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擁抱
她在樓下等了很久，夜晚披上黑衣，旋轉在她的腦海中。
她似乎聽見了許柒柒的笑聲和許東辰的低吼聲，當夜色中的那兩抹身影清晰的出現，她緩緩起身，她聽見許東辰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柒柒的笑聲更大更密。
“原來是許東辰的小女友啊。”許柒柒做了個噓的手勢，“不對，應該說是許東辰的前女友啊，許東辰的前女友你好啊，我是許東辰的現任女友，我是許柒柒。”
涼伊看着她伸過來的手，“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交易。”
許柒柒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從許東辰的鉗制中掙脫出來，涼伊看着她搖搖晃晃走不穩的樣子，滿身的酒味。
“什麽交易？什麽交易？”她抿着唇，一臉不悅，“我就是許東辰的女朋友，不信，你可以問許東辰。”
“是你要挾他的，所以你才會成為他的女朋友。”涼伊挺起胸，她第一次這麽和人對視着，“我都聽見了，如果你真的那麽厲害，那你就直接來，別威脅他，來成為他的女朋友。”
“你以為你是誰？”許柒柒伸手推了涼伊一把，“你是他的誰！”
許東辰擋在涼伊的面前，拉住許柒柒亂晃的手，“你醉了！”
“你別擋着我。”許柒柒拼命去推許東辰，可他卻巋然不動，像堵牆壁。
許柒柒借着酒醉，拳頭砸在許東辰的身上，砸皺了他身上的白襯衫，在夜晚，白襯衫白的刺眼。
遇見他，重要失去他的季節，都是夏天，烘烤着她的真心。
“許東辰，你是個大騙子！”許柒柒突然如清醒一般，揚起她梨花帶雨的臉，在他臉上甩了一記耳光，“你根本沒把我當作過你的女朋友！”
許柒柒突然轉身，搖搖晃晃的跑遠在他們的眼眸裏，偌大的黑夜裏，突然只剩下了沉默的涼伊和許東辰。
涼伊垂着眼眸，淚珠将黑夜包裹的更加嚴實，她不知道她自己的動機，就算拆散了他們，又如何？
“涼伊，你為什麽這麽做？你喜歡我？”他倏地開門見山。
涼伊緊緊用手指摳着她的手心，她一點都不覺得疼。
許東辰突然轉身，用他的白襯衫将她緊緊包圍，不留一絲縫隙，青春禁忌的大門被打開一個缺口。
涼伊垂着的手無處安放，她心底還是害怕的，她不想打破現狀，可她也容不下他和許柒柒柔情蜜意。
年少的愛情悸動總是小心翼翼，最終卻失了你。
涼伊抱着抱枕坐在床上，她抿着唇，她還是沒有回答許東辰的問題，她喜歡他？
在他的潛意識裏，她心裏放不下的人，是孟軒……
涼伊也不清楚，當喜歡真的來臨的時候，心亂如麻。
他們終究還是稚嫩在搖籃裏，新出的嫩芽還未經歷過風雨，她是一個不會勇往直前的女生，可漸漸走近的心卻讓她沒了方向，她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指路明燈……
而許柒柒在那一晚後，沒有再出現在他們面前，突然就消失的沒有蹤跡。
而他們的生活似乎也在一夜之間恢複到了正常的高三學生作息，每天亂飛舞的模拟卷在他們的頭頂盤旋，黑板旁的高考倒計時是那麽矚目，上方的鐘點，一分一秒都讓人的呼吸急促，而他們彼此間的距離也似乎相隔了整個夏日的鐘聲。
夏日的光閃耀的讓人睜不開眼，涼伊和米莉依舊是同桌，而許東辰的座位，和她們隔着一排長長的過道，當陽光的手伸的長些，會有光暈停留在他們的腳邊，将他們無形的拴在一起。
而他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樣，像極了高二那年夏天，中午午休的時間裏……
整間教室，只剩下了打球累趴在桌上睡覺的許東辰和抄課堂筆記的涼伊，純白的窗簾随風飄動，陽光抛灑在窗簾上，他們的身上就如同發着光。
當涼伊合上完成的筆記，伸了伸懶腰，才發現只有他和她填充着整個空蕩的教室，風扇在頭頂不停的旋轉着舞步，她的發絲随風拂亂在她的眼眸裏，她微微轉身，就看見仍舊熟睡的許東辰，他趴着熟睡的模樣很像小孩子，他前額的頭發随着風輕搖，有細碎的陽光從窗簾縫隙裏偷偷映在他微微黝黑的臉頰上，臉上白色的絨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涼伊輕輕起身，小心翼翼的前傾着身子拉過窗簾，生怕吵醒他，可窗簾突然被扯開一道小口，有三兩顆腦袋探進來，直望着許東辰的後腦勺發癡，她們激動難自抑的無聲表演征服了楞在原地的涼伊。
她們将早已準備好的情書全數交到涼伊的手中，表示想由她轉交，随即戀戀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涼伊低頭看着五顏六色的情書，在別的女生眼裏，她對許東辰而言不過就是個不同于其他女生的好哥們，僅此而已。
涼伊偷偷摸摸的蹲在他的桌肚前，将情書全數平整的放在桌子裏，當她轉身離開，她的手腕突然被許東辰輕輕扼住，可他明明還在熟睡，涼伊鬼使神差的坐在他的旁邊，他的手還拉着她的手腕，帶着滿滿陽光味道的風吹拂過他們臉，仿佛映上了夏日最美的印章。
涼伊學着他趴在桌子上，她和他就這樣面對面，她緩緩閉上眼睛，肆意享受着和他的距離，還有他手心傳來的溫度。
風扇的聲音混雜着窗外樹葉交響的音樂，她的耳畔裏還充斥着那首他和她共同傾聽的《yellow》，旋律交響在這個夏日……
許東辰眼角帶着笑意，看着她睡着的樣子，耳機線輕輕擱放在她的臉上，由着一根線，将他們的耳朵共同牽引，回到那個平躺在草地上，肆意享受陽光與音樂的那個下午……
涼伊側着身子，靜靜地看着許東辰的方向，他和她相隔在教室的另一端，他的白襯衫顯得異常顯眼。
可是她的思緒随着米莉的一聲尖叫回了神，可她回了神，卻還是反應慢了，米莉麻利地拽着她退到過道上，看着墨水從桌上慢慢滑落到地上，涼伊倏的着急的将她的書包從桌肚裏拽出來，可還是慢了一步，就像我們的青春悸動還未真正開始，就隕落在無人哭泣的街頭。
涼伊低頭看着她的書包，被藍色墨水染上了一大片。
米莉有些愧疚的努着嘴，“涼伊，對不起哦。”
可涼伊在乎的，不是被米莉染上墨水的書包，而是書包上那抹蹭到墨水的中國結。
當然，他們誰都不知道。
米莉從書包裏掏出幾個被壓得慘兮兮的大白兔奶糖，在教室門口塞到涼伊的手中，“涼伊，請接受我誠摯的歉意，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涼伊伸出手，輕抹着米莉衣服下擺的墨水印記，“你看你，衣服上還弄到了。”
“涼伊。”
涼伊看着米莉一臉委屈的臉，眼淚在眼睛裏打着轉，她低頭剝開她手裏的大白兔奶糖，塞到米莉的嘴巴裏，猶如那時的黑板報前，米莉将大白兔塞到她嘴巴裏的場面，記憶猶新，不曾消褪。
“需不需要我賠你一瓶墨水？”
米莉破涕為笑，用手背揉着她的眼睛，“我才不要呢。”
涼伊和米莉手拉着手，搖晃着，眼睛裏盛滿了星星。
“米莉，涼伊。”
原來是洛淺，他穿着白色襯衫，斜挎着背包，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站在教室門口，他每天都會等她一起回家，他已經成為了米莉不折不扣的守護神。
“涼伊，我回去了哦。”
“嗯。”涼伊看着他們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學校大鐵門口，他們巨萌的身高差，讓他們看起來，很是相配。
涼伊拿着涮過水的拖把，在她和米莉的位子上努力的拖着，盡可能減少墨水的印記，可是她的桌上突然響起一支雪糕奏起的音樂，讓她的動作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她臉頰上和汗水粘在一起的頭發張揚在他的眼裏。
許東辰沉默的奪過她手裏的拖把，将她趕到過道裏，靜靜地看着他拖着地。
“許東辰。”
許東辰将桌上的雪糕放到她的手中，“現在不吃，是等它化成一灘水嗎？”
涼伊輕抿着嘴角，撕開雪糕紙，她的眼眸裏印上了白色的霧氣，他的背影雜糅在風裏。
她輕咬了一口，好冰。
“你不吃嗎？”她含糊不清，因為她的牙齒冰的發麻。
純白的窗簾突然揚起了陣風，猶如他的身影突然靠近，在她沒咬過的雪糕上咬了一大口，他一臉的笑意，轉身繼續拖着地，徒留着涼伊一個人愣在原地，直到雪糕開始融化，有一滴水滴在她的手背上，她才回過神，而許東辰已經将拖把原物歸放在屬于它的角落裏。
他們就相隔着一米站在黑板前，夕陽投在黑板上的光芒，溜入到她的眼窩裏。
許東辰握着粉筆，他的身姿像極了當初他在黑板上寫字的那個樣子，而她和他也是隔着這樣的距離，只是他們當時在冷戰，所以也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她總會在無人的時候，偷偷望着他寫得字發呆。
“涼伊。”
“嗯？”
他扭頭笑着，露出結白整齊的牙齒，“我是在寫你的名字，涼伊。”
涼伊臉微紅着，拿起粉筆，也寫上了許東辰的名字，“許東辰。”
許東辰繞到她的身後，從她的這個角度細細打量，“嗯，可還是沒有我寫的字好看。”
涼伊将粉筆倏的扔到他的身上，他笑的如陽光那麽溫暖。
許東辰攤開手，滿手心的粉筆灰，他竟然全數都抹在了她的臉上。
涼伊氣急敗壞，可也沒有辦法，任由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将她抹成一個小花臉。
有多久，他們沒有這麽開懷的笑過了？
她和他站在黑板前，玩起了畫圈打叉的游戲，還玩的不亦樂乎，可整整三局，涼伊都輸了，許東辰笑的更歡。
“閉上眼睛。”
涼伊願賭服輸的閉上眼睛。
許東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她不覺得疼，真的，他手下留情了。
“等等，先別睜開眼睛，還有兩下。”
涼伊緊緊閉着眼睛，輕皺的小鼻子上，幾粒小雀斑想要呼之欲出。
“別動啊。”
許東辰擡起手，有風掠過他的額前，他沒有彈她的額頭，而是輕輕抱着她，抱的很輕，仿佛就像個夢。
涼伊驀地睜開眼睛，她倏的擡起手，卻僵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該怎麽做，他的懷抱是那麽溫暖。
他抱得是那麽輕，猶如抱着白雲，不敢觸碰的大力，怕散了。她能清楚的聽見他的喃喃自語。
涼伊，我多麽希望我想知道的答案，是我所期望的。
而那個擁抱很短暫，仿佛一陣風，風走了，就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