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寡婦啊

姜媃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一睜眼,就跟流火揮手:“流火,幫我約封卿,我要見他。”

流火一臉擔憂,扶着她半坐起來,又喂了她溫水喝。

“少夫人,您吓死婢子了,一身是血躺在五少爺房間裏,婢子還以為……以為……”後面的她說不出來了。

姜媃緩了口氣,帶厚重鼻音戲谑道:“以為我被秦野殺了?”

流火點頭:“真的,到處都是血。”

姜媃揉了揉臉,強迫自己清醒一些:“明天傍晚,你走大房一趟,去找秦桓之,就說我同意他的要求。”

流火應下,她端了湯藥給姜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姜媃一口喝了藥,往嘴裏含了顆蜜餞:“有話就說。”

流火湊過去,小聲嘀咕道:“少夫人,是不是三少爺下葬那回,你讓我做的那些事,染了晦氣,這才病的這麽厲害?咱們不然再給三少爺燒點什麽去?”

姜媃斜睨她:“不就往秦昭棺材板和牌位上藏了紅朱砂麽?我這麽做都是為了給秦野出氣,他該感謝我!”

“可是,婢子是覺得,自打三少爺入土後,少夫人您就沒安寧過一天。”流火心怯怯的,這些時日總有點做賊心虛。

姜媃笑了聲:“沒事,病好了我就開始鍛煉,往後就不會生病了。”

眼見姜媃并不當回事,旁的流火也就不說了,只暗自決定,哪天得空給三少爺多燒些紙錢安撫。

原身的體質太嬌弱,加上這朝代又沒有西藥,姜媃隔日都還頭痛着,不過好在燒退了。

她拾掇了番,本就不大的小臉白慘慘的,雙唇無血色,唯有那雙杏眼水汪汪的,又黑又圓,眨眼之間隐含霧氣,十足的小可憐模樣。

今日約了封卿,也是她來這個朝代後頭一回出門。

青州城位于大夏朝以南,有着江南水鄉特有的精致情調。

這方水土養人,女子多嬌俏水靈,男子多文人騷客,民風還開放,便時常流傳出津津樂道的風流美事,別有趣味。

姜媃多看了幾眼鱗次栉比的街坊幌子,依她觀察,整個青州城內沒有坊牆,完全面向街道。

沿街設置商鋪,住宅布置在沿通向街道的巷道裏,各行業的布置就是開放的!

而且,青州城裏沒有夜禁!

快活的不夜城啊!姜媃感嘆,她精神不濟,想多逛一會也沒辦法,只得留着心,待日後有空。

“少夫人,封卿在繁花樓,這繁花樓是專門訓練扇面美人的地方,還養着畫師,跟咱們府上算是同行。”

流火生怕姜媃不清楚這些門道吃了虧,遂提醒幾句。

姜媃點了點頭,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她哪裏會不知道繁花樓,畢竟再過幾年,它就是女主手下的第一大勢力啦!

不過,目前的繁花樓還是屬于封家的。

繁花樓距離秦府不過兩刻鐘腳程,姜媃到的時候,封卿才懶洋洋地爬起來用早膳。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底紋繡粉色缤紛櫻花圖的長袍,胸襟松垮,露出大半個胸膛,腰身同樣勒得細細的,開叉的大擺,大長腿若隐若現。

“小嫂嫂稀客。”封卿沒骨頭一般躺在美人榻上,漫不經心用着點心。

姜媃在稍遠的黑漆玫瑰梨花椅裏坐下,她揉了揉鼻尖,開門見山道:“那本疊色畫技手劄你還給我。”

封卿半點都不意外,他歪頭看着姜媃,風情萬種嗔怪一眼:“小嫂嫂恁的無情,想人家的時候就是卿卿小甜甜,用完了就這樣冷漠無情,真讓人傷心呢。”

姜媃不吃他這套:“ 你若不給,下回來找你要的可就是秦野了。”

封卿用帕子擦了手,只是一個擦手的動作,都讓他做的來妩媚勾人。

他道:“不然,小嫂嫂來我繁花樓,想要什麽我都給。”

姜媃翻了個白眼:“我是秦姜氏,去你封家做什麽?”

封卿啧了兩聲:“小嫂嫂都不願意做人家的內人……”

“條件,”姜媃頭痛鼻塞的厲害,時不時擤鼻很難受,不想跟對方虛以委蛇,再者就沖封卿給秦野罂粟果的事,她就對他沒好感,“你的條件是什麽?”

封卿坐直了身體,認真了。

他揚起嘴角:“簡單,你來我繁花樓做扇面美人。”

“沒興趣,”姜媃回絕,“換一個。”

做這種拿不到打賞的網紅,她是吃撐了才會願意,畢竟她又不是女主,背後有美顏系統撐腰。

封卿輕聲笑起來,眼尾向下彎着,妖妖嬈嬈的像是潮濕而熱情的藤蘿,非得緊緊纏着人才滿足。

“小嫂嫂這般花容月貌,不來當美人真是可惜了。”封卿頗為遺憾。

姜媃用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他,她這身子今年虛歲十一,這還沒開始發育呢,就能瞧出花容月貌了?

她今早還看了自個的臉來,沒覺得哪裏比花好看,畢竟她在現代其實也長這樣,至少七八分相似。

封卿失笑:“小嫂嫂是不相信卿卿閱女無數的眼光了?”

姜媃不耐煩了,她喝了口溫茶:“要怎麽樣你才還手劄。”

封卿瞧出她精神頭不好,索性道:“還不了,我名下有間賭賣場,不巧今個一早手劄已經被送過去了,五日後開盤賭賣,小嫂嫂要是有銀子的話,就去賭買。”

所謂賭賣,其實就是現代的拍賣,叫賭競價,最後價高者得之。

姜媃磨牙,但又無可奈何,畢竟懂行的都知道手劄的珍貴之處,偏生秦野那個敗家子說送就送!

“一般需要多少銀子?”姜媃想了會問。

封卿也不為難她:“那本手劄我估計少說也能拍出五萬兩的價格。”

姜媃哀嘆了聲,整個人恹恹的,像耷拉了長耳朵的兔子。

封卿好笑:“小嫂嫂莫忘了,要參賭還需一千兩的抵押金。”

姜媃擺手,封卿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沒有繼續談的必要了。

待人走茶涼,封卿單手撐頭,好一會才慢吞吞的說:“人都走了,還不出來?

這話一落,大六幅的屏風後頭轉出道玄色衣衫的人影來。

封卿一點紅唇:“小嫂嫂為你這般費盡心思,可是感動?”

秦野冷着臉,既兇又惡的道:“閉嘴!”

末了,又補充一句:“她不是你嫂嫂。”

封卿笑了,一雙桃花眼燦然生輝,好看的緊。

“是,不是我的,是你的。”他道。

這說法,秦野滿意了,他屈指輕扣木案:“東西呢。”

封卿施施然從榻頭暗格裏摸出一巴掌大的木匣子:“上回給你一大包,這才幾天就吃完了?你還是悠着點,省的往後你嫂嫂怨我,你看今個她待我不客氣極了,傷心啊。”

木匣子裏頭不是別的,正是一顆一顆的罂粟果。

秦野薄唇抿緊,睫羽下的眸光飛快掠過一道深邃幽色:“我的事,不用她管。”

封卿心思浮動:“不然,讓我試試,看你嫂嫂能為你做到什麽程度?”

秦野沒吭聲。

封卿壓低了聲音,仿佛蠱惑人心的惡鬼:“你就不想知道,她待你的真心到底有幾分?”

這話入耳,秦野猛地盯着封卿,他捏着木匣子的指尖,卻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封卿肆意地笑了,宛如怒放盛開的鮮紅罂粟花,誘人堕落,腐蝕人心。

卻說姜媃出了繁花閣,站在溫暖的初春暖陽下,從頭到腳暖意漸生,才有微末知覺。

流火眉頭皺得緊緊的:“少夫人,莫說五萬兩,就是一千兩押金也不是小數,您準備怎麽辦?”

姜媃哼哼,手劄是秦桓之那老豬狗必得之物,她能怎麽辦?當然只有找冤大頭坑銀子呗!

正想着冤大頭,兩人沒走出多遠,迎面就撞上了。

秦桓之點頭哈腰地陪在一錦衣青年身邊,青年長的人模狗樣,瞧着出身顯貴,就是眼下青黑和虛浮的腳步,顯出幾分纨绔風流的派頭來。

姜媃半點招呼的念頭都沒有,直接和流火轉了個腳,同對方擦肩而過。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青年轉着大拇指的翠玉扳指,眯眼瞧着姜媃背影。

秦桓之笑容越發燦爛:“是,小寡婦,我那三侄子這才剛去,你看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來了,真是不守婦道!”

青年勾了勾嘴角:“小模樣挺不錯,和本公子口味。”

他話一落,身邊跟着的兩侍衛對視一眼,悄無聲息追了上去。

姜媃眼皮直跳,總覺得有點什麽要不好。

流火看她好幾眼:“少夫人,您又難受了?”

姜媃點頭:“頭疼死我了,找個地方先歇歇。”

流火尋了個能吃面喝熱湯的小面攤,伺候着姜媃坐下後,她低聲說:“少夫人您等等,我去給您買一碗熱湯,喝了就不難受了。”

姜媃撐着額角,太陽穴抽抽的疼,讓她眼前陣陣發花。

她等着流火,依稀覺得身邊好像站了什麽人,不等她反應過來,人一個颠晃,後頸驟疼,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流火端了熱湯過來,但見空無一人的桌椅,她手一松——

“哐當”粗陶大碗落地,湯水四濺。

少夫人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樞:三嫂……

大佬:再喊一聲揍死你!

封卿:小嫂嫂……

大佬:閉嘴,她不是你嫂嫂!

姜媃:……

大佬: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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