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邪之子與五仁月餅
據嗜血族的古老預言,以惡鬼之骨為本,以聖女之花為根芽,以黑暗王者之血灌溉,最終生長出的禁忌之果将為邪惡之子。他是嗜血族的最高王者,為整個世界彈響滅絕希望的永夜樂章。
這樣一位未來的頂級boss,竟然在還沒來得及出世的時候被西佛國的小活佛歪打正着的連着母體一起淨化掉,消息傳出時,大夥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核查消息真僞,驅魔人四分之三和半分之間專程趕赴鎏法天宮,一番檢查下來才終于接受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邪之子的威脅解除,嗜血者卻依舊為禍武林,四分之三當下又馬不停蹄的趕回監視闍皇西蒙。而他的搭檔半分之間卻留了下來,美其名曰,西蒙不大可能放棄一手造就的邪之子,随時有可能卷土重來,他要全程監視後續情況。
當終于擺脫喜當媽的心理陰影的練無瑕決定探視下柳湘音母子的恢複狀況時,愕然發現除自己已知的蜀道行父女外,居然又多了一個捧着一方奇形怪狀的布袋哈哈大笑的青年,白衣白發,神似薩摩耶。
練無瑕:……
半分之間:卧槽犯二的時候被美女看到了!
不得不承認練無瑕的樣子是很能唬人的。明眸冷情,萍水紗如煙似霧,手持梅枝清颀古拙,于妍華絕豔之中,自有種缥缈虛靈的、不近人情的高貴。這樣的練無瑕,在她默然凝目的時候,被她注視之人的感受絕不僅僅止于驚豔。
半分之間被看得發毛,迅速把布袋收起來。正在喝湯藥的柳湘音不自覺的放下藥碗,蜀道行倒沒什麽反應,然而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慣常握刀的手指間輕輕一顫。帶路的僧人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忙笑道:“這位是練長生練道長,特來探望柳湘音的。”
蜀道行父女相視一眼,放松了下來。淨化之事這位女修也有出手相助,此事事後小活佛便告知了他們。半分之間卻不知情,此刻又身處練無瑕目光攻勢的漩渦中心,渾身上下簡直沒有一處是自在的:“這位道長啊,你老盯着我看,我會懷疑自己欠過你錢的!”
“那是什麽?”練無瑕終于錯開了眼,寫道。
“什麽?”半分之間被問得一頭霧水。
“布袋。”練無瑕寫道。她還是頭一回看到造型如此奇異的布藝品,研究了片刻始終不得要領,難免好奇。
合着你盯着我看了半天看的不是人而是布袋?!半分之間擦一擦額上的冷汗,詭異的支吾起來:“那個、那個嘛……”
“是槍套。”蜀道行代他答道,“湘音縫給他配槍之用。”事實上是柳湘音見半分之間拎着形體頗大的暗炎槍變出變入的很是不便,給腹中之子縫尿布的時候順手裁了幾塊布縫了一個。送的時候也沒當什麽事兒,誰想到半分之間竟然樂得笑了老半天,才有了練無瑕剛進來看到的那副蠢樣。
半分之間臉紅了一紅,脖子一梗:“這是我生下來頭一回收到別人送給我的禮物,激動是很正常的反應!”
見他俨然有了惱羞成怒的趨勢,練無瑕當即轉向柳湘音:“現在感覺如何?”
柳湘音的肚子已經很有些月份了,她本來的身姿應是婀娜窈窕,此刻腹部隆起,身材完全走了形,然而眉梢眼角俱是溫柔之意,整個人居然別有一番豐潤之美:“多謝關心,孩子很好,我也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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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之間被冷處理一番,總算恢複了鎮定,聞言插口道:“再有兩月便要臨盆,柳姨該十二分小心注意自己的身體。”
柳湘音無奈:“半分之間,說了多少回,叫我名字就行了。”她的年紀比半分之間小了好些歲,卻被後者左一個柳姨右一個柳姨的叫,怎麽說都忘記改口。奇怪的是,輪到蜀道行他卻直接以姓名相稱,生生給柳湘音一種自己一不小心就比自家父親大了一輩的錯覺。難道她真的很顯老嗎?
她不知道,按照倫常輩分,她确實是半分之間的長輩。她一開始便以闍皇夫人的身份亮相于闍城夜宴的高樓之上,是西蒙親口承認的妻子,尊貴如她自然不會注意到每回用餐時站在她座後布置餐具、進酒布菜的一名叫胡蝶衣的女仆,更不會知道胡蝶衣成為嗜血者之後還誕下一子,只是因為血脈不純,西蒙拒絕承認,也就被胡蝶衣斷然抛棄。不被承認的半血之子,西蒙根本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會向柳湘音提起。然而以事實論,比半分之間不知小了多少歲的她的的确确是他的嫡母,半分之間的這聲“柳姨”并沒有叫錯,只是半分之間心知肚明,其他人均被蒙在了鼓裏罷了。
“柳姨,你說孩子生下來該叫什麽名字啊?”半分之間果然沒有改口。
蜀道行神色一黯。柳湘音剛有身孕時适逢他父愛爆發,強行把女兒扣留到了身邊,整天和惶急的女婿聶求刑展開湘音争奪戰都來不及,哪裏記得起給未來的外孫起名字這回事?後來柳湘音被西蒙所擄,他和聶求刑憂心惶惶的救人都來不及,起名這回事更是徹底給抛在了腦後。他在心底嘆息一聲,做出懇切的笑容來:“這确實是件大事,必須鄭重讨論,半分之間,你有什麽建議?”
半分之間熱情的提議:“按照神魔族的習慣,像柳姨的孩子這種情況,應該根據身上嗜血者血統的多少定名,比如四分之三身上有四分之三的嗜血族血統,就叫四分之三,我有四分之一,就叫半分之間……”說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一點,還沒來得及背轉身去,就爆出一串哈哈哈的響亮笑聲。柳湘音與蜀道行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也是忍俊不禁。
柳湘音的孩子繼承了兩成源自生父聶求刑的惡鬼血統、兩成源自柳湘音的聖女血統,以及四成來自西蒙的最強嗜血者血統,除此之外,他還兼具一成的蒼白奇子的不見三光、不食五谷之血,一成練無瑕的至淨無瑕之血——按神魔族的傳統該起什麽名字?十分之四?五分之二?零點四零?
可憐的邪之子,好歹也是預言中毀滅世界希望的絕頂boss一枚,現在身上的血統都亂成一鍋大雜燴了。
柳湘音看向練無瑕:“練道長的意思呢?”
“我的想法?”練無瑕本自在旁靜靜的看着,不想問題竟然輪到了自己身上,她思考了片刻,認真提議,“五仁,女孩就叫五花。”
練無瑕的起名能力一貫不靠譜,運氣好還能靈感井噴瞎貓碰上個貌似高大上的死耗子,運氣差的話起出來的名字簡直城鄉結合得讓人眼瞎。前者比如青崖,後者的受害者便是悲催的邪之子了。
是的,邪之子成了受害者,因為柳湘音愣了愣,居然真的接受了這個不靠譜的提議:“應該是個男孩,聶五仁……嗯,這個名字不錯。”練無瑕是她們母子的救命恩人之一,為她的孩子取名乃是天經地義。況且嚴格意義上來說,五仁也算是她的兒子。
嗯,為着鎏法天宮還沒塌掉的另半邊着想,後一句話心裏明白即可,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半分之間雖不知道練無瑕便是孩子那十分之一血統的提供者,卻也知道曾經的邪之子一不小心被柳湘音飲下蒼白奇子與另一人的血液把血統亂了個徹底,當下深深為五仁這個天才的名字所傾倒:“剛剛好,等五仁生下來,還可以起個乳名叫小月餅。”
“月餅不行。”蜀道行插口道,“湘音和素續緣早已斷絕了婚約,起這樣的名字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這是重點嗎?重點在于為什麽沒人反對這個悲劇的“五仁”?這是親娘嗎?這是親哥嗎?這是親外公嗎?我才不要當聶五仁,我要西蒙爹地!柳湘音腹中的嬰兒絕望的踹了母親一腳。
柳湘音悶哼了一下,低頭摸摸小腹,溫柔的一笑:“你看,孩子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呢。”
練無瑕盯着柳湘音的肚子看了半晌,眉頭微蹙,見柳湘音目光征詢的望來,凝思一瞬,寫道:“真辛苦。”
柳湘音不解的眨了眨眼,發覺她的目光又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這才明白過來:“西蒙跟我說過很多話,有一句我很贊同——孕育,是世界上最神聖的事業。為此付出再大的代價,也甘之如饴。”
練無瑕若有所感。蜀道行本因柳湘音提起西蒙而不悅,待聽完之後卻覺眼眶一陣發燙。其他家庭的女子懷了孩子之後會享受丈夫的呵護,父母公婆的照料,被衆星捧月一般的關懷着。可輪到自己的女兒,卻被強擄、喪夫、失去自我意識委身仇人,還要幾次三番的被心懷不滿的褆摩針對……她又做錯了什麽?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她?
嬰兒默默的蜷起了手腳。
“五仁就五仁吧。”他自暴自棄的想,“總比五花強些。”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紀念作者菌終于吃飯有了味道,淚流滿面的碼了一章。nnd,在過去的一周裏被感冒逼得沒胃口不得不喝了整整一周的粥,臉活活小了一圈,作者菌活下來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