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到桑菲爾德莊園的時候,一切如常。

費爾法克斯夫人上三樓,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伯莎夫人。”

“請進來。”伯莎對着門口輕聲道。

費爾法克斯抱着一疊衣服進來,說道:“哦夫人,這是下午有家店鋪送來的衣裳,說是您定做的。”

伯莎接過,點點頭,“是那樣的,和他們結過帳了麽?”

“結過了,正好羅切斯特先生也在,是他結的賬。”

伯莎愣了一下,輕咬了下唇,想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的,夫人。”

她看着床上那些今日挑選的衣服,忽然覺得很陌生,明明都是她閨中最愛的樣式,可這會不知怎麽的,那些日子像是過去了很久似的。

今日是月圓之夜,透過木制窗框向外看,皎潔的月亮,它高高挂在那兒,像銀盤。

穿上晚宴要穿的裙子,化好妝,帶上手套和帽子,伯莎開門準備去接阿德拉,她們說好今天晚上要去弗納德家裏參加晚宴的。

門一開,迎面撞上個身影,伯莎擡頭,神色錯愕了下。

來人是羅切斯特先生。

他穿上晚禮服西裝,頭發梳成紳士樣式,頭上帶了頂黑帽子,正垂眼睨着她,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意圖。

伯莎輕喊了聲:“羅切斯特先生……”

他擡眼打量了下,盯着她耳垂上閃亮的首飾,難得誇贊了句,“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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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下,随即恢複神色,嘴角向上彎,掬起一個酒窩笑道:“謝謝。”

他伸出臂彎靠向伯莎,淡淡道:“一起去羅伊家參加晚宴吧。”

伯莎輕笑,冷冷嗤道:“羅切斯特先生難道要公開我是您妻子的身份嗎?這樣對您可不太好。”

“那就以女伴的身份,怎麽樣?”說着又朝她伸了伸手。

伯莎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盯着他湊過來的臂彎,忽然冷下臉來,沉聲道:“不用了羅切斯特先生,我已經有舞伴了。”說完就越過他往樓梯口走去。

阿德拉的房間在一樓,伯莎走到門口敲了敲,柔聲喊着:“小甜心,我們要出發了。”

敲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應,伯莎剛要推門進去,索菲亞突然從屋裏出來,神色擔憂道:“哦伯莎夫人,阿德拉小姐恐怕是不能和您一起去參加晚宴了。”

伯莎:“怎麽了?”

“阿德拉小姐有些不舒服,頭暈得厲害,大概是晚上回來着涼了,剛吐了下,現在已經睡下了。”

伯莎自責道:“一定是白天帶她出去受風寒了,去請醫生了沒有?”

索菲亞搖了搖頭:“太晚了,吃了點藥就睡下了。”

“那你夜裏要多注意點,別讓她亂踢被子。晚宴就不讓她去了,回來給她帶個蛋糕。”

索菲亞道:“那就謝謝夫人了。”

外頭天已經黑了,到達賽爾德府邸的時候,伯莎和羅切斯特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因為大家都在交談,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弗納德手裏捏着高腳杯,轉身就看見門口的人,以及她身後的男人,他擡步走過去,對着伯莎抿嘴輕笑了下,又朝着羅切斯特點頭道:“感謝羅切斯特先生願意來參加喬遷晚宴。”

有仆人端酒杯上來,羅切斯特接過,眼睛睨着他,碰了下杯,勾唇輕笑道:“歡迎羅伊先生來小鎮定居,希望我們能成為很好的鄰居。”

弗納德輕輕點頭表示回應,随後越身繞到伯莎面前,彎腰行了個紳士禮,舉手放在她身前,調笑道:“小草莓小姐,我有榮幸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伯莎低頭看見擺在身前的那只手,修長而骨骼分明,聽見他叫她小草莓,忽然想起白天在市集上的時候,他說他喜歡小草莓。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姑娘,話裏的玄機,她聽得出來。

舉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她眉眼彎彎,嘴角輕勾就能看見臉上的酒窩,眉眼對上他,帶着獨屬于她自身的魅力,歪頭道:“和弗納德先生共舞,榮幸之至。”

他勾唇一笑,輕松托起她的手往大廳中央帶去,悠揚輕快的樂曲緩緩而來,摻雜着觥籌碰撞的聲音,給這整個場景平添了幾分別樣的情調。

弗納德托住她的手,右手輕攬住腰身,随着音樂節奏,你來我往,進退有餘。

他附在她鬓間,可以清楚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玫瑰香味,從鼻尖沁入心尖,讓人久久不能忘。

“你喜歡玫瑰?”他忽然開口問她。

伯莎嗯了一聲,“所有的花中,我只喜歡玫瑰。”

弗納德笑起來,溫煦道:“那還是真是巧,後花園裏正好有一叢玫瑰園,倒像是天注定,等着你來似的。”

伯莎忽然擡起頭來,耳垂碰觸到他的下颌,頓時火辣辣起來,她眯眼睨着他,輕聲說:“你喝酒了。”

他鼻息微重,輕笑了下,發出一聲淺淺的嗯,“喝了幾杯威士忌,還算清醒。”

果然喝了酒的人跟平時不一樣,至少伯莎知道,在這種隆重場合,他不會公然叫她小草莓小姐,也更不會當着羅切斯特的面和她調情。

伯莎嘴角輕勾,“是麽?”

“應該吧。”他眉眼婉轉起來,眼底裏好像有千山萬水似的,忽然換了個語氣,輕笑了下,“我總還認得你的,塞維利亞的那幅畫,那是你吧。”

她聽不懂他的話,什麽塞維利亞,她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眨了眨眼,弗納德擡眼看她,眼神定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琉璃的燈光照下來,映射出一片青影,心忽然漏了半拍。

他承認,他喜歡她。

因為一張畫像。

可笑吧,但的确是那樣的,一見鐘情的戲碼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伯莎微仰着下巴,兩人對視了很久,她忽然開口問他:“我之前一定見過你,是麽?”

她是有印象的,她的記憶裏有他的存在。她見過的人有很多,有些人不一定能夠想起來,但再次重逢的時候,總會有似曾相識的錯覺。

可這算是另一種戲碼。

至少弗納德是這麽認為的。他勾唇輕笑了下,左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軟膩的柔荑放在手裏有種真實感,“大概是在夢裏吧,小草莓在我的夢裏出現過,所以我們心靈相通了。”

心靈想通?

伯莎愣了又愣,她從來不知道外表紳士的弗納德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若非她聞出來專屬于他獨特的氣息,她甚至認為和她跳舞的人大概是那個瘋狂又不正經的以利亞。

“哦,弗納德先生,你一定是在調戲我。”她擡頭迎上他深邃的眉眼,肯定的說着。

弗納德輕輕笑了下,“你上回也是這樣說的。”

“那是那樣嗎?”她揚起腦袋,扯出一個極無辜的笑容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回沒有再像往常那樣與她打啞謎,他爽快地承認了,“那就是吧,我是在調戲你,上一回也是。”

伯莎怔住,故事應該不是這樣發展的,他應該還像往常一樣,在這場戲裏游走自如,然後再全身而退的。

現在,她成了落荒而逃的那個人。

“你醉了。”伯莎松散笑了下,停住了腳步,手從他掌中滑出,退出他的懷抱,利落幹脆,沒有一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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