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姜辰懶洋洋不想動，連腦子都不想動。最後選了一部之前很火的動畫電影，片頭曲響起來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程越川看了眼電視上正播放的歡樂的片頭曲，沒什麽表情的把水杯遞給姜辰，轉身想走。

姜辰笑着一把拉住了他：“去哪兒。”

程越川看了看沙發另一端自己剛剛坐着的位置，還沒等說話。姜辰笑着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身邊：“一起看電影啊。”

程越川沒什麽防備踉跄了一下，還要顧及另一只手的水杯，差一點被拽的躺到姜辰身上。

“哎。”

姜辰：“怎麽了？”

“沒事。”程越川借着把水杯放到茶幾上的機會向旁邊挪開了一點點，化解掉剛剛仿佛被姜辰攬在懷裏的姿勢，不自在的動了一下肩膀。

姜辰立刻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麽了。”

兩個人的姿勢從“抱着”變為“靠着”，依然近到幾乎半個身體挨在一起，程越川狀不經意的又往旁邊挪了挪。

“別躲。”姜辰皺着眉頭把自己的長發向後理了理，湊過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疼？”

程越川沒說話。

“我去幫你燙個熱水袋，暖一點可能會好。”姜辰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起身離開了。

自己這兩天窩在畫室不太清楚，但是之前聽他說手頭的工作都已經完結，想來也忙了一陣。再加上天氣轉涼，換季下雨，氣候濕冷，程越川的肩膀也不知道疼了多久。

姜辰不知道是和程越川置氣還是和自己置氣，拿着熱水袋回到他身邊時動作卻又迅速的放緩了下來。

為了不讓程越川肩膀受力，姜辰伸手輕輕扶着，半個身子靠在他的身上。

“這樣好點嗎？”

熱源透過薄薄的襯衫穿透皮膚熨燙到骨頭裏，連日來的酸疼感頓時得到緩解。程越川側頭叫了一聲：“姜辰。”

姜辰微微有些走神。

其實這種事情自己早就知道了。這麽多年，自己不在的時候，每一個濕冷的天氣，每一個下雨天，每一次連日勞累完成一個項目的時候，程越川可能都是像現在這樣，忍受着身上無法化解的酸痛，從最初的難以忍耐，到漸漸的習慣。就像現在這樣，将緩解疼痛的扭肩變成一個習慣性動作。但一起相處後的這段時間，每當想到這件事，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想皺眉，想擔心。

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包括愧疚。

“姜辰。”

程越川的聲音幹淨又清亮，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格外鮮明。

“我覺得你對我的舊傷特別在意。是我多想了嗎？”

十二年前那場車禍，讓兩個人相遇相識。那十二年後的這場婚姻，又是為了什麽？

姜辰把所有紛亂的情緒壓在一個瞬間，騰出一只手按着程越川另一邊的肩膀，程越川後背撞進沙發裏，姜辰湊近，用唇壓斷了所有呼吸聲。

意亂情迷。

動畫電影在昏暗中歡快的播放着，而沙發上肌膚相親的兩個人卻完全沒有分半點注意力過去。兩個人不知道吻了多久，記不清多少次目光相接又再度吻下去。

一直到外面天色暗了，雨停了，窗外街燈陸續亮起。

“有點餓，吃點什麽？”

程越川：“外賣？”

姜辰：“不衛生。我只會做面條。”

程越川：“我來做。”

姜辰煮了一鍋粥，程越川簡單準備了幾個小菜。

把粥盛給姜辰的時候程越川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剛剛就覺得。你是不是有點發燒。”

姜辰看他，笑：“不會傳染給你。”

程越川：“早點休息，多喝點水。”

到了晚間低燒又開始發作，姜辰沒什麽力氣，洗了個澡早早回到房間上床休息。

剛躺下沒一會兒，程越川披着浴袍端着水杯進來，姜辰仰頭看他。

“吃了藥再睡。”

“退燒藥？”

“感冒藥。保暖出些汗燒就會退了，退燒藥吃了對身體不好。”

姜辰仰頭三兩下把藥和水吞下，拽過被子要睡覺。

夏季的薄被被姜辰搭在腰間，黑色長發披散着，兩條長腿裸露在外。

程越川看了她一眼，關門出去了。

沒過一會，換了一身衣服回來，關燈，上床。

姜辰背對着他圈在另一邊。

程越川：“睡了嗎？”

姜辰：“……”

程越川的手搭在姜辰的肩上，剛要用力将她轉過來。姜辰已經側過身睜開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想幹嘛？”

笑意從一個人的眼底傳到另一個人的眼底，随即呼吸相近，唇齒相接。

低燒讓姜辰全身翻着淡淡的紅暈，呼吸間熾熱而急促。她低頭看了看被她圈在兩臂間的那個男人。

程越川：“……”默默伸手幫她把被子壓好。

溫度在兩個人皮膚之間傳遞，姜辰的長發已經被汗水沾濕，膩在胸前，黑白對比刺目強烈。

程越川擡頭看了一眼姜辰，抽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姜辰歪頭笑：“怎麽？”

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姜辰從程越川的身上滑了下來。

程越川幫她把被子壓得嚴嚴實實，自己拽過另一邊滾成一團的毯子，黑暗中看不見表情。

“消汗燒就退了。睡覺。”

姜辰：“……”

這樣沒羞沒臊的日常從這一天開始每日都在上演。兩個恰好沒有工作可做的人一起宅在家裏。每天做做飯、看看書，有時一起看個電影，有時只是發呆。

之前生活上很少有交集的兩個人迅速的把生活步調調成一致。每個人磨去相處過程中不合的棱角，又包容對方和自己的不同。就好像兩杯水迅速融在一起。

這大概就是婚姻最難的地方。兩個獨立個體因為要一起生活，互相不可避免的交融磨合。但姜辰和程越川都做得很好。

無所事事的日子裏姜辰困了就睡，累了就休息，沒過幾日感冒就已經完全好了，之前透支的體力也休養了過來。每天看看書和雜志，偶爾簡單的畫畫找一些靈感。因為有大把的時間，将這其中的一部分分給共同生活的另一個人，就發現了這個大衆男神青年才俊也有不被外人知道的一面。

比如而立之年外表成熟的精英男士內心其實是一個有點中二的少年。刨去衣櫃裏品味讓人難以吐槽的印花老頭衫，窗臺上生長旺盛的多肉，還有吃飯時候偶爾伴奏的國産綜藝。

有一次午飯時間，姜辰到廚房找程越川想要幫忙，剛洗過手就聽見廚房裏伴随鍋鏟碰撞聲的還有奇異的背景音樂。

“爸爸，爸爸，你要去哪裏呀……”

姜辰：“……”

于是那一天的中午，兩個人從做飯到吃飯，看了整整兩集《爸爸去哪兒》——不是說這個綜藝有什麽不好，姜辰看了覺得也挺好玩的。而是這種風格和程越川整個人完全不搭啊。

空閑的時間多了，姜辰進程越川書房的時間也多了，有的時候兩個人也會一起在書房待一個下午。

姜辰大致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大多都是和建築相關的專業書，還有相關雜志。雜志單獨擺在一個書櫃裏，分種類按時間順序整齊排好，數目大的能裝飾半面牆。另外一些是小說，文學類，歷史類書籍。從書名上完全看不出程越川偶爾生活中的奇怪品味是從何而來。當然，從他的作品中更看不出。

兩個人認識太久，程越川從剛剛踏入這個行業到現在的每一個作品姜辰都有所了解。因為在專業上有一定的相關性，姜辰也經常看關于他作品的報道和介紹解讀之類的。程越川是真正肯努力又有天賦的人。他的設計切入點總是很奇特又讓人覺得舒适，姜辰從中得到過不少靈感。尤其是前段時間他剛剛完成的一個關于“文化中心”的項目。因為從一開始甲方就打算将它作為一個地标型建築，那段時間程越川的壓力非常大。但是成果卻完全沒有辜負各方的期待，他和他的團隊高水平甚至是超水平的完成了所有要求。近期甚至有傳聞他的這個作品在國際上得到了一個建築類獎項的提名，這更是讓程越川在業界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姜辰堅信他從來沒在自己的作品中表露過任何類似他老頭衫品味的設計靈感。這大概就是，做藝術的人無可避免的奇怪癖好吧。

周日下午程越川因為一點工作上的事情臨時出門，姜辰在家畫稿子消磨時間，快到六點翻手機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今天下午和紀衡約好了聚會來着。

還沒等姜辰來得及緊張，紀衡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

“老大，今晚大臺閣，沒忘吧。”

“沒忘。”姜辰面不改色，“怎麽了。”

“沒，就是提醒你一聲。我這邊已經出發了，用不用順路過去接你？”

姜辰看了下時間本來想答應，突然反應過來現在順的已經不是一條路了。

“不用了，我打車過去。”

“行。”兩個人說話也不急這一時，“那八點見。”

幾天沒出門，姜辰從衣櫃裏好不容易翻出一身衣服，對着鏡子畫了個淡妝，穿好鞋子，理了理頭發。

出現在穿衣鏡裏的女人美豔依舊，目光懶散而倨傲。姜辰滿意了，關燈，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