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跡(倒V)

“這麽急麽,斯佳麗?”瑞特皺着眉頭掐滅了手中剛剛點起的煙頭,“現在就要回去?可是你得等我一會兒,我是說——”

“快一點,瑞特,拜托。”斯佳麗向他請求道,“我太擔心媽了,我得趕快回去。”

不僅是前世母親病逝的日期迫近使她恐懼——盡管還剩十一天,可今生情況顯然比上輩子好的多了。更令斯佳麗心憂煩躁的是,北佬入侵塔拉的日子即将來臨。

沒錯,就是北佬入侵塔拉,拿她心愛的家園當作指揮部的日子!

盡管斯佳麗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一切,上輩子她最終到家時北佬也已經離開,然而家裏的荒蕪殘敗以及鮮明的侵略痕跡,依然使這成為了斯佳麗揮之不去的心結。從父親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斯佳麗拼湊出模糊兒恐怖的消息,北佬曾打算燒了塔拉!就像燒掉松花莊園、第十二棵橡樹一樣的燒掉它!這一想起來就能叫斯佳麗全身血液冰涼。尤其是這場浩劫她根本沒有應對的經驗!

來亞特蘭大的時候,斯佳麗沒想過會拖得這麽久。随着時間一天天流逝,她也越來越焦躁。盡管和瑞特的關系似乎有所突破,但那一點心酸簡陋的甜蜜哪抵得上家園被毀的恐懼擔憂。她必須得回去,不光為救媽媽,還為保住自己心愛的家。對!她得和那些北佬士兵作戰,利用勇氣和智慧,想盡一切辦法保住自己的家。

上輩子塔拉能保住,是因為重病的兩位女士沒法移動。現在,媽媽因為擔心染病給家人,獨自留在了十二棵橡樹,這就更令斯佳麗憂心了!這些變故,這些莫名其妙的變故都是她的重生帶來的呀!

也許她焦躁不安的情緒太過外露,以至于瑞特都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瑞特低下頭,輕聲問道:“怎麽了?親愛的。”

情人般的絮語此刻也無法分出斯佳麗更多的心力,她再次請求道:“能幫我找一匹代步的馬嗎?瑞特,我真不想麻煩你,可現在實在着急,我得立刻回去。我現在就得走。”

瑞特注意到她用了“我”而不是“我們”。

“那好,在城西南的馬裏塔街盡頭等我。我會盡快帶一匹馬來見你。”瑞特斷然道,然後他看着斯佳麗依舊顯得焦慮不安的臉笑了,低下頭飛快吻了吻她的臉頰,粗硬的胡茬紮着她柔嫩的肌膚,“別擔心,很快就回來。保管好你的藥。”

他退後兩步,沖她眨了眨眼睛:“嗨,親愛的,不用為我偷竊軍隊的財産感到難堪——要知道我剛才進去已經付過錢啦!”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就哈哈大笑起來。接着他也不看她一眼,轉過身便大步跑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斯佳麗怔怔在原地立了片刻,因為前世經歷而被自然而然忽視的偷馬風險驟然間湧上心頭。她突然想對瑞特說點什麽,卻發現那身影早已消失。她煩躁地原地踏了幾步,突然間也向着另一個方向飛速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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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裏塔街盡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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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乎過得分外漫長,天空中血紅血紅的煙雲妖異而不詳,黃昏安靜而凄涼。炮聲停了,黑夜還在翻騰。斯佳麗懷裏抱着一個小小的包裹,必要時可以打結記在身上。裏面是最要緊的藥、兩壺水以及幾件壓扁了的小銀器。

她站在馬裏塔街的盡頭,時不時探出頭向大道來吃張望,又焦慮又擔心。瑞特·巴特勒不會有事吧?再晚一些出城會不會有更多麻煩?哎呀,到時候北佬會不會攔住她呀!種種念頭紛雜襲來混在一起,思緒猶如受驚的蜂鳥四下亂飛。斯佳麗但覺心煩意亂,狂躁不安。

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幾個鐘頭,馬蹄的嘚嘚聲終于在大陸盡頭響起。斯佳麗猛然擡起頭來,就看見瑞特·巴特勒正騎一匹黑馬而來,那馬匹雖瘦卻還稱得上精壯,這一切比預想中好太多了!她禁不住松了口氣,發覺轉眼間瑞特已來到她面前,跳下馬走過來。

他高高昂着英俊的頭顱,步履輕快,野人似的富有彈性。黃昏的殘陽如血,把他照得清清楚楚。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灰色厚呢子外套裏是繡花格子襯衫,波紋綢的背心随便扣着,褲子挺括有型,腰間插着的兩把擦拭幹淨的手|槍,烏黑發亮閃着寒光。他頭上戴着一頂寬邊大檐帽,外套袋子裏鼓鼓囊囊的,斯佳麗猜測那是沉甸甸的子彈。他黝黑的臉上有一種咄咄逼人的神情,黑眼睛直放光。

“難怪這麽久,原來是換衣服去了!”一陣煩躁從斯佳麗心底湧出來,她急得魂不附體,可這家夥卻絲毫沒當回事!她看見他手上也提着個簡單的包裹,不由因詫異而睜大了眼睛。

瑞特将馬牽了過來,把缰繩遞到她手裏,聲音帶笑:“別着急,先看好它。這寶貝可費了我不少力氣。”又道,“再等一會兒,運輸隊待會兒經過的時候我會給你找一輛車的。”

才意識到他是打算駕車送她回去。斯佳麗正打算說自己也行,突然想起一路的危險,又想起等待着她的塔拉紅土,心腸一硬就道:“真來不及了,瑞特!大不了就騎馬回去,我實在擔心我媽。”

瑞特眉頭一蹙:“非得現在就走?”他急道,“你曉不曉得騎馬有多辛苦?這和你以前騎馬玩可不一樣,斯佳麗。而且這裏只有一匹馬,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你還不清楚這路上的危險,斯佳麗!”

瑞特的話刺激到了她的神經。

“可我必須回家!”斯佳麗扯着嗓子喊道,焦慮恐慌的情緒發酵到現在已經不受她控制,“別管我——我得回去,現在就回去!別再——”

“你這小傻瓜!”他也焦急起來,看她的神氣好像她是個瘋子,話說的又快又粗暴,“上帝啊!我不能放任你就這麽跑回去。斯佳麗,瓊斯博羅正打得不可開交,你不知道?眼下附近一帶說不定處處是北佬。沒人說得清他們到底游蕩到哪裏看,但就在那一帶,你不能這麽往北佬的隊伍裏闖呀!”

“我要回家!”斯佳麗啞着嗓子申辯道,“我要回去!我媽媽需要我!”

而瑞特依舊急切地試圖說服她:

“不行,斯佳麗,你不能這麽冒失。你絕對不能就這麽回去,聽我說,你昏了頭啦!那一帶都是北佬!還有我們自己的士兵,那裏頭可不全是上等人,開小差的下流胚會想欺負你!聽我說,我們得走麥克多諾那條道,先避開這一波才能嘗試往回走,我可以替你把藥送回去,可你不能一個人冒險呀,斯佳麗!不,我不能放任你往瓊斯博羅去!說不定你家都已經而被燒了,奧哈拉先生已經去了梅肯了!”

“我要往那裏去!”這一回斯佳麗終于叫了出來,激動和憤怒使她喘不過氣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管,塔拉不會被燒的!”瑞特的話恰恰戳中她最隐秘的恐懼,也是她最無所依仗之處。斯佳麗深吸兩口氣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直視着瑞特的眼睛大聲說道:

“我非回去不可,瑞特·巴特勒!塔拉不會被燒的,就算是——既然往哪個方向都可能遇上北佬,那我情願往瓊斯博羅去!那兒有塔拉,那兒、那兒有紅土地——踩着它我就有家!我一定要回去,哪怕一步一步走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忽然間她已在他懷中,頭被他緊緊壓在他寬廣厚實的胸口,死死攥住的雙拳也乖乖放在他身上不動了。他的手撫摸着她淩亂的頭發,溫柔而慰藉。他身上傳來白蘭地、煙草和馬匹的味道,那是和父親一樣令人心安的味道。他的聲音柔和而溫存:

“好啦,好啦,親愛的。”他輕輕的說,“別哭啦,你能回家的。勇敢的小丫頭,能回家,別哭了。我答應你,你一定能回家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無論多危險的地方我都會陪你去。”

她覺得什麽東西在輕輕接觸她的頭發,模糊意識到那是他的嘴唇。他是那麽溫存,給人帶來無限安慰。她真想永遠留在他懷抱裏。有這麽強壯的臂膀抱着她,什麽東西也別想傷害她。可她還是推開了她。

“瑞特。”斯佳麗飛快地叫了他的名字,手按在他肩膀上——還是剛才推開他的姿勢,“我們得騎一匹馬。”

可就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一種冰冷粘稠的液體浸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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