ”流歌垂着腦袋盯着地面,不敢擡頭, “不過……我把其中一個給打了……”

“打就打,打得好!”

“……他們好像拍下來了。”

“……拍就拍, 反正已經被黑了!不打不拍也不會洗白!”汪澤看到阿潇在廚房裏默默地幹活, 于是走過去,“他們沒找出什麽新的黑料吧?”

“沒有,警報暫時解除,”阿潇很平靜地說,“不過不一定不會再造謠。”

流歌悄悄擡頭朝他望了一眼。

剛才說完原料的事之後,阿潇就一副入定的表情, 不管流歌問什麽, 說什麽, 都沒有再開過口,直到這會兒汪澤來了。

——他大概已經猜到是自己把原料的事說出去的了。

想來也是, 店裏一共就三個人, 他不可能洩露情報, 汪澤更不可能,那剩下會做這種蠢事的人就剩下自己了。

流歌當時也沒有想到,之後會有這樣的發展——她只是聽到段悅逢說,自家店裏的點心好吃, 覺得很高興。

點心師的作品得到認可了,她覺得很高興。

流歌咬咬嘴唇,指甲刺進緊握的手掌裏。

“……老板,我突然有事要請半天假!下午回來!”說完她轉身跑了出去,拒絕無效。

汪澤還沒來得及點個頭,請假的人就不見了。他朝流歌跑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轉向阿潇:“那些人說,有孩子吃了我們的東西,導致食物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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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的,”阿潇淡淡地回答道,“連小票都沒有。”

汪澤皺了皺眉頭:“這都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沖着我們來了。”

“你又欠下新的賭債了?”

“……胡說八道!”

汪澤的手機響了,手機,不是店裏的電話。他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陌生號碼,有些疑惑地點了接聽。

“汪先生?”那一頭是一個年輕的聲音,稍微有些耳熟。

“對,是我,哪位?”

“你可能不記得我,所以自報家門先算了,”那一邊說,“我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想跟你談談,9點在J區的咖啡店等你,我坐二樓最裏面的位置。”

“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啊。”

“關于你的店。”電話挂了。

汪澤手機屏幕又退回到屏保畫面,托托和媽媽的笑容像一杯綴滿奶泡的卡布基諾。

電話裏說的咖啡店在一個很熱鬧的商業區,安靜又雅致。因為是工作日上午,一樓大廳裏只零零落落地坐着幾位客人,大約是在這裏辦公的商務人士。

汪澤順着樓梯上了二樓,擡頭就朝“最裏面”張望。小屏風的拐角後露出一個人影,他想那大概就是了。

“你要談什麽?”汪澤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他還是挺意外的,沒想到會被這個人叫出來。

自己好像根本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我是——”

“我知道你,”汪澤打斷了對方的自我介紹,“直接說主題吧。”

段悅逢笑了笑:“我聽說老板你欠了一些債。”

“……是啊,你要替我還嗎?”

“我可以幫你還啊。”段悅逢說。

汪澤愣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八九歲,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西服,一頭板寸整齊得像剛修剪完的草地。當初他第一次走進店裏的時候,汪澤還以為這是個路過的公子哥兒。

現在看來,是個有點厲害的公子哥兒。

“幫我還是什麽意思,”汪澤說,“我已經結婚了,對男人也——”

對方的眉頭跳了一下。

“老板真愛開玩笑,我還是直說了吧,”段悅逢又笑了笑,遞出一張名片,“我是‘零度理性’的區域經理,想盤下你的店面。”

搞了半天原來是為這個……汪澤接過名片看了一眼。

“不賣。”汪澤搖搖頭。

“我不知道你欠了多少錢,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相對優厚的價格。”

“不賣不賣,”汪澤又重複了一遍,“要賣早賣了。”

“為什麽?”雖然是提問,但是汪澤的反應也在段悅逢的意料之內。

“這有什麽為什麽,”汪澤說,“不賣當然是不想賣了。”

“你想靠這家小店的利潤還債嗎?”段悅逢又笑了,“前段時間你們的生意似乎是挺不錯,不過我想,之後幾個月可能不會有多少顧客了吧——最近有些事好像傳得挺遠的。”

汪澤來氣了,感覺尾巴被踩了,但是他能做的只有捏皺手裏的名片。

“當然,你不想賣,我們也不會強求,”段悅逢說,“但是鑒于最近的情況……我倒是建議你,關店轉行。如果你願意加盟我們,我可以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為你争取優惠條件,你能繼續擔任新店店長——也就是說,地址不變,小店不變,你還能天天看你的女兒上下學,只不過賣的東西變成冰淇淋。”

汪澤的神情一動,似乎聽進去了,他有些認真地搓起了下巴。

段悅逢笑了。先抛出一個肯定會被拒絕的觀點,被果斷拒絕之後,再提出看起來像是讓步的條件,多半就能被接受——跟讨價還價一個道理。

直接讓對方加盟的話,不但省了買店面的錢,還白賺了加盟費——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段悅逢繼續說道:“相比個體戶,連鎖店的優勢我想不用說了——賺了錢是你的,賠了錢我們一起分擔風險,比你這樣單打獨鬥安全得多;更不用說我們的品牌在國際上——”

“店名可以繼續叫‘快樂王國’嗎?”汪澤打斷了他的話。

段悅逢一愣,“噗”地笑出聲:“別開玩笑了,這是很正經的商務洽談。”

“我很認真的啊,”汪澤說,“不行那就算了,我還是繼續賣我的面包吧。”

段悅逢眉頭一皺:“為什麽?”

這句為什麽是發自真心。他覺得這家店裏的每個人——老板,服務員,點心師——想法都有些奇怪,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測。

簡直是一窩怪胎湊一起了。

“我不喜歡你們的名字啊,”汪澤說,“我女兒也說,明明吉祥物這麽可愛,名字卻冷冰冰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快樂王國這種蠢貨名字就有人情味嗎?”段悅逢被氣笑了。

“怎麽了,這是我女兒取的啊,”汪澤瞪大眼睛說,“不管別人怎麽想,我一看到這個名字,就想到她,想到她啃着筆頭寫店名——那時候她才五歲,想了半天才想出來,又寫了三遍才寫對。這可比什麽理性什麽零度的有趣多了。她一只手握着鉛筆,一只手捏着一塊橡皮,在紙上擦擦寫寫……哎呀那個樣子,現在想起來我都想笑——”

“行了,不廢話了,”段悅逢打斷了這個蠢爸爸的回憶,“大致情況我已經說完,資料我也帶來了,你回去考慮一下。我想這件事,你應該是最大受益方。”

“不用不用,”汪澤說,“我欠了債是因為犯了錯,現在我想把這個錯改正,繼續走我原來的路——但是沒想從這條路走到那條路啊。”

段悅逢眯起了眼睛,他沒料到這個三十多歲的大叔突然開始跟他拽偶像劇臺詞。

“那你想走的是什麽路?”段悅逢壓着脾氣問。

汪澤“哈哈”一笑:“我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也沒什麽大志向,只想和老婆孩子開家自己的小店,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了——錢不多不要緊,但是生意得做得開心。”

段悅逢皺了皺眉頭,然後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笑。

“我懂了,”他說,“那這件事就這樣吧,我們也不強買強賣。”

“哪裏,也算不上強買強賣,沒那麽嚴重。”

“不過你可能得另外找個點心師了。”段悅逢說。

汪澤一愣:“你什麽意思?”

段悅逢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旁邊的手機。汪澤雖然沒明白,但是直覺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往店裏打了個電話。

沒有人接。

他出門的時候,已經囑咐了阿潇看店。

汪澤有些緊張了,好像有只鈎子戳穿皮肉,勾住了他的後頸骨往回拉。他挂了電話,又打一遍——還是沒有人接。

面前的段悅逢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咖啡。

汪澤第三次撥打電話,“嘟嘟”的忙音持續了很久,他慢慢地把手機拿到面前,遲疑着點向挂斷鍵。

電話接通了。

“……你好……快樂王國……糕餅屋……”是流歌的聲音,邊說邊喘,上氣不接下氣。

“……你回來了?”汪澤有些驚訝。

“啊老板!對……我剛回來……就聽到電話響……”她大概是一路跑着來的。

“阿潇在嗎?話說你剛才去哪兒了?”

“不在啊,這裏就我一個人……我到的時候前後門都開着……老板你也出門了?”

汪澤把電話挂了。

“你綁架了我們的點心師?”他問對面的人。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段悅逢又笑出聲了,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比他想象得還逗。

“那他怎麽會不在,”汪澤說,“他上班時間從來不亂溜達。”

“也許是他不想在你店裏幹了呢?”段悅逢又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手機屏幕一片漆黑,沒有信息,沒有來電。

段悅逢微微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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