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嫁

沈傾歡那邊搞定，兩天時間轉眼即逝，明天就是吉日，今天晚上沈傾月受着嬷嬷們梳妝整理。

皇城的習俗中為了不耽誤吉時，新娘子都是頭一天晚上開始裝扮的，然後坐着睡覺，等嬷嬷們将一切打理妥當下去歇息時，沈傾月輕輕将蓋頭掀下來，确實四周無人，才慢慢的起身去打開角落中的箱子。

她舉着燭臺，照亮箱子中熟睡的人兒，輕輕叫喚“大姐，大姐，醒醒！”

沒錯，在箱子中會周公的人兒正是大小姐沈傾歡，她雙腿盤旋整個人靠在箱子內壁中，頭顱上揚時不時的搖動一下，嘴唇微微張開，好似鼻子不夠呼吸一般。

沈傾月再連推帶叫的喚了幾聲之後，沈傾歡才悠悠轉醒，抹了一把唇下的銀絲，含含糊糊的問“怎麽了？”

“大姐，明日可是你上花轎的日子，你不準備？”沈傾月輕聲提醒，這天氣涼快卻不冷，着實催人入睡的緊，就連她也有些倦意，輕輕搖頭醒神，将燭臺放回桌子上去。

沈傾歡似聽非聽的晃了晃腦袋，這才想起今夜在這裏等着是要梳妝待嫁的，她滿腹委屈的從箱子裏爬起來，挨着沈傾月的床就忍不住往裏面鑽，還喃喃抱怨“沈傾月啊，你這床和被子委實該換了，擱人的很，好不舒服......”

她模樣像極了欲求不滿的小孩，令沈傾月哭笑不得，掀開被子一把将沈傾歡拽了出來“你要是想讓駱筠連見到一位姿色欠佳的新娘，我可以讓你繼續睡。”

駱筠連三字就像醒神湯一樣，沈傾歡只覺得一陣涼飕飕的冷風吹過，立馬睜大了昏昏欲睡的眼睛，眨了眨，入眼的就是銅鏡中的自己，發髻蓬松，面容不上粉黛有些暗淡無光，與往日的沈傾歡簡直大相徑庭。

女子一生中只有一次風風光光做新娘的機會，誰都會期待自己最完美的模樣嫁給夫君，從此绾發洗盡鉛華，她沈傾歡也不例外。

不稍沈傾月動手，她就拿起桌上原本那些嬷嬷們備好的胭脂黛粉自己擺弄了起來。

沈傾月坐在桌子上吃着點心，看着沈傾歡小心翼翼的上妝，心中忽然起了一抹擔憂，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嫁過去之後，就什麽話也不要說，若是駱筠連發現了，你就把話往沈家推，我這邊自有解決之法。”

不知道駱筠連到底是什麽想法，就跟真的接受了這門婚事一般，可那一晚上的對話來看，他并不願意接受家族的擺布，也明确的說過，自己不會接受這門婚事，然而他卻至今都未曾表态，就好似默認了這門婚事。

沈傾歡描好了黛眉，仔細的打量銅鏡中的自己，确定好完美之後，将桌上的鳳冠慢慢帶入發髻之中，轉過身來在沈傾月面前轉了一圈“如何？本小姐漂亮吧。”

但看見沈傾月一副愁容，她興致勃勃的模樣立刻焉了下來，挂上一副不悅和惱意“是本小姐嫁人，你這一副哭喪的臉是幹嘛呢，還有本小姐會需要你的辦法嗎？以本小姐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區區一個駱公子還不會折服，真是庸人自擾。”

沈傾月勾起唇角不明深意的味道蓄發，先前的愁容随着沈傾歡的話語消散，取下身上的喜服給她之後，就偷偷溜出來沈家。

第二天，從卯時開始，皇城大街小巷響起了歡慶的禮樂，诏告這今日的大喜。

沈傾月以清風的模樣來到了城西匡邑的籬笆小院，然而卻踩了空門，匡邑并不在家中。

“難不成是聽錯了今天是沈家二小姐的婚事，所以也過去湊熱鬧了？”匡邑此等遠離市井世俗的人，理應不會去捧那些無謂的習俗，想來也是出去采集釀酒的材料了。

這一趟門撲空，沈傾月也不曉得去哪裏，今日肯定是回不了沈家的，倒不如去尋公儀洵......

思及公儀洵，她驟然凝住了眉頭，腳下也沒如同她想一般的行動，就像被一方沼澤吸住一般，加迫她思考。

她自問酒品一直不錯，即便是先生的十裏醉幾杯下肚也未出醜态，那一夜竟然僅憑一曲簫聲就掀起了對前塵往事的痛意，控制不住的想，甚至覺得壓抑的難受，想傾訴出來。

傾訴？那曲子有問題？

這是突然在沈傾月腦海中冒出來的問題，她負手而立，微眯着眸子，擡頭望着藍白的天際，喃喃自語“這天可真高，望之不穿呢。”

此時在她心底，公儀洵如同這一片天一樣，乍然阻絕了她欲靠近的念頭，君子淡如水的他看似剔透清澈，實則其中包含了什麽卻是肉眼無法窺視的，是她愚昧了。

都說冥想時，時間會過的特別快，這是真的，不知不覺太陽已經爬到了頭頂，午時了。

“這位公子在我門前可是為了等我？”

沈傾月聞聲望去，只見匡邑背着竹簍從田埂上走來，風吹衣袂揚，蓑笠掩住了額角，露出一雙年邁蒼老的眸子，似有洞悉一切的睿光掠過。

她隐下一切情緒，勾着唇，眉眼含着笑，字字珠玑“我等匡邑。”

“公子的面容酷似一位舊人，陋舍微寒，不嫌棄的話，裏面請。”匡邑為主，越過沈傾月的身邊打開籬笆小門，伸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然後就先一步進了小院。

沈傾月走進小院，照匡邑的手勢坐下來，這一次，匡邑上的不是酒，而是茶。

她端起杯子，輕輕搖動杯中的茶水，嗅了一二，笑道“聽聞匡邑先生釀出的酒價值千金，本想着能讨匡邑先生一杯酒水喝，看來是在下自視過高了。”

“非也，公子來尋匡邑，想來是有要事，酒能盡興，也能誤事，你若是想喝，稍後我贈你一壺又何妨。”說着他端起一杯茶先行啜了一喝，舉止緩慢沉穩“而且，這茶想來也不會讓公子失望。”

茶水入口之後淡淡的苦澀在喉間蔓延，緊接着散開一抹奇特的津甜，微妙的香味充斥口間，變化莫測委實令人尋味“這茶......”

前世她品過很多種茶，喝過的必然能說出名字，這茶的味道讓她似曾相識卻唯獨說不出名字。

“這茶，取名為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