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沒亂笑

他大爺?

門外的秦野面目沉郁,一身氣息冷冽。

他大爺還活蹦亂跳的,不過早晚他要弄死他!

姜媃纾解一通,徹底舒坦了,連帶心情也好了幾分,沒剛才那麽暴躁了。

她提着金鏈子出來,準備找秦野解開,誰曉得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

流火這時候冒出來,期期艾艾的說:“少夫人,您別怪婢子,婢子真不敢摻和五少爺的事。”

姜媃哼哼,人之初性本私,她懂!

金鏈子一時半會解不開,姜媃只得撩起褲管,仔細的将鏈子纏了幾圈扣小腿肚上。

冰涼的金鏈凍的她打了個哆嗦,每踏一步腳都沉甸甸,很不習慣。

今天不用在靈堂那邊守着,姜媃目下也沒事可幹,遂回了自己的素銀苑休息,順便也好将原身以前慣用的東西都摸上一遍。

當天晚上,是大房的秦老大守夜,姜媃想着還沒親眼見過這人,遂在用了晚膳後,特意往靈堂那邊走了一趟。

秦家老大名秦桓之,今年四十有餘,蓋因常年在外經商買賣,皮膚黝黑身形幹瘦,一雙不大的眼裏時刻閃着精光,見人臉上就帶三分笑,名副其實的笑面虎。

姜媃不喜歡這個人,在她看來,若說秦笏是僞君子,那麽這個秦桓之就是真小人,兩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秦桓之表面上和和氣氣的,見着姜媃就是一番噓寒問暖。

末了,又吩咐長随去膳房,讓人給姜媃炖一盅溫補的湯水,好補補身子。

姜媃從頭至尾都拘束又怯懦,将個沒主見還軟弱的十歲小姑娘扮演的淋淋盡致。

姜媃在靈堂呆了約莫一刻鐘就跟秦桓之拜別,她生怕自己再不走,會沒耐心敷衍了。

“呼……”站在外頭庭院裏,姜媃呼出口濁氣,她是真心不喜歡大房的人,雖懂虛以委蛇,可到底還是不想平白吃這委屈。

她正準備回素銀苑,冷不丁一花生殼從天而降砸在她腦門上。

姜媃摸着腦門,還沒反應過來,流火扯她袖子,很小聲的說:“是五少爺。”

姜媃憤然擡頭,就見屋頂上大馬金刀坐着的秦大佬。

大佬面目陰沉,指間把玩着匕首,狹長鳳眸睨着姜媃,宛如盯上兔子的毒蛇。

姜媃心尖發顫,生怕大佬心裏一個不爽就發病,鬧騰着又要綁她關小黑屋。

到時,左腳踝再來一根金鏈子,她腿軟的走不動路怎麽辦?

她僵硬地扯起嘴角,戰戰兢兢地舉起右手:“我發誓,我沒對老豬狗笑……”

秦野轉匕首的動作一頓,眸光幽幽,他伸直長腿雙手枕腦後,就勢躺下了。

姜媃捏了把冷汗,迫不及待地帶着流火離開,連腳上金鏈子的事都給忘了。

她出了垂花拱門,見不着秦野了,才心有餘悸地拍胸口。

流火也心怯怯的:“少夫人,五少爺好吓人,婢子每次見五少爺都覺得,稍有不對五少爺就會要了婢子的命去。”

說完,她羨慕地瞄姜媃:“但是五少爺待少夫人不一樣,五少爺從不對少夫人兇嗫。”

姜媃:“呵呵!”

喪葬的規矩繁多,姜媃并不懂這個,她趁着有空,讓流火将之前的安排細細講了一遍,省的到時候出纰漏落人口實。

“大抵就是這樣的,一應都有陰陽師提點,少夫人跟着做就成了。”流火道。

姜媃皺起了眉頭:“下葬那天,秦昭的靈牌非秦笏兒子抱不可?”

流火道:“陰陽師說了,三少爺是中殇,還沒有子嗣,長輩和平輩族親不能抱,三少爺常年纏綿病榻,也沒至交好友,所以只有讓大少爺膝下子嗣去送靈牌。”

姜媃覺得很不妥當:“秦笏的兒子,今年也就五歲?”

流火點頭:“是,虛歲六歲,來年仲夏滿七歲。”

姜媃搖頭,不甚看好:“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先不說能不能抱着靈牌走那麽遠,就是羅氏怕也不太甘願的。”

流火嘆息一聲:“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府裏晚輩,目下就只有那孩子,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姜媃不敢不操心,甚至連這想法都不敢有,她總有一種直覺,真要撂手不管,約莫自己也就命不長了。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吩咐道:“流火,你想法子悄悄幫我辦幾件事。”

流火自然無一不應,她本就是秦昭安排貼身伺候姜媃的婢女。

幾日一晃而逝,姜媃作為遺孀,雖沒安排晚上再守夜,但白日裏她還是要去靈堂那邊守着。

這些時日,她倒也見了些青州城裏同秦家關系尚可,跑來吊唁的賓客。

甚至于,她還見到了秦昭和秦野的外家,一對衣衫寒酸卻異常整潔的老少。

老的那個自然是秦野的外祖父孫翁,少的那個則是秦昭的表弟,秦野的表哥孫央。

這兩人一看就家境很不好,可對兩兄弟的感情卻很真。

兩人本是想見見秦野,誰知偌大的秦府竟是忽然尋不到他人影。

這就尴尬了,姜媃見孫翁臉上露出的失望神色,讪讪道:“不然外祖父稍作休息,我去尋尋小叔?”

孫翁搖頭,摸着銀須嘆息道:“不用,他不想見我。”

姜媃安慰不來人,只能彎着嘴角,默默不言。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孫家老少如來時般匆匆走了,臨走之時,孫央塞給姜媃一木匣子,只說是見面禮。

姜媃雙手抱住木匣,親自送兩人出門,從頭到尾,秦家老夫人顧氏都不曾出面,顯然對這門姻親不太看得上眼。

姜媃頭一回收到禮物,心裏頗為高興。

不等回院她就小心翼翼地打開木匣子,長形的匣子裏頭,白色順滑的絲綢緞面上,躺着一圓形的團扇。

那團扇不大,可卻十分精致,絹白的底布上細細描繪着大團大團粉白色的牡丹花,花叢美人靠上斜斜倚着輕紗半遮面的美人。

美人穿一身玫紅灑金曳地裙,挽素色的披肩,青絲不绾随意披散,仿佛有風吹來,披肩和青絲一起飛舞。

姜媃被這團扇鎮住了,她雖不懂藝術,可基本的審美眼光還是有的。

僅從外行的角度來論,這扇面畫功精湛,寫意随性,寥寥幾筆就将美人神O韻勾勒的淋淋盡致。

從前,她聽人說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并不能十分了解這話的意思。

然而在看到這團扇美人之時,她瞬間就懂了。

“呀,好漂亮的美人扇。”流火驚嘆。

姜媃回神,摸着金絲楠木雕磨的扇柄,舍不得拿來用了。

“這就是美人扇哪?”姜媃問。

流火笑道:“美人扇,扇美人,少夫人您看,這裏有私印痕跡,這美人扇是孫央表公子親手繪的呢,表公子的畫技真好。”

姜媃小心翼翼的将美人扇放回去,還将扇柄墜着的銀色絲縧理直了。

“府上都是做什麽買賣的?”姜媃忽然問。

流火道:“少夫人怎麽忘了,青州城最有名的就是美人扇,府上買賣自然也和此有關。”

姜媃想起裏,女主在美顏系統這個金手指的加持下,美名遠播,一路打臉升級成為天下第一美人,收獲一大批的擁趸,達成萬人迷成就。

故事開始,女主的起始點就是——扇面美人!

在這個信息互通并不發達的古代,要想成為一名顏震大江南北的網紅,那難度起碼是地獄級。

但女主将自己的美貌畫在扇面上,讓自己的美以美人扇的形式,進入千家萬戶,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為擁有女主小相的美人扇而自得。

甚至于後文,連皇帝都聽聞了女主的美貌,進而禮邀進宮,制了一面金粉東珠鑲嵌的七彩琉璃美人扇作為宮廷禦藏。

女主第一美人的名頭也就在這時候實至名歸。

姜媃掰着手指頭算女主得到系統金手指開啓劇情的時間,結果算來算去,沒算出來不說,還差點把自個繞暈了。

數學真叫人頭禿!

姜媃不得不放棄,将木匣子推給流火:“好生收着,我再回靈堂守一會。”

總歸只要秦野還在她眼皮子底下,進入劇情那是早晚的事,到時在應對也不晚。

打定了注意,姜媃便暫且将男女主放在了一邊。

當天晚上,便是頭七夜。

這晚上,秦家三房的人都聚在靈堂前,靈堂裏頭置辦了豐盛的飯食,穿着青色法衣的陰陽師念念有詞。

爾後拿出一紙糊的天梯,同紙錢一起壘起來,一把火燒了。

姜媃隐隐約約聽着那陰陽師拉長聲音念叨:“天梯順位,秦昭歸……”

兩刻鐘後,陰陽師做完一套法事,對秦桓之嘀咕了幾句,秦桓之接連點頭。

末了,秦桓之又對老夫人顧氏說了什麽,顧氏便令衆人各自散去早些歇下,聽到任何動靜都不準出來。

姜媃只聽人說過,頭七回魂夜,死者的魂魄會歸來,族親不能見面,不然死者會去的不安心。

大房和三房的人接連走了,姜媃又等了會,見秦野站着不動。

她猶豫了下,見大佬這會很冷靜沒發病,遂小聲道:“小叔該回去了,你若在這,三少爺會走的不安心,耽擱了上路投胎的時辰,對他下輩子不好。”

這樣的話,秦野似乎聽了進去,他抿着薄唇,下巴緊繃:“下輩子?”

姜媃摸不準他脾性,但示以勢弱,向來不會惹人讨厭。

她太懂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也擅用女生的撒嬌手段,可以說,這招無往不利她就沒失敗過。

所以,姜媃點了點頭,刻意放低了嗓音:“是的呢,老一輩都是那麽說的,小叔也不想三少爺不好?”

說完這話,她嘗試着兩根指頭捏着他袖角,很輕很輕地晃了晃:“小叔,天太黑你送送我好不好?”

秦野轉頭看着她,目光從袖角一掃而過,總算肯挪腳了。

姜媃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秦野冷冰冰的說:“大晚上你發什麽癔症?你素銀苑就在我起潮閣隔壁送什麽送?”

姜媃一噎:“……”

秦野往前走了兩步,又皺起眉回頭譴責道:“我哥知道你這麽不自重麽?”

姜媃:“……”

誰都別攔我,我要打死他!

秦野:“我是你小叔我不計較,莫要在……”

姜媃不等他說完,重重哼了聲,膽大包天的從他面前踩着他腳走過去!

豈料,人還沒走出三步遠,靈堂裏頭驀地傳來陰陽師又驚又懼的怒吼——

“誰動了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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