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事?”她挑眉。
“他剛剛打在手機的記事本裏。”他另只手從口袋抽出手機,解鎖後遞給她看,上面僅是簡單兩句:『女人不舒服,別問太多。』
相音沛無奈一笑,他起身坐到床邊,側頭打量她兩個酒窩,溫柔輕觸。
她轉頭,見到他神色擔憂,緩緩開口:“我沒事。”
“我後悔對你說那句話了。”
“哪句?”
“你很有本事,用不着我操心。”他幽幽開口。“可就是太有本事了,我怎麽能放心?”
她淡笑不語,他往前輕吻她的額頭,沙啞低語:“別在外面這麽對我笑,兇一點好。”
她無奈咳了聲:“找虐嗎?”
“虐我,總比勾引我好。”他笑了笑。
“……”她擡眸,用鼻尖撞了他的嘴唇,他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靳笙迅速起身站穩,她拉好被子,幾秒後連放走了進來,神色嚴肅:“老夫人突然昏迷了。”
Chapter.34
相音沛跑到急診室時, 好幾個親戚都在外頭,看到她出現的時候五味雜陳,但沒人敢多說話。
而相彧身邊則站着二堂叔, 明顯了态度, 但大部分親戚還是保持觀望,沒有選邊站。
陸馨見到相音沛時趕緊上前, 喊了聲:“哥。”
Advertisement
這一聲讓大夥兒忍不住別過臉,有些人則偷偷打量相彧的表情, 卻見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微笑地聽着二堂叔說話。
她拍拍陸馨的背, 安撫道:“不慌。”
簡單的兩個字,讓陸馨跟林媽都鎮定了許多,幾個娃娃小輩也走上前抓住相音沛的衣襬, 揚起頭看着她:“堂哥,姑婆會不會出來?”
相音沛轉過頭,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淡淡地說:“嗯。”
陸馨蹲下身, 握住小孩的手:“你也喜歡姑婆嗎?”
“我喜歡姑婆,姑婆香香的,還會給我糖果吃。”孩子說。“姑婆對我最好了!”
這句話讓幾個嬸嬸阿姨臉色有些不自在, 硬着頭皮上前對相音沛扯了個苦笑點點頭,便把孩子拉走。
此時劉老從急診室走出來,把相音沛請了進去。
一群相家的太太抱着孩子走到角落,竊竊私語, 三堂叔剛好走到妻子身邊,就問:“怎麽了?”
“這醫院看起來像是相彧開的,每個人都找他,雖說咱們輩分大,可外頭人都知道真正主事的人是誰。”三堂嫂說。
“別胡亂喊,他才不是相彧!”
“唉你還瞎折騰啥?誰管他是真的還假的,你看這些外人都認為他是真的,誰理過咱們?”三堂嫂壓低聲音。“姑媽有句話說得對,那小子這幾年也是為相家盡心盡力,就算裝個樣子也還是賺了真金白銀進來給咱們有面子,你嘴裏說的真相彧,有賺過一分錢給咱們用過嗎?”
這話讓三堂叔有了一絲掙紮,他吐了口氣,又聽到妻子說:“咱們現在還可以回頭,這小子看着老人家面子忍下來,姑媽要是真有個不好,我們能有好日子過?”
很快的相音沛走了出來,臉色稍稍放松,三堂嫂見狀趕緊上前獻殷勤,幾個親戚也見風轉舵,逐個挨上去關心問候。
三堂叔走去相彧跟二堂叔身邊,三個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維持現狀,也不一定是壞事。”相彧微微一笑。
這話讓二堂叔臉色□□,咬牙低語:“開什麽玩笑,這冒牌貨怎麽能代表相家?”
“能者居之,況且相家如今靠的是她。”他說。“另外,她也不全然是冒牌貨。”
“你、你是什麽意思?”
“就我看來,她比我适合多了。”他笑道。“祖母認定了她,那我們遵照祖母的意思,也是盡孝。”
“這是你的位子,豈能讓随便給人搶去?!你對得起你爸爸嗎?”
相彧微瞇起眼,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容,這表情讓兩個長輩有些不解。
“爸爸。”他輕輕咬着這兩個字。“也是,我總算有機會祭奠他了。”
……
相音沛走出祖母的病房,外頭的親戚長輩一改之前的态度,一個個上來關心她的身體,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平淡,一些親戚也進去病房慰問老夫人,她不敢走太遠,可又想怕還會有狀況,因此打發掉這群婆婆媽媽後,徑自走到比較遠的地方坐下休息。
陸馨剛好從電梯出來,看到不遠處的相音沛,便拎了食物上前,左右看了一下問:“靳蕭呢?”
“我沒注意到他。”她淡淡地說,剛才祖母的事太要緊,她無暇顧及。
陸馨把粥拿出來散熱,一邊小聲說:“姐,我覺得今天太多事了,感覺有點太巧合……”
“嗯。”她拿起湯匙舀起粥,目光深沉。“我也這麽覺得。”
“突然把你身份揭穿,又剛好氣得祖母住院,然後那個小瓊斯……真的是大哥?”陸馨皺眉。
“還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你若別扭可以避着點。”她說。“現在只要祖母情況穩定,我會安排好祖母跟你,然後把惹事的全部抓出來。”
“嗯,我相信你。”陸馨伸出手,拍拍相音沛的肩膀。“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相音沛眉角微微上彎,騰出一只手輕輕拍了妹妹的頭。
十分鐘後,電梯突然沖出好幾個醫生跟護理師,相音沛低着頭吃飯沒有太注意,而陸馨則好奇的看着那群人匆匆忙忙地往前跑,最後停在相老太太的房門前,她愣了幾秒,轉頭說:“姐,好像出事了。”
相音沛擡頭,祖母的病房一群人被趕出來,一個護理師擋在門口不讓進,她察覺不對,迅速起身快步往病房走去,護理師的表情非常嚴肅:“請你們稍安勿躁,不要延誤醫生治療!”
“出了什麽事?”她沉聲問道,目光一掃在旁邊拿下眼睛擦汗的二堂叔。“二堂叔,你們不是才剛進去?”
“我、我們也只是跟姑媽說說話,怎麽知道她突然兩眼一翻,就、就沒氣兒了……”
二堂嫂在旁邊也附和:“沒錯,只是安慰幾句,我跟孩子在旁邊很安份地看着呢……”
相音沛緊緊蹙眉,雙拳握緊不發一語,陸馨在旁邊屏息以待,很快的房門就打開了,劉老臉色沉重,對着相音沛搖了搖頭。
二堂嫂率先哭出聲,幾個嬸嬸阿姨也忍不住哽咽,陸馨瞬間紅了眼眶,掩嘴抽泣。
她深深吸了氣,聲音異常平穩:“我進去看看。”
劉老讓她入內,阻擋了其他人進來。
相音沛走到相老夫人身邊,望着祖母雙眼緊閉,她握住老人家光滑的手,冰涼的玉镯還帶着微微的體溫,仿佛祖母平常摸着自己的臉一樣。
她輕輕提起祖母的手,放到臉頰邊。
“祖母,音音不孝,沒有來得及看你最後一面。”她呢喃,眼眶微紅。
劉老跟兩名醫生在門邊,沒有聽到她說話的內容,但看到這情景,都忍不住都擦了擦鼻子,低下頭。
“如果您還有什麽話想告訴我,您一定要托夢跟我說。”她呢喃。“無論您當初是什麽原因找回我,我只記得到最後,您還是站在我這邊。”
她閉上眼睛,垂頭幾秒緩和心情。
“您好好休息吧。”
這話說完,祖母原本握拳的手,好像松了一些,相音沛把手放下來,隐隐約約看到手裏有一塊藍色的布,她小心翼翼地把這塊布料拉出來,端詳許久。
相音沛沉默幾秒,緩緩起身:“讓祖母走吧,還有什麽要确認的?”
劉老招手讓兩名醫師上前處理遺體,來到相音沛旁邊時比了比角落,她随即意會,兩人來到窗邊。
“相爺,請節哀。”他說。“可這事有蹊翹,相老太太狀況該是穩定的,她驟然離世,想必是受了什麽刺激。”
她黯下眸:“說詳細點。”
“老太太心髒本來就不好,很有可能是在強烈刺激下導致心肌梗塞猝死,否則不太可能走得這麽突然,而且我們進來的時候,老太太床邊的那位先生臉色也有點奇怪。”劉老沉聲說道。“這還只是我的推論,詳細還是要等法醫報告才行。”
“明白了。”她吐口氣,朝劉老微微鞠躬。“之後的事還麻煩您替我多留意,有勞了。”
“相爺客氣了。”劉老也趕緊行禮,便快步走出去。
相音沛站在窗邊,垂下頭捏了捏太陽穴,一夕之間最親的家人離世,她痛得無法呼吸,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他們能哭,就唯獨自己不能哭,因為她還有太多事情要面對,與其悲傷浪費時間,不如用來厘清這一個又一個的巧合跟陰謀。
她仰起頭,盈眶的眼淚只能眨眨眼擠掉,此時她被扯入一個懷抱裏,熟悉的氣息與微涼的體溫,她低下頭就看到玻璃倒影的影子。
“你來了。”她的聲音輕且淺,想要把他的手拉開。“外頭還有人,我沒事的。”
豈料這句話說完,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緊緊收攏,靳笙的臉頰貼在她的耳邊,徐徐低語:“不怕,他們都走了。”
她放松身體靠着他,在這一刻裏,她只想有個人靠着,她慢慢轉身,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力地抱緊他,男人一手拍着她的背,另一手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腦勺,溫聲安撫:“想想,想想我。”
“想想你?”
“想想難過,我也難過。”
她睜開眼,手往上摸了摸他的嘴唇,他順勢啄了一下她的指尖。
“多說一點,這樣我就不難過了。”
她苦笑,指腹就感覺到男人嘴角上揚,然後他開口:“認識你以前,我沒有任何想法,認識你以後,你就是我的想法。”
她埋在他頸肩,發出一聲比哭還難聽的笑聲,五根手指拍了拍他的嘴唇,低聲咕哝:“貧嘴。”
他抓住女人的手,趁機親了幾口後放到胸口,語氣沉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Chapter.35
“什麽事?”
“我探視完祖母後進去一趟洗手間, 出來前剛好看到小瓊斯跟二堂叔走進來,祖母抓住了小瓊斯的手,然後又抓了二堂叔的手。”他說。“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祖母突然就僵了身體倒在床上。”
相音沛臉色平靜, 從口袋裏拿出剛剛祖母手上的藍色破布,靳笙低頭一看, 便說:“這是你二堂叔的外套,要有多大的力道才能扯下一塊布?”
她握拳, 冷冷地說:“是有多大的事, 會讓一個人咽不下這口氣?”
---
相家。
這個夜晚沒人能安穩地閉上眼。
二堂叔沒想到『相彧』這麽快就找上來, 可這回他已經豁出去了,就算連放拿着槍抵住他的後腦勺,他也依然死不承認。
“你有證據嗎?我只是讓姑媽好好休息, 我怎麽知道她幹嘛抓住我?”二堂叔咬牙道。“是!現在相家都是你的!你想怎麽着就怎麽着,你她媽今天就算砰了老子!老子也還是這句話!”
眼前坐在沙發上的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矢口否認的人。
她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反應,可她的眼神卻令讓在場的人望之顫寒, 黑色的眼睛沉冽的流着冷光,如利刃般寒光懾懾,像兩個毫無生命力的無機物。
只見她轉了拇指上的銀戒指, 連放便輕輕壓住板機,一旁的二堂嫂已經腿軟的支撐不住身體,朝相音沛磕頭大哭:“求求你了!不要殺他!他只是犯糊塗了!”
“糊塗?”她語氣輕且淺。
二堂叔被這句話激出一身冷汗,轉頭就罵:“你亂七八糟說什麽!?”
“你賺那些錢!還不是沒命花!”二堂嫂爬到相音沛腳邊, 整個人趴在她的膝蓋上。“我、我跟你說!你二堂叔确實、确實說了些話,這事兒跟你爸有關系。”
“你給我閉嘴!”二堂叔激動的要往前,馬上就被連放按住。
相音沛雙眸垂斂,抿唇。
“你爸雖然跟家裏人不親,可他跟你一樣都、都很護內,家裏頭出事他還是會管。”二堂嫂吞了口水,手緊抓衣服。“你二堂叔欠了債,也是你爸處理的,他……”
她彎下腰,語氣不耐:“說重點。”
“你爸是我們的保人,我們還不出來,那幫人就去找你爸了。”二堂嫂顫抖說道。
聽到這樣的解釋,相音沛冷笑一聲,這反應讓衆人摸不着頭緒。
“你當我傻嗎?憑你們的級數用不到這樣的殺手,讨債要的就是錢,他們再怎麽不入流,也不會上門就把欠債的人給斃了。”
衆人一陣安靜,相音沛掃過在場的親戚,三堂叔背對着自己低頭拿着手機,三堂嫂抓緊皮包什麽也沒說,幾個伯伯叔叔的臉色也相當沉重。
二堂嫂臉色一白,慌亂的還要再解釋,卻見林媽走過來,彎下身朝相音沛耳語,她目光淡淡一瞥:“讓他進來。”
相彧進來客廳時,面對裏頭的陣仗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先走到相音沛旁邊,很自然地坐下。
只見他微微轉身面朝相音沛,嘴角上揚:“我在巴黎有個熟客,想賣一個犀牛角雕花白玉杯,鑒定過大概是十七或十八世紀的文物,我聽說這挺稀有,想你應該會喜歡。”
“東西到了?”
“他明天會到。”
衆人對他們突然聊起公事的态度一頭霧水,但沒人敢吭聲。
她神色平淡,最後視線掃去二堂叔臉上,相彧才說:“叔叔年紀一大把了,有什麽話好好坐下來談吧?”
聽到有人開口幫忙,二堂嫂點頭如搗蒜:“是、是啊!有話咱們好好說開,都是一家人。”
“我跟叔叔一起進去,他跟祖母說話我也有聽到。”他說。“叔叔在祖母面前坦承了過去的錯誤,而我選擇原諒他。”
原諒這兩個字,讓她轉頭看了相彧許久。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爸爸的工作游走在灰色地帶,我們其實不能确定是因為讨債的關系,還是實際上是爸爸早就得罪了人。”他溫和說道。“在沒有确切證據下,拿着已經無法挽回的事去責怪活着的人,我想爸爸也不會同意。”
這句話,讓相音沛想起了媽媽。
她總是這麽溫柔、善解人意,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她浪漫又率真,從她的文章與繪畫中,透露出她樂觀的人生态度,但最後在舞蹈裏,她選擇了天鵝湖,悲劇式的結尾,與王子雙雙逝去。
但可能這樣的結尾反而是她認為最圓滿的,因為現實生活中,她的丈夫最後還是選擇了另一個女人,她則因為成全而凋零。
而現在自己的兄長,也用了那樣包容的态度面對家門不幸。
也許,該到此為止了。
她擺擺手,連放意會後放下槍往後退,随即她起身,一語不發走出客廳。
二堂嫂對相彧投以感激的眼光,哽咽道:“謝謝你,為你叔叔說話。”
相彧微微一笑,扶起二堂嫂後也沒再多說話,轉身走出客廳,他跟着相音沛走出家門,連放此時撐開一把大傘,他快步上前來到她身邊。
她沒有轉頭,望着下着雨的黑夜。
“你還好嗎?”他問。
相音沛朝連放微微揮手,連放帶着人退到一邊去。
“你今天不像之前的你。”他緩緩開口。“太急躁了。”
“會嗎?”她說。“說不定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有什麽安排可以直說,我會配合你。”他說。“但你不需要這樣給我做人情。”
她微瞇起眼,似笑非笑。
“你這一出把自己變成惡霸,未來的相家還需要你扛着,你這麽做沒有多大好處,要立威也有很多種方法。”他低語。“況且你沒有任何證據就抓人,為什麽這麽沖動?”
“你不在相家,不知道他們安什麽心。”她說。“立威?我需要嗎?”
“想想……”
她揚手終止他的話,緩緩開口:“他們需要時間接受你,我只是推進了這個進度,祖母的葬禮結束後,我會把相家的事交接給你。”
相彧沉默幾秒,神色有些異樣。
“交接給我?”
“曾經有個大師告訴我,逆天而行會有報應。”她說。“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了。”
“祖母只是年歲到了,并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一開始就站對位置,今天不會有這樣的局面。”她說。“這幾天我不會回家,我讓下人幫你準備好了房間,你住下來。”
相彧深吸口氣,點點頭:“也好,我來幫你跟他們溝通吧。”
她沒有明顯的反應,淡然回應:“不用多做無謂的事。”
話說完,她走下臺階一步,遠處的連放快步上前撐開雨傘,幾個保镳也跟上步伐離去。
相彧遠遠望着那抹上車的俪影,神情落寞,喃喃自語。
“你想離開我了嗎?”
---
相音沛來到大殿外,裏頭兩排師兄在裏面跪坐念經,大師則坐在最中間,此時一個年輕的修行者路過,見到她的時候先恭敬朝她行禮,她也回禮。
“師父正領衆弟子回向,您可能還要再等等。”
她點頭,徑自走往熟悉的方向,來到靳笙的房門前,她先敲了敲門,等了幾秒無人應,推開門,裏頭空無一人。
相音沛走到窗邊,窗前的木櫃上方被外頭的雨濺出一攤水,她左右顧盼找到挂在不遠處的抹布擦幹,接着脫下外衣來到床上,躺下。
果然……自己今天過于急躁了。
潛意識裏,她急不可耐的想要藉由這次機會,驅逐這些吸食相家鮮血的敗類,想要把一個幹淨的相家還給相彧。
只要相彧回到這個位子上,她就能解脫了。
從前她是為了爸爸的死而回來,回來後知道爸媽的婚姻悲劇,她留下來的動力是為了無辜的陸馨,還有找回哥哥。
遇見靳笙以前,她真的想過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她以為上天是垂憐自己的,她與靳笙坦誠相對之時,相彧也真的回來了。
一切都是這麽剛好,好到她認為根本不存在什麽違逆天倫的報應。
而祖母的驟然離世,她才覺得自己太天真。
好累。
枕頭上有靳笙平常随身攜帶的平安符香氣,她緩緩阖上眼,徐徐入眠。
直到寺裏的夜鐘喚醒了她,她睜開眼的同時,也聽到來自門邊的對話。
“有勞菩德師兄。”他的聲音似遠似近,有些飄渺。“我照顧她就好,謝謝你聯系我。”
相音沛緩緩起身,便看到靳笙鎖上了門,轉身看到自己的時候有些詫異,便走去桌上倒了杯水才走到她身邊,大手溫柔的碰了她的額頭:“看來有些退燒了。”
“我發燒了?”
“嗯。”他把水遞給她。“要不是菩德看到連放在花園巡邏,還不知道你又過來了,為什麽不聯系我?”
“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淡淡地說。“而且我想你該回去陪陪你媽,我聽魯老說她最近小感冒。”
“有司叔跟司宇在,我不用操心。”他微微一笑。“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她望着他幾秒,手突然一滑,水杯便直接摔在地上,他還沒回過神,女人就揪住自己的衣領,吻了上來。
她的臉頰還冒着熱氣,嘴唇還有着剛喝完水的濕潤,而她的手已經急不可耐的要解開自己的衣服,他抓住她的手,順勢把她往下一壓。
他反客為主的咬吮回去,卻感覺到她臉頰有些濕潤,他微微起身,她眼眶紅潤,眼淚無聲的滑落。
“怎麽哭了?”他抹掉她的眼淚,心疼的抱她。
她沒有解釋,只是吸了一下鼻子,拉着他的手來到自己胸口,他目色瞬間染深,望着她沒說話。
“生病不舒服。”她輕啞說道。“需要你幫我退燒。”
“怎麽退?”
“侵入性治療。”
Chapter.36
聽到侵入性治療, 靳笙的目光瞬間一頓,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長的深呼吸。
她輕輕摸着他的頭發,眼神迷離, 輕語:“我跟靳蕭說, 我跟你在一起了。”
“那他說了什麽?”他問。
“沒說什麽。”她說。“但我好像惹他生氣了。”
“生氣?”
“我說我接受你,也能接受他, 他說我要像吻你一樣吻他。”
靳笙頓了一頓,沒有說話。
“我說我做不到, 那不一樣。”她說。“我喜歡的是你。”
這句話說完, 她看到男人微微垂頭, 接着淡淡一笑,往下親吻她的鎖骨。
“想想,我們都是同一個人。”他的嘴唇貼在她的鎖骨上, 輕吻幾下。“我和他都想要你,相比之下,你還要如此分辨就太辛苦了。”
聽到這句話,她有些異樣的情緒湧上, 輕聲說道:“什麽意思?”
她沒有等到他說出口的答案,取而代之的是他來勢洶洶的深吻。
他伏貼在女人身上,五指緊緊扣住她的手, 柔軟的女體承受着他狂放的欲焰,她被自己逼出了一層層的汗,他知道這是退燒最好的辦法。
為喜愛的女人服務,他何樂而不為?
她好像偏愛這樣的姿勢, 他也喜歡,憑着這樣的面對面,他能捕捉到女人的每一個表情,感受她的鼻息與體溫,可這并不代表自己就能操控她。
她是個強勢又心機的女人,總是在極致的肌膚之親裏,加入很多小把戲。
女人時不時合緊雙腿,把自己緊锢在濕軟的牢籠裏,她幾乎沒用到什麽力,搖動骨盆就能掌握自己,變換方向跟速度。
最後才終于淩駕在她之上,讓另個人折磨她。
---
清晨的雨沒有停,他先睜開了眼,轉頭看躺在自己臂彎的女人,熟睡的她沒有平常那種傲氣,她睡覺時會下意識把自己縮起來,他知道這代表這人潛意識裏沒安全感,他輕輕地把她扯入懷中,她的身體也稍微放松了。
靳笙吻了她的眉間,接着輕手輕腳起身下床,撿起床下的外衣跟褲子,折好放到一邊的桌子上,他先來到窗邊看了外頭的雨勢,最後才走到門邊,輕輕拉開門。
外頭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人,背對自己。
過濃的香水味與精致标挺的裝束,與這裏的簡單清幽格格不入。
那人聽到聲音,轉身看向自己,靳笙馬上就想起這男人是誰。
“你就是靳笙?”
靳笙微微颔首:“我是,我們應該見過面。”
“之前在祖母的壽宴上門口碰到過,但沒有機會好好聊聊。”他說。“還沒自我介紹,我是想想的哥哥,相彧。”
聽到他說『想想』兩個字,靳笙微怔,随後才問:“你找我什麽事?”
“其實我是來找想想的,只是沒想到會先碰到你,我有些工作上的事要找她确認。”相彧的目光掃了一眼靳笙背後的門縫,與此同時靳笙也拉上門,阻止對方奇怪的窺伺。
一早七點不到來談工作?靳笙覺得有些怪異,但還是說:“她還在睡,不如我讓人先帶你去前殿等,我去把她叫醒。”
“不如我去叫醒她吧?”相彧笑得溫和。“你跟她的關系這麽親密了?”
靳笙聽得出他語氣裏的刺探,從容回應:“來者是客,怎能勞煩你?我讓人帶你去前殿稍做休息。”此時剛好路過一個小師弟,他招招手把人找來,囑咐小師弟把相彧先帶去前殿。
“有勞了。”相彧淡淡一笑也沒多問,靳笙旋身入內的同時,相彧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間蒙上一層寒意。
這男人的耳下,有一塊嫣紅的印子,這麽親密的位置代表什麽意義,他可不傻。
“……看來,就是你要跟我搶人了?”
靳笙确認門已經鎖上,他來到床邊看着睡着的女人,思索幾秒後才傾身往下,溫柔的在她的臉頰上碰了一下。
她微微一動,手往上抓住他的袖口,眼睛卻沒睜開。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小酒窩顯得她格外可愛,這股慵懶的賴床姿态,讓他很想讓她在多睡一會兒。
“想想。”他溫柔低吟,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這小酒窩明明沒酒,可我還是喝醉了。”
相音沛聽到男人這句話,美眸半睜,唇角上揚,這半夢半醒的嬌憨,他忍不住想親親她,卻被她摀住了嘴。
“別親,沒刷牙。”她含着笑,聲音微啞。“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他笑道。
“這麽叫我起床,不是有事?”她笑得迷人,半掩的雙眸隐隐含着光彩,雖然慵懶,卻依舊精明。
“瞞不過你。”他摸了她的小耳垂。“你哥哥來找你,說談工作。”
她微微正色:“相彧?”
“嗯,一早就過來,看來很急。”他說。
她輕輕吸氣,手握住靳笙的手,借力使力的撐起身子,淡淡地說:“今天是有個收藏品要談。”
靳笙望着她瞬間板起的面孔,他伸手來到她的後腦勺,溫柔地把她拉向自己,嘴唇碰了她的額頭一下,低聲說道:“真不喜歡看你皺眉頭。”
她眉頭舒開,擡頭靜靜打量靳笙幾秒後,才說:“晚點我讓連放給你幾份資料,你幫我簽一簽。”
“好。”他沒有遲疑。
“……這麽快就說好,不問一下?”她調侃。“如果我是要把你賣掉呢?”
他莞爾:“你舍不得。”
“唷,現在這麽自信了?”她輕噱。“還不知是誰之前怕我不要他。”
“相爺可能不要我,但想想肯定舍不得。”他笑道。
“錯了。”她難得收斂笑色,那股強硬難得的讓靳笙覺得溫柔。“無論哪個我,都要你。”
他捏住她的下巴,遂不及防的吻住她,感覺到她半推半就的姿态,他只得強勢一回,把她壓回到床上好好的治理一番。
她輕喘,唇與唇之間得到空隙便輕呼:“好了,等等被人看出來。”
他最後在她軟軟的嘴角啄了一口,輕聲說:“來不及了。”
“來不及?”她微睜大眸。
“剛剛你哥問我跟你的關系,我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他,但我想他有看到這個。”話說完,靳笙微微轉頭,相音沛歪了頭看到他耳下有一個紅色的吻痕。
她難為情的咳了一聲,咕哝:“奇怪……我怎麽沒印象我……”
“這是對我最高的贊美。”他調侃。“我寵着你想不了別的事。”
聽到他隐晦的渾話,相音沛捏了他一把。
他低下頭埋在她的頸肩處哀號一聲,她則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耳際,輕喃:“真想一直都這樣。”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轉頭吻了一下她的脖子,溫柔說道:“會的。”
她的手往上,輕拍他的頭,沒有說話。
---
正殿的偏房裏,相音沛與相彧對坐,她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而他則頻頻拿出手帕拭汗。
最後索性脫下西裝外套,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旁邊,手剛碰到茶杯時就縮手,苦笑道:“咱們不能換個涼的嗎?”
“心靜自然涼。”她說。“中國茶你該嘗試理解,西洋茶太膩。”
相彧抹了鼻頭上的汗水,看着對面一滴汗都沒有流的妹妹,氣定神閑的端起熱茶,緩緩輕啜,那架勢不怒自威。
“這跟我今天來找你有什麽關聯嗎?”
“我以為你一早過來,是要讓我看你說的犀牛雕花玉杯,我做交易通常不選在城市,因為人多眼雜。”她淡淡地說。“是還沒來,還是根本沒有?”
“有,不過咱們不能先聊聊天嗎?”他再度擦汗。“音沛,我不需要回相家,我也沒想搶你的位置。”
她擡眸,淡然回應:“搶?你會錯意了,我沒有這麽想,我只是代理人,現在你回來了,本來就要還給你。”
“你真想還給我?”他目露疑惑,似笑非笑。“相家港口經營權、國內外投資,這都是你這幾年的心血,你全部給了我,那你剩什麽?”
“我剩我自己。”她說。
“你剩你自己?”他皺眉。
“擁有這些不是我名字的東西,我只是相彧這個名字的經營者,可我不是相彧,我沒有自己。”她淡淡地說。“我本來就打算把所有東西交還給你,離開一陣子。”
“離開相家,你要去哪裏?”
她上揚嘴角,放下杯子:“我想去旅行。”
“你随時都能去旅行,也不需要放下相家。”
“這次不一樣,我要用的是相音沛這個名字。”
相彧深深吸氣,淡淡一笑,突然問:“想知道你把我掉包後,我去了哪嗎?”
相音沛喝了口茶,沒預料他會主動開口,便微微點頭。
“安娜帶我回她鄉下的老家,她的母親是個賭徒,安娜為了保護我的身份,說我是她的孩子,我在她家做了很久的苦力,最後趁安娜外出的時候,她母親把我抵押給賭場。”
他說得平靜,可她卻聽得皺眉。
“這家賭場很大,裏頭跟我同年紀的童工比比皆是,但卻沒有任何警察來搜查過,後來我才輾轉知道賭場主人是這區最大的勢力。”他淡淡地說。“我運氣很好,老瓊斯那時女兒夭折,來賭場時碰到了我,帶我回去,我花了很多努力才讓他收養我。”
聽到相彧這番話,相音沛有些五味雜陳,但又有更多疑惑冒出。
“如果你是在老瓊斯那裏,沒道理我會找不到。”她皺眉說道。“你故意躲起來?”
“那幾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