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容七與江衡
因着上次她怒摔了玄淩腰間美玉之事, 容七知曉依他的性子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因而她這幾日在家也算老實,戰戰兢兢地候着承德找上門來‘尋仇’。
這樣等了三日,別說承德這麽個大活人的影子了,就連那外頭的野貓野狗都沒能有一只闖進了榮國府府上。
容七見狀,總算是徹底地放下了心來, 關在家中好幾日見不得光之後, 她終究再忍不住, 欲出府溜達溜達了。
行至柴房外, 她被眼前一陣吵鬧聲吸引,湊近了一看,原來是幾個下人圍成一圈, 叽叽喳喳地不直在商讨着什麽,容七這人本就愛八卦的緊, 眼下瞧見這模樣, 敏銳的直覺告訴她:
有貓膩!
當即湊上去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張嬸怎麽了?”
名喚張嬸有些駝背的老婦人聽了這話也不起疑, 老實回答:
“還能怎麽?守在這裏看熱鬧呗!”
容七又問:“熱鬧?哪裏有什麽熱鬧?”
她望望四周, 只瞧見地上可疑地堆了些柴火,一群人或站或坐圍着這堆柴火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張嬸又道:“嘿嘿,你就等着吧!等下他就來了, 還說什麽空手能劈柴,這不是吹牛是什麽!”
容七默了默,又問:“張嬸您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張嬸這才回過頭來,只瞧見一顆疑問的小腦袋在眼前竄來竄去, 一見來人竟然是府上頑皮鬼容七,她忙呀地一聲叫了出來:
“呀,小姐,您怎麽會在這裏?”
容七問她:“你先別管這個了,張嬸你方才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我可好奇死了,你快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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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這,這,了半天支支吾吾地,到頭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又聽一家丁大聲叫喊了句:“來了來了!他來了!”
來了?什麽來了?他又是誰。
容七跟着望過去,終于瞧見了衆人口中的他是誰了。
是江衡,而且還是嘴裏叼着個不知名的東西吊兒郎當耀武揚威大搖大擺走過來的江衡。
容七一見着他,身子就要條件性地哆嗦幾下,雖然在江衡正式地在府上任職之後,每每見了她江衡都是一副笑的開心和善模樣。
但許是那夜她被江衡捏着脖子險些掐死的記憶太深刻,容七即使是現在,仍然還對這個隐約透着危險氣息的男人心生恐懼。
眼下江衡越走越近了,容七也越躲越遠,她躲在那顆榕樹下,只瞧見江衡走近了那堆柴火輕蔑一笑:
“就這些?”
其中一人站出來,哈哈大笑一聲看着他:“嘿你還嫌少了?區區一個家丁口氣倒是不小。”
容七将他認了出來,這出來說話的人不就是府上專門劈柴的下人嘛,她覺得事有蹊跷,趁着江衡未注意到她之時忙走到張嬸身後拉了人過來就要求解釋。
原來啊,此事還能從江衡入容府那一天開始說起。
容寶金那句話是當着沒錯的,多才多藝功夫了得的江衡若只是在容家做一個小小家丁委實是十分屈才的。
但江衡自己願意,旁人也拿他沒辦法,江衡做家丁,的确有些顯眼,顯眼到,他入府不過幾日,就已經受到了容家上上下下家丁數十餘人的聯合抵制了。
要問為什麽?因為這江衡真是太高調太全能了啊,但凡府上哪裏出了纰漏啦,總能随後瞧見這人矯健的身姿。
府上遭小偷啦?這好說,小偷進屋不到半刻,身手矯健的江公子迎頭而上,不等家丁趕到,已經刷拉拉兩三下就抓到小賊了。
什麽?廚娘有急事出了門晚飯沒着落了?這好說,江公子下一秒便出現在廚房裏挽起袖子開幹,不出一炷香的時日,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就這麽出鍋了。
據那日守在主子飯桌前的丫鬟說了啊,一向嘴刁的很的二小姐啊,都一反常态地誇贊當天的飯菜好吃呢。
什麽?藥田裏那些花花草草因着下人疏于管理已經奄奄一息啦?這好說,只見不遠處身姿卓越的江公子手裏不知提了些什麽東西沖過來,再出來時,那些花花草草又恢複活力長勢良好啦。
諸如之類例子簡直不勝枚舉,托着江公子的異常活躍,‘國公府上出了個天子一號大奴仆’的消息一時間不胫而走,最後你一言我一語傳來傳去的結果嘛,就是府上其他男性家丁們坐不住了!江衡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正常職務,對他們的信譽産生極大威脅了!
小樣兒!你這麽了不得還來府上做什麽家丁!這不是存心不給他們普通人留活路嘛!
不行!不行!
于是乎,家丁甲乙丙丁湊在一起商量半響,終于派出了甲乙二人捧着封寫的歪歪扭扭的信,正式像江衡下戰書了。
誰知,多才多藝了不得的江公子見信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旁邊一堆柴火:
“想要挑戰我?我可是能以手劈柴的人呢。”
這語氣之傲嬌,一下就引起衆怒了。小樣兒,你以為自己是刀槍不入的鐵人不成?還空手劈柴哩!簡直牛皮往天上吹不花錢是不是!
嬸可忍,叔不可忍!
你江衡不是說自己可以空手劈柴嘛,那好,那也不介意獻獻醜給大家夥表演表演,好讓人家對你心悅誠服不是?
這,便是事情的經過了。
雖然張嬸可謂聲情并茂,臉上表情也極度精彩紛呈,猶如身臨其境,但容七聽完這事情經過與來龍去脈後,還是很不厚道地,擡上張嬸肩膀感嘆一聲:
“嬸兒,你說你們平日裏得是有多無聊才能幹出這事兒啊。”
看來她容家,有必要改善一下下人閑暇時間裏的休閑娛樂活動了。
容七覺得無聊,可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可就不這麽覺得了,只見那負責砍柴叫——叫吳哥的人走出來下了戰書之後,就退至一邊,幸災樂禍地看着江衡,好像料定他定輸定了似的。
江衡臉上表情可謂一點也不慌亂,反倒是游刃有餘地緊,他走出來,動了動眼珠子,問道:
“哎,先別慌,若我當真成功了,可有什麽獎勵?”
吳哥橫他一眼:“又不是什麽貪糖吃的小孩兒還要還要什麽獎勵!你先贏了再說吧!話可別說得太滿。”
江衡癟癟嘴:
“哎,這種事情不壓些賭注上去就不好玩了,你看這樣如何?我若是輸給你了,那我從今往後就服從你的差遣,吳哥叫我往東我就往東,往西就往西,您就當得了個聽話的小弟,若是我贏了嘛,那你床板下哪壺陳年老酒可就歸我了,你看如何?”
“嘿!你這小子怎麽會曉得我床底下有酒?!”
江衡打趣:“哎,這都不重要不重要,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吳哥面色有點猶豫:“這....好!賭就賭,成交!我們可就說好了啊,到時候你若是反悔了我可不認!”
不管怎麽看,江衡開出來的條件當真誘人的緊啊....
容七在一旁,險些沒把眼珠子翻出來表示自己的無奈了。
這邊,有人分別将那堆雜亂柴火平等地分成兩份,各在吳哥和江衡面前擺了一份。
比賽其實簡單,便是比誰先把眼前這堆柴火劈完咯,劈好咯,那這人就勝利了。只不過一人用的是斧頭,一人生劈就是了。
吳哥再怎麽說也是府上老夥計了,劈柴也有好幾年時間,技藝娴熟經驗也足,而江衡就算再怎麽厲害,難道還能身披金鐘罩鐵布衫當真刀槍不入不成?
衆人心中啊,早已認定了這場比賽的結果了。
容七顯然和他們不在一列,因着她可是早已領略過江衡此人彪悍的,她內心篤定,既然江衡敢口出狂言定下對自己如此不利的賭約,那他定是有了十足十穩贏的打算。
意識到這一點,容七心生一計。忙從那樹下走出來,見着江衡也不抖了,不知從哪裏得來了個小簸箕,挨個挨個走上去問:
“哎哎哎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啊,三文錢三文錢,買吳哥贏的,就下注了喲,三文錢三文錢。”
當然,幾乎都是買了吳哥。容七這時候又讪讪笑了笑,從身子倏地摸出個金元寶壓在裏頭:
“我賭江衡!若是我輸了那這金元寶就由你們瓜分,若是我贏了嘛嘿嘿嘿,那就別怪我了喲。”
衆人表示完全沒問題,因為江衡更不不可能贏的嘛。
張嬸揮了揮手裏布巾,昭示着比賽的開始。
幾乎是一瞬間,吳哥已經駕輕就熟地操起那早已用慣了的大斧頭,重重一下劈下去,腳下圓木已經被均勻地分成兩半散開,這樣接連幾下,士氣大漲,幾個家丁穩操勝券似得在旁加油助威。
容七笑地高深莫測。
這邊吳哥得了鼓勵又上一層樓,很快便劈完了近一半,他逐漸穩下心來看一眼旁邊人,這一看不要緊,只瞧見江衡面上表情輕松可那手下動作卻如灌了疾風似得,帶着一股常人罕見的力量劈下去,那木頭,那木頭竟應聲而落。
再一看地上,江衡竟然與他不相上下。
吳哥面上震驚,趕緊加快動作,他揮動着手裏大斧頭,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待到最後一塊木頭落地,放放下心來,往旁邊一看,好家夥,江衡怎麽一點沒動,還剩下一半多?
“我贏了!贏了!” 他喜極而泣,差點沒圍着院子跑上幾圈。
周圍人卻反常地不為他吶喊,安靜地很。
吳哥心有疑惑忙問道:“怎麽了這是?我不是贏了比賽嗎,怎麽這麽安靜?”
“這....” 張嬸支支吾吾。
“哎,吳哥!” 還是一臉欣喜的容七站了出來,拉着他走到江衡面前,容七道:
“你仔細看看這木頭。”
吳哥滿不在意地彎腰,:“木頭木頭怎麽了?”
這一看不打緊,只見方才還不屑一顧的人立馬臉色都變了,拉着随意撿起來的,方才江衡劈的木頭,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當真是你劈的?”
江衡笑地燦爛:“嗯哼。”
吳哥面如菜色,方才他捏着那木頭就覺得不對勁,怎麽感覺比自己的在尺寸上小了許多?定睛一看,才發現,發現那竟然是經過了二次手劈的柴火!
江衡竟然在輕松完成任務後又再在已經一分為二的柴火上又劈了一次,怪不得說這木頭小了呢,原來早就經過江衡之手變成了原本的四分之一大小!這人,這人竟然在那樣緊張的時間裏還有餘裕再來一次!
服,他可輸的心服口服了。
“哎哎哎各位對不住了對不住了。這些小錢我就收下了喲。” 容七捧着那盛滿碎錢的小簸箕笑開了花。
吳哥低垂着臉走到江衡面前無奈道:“你贏了,那酒你拿去吧。”
江衡響亮應了聲,自懷裏摸出個什麽東西問了句:“你說的可是這壺?”
吳哥擡眼一眼頓時受了驚:“你是什麽時候....好啊你江衡!未經我允許進了我屋子裏偷酒了是不是?”
江衡道:“哎非也非也,這酒現在可是我的了,我這哪裏算偷東西呢?”
“還狡辯!你這小滑頭,竟然敢耍我!你等着啊,看我不,看我不——”
人也走光了,院子裏也清淨了。
只餘下她與江衡二人。
容七這邊數錢正數地忘乎所以,江衡突然靠過來:
“這麽多錢,夠喝一壺小酒了。”
容七如夢初醒趕緊離這危險分子遠遠的:“哎,這可是我贏來的錢,你可別打它的主意!”
“哎容三姑娘這樣說就有些無情無義啦,沒有我你怎麽能贏?一壺酒總要請我喝上一喝嘛。”
容七不買賬:“你便抱着你懷裏那壺酒自己一個人買醉吧!”
江衡頓了頓,沒有再繼續。
容七有些戚戚地擡眼一看,正巧撞見他陰沉着一張臉目露兇光地看着自己,她心都漏了一拍以為自己要死了呢,趕緊舉手投降:
“一壺,就一壺啊,多的我可就沒有了啊。”
江衡點點頭又恢複那吊兒郎當模樣,突然發了善心道:
“你請我喝美酒,禮尚往來,我便請你看一出好戲可好?”
“好戲?什麽好戲?”
江衡下巴揚了揚,容七朝着他給的方向望去,竟瞧見牆角處有一人正鬼鬼祟祟地,欲翻牆出去,定睛一看,那人不是蘭子越是誰?
江衡見她呆在哪裏有些困惑,走近了她,只淺笑了聲:
“走吧,好戲可要開場了。”
——————
容七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還能有再踏入這雅韻樓一步的時候,而且還是同江衡一起。
當然,她最在意的還是.....
“我便知道你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沒安好心,什麽小酒一壺,這可是在雅韻樓!随便一壺小姐需要多少銀兩你知不知道!!”
江衡無視了她的抗議,找了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說了句:
“哎,好戲開始了。”
容七因着這句話也來了興致,忙追上去一看,果見蘭子越偷偷摸摸地進了家店鋪,一臉的做賊心虛。
容七看着那牌匾上‘吉祥當鋪’四個字,心中倏地升起股不詳預感。
她的預感靈驗了,因為蘭子越果然從懷裏摸出個個小包裹交到了櫃臺手上。
江衡道:“你蘭家這表少爺當真驕奢淫逸不走尋常路啊。”
容七眨也不眨地,瞧着那小包裹被打開了,定睛一看,果然是些日常珠寶首飾,其中不乏些名貴精品,有些她眼熟的,見莺姨和她二姐戴過,有些則看着陌生,她又看一眼,像是從裏頭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完了,是那個簪子!我二姐平時可都小心放着珍藏,寶貝的緊,竟然都被他偷來了,我二姐定立馬就能發現,若我二姐置了氣....”
江衡随後打趣:“你二姐是什麽此人猛獸不成你這麽怕她。”
容七瞪她一眼,又目不轉睛地看着蘭子越接下來動作。
因着蘭子越這一袋子珠寶首飾皆是從蘭家各處偷來,雖并非個個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但也非尋常人家所及,因而從櫃臺交給他那一帶鼓鼓的荷包來看,他定是換了一筆不小數量的錢。
江衡又問:“你猜他拿這錢來做什麽?”
恰好,那當鋪旁不過幾米遠就是京城有名的一家賭坊,而蘭子越一臉興奮捧着錢拐進去這一幕,也已經替容七好好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還敢賭。”
江衡瞧她一眼:“哎,這你可就不能怪他了啊,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時半會他能改掉這毛病?
況且啊,但凡在賭坊裏輸了錢的,向來都幻想着這筆錢還能原封不動地贏回來,你這表哥啊,怕是入了這魔咒掙不開了。你且看着吧,不消半個時辰,他準灰頭土臉走出來。”
容七狐疑望他一眼,拭目以待。
半個時辰後,果見蘭子越耷拉着腦袋被幾個賭坊夥計‘請’了出來,他嘴裏還不死心地罵罵咧咧着,容七就算離他這麽遠,也依稀能猜出她那口不擇言的表哥嘴裏在罵些什麽難聽的話。
她噓嘆一聲:“作孽啊作孽啊。”
江衡突然起了身,這一下可把容七給吓住了,忙捂着自己僅剩的銀子正當防衛:
“沒有了啊,沒有第二壺酒了啊。”
江衡嗤笑一聲,只說了句:“等我片刻。” 便徑直下了樓,
容七不知他突然這一下又要去哪兒,只好乖乖候着哪裏,她無聊往窗外一看,這一看不打緊,賭坊門口站着的人不是江衡是誰?
容七這邊驚疑未定,江衡已經進了方才蘭子越光顧的那間賭坊了。
這樣又是片刻,約莫有個半刻鐘,眼尖的容七又瞧見江衡出來了,而後江衡又若無其事地上了樓,在容七疑惑目光中坐下來,大口喝了茶。
容七看着他手裏拿着的鼓囊囊東西有些遲疑:“這該不會是.....”
江衡毫不客氣地将至打開,裏頭赫然躺着一大袋白花花金燦燦的銀兩:
“沒錯,這便是方才你容家表少爺輸掉的錢。”
這一看不知道,蘭子越竟然又輸了這麽一大筆錢。
容七問:“這是你贏回來的?你叫我等你片刻就是為了去把他輸點錢給贏回來?”
江衡随意地瞥她一眼:“我偷的。”
容七:“......”
還真是光明坦蕩毫不做作呢。
不管怎樣,這筆錢還是一波多折地,原封不動地回到她手裏了,既然錢都到手了,那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将這錢趕緊送到那典當鋪櫃臺手中将蘭子越方才抵押的珠寶贖回來才是。
容七一想到她二姐沒了那簪子的可怕樣子就坐不住了,茶也不喝了,拿着那銀子就跑,一路找到那人說明緣由,對方也并未多做刁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合作愉快。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容七懷抱着那一袋子寶貝也終于得以松口氣,兩人這酒也喝完了,戲也看足了,便一路你一言我一語地回了府。
容七一心想着趁她二姐和莺姨未發現首飾不見時将其放回去,因而一進了門便簡單同他道了別。
待她走後,江衡拾起掉落在地的一根簪子瞧了瞧,四下已經瞧不見容七的影子,他将簪子随手放進懷中也走開了。
所幸這個時間點,家中那兩位太上佛屋中都是空無一人,容七心虛的緊也沒細看,放下了東西便走,待到做完這一切,她方松了口氣。
她從容寶金屋子裏走出時竟又瞧見了神色匆匆鬼鬼祟祟的蘭子越,她忙追上去隔着段不近不遠的尾随着,适逢蘭子越身子一拐入了拐角處,容七又跟上去,這一次卻再沒看見蘭子越身影,她頓頓,四處瞧瞧,嘆聲氣不甘心地走了。
待到容其走後,那躲在角落裏的一對男女這才冒了出來。
“小心些,你最近頻頻滋事恐早就引起容家人注意。”
蘭子越嗤笑一聲:“那又如何?這乃是我姑父屋子,我怎麽也算半個容家人,我就不行他們還能奈我何,把我綁起來移交官府?”
綠荷順了順他的毛:“表少爺身份尊貴他人自然不敢拿您怎麽樣,但您也得看看四周環境如何您說是不是?你拿誰的東西不好,偏要拿莺姨和二小姐這兩個如此精明之人的東西,豈不是自讨苦吃?”
“這...我能有什麽法子?這錢一天沒回本哪裏能踏實下來?我爹還等着我帶筆大生意回去,我這連本錢都賠進去了還說什麽大生意!”
即使到了現在,蘭子越還是不知悔改,旁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卻不知,綠荷心想您這錢早就回不來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是?
她心裏雖這樣想,嘴上說出來又是另一番光景:
“表少爺您賭技超群只不過現如今時運不濟一時不瞬罷了,相信假以時日,若有了足夠多的資本表少爺定能在那勞什子賭坊中大殺四方一雪前恥。”
“哼,還用你說?” 蘭子越驕傲地輕哼一聲,随即又道:“只是現在手頭緊的很....”
綠荷動了動眼珠子,巧笑嫣然地湊過去道:“您若真的急需要錢...綠荷倒有一個法子不知表少爺願不願意....”
“莫急。” 蘭子越卻擺了擺手眼中精光乍現:“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沒用,待我先去看看,若是這個成功了,那我可就一箭雙雕。”
綠荷眯着看着他,頗帶些憤恨。
她倒要看看,這條走投無路的狗還能有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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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這一日迎來位腆着臉說要親自拜訪七皇子的來客。
張叔身為王府管家任職多年閱人無數,一眼便瞧出此人眼中阿谀,自然不讓他進門,況且主子身份尊貴日理萬機,也不是順便來個人就得接見的。
當下只欲關了門将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轟走。
那人明顯慌了神想要阻止:“哎哎哎管家莫慌莫慌。我當真有要事須與七皇子商讨,此乃一筆大生意,沒道理七皇子不感興趣吧?”
笑話,他家主子現在處理的,哪件不是個頂個的大生意?張叔嗤笑一聲,但也自覺有趣忙又問道:
“哦?那是怎麽個大生意法?”
對方立馬來了興趣:“是這樣的,我名喚蘭子越,乃是晉江城中有名鹽商蘭家掌權人蘭遠獨子,侍奉家父催我上京,一為探望遠在京城的姑父姑姑一家,二為家中生意添一筆,以表忠心。
子越素聞七皇子權勢驚人與京城鹽官孫大人私交甚好,于是.....” 蘭子越停下來許是瞧見張叔越來越一言難盡的面色又嘿嘿嘿笑了幾聲:
“因而子越特來拜訪七皇子,盼着七皇子能念在昔日情分上祝我蘭家一臂之力,讓我蘭家的鹽正式入駐京城,這利潤嘛,咱們五五對分你且看如何?這是一筆大生意罷?”
蘭子越說的盡興,張叔卻越聽越是好笑,笑此人的天馬行空不切實際,也笑他不自量力竟敢闖到玄淩跟前談生意來了。
這種人,低陋如世間螞蟻,芸芸衆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個,他自然不予理會。
蘭子越眼看着他不為所動反而又要合上門了,忙又道:
“哎,哎七皇子啊七皇子,你且不會如此小氣吧?就算我蘭家的面子你照看不上,這榮國公府上面子總要看看罷?”
張叔頓了頓:“你說誰?”
“榮國公容長澤啊,他便是我姑父,他的大名你們總得聽過罷?都說七皇子與國公府來往甚密眼下一看,也不過如此,嘛。”
張叔默了一會兒:“蘭公子且先随着我進府。”
他開了門,讓出一條大道來,蘭子越看着眼前壯闊雄偉王府,眼中得意之色更甚,越發覺得自己今天啊,果然是來對了。
哪曾想啊,這卻是一場不擇不扣的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