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少女,夜闖私宅這種事情……

汪澤坐在停車場對面的長椅上, 膝蓋上放着那個旅行箱。他的胳膊緊緊環着箱子,手裏握着手機,過一會兒就看一眼。

冬日淩晨兩點, 風寒露重,附近所有的住宅樓都一片漆黑, 只剩下道路兩旁的路燈,和馬路對面大賣場的廣告燈箱還亮着。

汪澤咳嗽了兩聲, 又努力壓了下去。他在厚風衣裏縮了縮身體,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還有45分鐘,就到說好的時間了。

明明知道這是誰搞的,但是卻沒有半點辦法——他的女兒在他們手裏,他能怎麽樣?

汪澤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箱子,裏面是一千萬。一會兒這箱錢會繞個圈,回到它原來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賭馬的事。當時把所謂的賽馬□□透露給他的, 似乎也是這位債主大爺。

……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汪澤呼了口氣, 看着自己的體溫在夜色裏散開。

要是沒有開店就好了——他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但是不開店的話, 他還能去幹嘛呢?靠這個一無是處一無所長的自己,能養活老婆孩子嗎?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個人。

汪澤又看了一眼時間, 2:29, 不是他要等的人。于是他緊了緊風衣,哈口氣,搓搓凍僵的雙手,左右轉了轉脖子, 聽到自己的頸椎發出“咯咯”的輕響。

身後的來人在他面前停下了。

“你在這兒幹嘛?站起來!”

手電筒的光直接打在他臉上。

汪澤擡手遮擋了一下,眼睛慢慢适應了之後,他看到面前站着兩個巡更的警察;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歲。他們身上的反光背心在夜色裏比霓虹燈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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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汪澤想了想,“我和老婆吵架了,她讓我收拾東西滾蛋——媳婦嘛,沒辦法,只能順着。我只好在這兒先坐一會兒,等她消氣了再回去……”

年輕的那個皺了皺眉頭:“這麽冷的天,大半夜的被老婆趕出門?你也真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不容易也沒辦法啊。”

“身份證呢?”

汪澤掏出身份證,恭謹地遞給他。

小警察看了看姓名住址,又看看汪澤的臉,剛要還給他,旁邊那個四十多歲的伸手一攔。

“我說這臉怎麽這麽眼熟,”老警察把汪澤的身份證接過去了,“哎喲,這不是當年的南街小霸王嗎?這一眨眼都結婚成家了啊。”

“啊?”小警察撇頭望向他的前輩,“什麽南街小霸王?”

老警察笑了笑:“喝酒打架勒索飙車,就是港片裏那種小混混——他還算是裏面的一個頭兒,還挺講義氣。有兩次為了幫小弟打架,給抓進所裏來了,還是我給辦的手續。”

汪澤心裏暗暗啐了一口,然而臉上還是挂着笑:“都多久前的事了,年輕時候傻嘛,老哥你就別笑我了。”

老警察也看着他“哈哈哈”地笑了,笑完伸手拍拍他的肩:“把你箱子打開讓我們檢查一下。”

汪澤一愣:“……裏面都是我的衣服啊……褲衩什麽的,被我老婆胡亂卷了塞進來的,有什麽好看的。”

“既然沒什麽好看的,你怕什麽。”老警察說着對年輕的那個一努嘴,對方立刻會意地上前要去拿汪澤的箱子。

汪澤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摟着箱子退了兩步。

“裏面有什麽?”

“……有——”汪澤的手機響了,他吓得差點松了手。老警察眼尖,立刻抓過他的手,把手機翻過來面朝自己。

屏幕上是一個女人的自拍照,大眼紅唇翹鼻子。上面顯示的來電姓名:曼莉。

“我老婆。”汪澤賠着笑說,然後拿回手機要接電話。

“免提。”警察說。

汪澤乖乖開了免提。

“你還生氣嗎親愛的?”剛一接通,汪澤馬上搶着開口道,“這裏好冷啊……你要是不氣了,我能回去嗎?”

對面頓了一下,然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

“下次還犯不犯了?”

“絕對不犯了,乖乖聽你的話。”汪澤一邊說一邊悄悄看了看兩個警察,兩人也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曼莉從鼻子裏笑了一聲:“還不趕緊滾回來,托托都睡着好一會兒了!”

汪澤又是一愣,然後嘴巴越咧越大,開心得像只□□:“是是是,我這就回來!”說完他馬上挂了電話,撓着腦袋朝兩個警察笑笑,“我老婆讓我回去了,不能再陪二位聊天——”

“托托是誰?”老警察問,眼神很敏銳地盯着汪澤的表情。

汪澤馬上翻出手機裏的相冊:“是我女兒啊!7歲了!很可愛的!你們看你們看!”

小警察湊頭過去看了。老警察瞄了一眼就揮揮手:“好了你走吧,都有老婆孩子了就安分點,別跟愣頭青似的到處惹事生非。”

“是是是,老哥說得對!我現在自己開店呢,改天路過了來店裏吃東西啊!”

說完,他立刻抱着箱子跑沒了影。

小警察轉頭看了看他的前輩:“就這麽讓他走了?”

“瞧他那樣,早就沒當年的出息了,”老警察說,“別的不說,看他翻女兒照片時候的眼神,根本就是個笨蛋老爸。哪怕為了女兒,我諒他也做不出什麽膽大包天的事來。”

“那……南街小霸王有啥事跡啊?”小警察問。

老警察看了他一眼:“徒步追機車把車上的人一拳撂倒,一副黃銅指虎幹翻二十個,挨了六七刀還能沖上去把對家老大給打成腦震蕩……當年可是我轄區一大禍害,”老警察朝汪澤跑走的方向望了望,“現在麽,也就是個做小生意的吧。”

在國王的使者找到自己以前,流歌一直以為,媽媽教給自己的這些技巧,只能用來打獵。

原來那種隐蔽的呼吸法,除了在野獸橫行的山林裏,保護自己不被發現之外,還有別的用途。原來□□的那一頭,不僅僅只能瞄準吃人的魔物和用來果腹的小獸——

流歌猛地朝前一甩手。

她手中的那件物體在空中呼嘯而過,劃出一條筆直的電光,快得看不清形狀。

電光閃沒的那一頭,男人手裏的杯子炸開了,褐色的茶水濺了出來,燙了他一手。

“……有什麽事嗎?”男人保持着原來的坐姿,小胡子微微一擡,隔着一張書桌問道。

然後他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了張紙巾,擦擦手,回頭看了牆壁一眼。

一支水果叉深深地刺入牆壁——沒記錯的話,就是他家的水果叉,放在樓下客廳裏的。

剛才就是這東西戳爆了自己的紫砂茶杯。

大概五分鐘前,他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他想可能是那群蠢貨又在搞事,剛要發火,動靜又馬上消失了。

所以他沒多留意,繼續打電話。

然而看守人質的那五個人,沒一個接起他的電話。

在他這兒,漏接和晚接電話都是要命的事,他諒他們幾個也沒這麽大的膽子,敢放他鴿子。

所以是人質那兒出了什麽事?

他一時還沒想到是什麽事,書房的門被推開了,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殺氣騰騰地出現在門口,二話不說,連名字都沒報,擡手先毀了他的老窯紫砂杯。

“所以你誰啊?”小胡子皺了皺眉頭,“哦,是老汪那兒的那個店員吧?大晚上的,他讓你來幹嘛?”

“果然是你。”她說。

“什麽?什麽意思?你說什麽?”

“不懂我是什麽意思,那你怕什麽?”

“什麽怕,你哪兒看出來我怕了?”小胡子扔了紙巾,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你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啊。我看肯定是跟那家夥學的,他當年——”

“心跳,”流歌說,“你這會兒的心跳都快超過110了。”

小胡子的小胡子抖了幾下。

“……胡說八道。”小胡子一邊說着一邊拿起桌上的電話。

“不用喊人了,”流歌說,“樓下有十二個,門口有八個。”

——她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被她幹掉了?

小胡子放下了電話。

“那麽你想怎麽樣?”

“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流歌說。

“什麽條件?你憑什麽覺得你能跟我談條件?汪澤那個慫包呢?他讓你來,他自己躲哪兒去了?”

“他在家裏,”流歌說,“在陪托托。”

小胡子的小胡子又抖了幾下,這一次連一邊的眉毛也跟着一起抖了。他覺得腦門上出了些汗,一定是暖氣開太大了。

“說說你的條件吧。”小胡子說。

流歌走了兩步,踩上了他桌前那張熊皮。

“我們老板的債,就按原來的利息還,最初的利息,不許變卦,不許耍花招,”流歌說,“至于今晚的一千萬——”她擡起一直垂着的左手,往小胡子的桌上重重地摔下一個箱子。

“都在這裏了,全部還你,你數數。”

桌上是幾個小時前,汪澤從這裏拎走的旅行箱。

小胡子看看箱子,又看看面前的姑娘——走近了看,他篤定對方不過十八九歲,眼角眉梢稚氣未脫——同時未脫的還有一點傻氣和土氣。

小胡子的膽子頓時像泡了水的胖大海一樣發了開來。

“這是你的條件,接不接受我還得考慮一下。”小胡子捋了捋小胡子,斜嘴一笑。他确定自己的心跳已經慢下來了,沒有剛才那麽厲害了——說實話,剛才他可真是被吓了一跳。

“再說了,你的這些條件是要換什麽呢?”小胡子說,“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說不漲就不漲?”

“托托被——”

“難道你有證據可以證明我就是綁架犯?”

流歌一愣,搖搖頭:“沒有證據。”

小胡子笑得更開了,他從旁邊果盤上摘了顆提子:“所以那不就——”

“所以那就不證明了,”流歌說,“不需要證明。”

她又是一揮手,一道閃光脫手而出。小胡子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貼着自己的手指飛過去了,涼風嗖嗖的。

回過神來,手上的提子不見了。

水果叉把那顆提子牢牢釘在牆上,就在剛才那把叉子的旁邊——連一滴果汁都沒濺出來。

小胡子又轉頭看看流歌。她像扇子一樣亮出手裏七八把一樣的水果叉。

“……我考慮完了,就照你說的辦吧。”小胡子抖着小胡子說。

她是把一整罐叉子都順來了嗎……

流歌讓小胡子立了字據,簽了字蓋了章,轉身要走的時候,小胡子又叫住了她。

“我看你身手不錯,要不要幹脆跳槽到我這兒?”小胡子說,“我給的錢肯定比汪澤那個窮光蛋多。”

流歌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回了一個字:“呸。”

小胡子“啧”了一聲,又笑:“那也不勉強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吧。大晚上的,女孩子還是別出門了。”

流歌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沒多想。她下了樓,穿過走廊,走到大廳,把借來的水果叉放回到那張雕花嵌玉的紅木茶幾上,然後推開大門——

外面圍着至少二十個打手。

更不妙的是,她的肚子說話了。

“咕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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