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剛走到醫院門口姜辰就看見有人向她招手。
姜辰眯着眼睛看過去，認出來是劉凱。
“怎麽是你來了。”
劉凱也是建築師，平日裏工作忙，很少會在不工作的時間出現在程越川身邊。
“徐助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在醫院附近，就過來了。”
姜辰點頭，卻也沒心思聽他說這些：“程越川怎麽樣了？”
“沒有大礙，頭部受創造成的短暫昏迷，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原本老板還想看過急診就回家的。”
姜辰心中松了口氣：“那他現在呢？”
劉助理笑：“被我安排到住院病房了。”
“幹得好。”
知道程越川沒有大礙，跟着劉凱坐電梯走到醫院最高層的VIP病房，推開門的時候姜辰還有心思感嘆一句房間的豪華。
這間病房有樓下普通病房三個的大小，地上也不是瓷磚而是木質地板。寬大的落地窗占滿一整面牆，窗前是設施完備的大號病床，除了病床以外，房間裏的其他設備也都一應俱全。冰箱、電視樣樣不缺。
程越川正靠坐在病床上，看上去精神很好，一點都不像病人。
姜辰心松了下來，頓時态度也不像剛剛那樣緊繃了，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落下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看到門口進來的是姜辰，程越川把手機放到一邊，笑着點了點頭。
姜辰看他笑也有點想笑。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一想到幾個小時前對方還用一貫平靜溫和的語氣問她：“你願意和我結婚嗎？”，現在兩個人就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面，一切的巧合讓她連本應有的尴尬都生不出來。
“才醒嗎，頭還暈不暈？”
“到醫院就醒了，現在很好。”
姜辰注意到他領口未能掩住的右肩上的紗布，目光停滞了一瞬。
“肩膀……”
程越川也看了看自己右肩，想說什麽，又看了一眼姜辰，改口：“……有點疼。”
十幾年前的那場車禍，程越川也是右肩受創，右手骨折，這麽多年也沒能全養好，仍舊經不起長時間的工作。這次又再次受創……
姜辰想說點安慰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覺得矯情，又不說了。
“怎麽會出車禍？你不該已經回家了嗎。”
程越川即使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身上的清貴氣質也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是優雅從容的樣子。此時臉上倒是有一點無奈的神色。
“原本已經到家了，一個最近比較急的客戶說有事情找我談，去的路上開車太急，沒注意。”
站在姜辰身後的劉凱聞言笑着說：“不是程哥的責任，是路上遇到酒駕，被轉彎的車子撞到了駕駛位。幸虧兩邊車速都不快。”
姜辰看了程越川一眼：“還好。”
剛想再說什麽，剛才說話的劉凱看了看表，“那個。”
他看着程越川：“老板，我晚上還有點事，交警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可能後續問題會有保險公司打電話過來。既然這邊也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程越川點頭：“今天麻煩你了，去忙吧。”
劉凱又對姜辰笑了笑，帶着東西離開了病房。
關門聲響，房間裏頓時只剩下了兩個人。
姜辰随手拖過一邊的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對了，怎麽是你通知的徐助理？”
姜辰來之前程越川已經聽劉凱講過之前的事情。
“你的車上有我的錢包，錢包裏有身份證，交警沒有找到你家屬的可聯系方式，就把電話打到了我這。”
姜辰原本有點想問他急着出門為什麽會把自己拉在家裏的錢包帶着，想了想又沒問。
兩個人一時沒再說話，房間裏靜默下來。
屋頂的白熾燈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照亮，姜辰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對面程越川的身上。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被他穿的很合身，只在領口露出一小片脖頸白皙的肌膚。
可能是因為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又有些失血，他的臉色較平日裏顯得有些蒼白，俊朗的五官卻絲毫沒有因此遜色，反倒是微蹙的眉間有一股異樣沉穩的帥氣。
姜辰突然笑了。
“你之前說的話，需不需要再考慮一下？”
“哪句？”話音剛落，程越川就記了起來。
姜辰挑着眉不答。
默了片刻。
程越川說：“不必。”
“那我答應了。”
程越川擡頭看她。
“我年紀也不小了，你說得對。”這麽一個要錢有錢要顏有顏的男人擺在眼前，為什麽要拒絕，“戀愛什麽的倒是不用了，你看哪天有空閑，證領一下？”
姜辰一手支着腦袋，好整以暇的注意程越川的神色。卻半響都沒有等到回複，臉色看起來也一派平靜。
剛想感嘆一下不愧是面癱，不經意側眸卻猛然發現側身躺靠在床上的人耳廓已經微微紅了。
姜辰頓時笑了。
程越川一本正經：“好，下周末……”
姜辰打斷他：“明天不行？”
程越川擡頭看她，卻沒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點頭：“好，就明天。”
一件人生中不能輕忽的大事就在兩個人這三言兩語中被敲定下來。
姜辰來之前想了很多。
想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場車禍，想到了大學裏對她格外照顧的林教授，想到了他父親兩次十分鄭重的和她說的那些話，想到了……這些年的程越川。
做下這個決定說不準是在那個瞬間，姜辰眯着眼睛想了想，可能是在出租車上被路邊街燈晃過眼睛的那個瞬間。也可能，是打開病房門看見程越川笑的那個瞬間。
程越川側頭看着她，姜辰就任由她看着。她的身上還穿着白天去林老師家的那件素色裙子，頭發散着，幾縷落在額前，到顯得她原本冷靜的五官溫婉了幾分。
被這樣看着看着，她突然有點餓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她還沒吃完晚飯，再加上心弦繃緊了這一晚，到這會兒更覺得胃裏空的難受。
姜辰站起來想出去問問還能不能訂餐，剛轉過身，就覺得有什麽扯住了她的裙擺。
姜辰：“……”
回過頭，看了看程越川，又看了看程越川抓住她衣擺的手。
程越川：“……”
那只手猛地松開，姜辰一看，果然，程越川臉上沒什麽表情，耳尖卻已經紅透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剛剛做下的決定似乎真的是正确的。
姜辰：咳，忍住，不能笑……給自己未來，呃，明天的丈夫留點面子。
“怎麽了。”
“……你去哪兒？”
“去買飯，晚飯沒吃完。你餓嗎？幫你帶一份。”
“……謝謝。”
姜辰想了想：“喜歡吃什麽？啊對了，這裏可以訂餐嗎？”
“可以，護士那裏有菜單。”
“那我去取菜單。”說着轉身要走。
“……姜辰。”
姜辰頓住腳步轉身，挑眉：“又怎麽了？”
程越川一臉誠懇：“我已經清醒了，也沒傷太重，原本想處理完就走的，劉凱一定要我住院……”
姜辰：“所以？”
“今天晚上我能出院嗎？晚飯我請你吃。”
姜辰勾起唇角，态度卻一點都沒有動搖：“不行。”
拿回來菜單的時候程越川神色還有點無奈，姜辰越見他這樣越是想撩他，就拿着菜譜坐在他床邊一個一個念菜名。
雖然是VIP病房，但是訂餐也都是一些家常菜，口味也大多清淡，大概是為了方便病人養身體。
“木耳炒蛇瓜，三鮮湯，西紅柿炒蛋……啧，都太素了些。”
姜辰喜歡吃肉，來回翻了翻看，挑了一段又接着念：“孜鹽羊肉，紅燒鲫魚……”
“醫生之前囑咐過忌口發物。”程越川終于忍不住開口。
“哦，那算了，聽醫生的。”
姜辰沒打算就此罷休，換了一段接着念：“辣子雞，麻婆豆腐，香辣大蝦……”
程越川：“……我不能吃辣。”
姜辰挑眉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菜單：“糖醋排骨、蜜汁火方、粉蒸茄子……”
程越川：“……也不吃茄子。”
姜辰終于沒有耐心，把菜單甩到他身前。
“白灼娃娃菜，總行了吧，自己挑。”
程越川沒脾氣的拿過菜單，點了兩葷兩素，才又把菜單交還給姜辰。
在等菜做好的時候，姜辰接了一個電話。蘇琳打來和她彙報最近工作的事。姜辰也沒避着程越川，等到把一切都處理妥當才挂斷電話。
“有事要忙？”
姜辰：“沒，忙完了。”
程越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吃完飯早些走吧，時間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姜辰也看了一眼時間，确實晚了，正準備打個電話和爸說一聲，免得他擔心，看了一眼程越川，卻又改變了主意。
“走？”姜辰突然笑了。邊說邊靠近幾步，最後身體貼在了床沿上：“原本是要走的，但既然明天就要結婚了，我也該盡一盡為人妻子的責任。”
程越川：“……”
姜辰一手狀似不經意的搭在了程越川耳側的床頭上，一字一頓說：“今、晚、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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