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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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梁為又在書房裏加班,葉子微接替他的煮夫工作,找出奶鍋給二人各熱了一杯牛奶,然後給他端進去。
梁為聽見動靜,不着痕跡地蓋住了一份文件,然後起身過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他端着牛奶杯裝模作樣地聞了聞,将信将疑:“你自己煮的?沒煮糊?”
葉子微深感侮辱,眼睛一瞪:“沒有。”
梁為笑笑,另一只手拉她過來:“腳怎麽回事。”
“不小心崴了。”
梁為看她一眼說:“莽撞。”
“你在做什麽。”葉子微瞄到桌面上壓着一份來自Apollo Capital的財報分析。
他神色自如,一邊喝牛奶一邊說:“李修傑邀請我和他合作,他厭倦了給人打工,想自己辦一家Family Office。”
“你哪有時間。”葉子微雙手一撐,靈活地靠坐在桌上,她小心地只坐在書桌邊緣,以防壓到他文件。
然後一條腿肆無忌憚地搭在他的腿面上,把他的西褲踩得皺巴,梁為無奈地看一眼,并不出聲制止,聽着她認真地替他憂心:“光是公司的事就夠你每天晚睡早起,再跟他一起玩股票,你還有時間休息嗎,還有時間陪我嗎。”
燈光沿着筆直的小腿打下一條光帶,他握住她柔軟的小腿肚,放在掌心揉捏:“其實也沒有那麽難。”像他們這種大魚,下海是去攪弄浪潮的,該害怕的是那些小蝦米,而不是他。
葉子微被他捏得癢,腿縮了一下被梁為捉住,他擡起頭看她,漫不經心地問:“你是在替我擔心,還是在替自己擔心。”
葉子微捧起他的臉,用鼻尖碰一碰他的:“當然是替自己擔心,君王早朝,後宮冷落。”
梁為好笑地親一親她。
葉子微攬住他脖頸,在他腦後作一個纏人的交扣:“再問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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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有預料地淡應了一聲,果然,她又問起爺爺的忌辰:“你真的不去嗎?”
梁為笑容消失,他斬釘截鐵地說:“不去。”
“噢。”
不去就不去吧,他想怎樣就怎樣。
“那就委屈我去給爺爺罵一頓吧。”葉子微爽朗地賣可憐。
她低頭,輕輕舔掉他上唇的奶漬,順勢沿着唇部輪廓描摹了一圈,正心滿意足地打算收回小舌頭,便梁為追着擒住。
他突破齒關,将她的舌頭勾入口中,濃郁的奶香萦繞在唇舌的糾纏,他的吻帶有侵略性,不知不覺中逼迫她步步退讓,她撐着桌面不斷後仰,梁為扣住她後腦使她進退為艱,她一面承受他的交吻,一面防止自己栽倒。
他吻得越來越深,舌頭橫掃腔壁,舔過她的貝齒,灼熱的氧氣彼此交換,她撐不住地勾住他脖頸,他順勢攬住她後背,沿着她光潔的脖頸往下啃咬。
哐當一聲,臺燈摔落地板。
書房的光滅了。
萊利是一家成立于北美的化妝品公司,于2010年被葉氏百仁集團收購,現任執行總裁為葉家老二葉光仁,但誰都知道葉光仁早就放權将公司交給獨女葉筝,人人都在等,等着看這位赴日而歸的小女子能做出什麽好成績。
可惜她回來不足一個月,公司就突發大事故。
著名對沖基金Apollo Capital 的CEO李修傑公開宣稱萊利公司的盈利模式是一場巨大的龐氏騙局,其金字塔式營銷計劃本質上是以複雜的內部激勵機制哄擡商品價格,造成高盈利錯覺。與此同時,Apollo Capital 出具了一份足有6G的極為詳細的報告。
各大媒體迅速展開報道,多家基金跟進,有人高調表示要做空萊利,更有內部消息稱萊利公司或将面臨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
消息爆出當日,萊利股價暴跌18.2%,四天內跌幅超過43%。
葉子微看到新聞推送的時候非常震驚,她的首頁幾乎被萊利屠版。
沒有多想,她當即便開車回家,然而外面鬧得雞飛狗跳沸沸揚揚,她的父親——百仁集團總舵手卻在自家庭院裏悠然地澆着花,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模樣。
聽到葉子微的關心,葉父濃眉一揚,哼道:“這是他們的事,找我幹什麽?”
他已臨近退休,自己家的兩個女兒對公司管理皆不感興趣,後面兩家小輩倒是鬥得歡,葉父看在眼裏,懶得理會。
“你要是真那麽擔心公司,就回來做事。”葉父哼哼完,拎着水壺去了另一邊的花房。
當真是毫不在意。
不過不理會歸不理會,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晚上葉添和葉筝前後腳被叫回家,葉父分別把他們領進書房,分別揾了一個多小時的茶。
葉添出來時滿臉晦氣,看見葉子微,萬分冤枉地說了一句:“這次真不關我的事。”然後便走了。
這意思是以前那些壞事可以算他頭上,但這次真不能怪他——多麽誠實的手足相殺。
葉添走後沒多久,葉筝跟着從書房出來。她臉色也不好,看了眼葉子微,沒說話。
葉母這兩天剛好命仆人炖了補湯,這會兒趁着幾位小輩都在,便叫他們挨個把補湯喝了再走。
正打算開溜的葉子微暗自叫苦,她最讨厭喝油膩膩黃澄澄的十全大補湯,偏偏葉母熱衷于此,并積極帶領全家人養生。
小時候,葉家幾乎每個月都會例行這樣的公事——葉母和傭人一起炖補湯,然後挨個打電話到各家把小孩子們喊來排排隊喝最難喝的湯,有不服從者,葉母就會親自拎湯登門拜訪,務必要個個擊破,全家長命百歲。
每次看着小崽子們用上刑場的表情喝湯時,葉母都會散發出滿足的慈愛的聖母光輝,那模樣簡直在說“我家的豬長勢真好啊”。
廚房裏,葉子微愁眉苦臉地放下碗,忍住嘔吐的沖動在葉母的指示下拎了一個保溫壺,準備讓梁為和她一起承受這個每一位葉家人都逃不開的天劫。
葉芹抱着滿嘴油膩哭得撕心裂肺的小May和蔣家公子離開後,葉子微也打算離開。但她在離開前,不忘再三提醒母親,堂哥(葉添)剛才走得早,沒喝補湯,她說得十分誠懇十分關心:“哥哥工作很辛苦,我剛才看他人都瘦了一圈,媽,您可千萬不能厚此薄彼。”
葉母瞪她一眼,心疼地又往葉添的保溫壺裏舀了一大勺湯:“嗳這個小崽子……我明天得親自給阿添送去!”
葉子微這才心滿意足地抹抹嘴離開。
葉筝今天沒開車,她順路送她。
路上葉子微給梁為打了個電話,對方卻沒接,她有些疑惑,葉筝不動聲色地目睹全程。
葉子微放下手機,出言安慰她:“阿筝,別擔心,哥哥說這件事不嚴重,搞定SEC就行。”
“是不嚴重,但我回國不到一個月就鬧出這麽大的風波。”她必然受到董事會責難,她的工作能力也将受到質疑。
葉子微知她一向好強,這次回來也是野心勃勃要啃下百仁這塊硬骨頭,她只好又出言安慰了幾句。
葉筝突然轉過來诘問她:“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車已開到公寓樓下,葉筝的目光在她面上徘徊數秒後終于放棄,她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微微,你幫我向妹夫帶句話,都是一家人,事情不要做得這麽狠。”
葉子微一愣:“什麽意思。你是說他……”
“你可以回去問問他,”葉筝站在車門邊,不無嘲諷地說,“你真是嫁個好人家,搞起自家人一點也不手軟。”
說完,她重重摔上車門離開。
葉子微回到家,梁為已經在家。他今天破天荒沒有在書房工作,客廳的電視正播報着晚間新聞,“萊利”兩個字叫得響亮,後面跟着的股價比她上午聽說的又少了。
葉子微的臉不自覺沉下來,她把保溫壺放到餐廳,然後折身出來。
梁為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聽到門口動靜,他眼皮都沒擡,語氣平平地說:“回來了。”
嘈雜的新聞播報淹沒了她的應答,葉子微走過去關掉了電視。
梁為的視線這才投到她身上。“怎麽關了。”
她坐在他面前,仰頭看他:“萊利出事了,我今天回了一趟家。”
梁為迎着她探究的目光,表情沒有變化。
“葉筝說這場風波可大可小,更像是一個警告。”
梁為撚起她一縷碎發,指尖輕輕擦過她柔軟的面頰,他将那縷頭發纏繞指間。
“葉筝還說,這件事是你做的。”
纏繞的發絲凝住,梁為以沉默代替回答。
“真的是你,”葉子微驚訝之餘不免氣憤,“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萊利和你的業務沒有沖突,你沒有非要拿我們家下手的必要。而且身為我的丈夫,你也算是葉家的一份子,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葉子微想起母親将保溫壺交到她手裏時的叮囑:“我要怎麽跟媽交代?”母親和善,最不喜看見家人同室操戈,一對葉添和葉筝就已經夠她傷心。
梁為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問:“那你呢,你為什麽這麽做。”
“我?”
葉子微的疑惑在他從身旁的文件袋裏抽出幾張照片時消散,她看到好幾張她和林付的照片。
“你又調查我——”舊日重現,依然是相同的伎倆。她震驚得失語。
梁為的手指從一張張照片上劃過去,他随意地舉起一張:“這是他的爺爺?”
在她驚怔的大眼中得到答案,他又随意地撚起一張:“這是你們?”
“你……”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該憤怒的人是我,被背叛的人也是我。”
“……所以,你是在報複我?”
梁為盯着她,緩緩浮出一抹冷笑,如幽黑的池水在月光下粼粼波動。
“你問我為什麽要偷襲萊利,我告訴你,因為這些照片都是葉筝寄給我的,這些,包括以前那些,都是她寄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跟蹤你。對,我是不敢輕信你,我是充滿不安,但是只要我愛你,我就不會做這麽龌龊的事。”
“從我們結婚起,葉筝就派人跟蹤你,還慫恿謝橙挑撥離間,她希望我們離婚,我當然不能讓她好過,拿萊利開刀只是舉手之勞,我就是要警告她不許再做小動作,我不是善類,我不準任何人破壞我們的婚姻。”
梁為緊盯她:“謝橙是傻,才會被人利用,但她能改,我敲打幾句話她就保證不敢再犯。你又是因為什麽呢,一次次被人抓到把柄?我該拿你怎麽辦呢?葉子微,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麽辦?怎樣才能讓你停止這些破壞我們婚姻的舉動!”
他用力揮開她伸過來的手,瞳孔瞬間收緊,如匕首淬滿了毒:“難道真的要我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Family Office有很多種翻譯,最普遍的一種用法是家族理財室,但我覺得這個翻譯不夠好,所以我不想采用,就是這麽任性嗯。
*萊利是跨國公司,在美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