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叔嫂情深
姜媃一懵,這是什麽意思?
跟着,她就見秦野迅疾如風地沖了回去。
姜媃提着裙擺緊随其後,兩人進了靈堂,陰陽師慘白着一張臉跌坐在地上,臉上冷汗淋漓,被吓的不清。
秦野想也不想,一個箭步到靈柩棺木前,半開的棺木蓋子斜斜落一邊,棺材裏頭是何情形姜媃看不到。
“哥……”仿佛是咬着血肉吐出的字眼。
秦野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漫起濃厚的戾氣和殺意,他手摳進棺木邊緣,力氣大到将指甲折翻出血。
姜媃瞧着手指頭都疼,但她不敢上前,秦野的狀态又很不對了。
她遂抓着陰陽師問:“到底怎的了?”
陰陽師哆哆嗦嗦的道:“死人睜眼,死人睜眼,大兇不詳之兆……”
姜媃了然,她雖怕死人怕鬼,可卻是不信鬼神的,畢竟還是響當當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不是?
死人會睜眼這種事,她從前在科教電視欄目上看到過十分科學的解釋。
是故她道:“哪來的大兇,別胡說八道。”
她擔心秦野,又勸慰着道:“小叔,沒事的,你……”
“過來。”秦野倏的喊她。
姜媃猶豫着挪蹭半步,并不敢靠棺木太近。
秦野回頭,鳳眸森森,隐帶赤紅,宛如修羅在世。
姜媃心尖一顫,下意識往後退。
秦野卻手一伸,拽住她細腕子,将人拉近前,一只手還掐着她下颌用力掰着:“你害怕我哥,嗯?你是他正妻你竟然害怕?”
姜媃死死閉着眼睛,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屍臭味和濃郁的香料味,香和臭混雜在一起,難聞的讓人想吐。
姜媃抓着秦野手臂,簡直絕望。
MMP,她跟秦野沒完!誰他娘規定不能害怕死人了?
秦野湊到她耳邊,惡意森森,憷的人背脊生涼:“給我睜開眼睛,好生看看。”
“我不!”姜媃拼死不從。
小姑娘白着臉,雙唇抖動,整個人都在發抖。
“小五,你在幹什麽?還不趕緊放開你嫂嫂!”三房秦勉玦聽聞動靜趕過來道。
姜媃都快哭了,秦三叔大好人哪。
秦野并不理會秦勉玦:“我哥死不瞑目,嫂嫂你不該為他做點什麽?”
聽了這話,姜媃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對方抓住了。
少年冰涼有力的手,比小姑娘的要大一圈,覆在她手背,就像是擱了塊冰坨子,凍得姜媃直抽抽。
他就這樣拉着她手,緩緩伸進棺木裏。
姜媃亡魂大冒,毛骨悚然:“大佬,大佬,你放過我,你……你不能做個禽獸!”
說好的叔嫂情深呢?
結果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啊!”
下一刻,姜媃就失态的尖叫起來。
“摸到了!摸到了!摸到了!”姜媃突然崩潰!
屮艸芔茻!
她摸到死人了!
“哥,”秦野不管她,固執地抓着姜媃的手,掰直她手指頭,緩緩将秦昭睜開的眼睛合上,“我會給你報仇的。”
他這話聲音很低,也只有姜媃聽見了。
仿佛是個休止符,姜媃瞬間噤聲。
媽耶,秦昭不是體弱病死的呀?何來報仇一說?
姜媃一時忘了手下觸感,安靜如雞地望着秦野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然而除了慣常的陰鸷戾氣,她什麽都看不出來。
真是頭疼!
這麽重要的前情劇情,作者為什麽不寫啊?為什麽啊?
姜媃恨不得給作者寄一打刀片報社回去。
秦昭的眼合上了,秦野也就松開了姜媃,任她驚恐踉跄地跑出靈堂。
“昭兒媳婦,怎麽樣?沒哪裏傷着?”
秦野身後,依稀傳來關切的詢問,他聽着這話,薄唇邊就帶出譏诮。
棺裏壽衣和陪葬品淩亂不堪,竟像是被人動過的。
秦野眸光深沉,什麽都沒說,默默給兄長整理好,最後封上棺材蓋子。
他對陰陽師說:“眼合上了,封棺。”
陰陽師不太想繼續做法事,但觸及秦野通紅的眸子,挾裹野獸才有的冷漠殘忍,生生打了個顫,勉強繼續下去。
靈堂外頭,姜媃眼淚汪汪地望着秦勉玦,悲憤的道:“他還是個人嗎?”
秦勉玦不曉得說什麽才好,只得拍拍她肩:“委屈你了。”
姜媃将摸過死人那手舉的老高,眼見秦野出來,她怒膽膨脹,理直氣壯的道:“秦野我告訴你,你這态度已經失去我了!”
小姑娘跳騰着,跟渾身炸毛的奶貓一樣,揮着毛爪子,自認為兇狠的喵喵叫。
秦勉玦想勸兩句,陰陽師出來趕人:“時辰馬上就要到了,快走,此處不要留人。”
秦勉玦只得表情複雜地看了秦野一眼,轉身走了。
秦野徑直走到姜媃面前,瞥了她舉高的手,二話不說,拎着她後領子拖了就走。
“诶?诶,慢點慢點。”姜媃手忙腳亂,三步一踉跄,走的讓人膽顫心驚,生怕她下一瞬就摔倒了。
臨到分岔路口,秦野駐足,姜媃已經在喘氣了,這一路她走的磕磕絆絆甚是艱難。
“姜媃。”秦野低沉開口。
姜媃一個激靈:“到!”
就跟讀書點名似的,姜媃條件反射的挺胸擡頭,大聲回應。
這一套做完,姜媃才反應過來過激了。
她撩起眼皮,就見秦野神色莫名地盯着她。
那目光,郁郁沉沉,仿佛月下墨海,黑不見手,深不見底,猶如九幽深淵。
“你可有同我哥哥懷上子嗣?”
姜媃愕然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她只覺得像有一道驚天大雷,嗤啦打下來,砸她腦袋上,将她霹的外焦裏酥,雷的嘣嘎脆。
秦大佬輕咳一聲:“你若有了,哥哥雖不在,我也會當親生的養。”
姜媃:“……”
姜媃:“我要打人。”
秦野愣了下,見姜媃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欺膚賽雪細嫩的手臂。
然後,小姑娘跳起來就是一個扣籃姿勢,照着大佬腦門就抽下去。
“啪”響響亮亮的。
少年大佬顯然被打懵了,反應不過來。
姜媃卻是打完人就跑,小腿翻飛,跑的跟兔子一樣,那叫一個快。
她一口氣跑回素銀苑,吩咐流火關死院門,誰來都不準開。
她回到房間都還心跳如擂鼓,好似胸腔裏頭進了一只蹦跳不休的二哈,發瘋起來誰都拉不住。
姜媃看了看仍在發抖的手,朝流火咧出一個笑:“我把大佬打了。”
流火過了會反應過來,驚恐的問:“少夫人打了五少爺?”
姜媃點頭,她按着那只打人的手,想讓手別抖了。
可卻壓根控制不住,那手反而抖的越發厲害。
流火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戰戰兢兢的問:“少夫人,五少爺會不會報複回來?”
姜媃腿一軟,很不争氣的從杌子上摔了。
好像身體被掏空,一股子的乏力湧上來。
她白着小臉問:“秦野,記仇不?”
流火還沒回答,姜媃就哭喪了起來:“他記仇啊,他比誰都記仇,人家唾他一句三姓家奴,轉頭他就抄了別人九族。”
流火聽不懂,不過也曉得是在說秦野。
她試探提議道:“不然少夫人這會去陪個不是?不過婢子不敢陪少夫人去。”
“不去!”姜媃一口拒絕,沒好氣的道:“你曉得他問我什麽?問我有沒有懷他哥的子嗣,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在想撿娃兒當便宜爹!”
流火實在忍不住,失笑了:“少夫人,五少爺年紀小不懂正常的,不過少夫人怎的也知道這些?”
姜媃咂嘴,後知後覺露陷了。
畢竟姜媃和秦野同歲,原身只是臨危之際嫁給秦昭沖喜,男女床帏之歡沒人教導,哪裏會懂。
姜媃甩着手,忽的記起摸過死人這事,讓流火給她一盆艾葉柚子水泡泡。
臨到安寝時辰,姜媃哼哼對流火說:“惹不起我躲得起,從明起,我就躲着秦野走,避他三尺。”
流火也覺得只有這樣:“五少爺早點忘了這事才好。”
秦野會不會忘這事,沒人知道,但姜媃一覺醒來,她竟然就給忘的七七八八。
頭七回魂夜之後,隔日便要送秦昭出靈下葬。
陰陽師早看了時辰,當日申時中,恰是最好的時辰。
送靈下葬的隊伍很長,有專門擡棺木的,有拿白幡的,也有給沿途小鬼撒紙錢開道的等等。
蓋因秦昭不及弱冠就去了,屬于中殇,府中長輩不能跟着去送,最多到府門口,就不能繼續往前走了。
陰陽師言,若是長輩去了,秦昭會不安心。
隊伍前頭,需一晚輩抱靈牌,秦野作為手足,也只能走在靈牌之後。
姜媃的位置落後秦野一步,兩人站好不久,後面該有的置辦也妥當了。
眼看就要到申時,陰陽師在旁催了幾次,反複強調申時中必須出門,耽擱不得。
老夫人顧氏皺着眉頭,不悅道:“去,催催大孫,快點讓敏學過來。”
秦敏學,便是秦笏長子。
去催促的仆役還沒到大房院門,就見羅氏面色凝重小跑出來。
“阿家不好了,”羅氏近前,嗓音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敏學昨天忽然燒了起來,這會下不來床呢,大夫交代了不能見風。”
衆人臉色一變,任誰都沒想到臨到關鍵之時會出這樣的變故。
陰陽師表情也不好:“你們在幹什麽?耽誤了亡者輪回路,我可沒辦法幫你們做第二次法事。”
顧氏目光一厲,一字一頓的道:“羅氏,你給我說實話,敏學到底如何?”
羅氏面色一僵,反應極大地扯着嗓子喊:“敏學只有六歲,小孩體弱,誰曉得他會在這個時候抱恙,我已經罵過敏學娘了,阿家我也是沒辦法啊。”
姜媃暗自嘆息一聲,她就曉得羅氏要在這個時候出幺蛾子。
她餘光瞥見秦野面目森寒,駭然摸出了匕首,已然到發病的邊緣。
她有心阻攔,也及不上秦野的速度。
衆人就見秦野沖出隊伍,步步走向羅氏,面容如冰,雙眸似淵——
“病死沒有?病死了恰好一起出殡,陪我哥下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