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通州城破
沈芊頭一回準備這麽複雜的晚宴, 愣是一陣手忙腳亂,弄到酉時末,才算把所有炖菜炖上, 蒸菜蒸上,勉勉強強雖然做好了所有工作,只等着幾個大菜熟了, 便可以着手弄小炒和湯。
“姑娘真是第一次動手準備這些嘛?奴婢瞧着您可不像新手, 這一步一步可有條理了。”劉嬸一直幫着在打下手, 如今見這些菜品總算是弄好了,她也松了口氣, 搓着身前的圍裙,恭維沈芊。
沈芊一聽這話,臉都紅了:“都拖到這時辰, 實在算不上有條理, 也幸好小曜還沒回來,要不然, 我可就丢了臉。說起來, 還要感謝你們幫忙。”
“姑娘說的哪裏話,這都是奴婢們該做的。”劉嬸幾個連忙擺手,一副不敢受這話的模樣。
“幾位嬸子也都有家有室,留幾位到這個點, 已是頗不好意思了,如今這大菜也都弄完了,接下來有蕊紅、花溪她們幫我。幾位嬸子回去和家裏人吃飯吧。”雖然這幾個廚娘也是衙署裏簽了賣身契的奴婢, 但都是已經出嫁了的人,大過年的硬把人留在這裏幹活,沈芊還幹不成這樣的缺德事。
“這……”幾個廚娘對視一眼,有些動心,可也不敢随便應聲。以往這衙署後院沒什麽主子住,她們的活自然是比較寬松的,也時不時地在陸管家眼皮子底下偷個懶,但是如今殿下和姑娘可都住着,陸管家還有那個陳統領,有事沒事就會到後院來巡視,她們可是一點懶都不敢偷。
“沒事,你們回去吧,若是有人問起,我會解釋的。”沈芊又笑着說了一句。
這一說,幾個廚娘都安心了,紛紛笑逐顏開地朝沈芊行禮:“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幾個廚娘離開之後,小廚房裏立刻就冷清了下來,蕊紅走上前來,給沈芊借下圍裙,溫聲道:“小廚房裏冷,姑娘還是回花廳去等殿下吧,還有些小菜,有我們看顧着就行了。”
“你……”沈芊轉過頭來,看了看蕊紅,又看了看站着的花溪、蘭馨、木香三人,猶疑道,“你們四個可要回去與家人團聚?我給幾個嬸子都放了假,你們若也想……”
“姑娘您可真是……”蕊紅忍不住搖頭,“您真的太心善了,這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您已經把廚娘們都放回家去了,若是再把奴婢四個放走了,誰來伺候您和殿下?”
“其實我應該能夠自己伺候自己的……”沈芊擡頭遠目,就算不行,反正還有小曜嘛!她家小曜上得廳堂下得……額,廚房就算了,反正,刷個筷子刷個碗,總能行的啦。
蕊紅無奈地看着心虛望天的沈芊,笑道:“好啦,姑娘您就不用操奴婢們的心啦,奴婢幾個都不是家生子,不用回張府去與家人團聚。”
木香蘭馨也連連點頭,表示她們不用回去。
沈芊倒是有些奇怪:“不回張府,也可以回家……”
花溪是個直性子,也是個潑辣脾氣,一聽沈芊說“回家”,她直接冷笑一下:“奴婢們哪敢大過年的回去給爹娘添堵,人家父慈子孝的,瞧見奴婢們這些賠錢貨,可不得連年夜飯都吃不安生。”
蕊紅皺眉瞥了花溪一眼,木香也偷偷伸手扯了她一下,又緊張地擡眼去看沈芊,見她沒有發怒的樣子,才稍稍松了口氣。
沈芊也不笨,立刻就知曉了花溪原生家庭應該是極為重男輕女的,她慣性地就想為自己無意識戳到人家痛楚這件事道歉,可話到嘴邊,才想起這是在古代,她作為一個“主子”,若真道了歉,恐怕會把這些小姑娘吓得夠嗆。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四個小姑娘,花溪對她父母的不滿表現得很明顯,應當是心中有怨的,木香、蕊紅、蘭馨幾個雖然情緒沒有花溪那樣激烈,但臉上也是全然瞧不出對家人有什麽挂念之情,可想而知,在家中受到的是怎樣的待遇。
沈芊心中嘆息,她之前其實也因為女子身份受到了那些官員們的歧視,但在她證明自己實力之後,這種歧視就少了,她也就把這事抛到腦後。可現在想起來,這個時代還有千千萬萬的女性在受着這樣的歧視,她一門心思撲在武器研發上,想着打贏戰争,想着青史留名,怎麽就沒想過要為這裏的男女平權做些什麽呢?枉她一門心思想要做一個有話語權的精英女性,可若是這話語權都不能為被壓迫的同類發聲,那還有什麽意義?
沈芊是個很會自省的人,而她的自省往往都會演化成直接的行動,這一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女性地位這件事既然在她心上記了一筆,那待得天下平定之後,她必是要仔細琢磨,如何把這件事做好、做徹底。
“姑娘,奴婢先帶您回房換件厚實的衣服吧,天氣冷,可別着涼了。”蕊紅見沈芊突然沉思起來,便走近幾步,低聲勸她。
“哦,好。”沈芊回過神來,沖她笑了笑,随即又對花溪幾個道,“你們暫且先幫我看一下幾個菜的火候,我去去就回。”
花溪幾個躬身稱是。
沈芊這才出了小廚房,去到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子,她先換下了用來做飯的自制的古代版“倒背衣”,換上暖和的女裝,再穿上一件裘衣,穿完了才反應過來:“呀,還有小菜要炒,這身衣服不方便。”
蕊紅見她作勢又要把衣服脫下來,連忙去攔她:“姑娘,小菜什麽的,不着急,您別着涼了才是正經事,幾個小菜就讓奴婢們來炒吧,您瞧着這一桌年夜飯,不是劉嬸子她們做的,就是您做的,您好歹也讓奴婢們露上一手啊!”
沈芊失笑:“好好好,等小曜回來了,讓你們四個輪流露上一手!”
沈芊一句“等小曜回來”,便愣是從酉時末等到了戌時三刻,等了大半個時辰,幾個大菜都出鍋上桌了,小曜還是沒回來。
她披着大氅在院子裏不停踱步,時不時擡頭看看頭上越來越黑的天空和越來越閃的星子,整個人陷入了莫名的焦灼,真是奇了怪了,都這個點兒了,前面這接待會怎麽還沒結束?不會是這群臭不要臉的官員們拖着她家小曜喝酒了吧?給未成年灌酒,這幫人還有沒有王法!
一想到小曜有可能是在前頭喝大了,沈芊就叉着腰生氣起來,這時候倒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擾到前頭這些人,她叫來蕊紅,讓她去前頭催催,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蕊紅應了一聲,笑着往前面去,可還沒等她穿過花園,走到前院,就看到陸管家慌慌張張地往後院跑來,下階梯的時候還急得崴了一下腳,臉上的神情異常嚴肅。
蕊紅心裏一個咯噔,連忙上前虛扶了一把,問道:“陸管家,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陸管家也顧不上和蕊紅多說什麽,帶着她就往後院趕:“出大事了,快帶我去見姑娘。”
兩人匆匆忙忙跑到後院,正好就撞上了捧着手爐站在庭中翹首以盼的沈芊。沈芊一看見陸管家那肅容急迫的樣子,立馬就心中一沉,這個陸管家,每一次來報信,可都不是什麽好消息!今兒可是大年夜,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個節啊……總不會是,又出了什麽戰事吧?
果然,陸管家疾步到沈芊面前,連禮都沒來得及行,第一句話就是:“姑娘,大事不好,通州城,破了!殿下和幾位大人連夜趕往軍營,臨走時,讓老奴來和姑娘禀告一聲。”
沈芊全然聽不見陸管家的後半句話,“通州城破”四個大字像是一記悶雷打在她頭上,懷裏的手爐“咣”地落地,她整個人像是眩暈般地退了兩步,險些栽倒:“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砰!咣!”
與此同時,城外軍營主帳中同樣被砸落了一只茶盞,碎裂的聲音的營帳中響若驚雷,整個軍帳中十數官員大将,一個一個鴉雀無聲,氣氛死寂而壓抑。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通州城是什麽地方,踐華為城,因河為池!連京城都不敢說比通州城牢固!你們現在告訴我通州城破了,啊?!”趙曜指着一衆低頭的官員,氣得手都在抖,“金佥事,你來說!本王倒要聽聽,當初二十萬鞑靼軍都沒攻破的通州城,是怎麽在一夜之間,城毀人亡的!”
原來的金千戶,如今高升了的金佥事聞聲立馬撲通跪下,整個人抖如糠簌,他靠着手下出色的斥候才得以立功高升,可真真是成也斥候,敗也斥候,這一次,他這條小命,恐怕得交代在他手下這批斥候手裏啊!
他伏跪着,顫顫巍巍,結結巴巴地開口:“據……據微臣手下斥候來報……是……是通州城守将,自己……自己打開了城門,他們站在山上,看不太清,似乎是鞑靼軍向城裏喊了什麽……什麽話,然後,然後城門就……就開了!”
“荒唐,荒唐至極!”趙曜勃然大怒,神色難看至極,甚至連額頭的青筋都蹦了出來,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錢嵩是死人嘛!聽幾句話就會開城門?啊!”
“微……微臣無能,微臣無能!”金佥事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仿佛下一面就要被吓得癱軟過去。
“你給本王去查!若是三日之內查不到,提頭來見!”趙曜猛地一拍案桌,将在場所有人都吓了激靈。
金佥事哆哆嗦嗦地應聲:“是,是……微……微臣立刻去查!”
然而,還沒等金佥事派人去查,鞑靼那邊便趾高氣揚地發來了一封,诏書!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hin~生氣!好日子才過了半個月!!年夜飯都不讓人安生!
男主——磨刀霍霍向作者……
咳咳,是的,沒錯,渣作者就是FFF骨灰級成員,舉起火把燒燒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