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女,記得誰會拉小提琴
男人一愣, 眼神像被圍剿的老鼠一樣一陣亂竄之後,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架勢:“……你叫誰呢?”
“爸, ”周拆拆又重複了一遍,“別玩了, 我炖了蘿蔔排骨湯,回家吃飯去。”
說着他在一屋子驚掉眼珠子的觀衆的注視下, 走上前拖起男人的手, 把他往外拉。
“胡、胡說什麽……我……”男人還要争辯,轉頭看到旁邊圍觀群衆的眼神,心有不甘地閉了嘴,跟着周拆拆走了。
“……真的是兒子嗎?”“長得很像啊。”“剛剛不是說,他兒子還在輸液打針灌流食?這看着……臉色蠻紅潤的啊。”“所以這次果然也是……”
衆人的視線又移到了旁邊的記者身上,手機攝像頭或隐蔽或明目張膽地瞄準了她。
記者的臉像被水泥糊住了, 表情僵硬得一敲就碎。她長長地換了幾口氣, 繃出一臉冷笑, 轉身走向門口。
“……沒想到那個是拆拆爸爸啊,”流歌小聲嘀咕了一句, “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還回來, 這是收了多少錢啊。”
已經走到店門口的記者停下了, 轉過身,鞋跟“叮叮當當”一路響到流歌面前。
流歌猜不到她要做什麽,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算我倒黴,”記者從牙縫裏碾出一句話, “早知道我就不接這個單了。”
說完,她趁着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飛快地揚起右手,對着流歌的臉頰扇了過去——
她的手被人從身後猛地截住了,奇襲失敗。
記者立刻轉過身,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沉着臉望着她,下巴上的胡渣像抹了半臉灰。他高她整整兩個頭,由上至下俯視的視角格外有壓迫感。
她認出他了,這是這家店的老板。
老板的眼神好像護崽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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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一時說不出話來,也抽不開手。她的嘴唇動了幾下,還沒找到合适的措辭,對面的老板開口了。
“我說你——”和視線一樣低沉迫人的嗓音,“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嘛,大家都看着呢。”
語氣急轉成嬉皮笑臉的老好人,連同表情一起。
記者一愣,看到老板一臉息事寧人的樣子,于是使勁掙開自己的手,鼻子一哼,朝流歌甩了個白眼,在圍觀群衆的噓聲裏踩着釘槍走了。
“真是的,我才一會兒不在,就出這種事,”汪澤看着她的背影,悄悄啐了一口,轉過頭,繼續調整到營業用笑容,“好了好了,打擾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我再送這裏的各位一人一個紙杯蛋糕吧?”說着他轉向兩個店員,“阿潇你去——你要抱到什麽時候?”
在女記者揮起巴掌的第一時間就閃到流歌身前趁勢伸手一摟把她護住的點心師“啧”了一聲,松開了胳膊。
被他護住的那個人解脫似的一頭沖進廚房,反手就帶上了門。
觀衆席上傳來一陣連綿起伏的“哦~”。
當天晚飯後,D市論壇出現了一個蓋得很快的熱帖,從始至終都在首頁飄紅——《現場直擊:釣魚記者的回馬槍》,圖文并茂,還帶外鏈視頻。托這個帖子的福,這天晚上一直到打烊,汪澤的手機和店裏的電話都沒靜下來過。
阿潇的電話也是,一聲接一聲,挂了又來——聽筒裏傳來的還都是女孩子的聲音。
“論壇上那個帖子看了沒啊,那個人是不是你啊?”
“你們店這是怎麽了啊,是不是惹到什麽人了?”
“哎呀真是沒想到刷個論壇都能看到你啊——話說明天你在店裏嗎?”
唯一沒有電話可以接的人成了眼下僅剩的勞動力。因為是周末,今天的客人比平時還要更多一些,留下了一大堆要整理的東西。流歌在那兩人打電話的時候,洗了37個盤子,29個杯子,刷了18個烤盤,擦了窗抹了桌拖了地——把店裏都收拾幹淨了,她自己卻還靜不下心來。
不知道是因為知曉了周拆拆爸爸身份的關系,還是因為……被什麽人趁亂抱住的關系。
流歌又朝那個人悄悄看了一眼:身影纖瘦而挺拔,像只鶴。
這不是他第一次擁抱她——早先一次措不及防地發生在車內——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流歌才會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以前似乎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情況。突如其來的危險,用身體築起的屏障,溫熱的呼吸和短暫停滞後奔雷般的心跳……似乎發生在她一度忘卻的那個“以前”。
流歌手裏不留神地一空,剛洗完的杯子像魚一樣滑落。
她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只手從旁邊伸出,在杯子落地前穩穩地抓住了它。
“……對啊,我也是這麽想的,”阿潇把杯子放在桌上,朝流歌一笑,然後繼續打電話,“不過這一次應該是真的過去了吧,也真是夠煩的……”
流歌用水拍了一把臉,把杯子放回到櫃子裏。
之後的幾天,确實像點心師說的那樣,“應該是真的過去了”。記者也好,孩子食物中毒的“張先生”也好,再也沒來店裏找過麻煩。
周拆拆也沒來過,他似乎是特意繞路,不從店門前經過了。
“一個甜甜圈,一個巧克力蛋糕,三個蛋糕卷,”流歌把包裝好的袋子交給面前的小胖子,又從邊上拿出一個小紙盒,“還有這個,帶給你們拆哥。”
小胖子接了過來,掂了掂,皺着眉頭眨眨眼:“今天也有啊。”
“是啊,”流歌說,“拆哥可幫了我們大忙,要好好謝謝他。”
周拆拆自己是不來店裏了,他的小弟卻還是接到了“繼續光顧”的命令,每天放學後都來店裏排隊買個零食。流歌就讓他的小弟們捎點點心給他——都是經老板同意後的。
“什麽時候讓他自己過來嘛,”流歌說,“我們給他留栗子蛋糕。”
“他不好意思,”小胖子翻了個白眼說,“還讓我們也不許告訴托托,說他爸爸——”
旁邊的男孩子捅了小胖子一胳膊肘,于是小胖子閉了嘴。三個人背着書包出了店,一邊吃一邊回家去。
他們離開的時候還不到晚上六點,天色卻已經昏沉,街邊的路燈也早早地亮了起來,無主的燈光暖着夜色;秋天快要結束了。
店外行道樹上的葉子已經差不多落完,這天下午還有環衛工人搬着梯子,提着大剪刀,把多餘的枝條“咔嚓咔嚓”剪了個幹淨,視野頓時開闊不少,天空都被提了兩個亮度。
他們剪樹的時候,流歌正要出門——一周一次的上門定制服務,這一周要去的是一家下午茶餐廳。對方店長邀請了阿潇去現場制作茶點,流歌作為助手也要一起過去。
目的地的茶餐廳在市區的另一端,是流歌尚未踏足的區域。不過她已經不怕生了,畢竟這個城市,走到哪裏都是似曾相識的建築和人群,乍一眼看去并沒有分別。
下午的定制服務,比起現場制作,倒更像是現場表演。流理臺放置在大廳中間,料理工具銀光閃閃,桌子上放着純裝飾用的鮮花水果。旁邊還有四人小樂隊奏着輕緩的背景音樂。
穿着雪白廚師服的點心師是表演的中心。他自己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每個步驟每個動作,都比平時更溫柔優雅,臉上也始終帶着得體的微笑。他隔水融化巧克力的樣子,一眼望去,就像是電影男主角在給心愛的姑娘準備情人節禮物。
流歌聽到不遠處的餐桌旁,傳來女孩子的說話聲。
“就是那個點心師?”“對呀對呀,上次論壇上還發視頻的那個。”“哎呀真的有點帥……話說他們店在哪呀?”
流歌朝旁邊的點心師望了一眼,對方正好擡起頭,朝她一笑:“朗姆酒。”
流歌趕緊把旁邊的配料遞給他。
今天應邀制作的是巧克力熔岩蛋糕,制作時間并不長。等待烘烤完成的工夫裏,點心師還去旁邊的小樂隊玩了一會兒。他借了人家的小提琴,像模像樣地拉了一段,琴聲像青空上飛過的鳥群,又收獲了滿場的掌聲。
自己過去的同伴裏,也有會拉小提琴的人嗎?
流歌想了一會兒,完全沒有印象;也許這個技能也和烘焙一樣,是他在這個世界學會的。
也許過去他不是不會,只是沒有得到展示的機會。
也許過去他也曾經拉過小提琴,只是自己不記得了——畢竟她對那段路程的記憶,只剩下和那個人有關的一切。
流歌拿起桌上的一個銀勺子,勺子上映出一張被扭曲放大的臉。寬額頭,小下巴;晃一下,就變成了小額頭,寬下巴。她上下搖晃着玩了一會兒,看着自己的臉變來變去,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深信不疑的這段記憶,會不會也像這勺子上的臉一樣,換個角度一晃,就會變成另一副樣子?
烤箱“叮——”了一聲,小提琴聲停了。流歌猛地回過神,急急忙忙地過去打開烤箱,熱乎乎的巧克力香瞬間充滿了大廳。
輕聲的贊嘆像氣泡一樣從茶餐廳的各個角落冒了出來。
“烤得不錯,”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邊的點心師說,“這一爐先分給那邊的幾桌吧。”他點了點大廳中央的幾個位置。
流歌應了一聲,把蛋糕放在瓷碟裏,端上托盤,剛要走過去,又被阿潇拉住了。
“這裏,”他伸手在她唇角一抹,指尖上沾了一撮巧克力醬,“又偷吃。”
“……沒有,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沾到——”流歌剎住了嘴,她看到點心師一邊轉身,一邊舔了舔指尖,帶着一點餍足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作者恥度原因,某人錯失“上嘴舔”的機會一次
以及上次提過的,“有機會”就談談阿潇的設定來源這回事……嗯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大人說的“有機會”就等于沒機會——不過我今年八歲,并不是大人,所以今天就臨時插播一期“雖然沒用但是真的有設定”小欄目_(:з」∠)_
在外型上,阿潇的設定是這篇文的前期最讓我糾結的地方
一開始,他的原型是藤木直人(不知道的請百度),因為這位叔叔早年在一部日劇中演過一個俊美的點心師,所以開文的時候自然就首先想到他了
然而在行文的過程中,藤木叔俊美的形象和本文這個癡漢越來越不搭調,所以中途變成了另一個帥帥的大哥哥……玉木宏
特指他沒胡子的時候,想到羊駝的請出去
然而又在行文的過程中,覺得對男主的外貌描寫需要有一個可以強調的特征,思前想後,什麽痣啊胡渣啊瞳孔啊都覺得怪怪的,要麽太違和要麽太蘇,于是不如就強調一下嘴的形狀吧
所以他就長了一個玉木宏并沒有的貓嘴……
所以既然都有貓嘴了不如就順着貓嘴聯想到另一個真正有貓嘴的男星……所以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臉變成了成宮寬貴
↑以上男主原型變遷過程發生在本文大約前十章的階段,十章以後他的臉就誰也不是了,他在我腦中長出了自己的癡漢臉,獨樹一幟地英俊且癡漢着
至于他的真實身份和所謂的真正的職業……嗯……現在還不能說,一個是不能劇透,另一個是我怕我說了之後可能會挨打(。
畢竟他身份設定的原型……比外形什麽的……shock多了……_(:з」∠)_
shock到會翻船呢……_(:з」∠)_
總之還是到完結的時候再說吧……_(:з」∠)_
好了本期雖然沒用但是真的有設定小欄目到此結束小朋友們我們下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一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