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堂兄·七

穆慎修用買來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火棒,金色的火焰從頂端綻放,伴随着滋滋的引信下延的聲音,很快流光四濺。

我握着它在半空中晃動,劃出一個MSX。

穆慎修竟然認出來了,他說:“穆慎行也這個縮寫,你直接寫我的‘修’就好了。”

“是什麽人能自戀到這種程度看得出我在寫什麽?”

這麽說着,我又寫了一個草書的修,這一根正好燃盡。

路燈光很幽微,橋中間更不必說,和幽冥中的奈何橋似的。因此我錯過了穆慎修臉上複雜的表情。

他這次給我點了一把,自己從中取了一根,靠在橋柱上,垂着手腕,看那根煙火兀自燃燒。

“杜見深。”

“怎麽了?”

這對話和下午在玉棠公園如出一轍。

穆慎修沉默了片刻,說:“沒什麽,明天你想去哪玩?”

四姨提醒我們八點半之前回去,是因為穆家有聚在中廳看春晚守歲的傳統,還會在廳裏支起麻将桌和牌桌,供人消遣娛樂。

穆慎行會被拉去湊三缺一,而穆慎修會坐莊牌局,基本小賺不虧。

大多是□□,有小朋友參與時會改成比大小,簡單易上手,荼毒青少年。

他洗牌手法娴熟,和賭場的荷官差不多專業。而且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洗牌就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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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氣漸寒,我腳趾凍麻了。穆慎修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走了沒幾步,穆慎修問我:“你冷不冷?”

“有點。”

他握住我的手,說:“這叫有點?”他把我的手塞進羽絨服的兜裏,他自己的手也伸了進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我的手指,說:“肉都凍硬了。”

“滾。”

論破壞氣氛,穆慎修絕對是個中好手。

等老宅的高牆映入眼簾,我和穆慎修不約而同地把手松開,我揣回了自己的口袋裏,争取再保留會穆慎修的溫度。

院子的廊檐下隔一尺挂一個紅燈籠,回廊曲折,燈影幢幢,年景如此幽微。

穆慎修嘆息道:“過完年,你就十八歲,對嗎。”

在穆家,小輩十八歲,都會辦一個宴會慶祝成人。我生日已過,且不在此行列。

他說:“時間過得太快了。我一直感覺你還很小。”

“你也才比我大了兩歲,怎麽和長了我二十似的。”我輕笑道,“我倒是覺得很慢。十年前我在這,十年後我還是在這。”堂兄還是我堂兄。

“你大學想去哪?”

“本來我想去很遠的地方。”

穆慎修問:“現在呢?”

“我想到省城去,又怕考不上你那所學校。”

穆慎修停住了腳步,說:“你用心學,是能考上的。”

我在黑暗中凝視穆慎修側臉的輪廓,“我太累了,哥。”即使我考上了,又能怎麽樣呢。我永遠無法逾越那雷池半步。

“小深,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穆慎修知道了嗎?他什麽時候知道的?不,我不能胡思亂想。我試探道:“也讓你很為難,是嗎?”

穆慎修沉默良久,沒有做任何回答。

我的心漸漸沉下去,在三九寒冬感到刺骨的冷。

如堕深淵。

他應該是知道了。

我勉強道:“哥,我——”

“先別說。”穆慎修突然出言打斷了我的話,“別在這說。”

我咽下了滿腔的苦澀,道:“好。”

他說:“給我點時間想一想。”

“嗯。”

穆慎修擡起手指摸了摸我的眼角,幹的。他竟然還有些驚訝道:“果然長大了。我以為你會哭鼻子呢。”

“哥,你別想太多。”我無奈道,“我還沒脆弱到這種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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