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
蘇@木@團@隊 獨@家@整@理
許知瑜這一暈,後來也沒了意識,隔了兩個多時辰才轉醒。
尤嬷嬷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藥,坐在床邊,說:“瑜姐兒,來,吃藥。”
上輩子的這時候,許知瑜因為怕苦,總是吃一半藥就不願再吃,後來才知道許府的存銀都拿去給父親治病了,這些藥都是尤嬷嬷和淨月幾人用自己的盤纏抓的,熬了十幾個時辰後,才端到她身邊。
許知瑜的眼眶有些濕潤,她重得了一次機會,再不會讓自己辜負所有對她好的人。
她端起藥,一口氣飲盡。
尤嬷嬷連忙拍着她的背,說:“慢些喝,慢些喝。”
怕她苦,淨月連忙拿來蜜餞,哄着她說:“瑜姐兒,來,吃吧。”
許知瑜吃進了蜜餞,嘴裏那苦味全數化開,甜滋滋的,忽的,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尤嬷嬷以為她是因俞家的所為而傷心,和淨月罵起了俞家。
許知瑜又忍不住一笑,她們見許知瑜總算不哭了,紛紛放下心來。
尤嬷嬷猶豫了一下,說:“瑜姐兒,蘇公子還在前廳。”
蘇華風還沒走?他到底是幫了許家,許知瑜掀開身上的被子,說:“叫他好等了,我去見見他。”
淨月連忙說:“這……姐兒,您要不要隔着屏風?”
雖然大晉男女大防不嚴,且方才事态緊急,蘇華風抱了便抱了。現在她已經清醒,注意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許知瑜已經十三歲了,出落得越發昳麗,明眸皓齒,亭亭玉立,這也是那些登徒子打上主意的原因,她沒有猶豫,點點頭。
上輩子,她是在十五歲嫁入唐家的,這兩年間,因為沒好好保護自己,淨是給許府添麻煩。
她雖然不知道蘇華風是什麽意思,但是她還記得,上輩子即使遠離京郊,也時常聽聞蘇華風的傳聞。
蘇華風是燕王義子,天子驕子之命,能耐十足,于官場上位極人臣,聖寵不衰,這樣的男人,還是個癡情種——上輩子,她聽聞他與韶華郡主的伉俪情深,不是沒有羨慕過。
現在,雖然不曉得他為何會出現,但是如果許府能背靠這等人物……
在許知瑜邊思考時,她已經走到了前廳。
淨雲支起了屏風。
她勁直走到了屏風後面,端坐好。
隔着薄薄的屏風,模模糊糊間,許知瑜見到了一個高大的人影,他做了端起茶水喝的動作,她感覺到他似乎死死盯着屏風,微微躬身,道:“蘇公子。”
屏風那邊傳來蘇華風淡淡的聲音:“哦。”
許知瑜忽然覺得他很不滿意,也是,她還沒感謝他,她斟酌着,緩緩說:“此次若不是蘇公子……”
忽然蘇華風站起來,他長手一伸,将屏風推往一遍,兩人的眼神便直接對上了。
許知瑜沒想到他會這麽做,不由愣住,呆呆仰着頭看他,她嘴唇微微啓開,露出了貝齒,和那眉眼相互映襯,頗為誘人。
蘇華風的目光黯了黯。
尤嬷嬷上前說:“蘇公子,您這是……”
蘇華風一拂下擺,隔着一張小木桌,坐在了許知瑜對面,道:“有何使不得?”
他的語氣太當然,許知瑜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蘇華風拿起許知瑜面前的熱茶,喝了一口,面色不改,道:“姨母的表妹的姑媽的侄女是我母親。”
好一會兒,許知瑜才知道這裏頭“姨母”代指的是她已故的母親,他後頭說的那些親戚,她一個都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一表三千裏的關系。
尤嬷嬷“啊”了聲,方想說什麽,許知瑜歪過頭看她,小聲道:“嬷嬷。”尤嬷嬷閉了嘴。
随後許知瑜點點頭,軟軟道:“既然如此,那蘇公子原是我表哥了。”
“嗯。”蘇華風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神色溫和,眉目間再見不到半點不快。
許知瑜亦微微一笑,點頭。
實則她心裏無端多了些惶恐——能與蘇華風攀上關系,這不是京城人家都想的麽?這輩子剛重來,便遇上了這等好事?
蘇華風微微眯起俊目,仿若很滿意許知瑜的乖順,他指着一旁的屏風,說:“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東西。”
許知瑜轉過頭去看屏風,發髻上垂下來的紅色流蘇也微微從耳側劃過,蘇華風的眼神便移到她的耳側。
許知瑜沒有知覺,她心內的難以置信漸漸平複,定定心,眉眼含笑,說:“既然表哥這麽說,那便是了。”
不管蘇華風怎麽想,能得這人的相助,她絕不能放了這次機會。
從“蘇公子”到“表哥”,她倒是能十分快适應這變化。
這一聲,蘇華風雙眼微微一動,他兩眼之間的戾氣好似散盡了。
許知瑜心內奇怪,她叫了淨月添茶,只聽蘇華風突然問:“姨父現如今如何?”
談到父親,許知瑜的印象還留在上輩子他撒手人寰的時候,現在這個時間,父親應是剛病倒,她心內也有久未見親人的緊張,便收起黯然的神色,道:“我正待去見他。”
蘇華風站起來,道:“我同你去。”
走過幾個回廊,兩人來到父親的房間,淨雲正好端着空藥碗出來,迎面碰見幾人,行禮道:“姚姨娘在。”
許知瑜自幼喪母,姨娘姚氏待她一直很好,那時候的她與姚氏很親。
後來她想明白了,姚氏只是以為待她好有朝一日能被扶正,許府大難臨頭時,她就暴露本性,叫許府雪上加霜。
許知瑜還記得就在幾天後,姚氏卷走了她的嫁妝,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時候她一直天真地以為姚氏會留下來同許府共度難關。
再不久後,父親好不容易醒來,知道姚氏卷了家財走了,氣得大吐一口血,更是壞了身體。
姚氏啊。許知瑜心內冷笑。
她推開房門,姚氏果然坐在父親床邊,她拿着帕子按着眼角,朝許知瑜招招手,道:“我可憐的瑜姐兒啊,來,來姨娘這。”
許知瑜忍着心中的不适,微微露出笑容,走了過去。
姚氏這才看到蘇華風似的,問:“這位公子是?”
“姨娘,這是蘇表哥。”許知瑜拉着她的袖子,軟軟地說。
姚氏看他長得俊俏,不由露出笑容,道:“是瑜姐兒的表哥啊,什麽時候過來的?”
蘇華風卻沒有給姚氏一個眼神,他仿若更想知道許仲延的情況,走到床前,微微低頭看他。
姚氏有些尴尬,許知瑜小聲說:“我與表哥看看爹爹,姨娘您照顧爹爹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姚氏得了臺階下,帶着身邊的侍女出了門。
許知瑜坐到床沿,她輕輕握住父親寬大且溫暖的手,她還記得,他向來喜歡板着臉,知道她沒有好好練字,定是會訓她的。現在他卻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任何知覺。
上輩子,他走的時候已經瘦得不成人形。
一剎那,她再控制不住發酸的眼角,眼淚便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尤嬷嬷連忙拿出帕子來給她擦淚。
蘇華風也微微蹲下來,忽的擡起手,指腹輕輕擦過許知瑜頰邊的淚水。
許知瑜愣愣地看着他,只見蘇華風一笑,道:“莫怕,姨父定會安康。”
是哄小孩的語氣,許知瑜輕輕點頭,他這個動作頗為柔情,沒有其餘的意味,讓她想起了昔日許仲延抱起她的樣子,不由心內一暖。
尤嬷嬷終于忍不住,道:“蘇公子,就是表親,也沒剛見面便如此親……的道理”
蘇華風臉色沉下去。
尤嬷嬷心裏一怕,聲音都小了許多。
“嬷嬷。”知道尤嬷嬷是為自己着想,然而在許知瑜看來,倒也不算什麽,她輕聲道:“表哥待我便是待小孩般,可不是?”
蘇華風輕輕觸了觸指頭的濕潤,一笑,點點頭。
尤嬷嬷這才沒有再說什麽。
大夫吩咐過,許仲延需得靜養,幾人沒有多待,就從房中出來。
“我知道一位大夫,醫術高超,我待叫他來看看姨父。”蘇華風說。
許知瑜心內感激,道:“那便麻煩表哥了。”
不多時,燕王府來了人來叫蘇華風回去,蘇華風翻身上馬,他回身對相送的許知瑜道:“有什麽事,托人帶話到燕王府邸便是了。”
得了這句允諾,許知瑜連忙點頭,揚起嬌嫩的臉頰,道:“好。”
蘇華風緊緊抓着缰繩,手上露出來青筋。待她如孩子一般?
是啊,別忘了,她現在确實是個十三多歲的孩子。
一切還來得及,已經是第三次了,再不會像前兩次那樣……
他眼中有種勢在必得。
許知瑜全然不知,她站在門口,看着蘇華風的身影漸漸遠去,輕輕松了口氣。
終于等到這時候了,尤嬷嬷憋不住,在一旁道:“瑜姐兒,這蘇公子兇神惡煞的,我們可最好別和他招上關系。”
許知瑜知道,蘇華風是一個做事總帶着兇煞之風的人。
她笑了笑,安撫尤嬷嬷道:“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許府現在需要他。”
“可……”尤嬷嬷想起他推開屏風,還有觸碰瑜姐兒的動作,說:“他也太孟浪了些,怕是對瑜姐兒……”
許知瑜搖搖頭,道:“嬷嬷莫胡思亂想了,這事沒有可能。”
上輩子,蘇華風與韶華郡主的姻緣,羨煞了多少京城人家,可惜郡主走得早,蘇華風為她不再娶,便是皇帝指婚,他也敢公然抗旨。
她想,父親為官時兩袖清風,蘇華風一來便去看他,應是為他而來,而上輩子自己暈了許久,或許就這樣錯過了。
既然許府和蘇華風搭上了關系,她當然欣喜。
想到這裏,許知瑜拍拍尤嬷嬷的手,道:“嬷嬷放心。”
她閉了閉眼,又倏地睜眼,眸子裏多了份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穩——現下,該與姚氏先算一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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