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桑費爾德莊園裏,昨夜鬧得并不愉快,費爾法克斯夫人被羅切斯特先生狠狠批評了,她現在心情有些郁悶,自從簡愛走了以後,先生又開始恢複以前那種陰晴不定的性格了。

一大早,阿德拉醒得早,趁着索菲亞還沒醒,一個人赤着腳搭搭上了樓梯,偷偷跑上三樓,轉動門把,小小的身影從房門外溜了進去。

“小草莓,小草莓……你醒了嗎?”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阿德拉蹑手蹑腳爬上了床,小小的身子趴在伯莎的床頭,睜着圓圓的大眼盯着她看。

阿德拉頭發亂蓬蓬地,金色柔軟的發絲垂在臉上,她伸手撩起來別在耳朵後面,低頭湊到伯莎臉上,撅着嘴對上去,吧唧就是一大口,口水亮亮糊在伯莎臉上,她看見伯莎的臉上沾着自己的口水,忍不住咯咯地笑,舉起小手又去給她擦臉。

她趴在她耳邊說:“小草莓,太陽曬屁股了,帥叔叔叫你出去玩兒了。”

伯莎迷迷糊糊感覺臉上癢癢的,她昨夜失眠了,後半夜很晚才睡着。眯着眼看見是阿德拉,她啞着嗓子淡淡道:“哦,小甜心,你怎麽跑到我屋裏了,索菲亞呢?她怎麽沒看着你。”

阿德拉咯咯笑道:“噫噫,索菲亞是個大懶蟲,她還沒有醒呢。”

伯莎坐起來,擡手撈起她,抱在懷裏,又捏捏她的臉,“你怎麽這麽調皮的,你剛剛叫我什麽,小草莓?哦,你又給我起新外號了嗎?”

“我最喜歡吃草莓了,伯莎長得太漂亮啦,所以伯莎就是小草莓。”阿德拉坐在伯莎懷裏,兩手捧着她的臉,拿小手指戳了戳她的鼻子,樂此不疲玩着她的臉。

房間裏充滿了咯咯的笑聲,還有她搞怪的叫聲。阿德拉的确是個小甜心,小可愛,一大早的心情都被她治愈了。

伯莎抱着她下床,牽起她的手,溫柔道:“咱們一起去洗漱吧,再給阿德拉梳一個漂亮的頭發。”

阿德拉拽着她的手,跳起來高興道:“好啊好啊,我要伯莎頭上的那根紫色發帶,它太漂亮了。”

剛伸手開門,門外索菲亞剛要伸手敲門,她低頭看見阿德拉,着急的心終于放下,吓道:“阿德拉小姐,你怎麽一個人跑上樓來了,實在太危險了。”

伯莎輕笑,“阿德拉愛粘着我,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索菲亞歇了口氣,寬慰道:“那就好,我去給伯莎夫人和小姐準備早餐了。”

伯莎點點頭說好,帶着阿德拉進了房間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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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切斯特先生也起床了,穿戴好出門,剛開門就聽見三樓上嬉笑歡快的聲音,他不自覺地擡頭朝那裏看了看,透過樓梯欄杆看見那抹淡藍色的身影,正彎着腰給阿德拉洗臉,嘴角輕輕上揚。

費爾法克斯夫人正端了盆上樓,剛走到樓梯就看見羅切斯特先生擡頭盯着樓上看,她順着視線看過去,看見了三樓上的伯莎夫人和阿德拉小姐,不自覺嘴角勾了下。

“先生,洗漱了。”

羅切斯特聽見聲音,這才返過神來,漸漸收回視線,拿起費爾法克斯遞過來的毛巾,搭聲問道:“昨夜裏……阿德拉是在三樓睡覺的嗎?”

費爾法克斯轉頭朝三樓看了一眼,回答道:“昨天睡覺之前,我看了一眼阿德拉小姐,她還在自己的房間裏呢,大概是天亮了才跑到伯莎夫人的房間吧。”

他低聲嗯了下,淺淺幾不可聞。

費爾法克斯伸手接過毛巾,心頭納悶先生居然沒有發火,要是按照平日裏,他非得要和伯莎夫人就阿德拉的事情大吵一架。今日也不知道是什麽好脾氣,但她還是想起昨日裏先生發火的模樣,不由心裏微微顫畏,畢竟先生的脾性可太陰晴不定了。

洗漱完,羅切斯特拿着帽子下樓,費爾法克斯夫人跟在他身後,忽然說道:“對了先生,咱們鎮上新來了一戶人家,晚上邀請您過去呢。”

羅切斯特不以為意,哦了一聲問道:“是什麽人家?”

費爾法克斯猶豫了下,還是如實說道:“是羅伊一家,他們是從牙買加過來的,要在咱們鎮上落戶。”

“羅伊?”羅切斯特皺眉,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費爾法克斯提醒:“就是弗納德·羅伊先生家,他們是律師世家,在牙買加很受尊敬,聽說他們祖上也是北約克郡的,後來輾轉到了牙買加,現在是衣錦還鄉在鎮上買了新房子,正邀請鎮上的鄰居參加宴會呢。”

羅切斯特腦海中漸漸浮現熟悉的臉,原來就是那個在教堂阻止了他和簡愛婚禮的人,他不是伯莎那個瘋女人從牙買加請來的律師麽?

居然要在北約克郡定居下來了?!

小鎮上有良好的傳統風俗,新搬來的住戶要邀請各方鄰居來家裏做客,一般人家也就是請客吃一頓飯之類的,不過像羅伊這樣的律師世家,在外面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晚上自然是會有一場晚宴加舞會的。

伯莎攙着阿德拉在二樓樓梯口聽見費爾法克斯和他的談話,忽然大聲說道:“哦,是羅伊先生來邀請函了嗎?”

羅切斯特回頭,皺眉道:“和你又有什麽關系,你晚上不允許出去,我會帶着阿德拉過去拜訪新住戶的。”

伯莎不屑看他,彎起嘴角輕笑,“哦,羅切斯特先生,您難道忘了,弗納德先生可是我請來的律師,出于東道主的禮儀,我怎麽可以缺席呢,對了,弗納德先生前些日子還親自邀請我了呢,如果不去的話,豈非是要失信于人?”

羅切斯特回頭,冷哼道:“你不就是想要出去出風頭,好叫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然後讓我丢臉麽!”

“哦先生,”伯莎故意驚訝道,“您到底有什麽自信會讓人覺得,你愛德華·羅切斯特會娶上一位我這樣貌美如花又身價富裕的妻子?”

說起自信,伯莎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她一面說,一面攙着阿德拉下樓,走到他身旁的時候,她停下來,盯着他那張略顯疲憊的面容,輕笑道:“請放心吧先生,這鎮上認識我的人沒有幾個,倘或有人問起來,我一定會告訴他們,我和愛德華·羅切斯特沒有絲毫的關系。我可是要去宴會上好好玩一玩,跟各位紳士們跳舞呢,捅破了關系,豈不是麻煩?”

羅切斯特氣得睜眼瞪她,“你這個放蕩的女人,簡直不知羞恥。”

“不知羞恥?”她笑出了聲,“羅切斯特先生,現在是維多利亞時代了,再說比起您都到教堂二婚了,我和紳士們跳個舞那簡直不足論及。”

伯莎一面說,一面低頭問:“阿德拉,你想去宴會上跳舞吃蛋糕嗎?”

阿德拉牽住她的手,高興笑道:“我要和伯莎一起去。”說着又搖了搖她的手,示意她蹲下來。

伯莎會意,笑着蹲下來。小女孩兒手卷喇叭趴在她的耳邊,奶聲奶氣輕聲道:“帥叔叔早上就來和我說了,要你一起去呢,我才不想和羅切斯特先生一起去,他太兇了,簡直像個發狂的暴龍。”

聽見她口中的帥叔叔,伯莎愣了下,随後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捏了捏阿德拉的臉盤兒,寵溺道:“待會咱們一塊兒去街上買漂亮裙子,好不好?”

阿德拉揚起頭,眼睛眯成一條縫,嘻嘻道:“好,伯莎最美,伯莎最好了。”

伯莎牽着一蹦一跳的阿德拉下了樓梯,坐在餐桌上。

桌上擺着早就準備好的煎土司,煎培根,香腸,還有咖啡和牛奶,阿德拉畢恭畢敬坐在位子上,等着羅切斯特先生一起入席。

阿德拉家教很好,連用餐也有規範的用餐禮儀。

羅切斯特看着兩人落座,心裏腹诽着剛剛說的話,眼前的女人太過能說會道,他總是要占下風,一大早的,就要吃癟!

帶着怒氣坐在椅子上,拿起刀叉開始用餐。

伯莎回頭朝着格雷斯,輕聲吩咐:“格雷斯,請給我拿一杯蘇打水,謝謝。”

格雷斯恭敬回道:“好的,夫人。”

用完餐,仆人将餐具撤下,阿德拉被索菲亞帶回房間換衣服去了,伯莎準備帶她出門上前,添置幾件晚禮服小裙子之類的,再給她買幾根發帶和幾頂帽子。

阿德拉自小沒有母親,這些事情本來都應該是她的媽媽給她挑選,替她準備的。

羅切斯特雖然是她的監護人,但除了溫飽之外,他也不會對她過多上心。

伯莎正要起身,突然費爾法克斯夫人在門口喊了聲:“哦,伯莎夫人,是羅伊先生來了。”

羅切斯特也望向門外,眸光微沉對上來人,伯莎則是興然快步走過去,看見門口的人,抿起嘴角試探性問道:“弗納德先生?”

男人微微颔首,勾起唇角輕笑,“看來你已經見過以利亞了。”

伯莎也點頭輕笑,“是的,你們長得還真的是一模一樣呢。”

“以利亞是我的弟弟,哦伯莎夫人,以利亞沒有對您無禮吧?”

伯莎想了下昨日的情形,輕佻的行為,輕佻的語氣,大膽放縱且張揚,頭一回見面的人裏,他大概是伯莎見過的最無禮的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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