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早晨麻麻亮的功夫,他睜開眼睛,勉強看見劉焱微微泛青的臉色,怎麽搖都不能醒,有點知覺就喃喃說,哎呀我不逗你就是了。

大概是兩人相克,上次見面是她拖着他進了醫院,這次換成了他。

折騰了一上午劉焱才算恢複意識,她手上插了好幾個針孔,又紅又腫,滋了下牙齒,她瞥見周琛在旁邊的病床上卧躺着。

她搖了搖頭,針插的那只手保持不動,左手不甚熟練的掀開被子,然後慢悠悠的準備下床。

病床嘎吱一聲,劉焱看見周琛潛意識的睜開眼睛。

周琛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睡眼惺忪的問她,“你又要幹嘛?”

劉焱咬了下下嘴唇,“還真不好意思說......那什麽,我要上廁所。”

針頭有松動,周琛走到她邊上蹲下身子固定住,又站起來把吊水高舉着,亦步亦趨的跟着她去到廁所,然後在隔間外面等着。

劉焱單手脫褲子的過程比較繁複,好不容易蹲下來,她死活方便不出來。

好久,周琛問,“尿完了嗎?”

劉焱憋的臉色通紅,她說,“你先把耳朵堵上。”

周琛愣了下,臉燙的厲害立馬說,“堵上了。”

劉焱撫着額頭說不上輕松,而且越緊張的時候越不利于發揮,斷斷續續總是覺得方便的不夠徹底。

周琛以為男女在方便這件事情上大差不差,早早的就松了耳朵。

然後那潺潺的水聲......

劉焱出來後兩人好長時間沒說話,她沖了下手,又掃了眼鏡子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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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蒼白,嘴唇幹裂,頭發亂七八糟,就連眼睛都是浮腫的狀态,身上穿着病服,毫無美感可言。

她讷讷的走在周琛後面,突然說,“我餓了。”

周琛“噢”了聲,然後問,“想吃什麽?”

“想吃點清淡的。”

周琛一走,劉焱就做賊一樣連忙招呼來個護士,她借了個小鏡子和梳子,急匆匆的往臉上捯饬。

今天的風并沒有式微,灰塵卷積,還有紅色的塑料袋飄蕩着。

他走過幽暗的長廊,戴了個白色口罩,出門的瞬間眼睛就不自覺的眯了起來。

在外面散步的病人被家屬推進了醫院,周琛逆風走過院子,出了中醫院的大門,外面停放着各式各樣的小轎車,穿過馬路,對面有不少的小餐館。

按照約好的,周琛進了其中一間。

這種天氣店裏空空蕩蕩,他點了份清淡的飯菜囑咐打包,然後坐在店裏唯一一個客人的對面。

那人四十歲的年紀卻看起來蒼老很多,戴了個土灰色的帽子,一只腳架在桌沿上,看見周琛,腆着市儈的笑,臉上泛着油光。

周琛從口袋裏掏出張□□放在自己跟前,然後雙手插*進兜裏,不得不說,他們有相似的地方。

周替安說,“知道孝敬你老子我也算沒白養你。”

說話的功夫弓着腰伸手要把卡拿走,周琛先他一步放進口袋。

周替安坐下來,譏笑的問,“什麽意思?”

“這張卡可以給你,但是是讓你還錢的。”

周替安冷笑了下,“我曉得。”

“如果你拿着這筆錢去賭,我不會讓你好過。”

周替安悻悻,敷衍的說,“曉得,跟你老子還那麽多廢話。”

周琛把卡遞給他,他連忙的揣進兜裏,笑的扭曲,他心滿意足的問,“當初你三舅把你抱走我還不同意,看來現在是混得不錯。”

周琛沒跟他寒暄,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子接過店家遞過來的餐盒,凳子咿呀一聲,他掃碼付錢,然後走了出去。

周琛回到病房劉焱也是才剛刷牙洗臉回來,她大咧咧的坐在床邊,吃粥的時候傻呵呵的笑。

周琛問,“看夠了?”

劉焱搖搖頭,雙手捧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下,一雙好看的杏眼彎成了月牙,笑盈盈的,“哎喲喂我的小姑娘回來了。”

周琛抿嘴,“我不喜歡被叫成小姑娘,”等她玩夠了,他說,“看你神氣活現的我就回去了。”

“噢,”劉焱擺着腿,“你不在我待會兒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說着她悠哉的嗆了下,整個人差點從床頭栽下去,周琛嚯的起身,她倒是自己坐回去了,依舊輕松笑談,根本沒有意識到方才的危險。

她又喝了口,說,“到時候找個人都找不到。”

......周琛滿頭黑線。

劉焱低着頭,眼角氤氲着笑意,“其實你也沒太大變化,就是個子長高了些,怎麽開始我就沒想到呢啊。”

.........

“你看看,咱差點就錯過了。”

周琛心裏想錯過就好了。

其實劉焱知道,時間能夠改變很多,包括兩個人的境遇、愛好與距離,他應該是變了,可是忍不住,她就是想靠近他。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孩子天性,她每天愁悶的都是醫藥費房費,怎麽能多擠點時間賺錢,什麽人是不能得罪的,什麽人是需要巴結的,學習成績怎麽樣,能不能上新京最好的大學,以後怎麽辦,她要怎麽努力。

可是面前是周琛,她就不用了。

劉焱突然赤腳下床蹬蹬蹬跑到他跟前,“來來來,久別重逢擁抱一下。”

周琛看她的眼神怎麽說呢,很複雜,“你是不是個女的?”

劉焱登時把胸往前一挺,“還看不出來嗎?”

周琛無言,靜默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好在劉焱知道分寸,也就和他遇見的時候黏糊下,平時,她忙的幾乎都沒影。

帶着劉一剛見過醫生,走在路上,愁眉不展,憤憤甩手,她問,“你是不是把排骨湯都給倒了?”

劉一心虛的搖頭。

劉焱心情狂躁,“你知不知道浪費多少錢?一點都不省心,以後病情惡化的嚴重了,你看誰還要你!”

劉一委屈的囔着嘴,劉焱繼續說,“你和別人不一樣,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劉焱說着說着委屈的掉眼淚,劉一一看急忙搶先嚎啕出來,嗚嗚嗚的跟在劉焱身後追趕着。

劉焱憋着氣一連好多天沒給劉一說話,一來是着實生氣,二來是醫生說他骨質突然惡化了些。

她是有危機感的,劉政的錢留不住,她怎麽才能照顧劉一。

高川找到劉焱的時候,她正在他爸的地盤漆漆摸摸的兜售避孕套。

“這麽缺錢啊?”

劉焱笑笑,“錢是好東西,像你是不會懂的。”

高川喝了口酒,沉吟着說,“錢當然是好東西,我不至于那麽惺惺作态。”

劉焱看見一個女人抱着一個男人淅淅瀝瀝的哭訴着,生意上門,她喝了口白水,說,“你先玩着。”

高川點頭,看見劉焱匆匆離開。

嘔的一聲,劉焱剎住腳,幸虧離得稍有些距離。

腐馊的氣味彌漫開來,清潔工趕忙過去。

那男人将女人的胳膊攬在自己的肩上,朝着大門的方向,劉焱紮低腦袋跟在兩人身後,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伸手道,“東西給我。”

“要哪種?”

男人不跟她啰嗦,在她手裏随便拽了一盒,手沒抓穩,剩下的三盒落在了地上,在巨大的嘈雜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一個小姑娘家的家裏沒飯吃出來賣這個。”

劉焱把地上的幾盒撿了起來,極快的速度放進斜挎包裏,“食色性也,這東西怎麽不能賣了。”接着她報價,“50。”

“這麽貴?!”

他還想多唠叨幾句,好在她懷裏的女人已經昏昏呓語,他哄了下懷裏的人,然後從黑色皮甲裏掏出一張綠色的扔在地上。

之後,她終于看見了一個穿護士服的女人,手上端着一個盤子,盤子上盛放着各個品種的酒類,兩人四目相對了下,劉焱随着這個女人進了個包間,打開包間的一剎所有的聲音都饕餮般洶湧出來,耳膜欲裂,她硬着頭皮跟了進去。

一大群的男男女女,還好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但是也不是什麽正經的聚會,一口一個什麽“總”的相互吹捧,制服女大致認識其中一個戴着金項鏈的,跨過臺子坐到對方的大腿上,耳語了幾句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逗得對方哈哈大笑,那人嘴裏叼了根煙,猛吸了口吐在了她臉上,她言笑晏晏的嗆了聲,語氣嗔怪。

金項鏈擡了下下巴,看向學生模樣的女孩,喉音粗犷,“她是幹什麽的?”

制服女被吃了不少豆腐,也看向身後的劉焱,“說你呢愣着幹嘛?”

制服女以為她被吓到了,可是還好,劉焱從斜挎包裏拿出幾大盒不同類型的避孕套放在臺子上,這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這是中吧最新推廣的服務,我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臨時抓過來湊人頭的。”

包廂裏正有人唱着歌,平頭男湊着麥克風調戲說,“是嗎,可別亂說話我是認識你們老板娘的人。”

制服女看向他,揶揄說,“開什麽玩笑,老板離婚了哪裏來的老板娘。”

大家像是被逗樂了,劉焱抓緊說,“這裏有杜蕾斯、傑士邦、岡本,”頓了下,如鲠在喉,繼續說,“避孕是對女性的關愛。”

金項鏈掐着制服女的大腿,順着大腿內側往上游走,朝着她的胸*口啃了口,下流的說,“你怎麽知道她不想懷個孕?”

劉焱額頭跳的厲害,不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但年紀到底還小,鼻翼無可控制的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本來很利落的話卡在嗓子眼出不來,可能是屋子裏太悶了。

制服女點了點男人的鼻頭,說,“得了吧,”接着又看向劉焱,“怎麽賣的?”

她讓自己市儈點,自如點,但仔細聽,她的聲音有微不可聞的顫抖,“都五十塊一盒。”

“你這賣的比外面貴啊。”

“賣東西都是看地界的,您看長灘的一杯礦泉水都能賣個十塊錢,難道一個兒子不比礦泉水值點錢。”

“賣東西看地界,買東西也是看人的,”說着金項鏈把料峭的小酒杯一字排開,對劉焱說,“這麽着吧,看你年紀小我們圖個樂,你喝一杯我們買一盒,喝多少杯我們買多少盒。”

劉焱把桌面上的避孕套一股腦的掃進斜挎包裏欲出門要走,一個男人眼疾手快的就堵在門口,“小姑娘,這門不是你想來來想走走,這個規矩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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