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治腿

自那日下來,竹院可算是真正的清靜了,無一人上來叨擾,沈國舅也真喚了一位大夫前來,給她醫治雙腿。

那大夫性情古怪,瞧見了沈傾月雙膝的模樣,愣是吹胡子瞪眼不給醫治,不是醫不好,而是冷眼道“你知道什麽叫做自作自受?雙膝跪成這樣,還醫什麽?有意浪費藥材不是?”

在他看來,千金小姐嬌貴的很,且刁蠻任性,若自個不找事,誰會人心罰了自個心頭肉?是以,故以為沈傾月身下有這雙蘿蔔般的腿完全是自找的。

看穿了他的想法,沈傾月着實有些哭笑不得“天下哪會有不愛惜自個的人,張大夫看清楚我的處境再置于定論吧?”

老大夫兩鬓花白,舉止間頗有老頑童的風範,看了四周簡陋的模樣,心底明白了什麽,灰白的眉頭一豎“沈國舅舍得花銀子讓老頭子我來醫治你,倒不曾想你是這般境況,算了算了,看來你當真有自個的苦楚。”

沈傾月無奈的笑道“那就有勞大夫了。”

她可不希望這雙腿當真廢了,前面強撐在寒風中站着,自然知道這雙腿不太樂觀,起初還有些麻木脹痛,而如今竟腫的無知覺了。

張大夫依言也不再廢話,從自己藥箱中取出大大小小的銀針,藥汁,紮入雙腿中的穴位上,以藥汁順着銀針流入肌膚內。

這番動作下來,雙腿毫無效果,蹙了蹙秀眉,心下有些幹急,剛想說話詢問,流兒的聲音就從門口響起“小姐,該午膳了。”

“把膳食拿進來吧”擡頭看了看窗外天色,日照高頭,已經開始融雪,只是幾針的功夫就已經晌午了“張大夫要不一起用膳?”

張大夫瞟了流兒手裏的飯菜,雙眸瞬間雪亮,放下手中的銀針,不待沈傾月招呼,自個跑到桌前坐着,就等着流兒将飯菜擺好。

沈傾月在流兒攙扶下來到桌前,看到桌子上的五菜一湯不由詫異,瞟到已經開吃的張大夫,心下若有所思,自那日之後,她與流兒一日三餐稍微改善不少,但卻不足以像今日這般豐盛,今日這五菜一湯怕只是為了招待這位張大夫。

究竟是什麽身份,不僅需沈國舅花重金才出診,而且還這般好生招待。

張大夫在桌上風卷雲殘的吞下所有飯菜,可憐沈傾月還未下筷,流兒惱怒的瞪着張大夫“我家小姐還沒吃呢,你就吃光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你家小姐現在不宜吃油膩之物,沈國舅讓你送這些來就是孝敬老頭子我的,祭奠好老頭子我的五腑廟才有力氣給你家小姐醫治?”張大夫若無其事的擦了擦嘴角,極是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

轉頭看向沈傾月,摸着發黃的胡子“你餓的話,這裏有湯,你吃些,然後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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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們現在就可以繼續,流兒将桌子收拾收拾。”

流兒一臉氣憤,又擔心自家小姐餓着“小姐還是吃點吧,不吃湯,那流兒去做些粥來?”

“我不吃。”沈傾月眼下那裏還有心思吃東西,行動不便會誤了她好些事情,只盼着配合張大夫,讓自己腿快些好。

張大夫重複了上午紮針的步驟,與前一次不同的是,半個時辰之後,拔出了針,稀奇的是她的浮腫的腿竟然慢慢回暖,不比之前如冰一般寒冷了。

她笑了笑,感激的對大夫作揖“多謝大夫。”

見她親口致謝,大夫面色稍有緩和。瞟了沈傾月一眼,想來她與別的官富小姐不同,幾眼過後又重新板着面容,從醫箱裏拿出一張紙和蘸了墨的筆遞給她“我這人有個規矩,不寫藥方,今日來的匆忙,沒帶藥童,便你寫我念。”

流兒聽言一驚,臉色猛地變得難看“哪有大夫想你這樣的,還要病人寫藥方。”

張大夫斜着流兒,雙眉一豎“她不寫你寫?”

“我......我......”捏着衣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一個丫鬟那裏識得字?

“哼,你們不寫也成,我走便是。”張大夫廣袖一抽,拎起醫箱就往外走去,流兒見狀急紅了眼,剁了跺腳,卻不知如何是好,她與小姐都不會寫字,這話又怎麽說的出口。

“張大夫何必動怒,我也沒說不寫不是?”沈傾月神色淡淡,将紙放在矮幾上“張大夫,念吧。”

流兒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小姐?”

她輕輕額首,微笑示意寬心,她自然知道流兒這般激動所為何事,沈家子女上學堂的時候,薛氏唯獨沒讓她去,從而,人家在學堂中識字念書,她就出府去玩,一晃十幾年都沒踏進學堂一步,自然而然認為她不識字。

流兒哪曉得沈傾月自幼喜歡出府的原因是因在城西識得一位落魄老先生,老先生學富五車,博覽群書,人家在學堂學的東西,她統統都沒落下,甚至學的更多。

“香薷三錢、荜澄茄兩錢、羌活三錢、附子五錢......”張大夫踱步回來,一邊念着藥材,沈傾月着筆,筆翰如流十幾種藥材一個都沒落下,勾勒出最後一筆,拿起宣紙輕輕吹幹墨跡,遞給一臉滿意的張大夫。

眼睛不經意的瞟過她的發跡間,這視線一投忽然頓住,眯着眸子細看了兩眼,若有所思的摸着胡子。頃刻後又原來如此的釋然。

沈傾月見狀,蹙了蹙眉頭,伸了手掩在發際線上想要遮擋大夫視線,卻摸到了一層凹凸不平的皮戎,頓時大驚,該死,她自然清楚那是什麽東西。

“流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大夫單獨說。”

流兒一臉莫名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再看了張大夫,卻沒有發現什麽,只得依言退了出去。

沈傾月稍等了片刻,似是感覺到流兒走遠,她才道“我想請大夫幫我一個忙。”

大夫撇了撇唇角,不以為然的瞥了她一眼“我這人不喜歡麻煩,二小姐還是找別人吧。”

“這事并不麻煩,對于張大夫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人皮面具用了這麽久,也該滋養了。

張大夫嗤之以鼻,對她的話顯然不信“你有秘密!”

有秘密的人最麻煩,忽又想到什麽,道“也對,這天下有秘密的人多了去了,沒有才算稀奇,但是二小姐,老頭子我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惹麻煩,今日我什麽都沒看見,你也不必拉我下水。”擺明了不想涉什麽渾水,說白了就是不幫忙。

沈傾月莞爾“大夫多慮了,您看到了,我的面具如今破損,只是想跟大夫讨一些滋養面具的藥物。”

“僅此而已?”

額首“僅此而已!”

即便僅此而已又如何,他堅守己念。

不再言語,想起手中的藥方,展開宣紙看一看,贊賞的點了點頭,臻微入妙矯若驚龍,難以想象寫出這麽一手好字的人會不受沈家待見,這沈家的人眼睛着實拙劣了些,不過,這字怎麽看着有些眼熟“你與城西匡邑是什麽關系?”

匡邑?原來授她知識的老先生叫匡邑,她雖自幼雖先生學習,但并不知先生姓甚名誰,張大夫提及城西二字她心下已然明白七八分。

“并無關系。”

看着張大夫雙眸黯然,勾了唇“不過,我叫他先生,從小跟着他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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