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有婆娘

姜媃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偌大、漆黑的“放妻書”三字,明晃晃地擺在信頭上,她反複看了好幾遍,确定自己沒認錯字。

秦昭給她的放妻書?秦野代筆?

“蓋說夫妻之緣,理當相互扶持,舉案齊眉,然兄昭故去,臨終遺言在耳,今弟野代兄之筆,書放妻一封……”

“兄嫂伉俪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卺之歡。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

洋洋灑灑一篇放妻書,足足道盡始末,其中溫情揚灑,讓人動容。

那一木匣子的金首飾,悉數都是留給姜媃的,足以保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姜媃說不上來心頭是什麽滋味,她揉着額角,抽了抽發酸的鼻尖,笑罵了聲:“大傻叉!”

金首飾很多,釵簪環佩等應有盡有,件件樣式精美,金光燦燦的。

姜媃慢條斯理地分揀出來,将所有的金首飾一一理順後,她忽的反應過來,此前秦野用來栓她的金鏈子,莫非就是這些金首飾融煉的?

“敗家子啊!”姜媃心痛難當,宛如割肉。

她将東西收好,那放妻書也放了回去,想了想還是将木匣子暫且放畫室裏頭藏好。

半個時辰後,她出了起野的起潮閣,大房那邊已經搬的差不多了,姜媃直接領着人回繁花樓。

她半點都不和封卿客氣,将搬過來的東西,全部折現!

封卿随她去折騰,不管是要人還是要賬房先生,他都應。

一應忙活了兩天,所有的東西換成銀子後,竟是有兩萬兩白銀有餘。

姜媃感嘆大房的為富不仁,一邊又覺得銀子還不夠多。

封卿笑她不知足,兩萬多兩白銀,這換給普通百姓人家,夠吃多少年了。

姜媃将銀子全存進錢莊,琢磨着等秦野出來就商量着安排投資。

眼看賭賣場要開盤賭賣了,姜媃剩下的時日也不回秦家,她一邊催着封卿撈秦野,一邊從他嘴裏摸排想要競買手劄的對家。

“青州城裏,出名的畫師并不多,早年的秦家秦二,現在的明家都不錯。”這些行當裏頭的事,封卿娓娓道來。

“明家這一代裏頭,倒是出了個有意思的畫師,叫明金瑜,揚言非天下十大美人不畫。”

封卿說到這嗤笑了聲,他似乎有些不屑明金瑜,但又顧忌着什麽。

姜媃看他一眼,心裏的話沒說出來。

這明金瑜可不就是有狂妄的資本,畢竟裏頭的天下第一畫師,僅次于男主的男二,女主身邊的忠犬。

女主日後鬥垮封家奪取繁花樓,那明金瑜可謂功不可沒。

她心裏打着小算盤,本來不想得罪明金瑜這個男二,可是現在看,還非得得罪了。

封卿又說:“不過,要是你能說服秦野入我繁花樓,一個明金瑜算的了什麽,哼。”

姜媃眯眼笑道:“好啊,你先将人撈出來,我保證幫你說服。”

封卿沒好氣看她一眼:“他殺的是豫州城之子!不是阿貓阿狗,我需要時間。”

姜媃不說話了,須臾她直接道:“給我銀子,我沒押金。”

封卿冷笑:“兩萬兩!你那叫沒銀子?”

姜媃理直氣壯地看着他:“那是我小叔的老婆媳婦本,不能動。”

封卿算是看清楚姜媃的厚臉皮了,這小姑娘兇着,心還黑,跟秦野沒兩樣。

他氣笑了:“姜媃,你要從我這支可以,但得照樣算利錢,欠了多少,往後就得給我幹多少活,連本帶利還回來,封家人不做虧本買賣。”

姜媃懶洋洋打了個呵欠,眼尾浸出水汽:“還!我還!你先借我。”

既然封卿趁人之危,拿死契套她,她也不用跟他客氣。

現在不借,等女主成了事,她去哪裏找封卿這樣的冤大頭?

況且,她不想跟女主男女走的太近,沒有接觸最好!

畢竟,一個有反派光環的大佬她都吃不消,再來兩個,夭壽哦,她得短命。

封卿沒了好臉色,甩給姜媃支銀子的條子:“滾。”

姜媃噘嘴看他,小姑娘做這麽個表情,那是真真可愛。

“追人家的時候,就是小嫂嫂小甜甜,追上了成你的人了,就叫人家滾,男人呀都是大豬蹄子。”

封卿睜大了桃花眼,美目訝然,這話怎麽這麽耳熟?

姜媃擺手,慢條斯理提第二個條件:“我要見秦野一面,你安排一下。”

封卿一口氣沒喘上來,憋的心口生疼:“姜媃,你別得寸進尺!”

姜媃輕哼兩聲,轉頭回來,眨了兩下杏眼,水霧濛濛地看着他說:“我……我擔心小叔,我一擔心就吃不下睡不好,長不高,胸不大,皮膚還差,長不成美人哦。”

封卿瞪着她,胸不大是什麽意思?

他目光落到姜媃胸口,一馬平川如沙地!

姜媃捂着胸,驚恐看着他:“你……你個禽獸!”

封卿頭疼,從前只以為是只小白兔,拎着兩只長耳朵就會乖乖聽話那種。

現在誰來告訴他,他弄進來個什麽鬼東西?

他怎麽覺得,這小姑娘比秦野還難搞?

“我去安排。”封卿無奈擺手,“你快滾,我不想看見你。”

姜媃心滿意足地走了,她如今感冒好了,又不受秦家人限制,還不缺銀子,遂帶着流火逛街去了。

隔日,青州城府衙大牢。

光線昏暗地大牢裏,處處充滿冷黴味,還有一種很隐晦的屍臭味,很難聞。

壁上火把撲騰跳躍兩下,光影斑駁,潮濕的牆角細細索索蹿過幾只肥碩的老鼠。

帶血的刑具,泛着鐵鏽冷色,陰氣森森,驀地影子躍動,很是吓人。

厚重陰影中,秦野抱着頭,蜷縮起四肢躺在黴濕的稻草上動也不動,腳邊偶爾蹿過一兩只老鼠他也好似沒知覺。

他睜着眼睛,琥珀色的鳳眸在黑暗裏像一汪鎏金浮動的湖泊,深邃的顏色,專注的凝視,很是漂亮。

隔壁牢房裏,住的是個時常偷雞摸狗的中年漢子。

那漢子大馬金刀坐草堆上,打開親屬托人帶進來的食盒,從裏面拿出熱氣騰騰的肉餡包子,還有一小壺酒,以及一碟下酒的花生米。

漢子先是喝了一大口酒,咂了兩下嘴巴,又往嘴裏丢了顆花生米。

那花生米在他泛黃的牙齒間被咬得嘣嘎作響,幽幽的花生焦香味就在附近彌漫開來。

“喂,你家裏沒人來看你?”興許是無聊,又可能是出于某種想要得瑟炫耀的心理,漢子朝秦野問道。

他提着食盒騰挪過來,兩人僅隔一扇牢欄。

漢子的咬了口白面包子,嘟囔抱怨道:“臭婆娘,包子都不會做了,不曉得多往裏頭塞點肉餡,這麽點都不夠我塞牙縫。”

秦野不理人,也沒動。

漢子自顧自的說:“我家那婆娘沒別的本事,就是會做包子,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想着我。”

說完,漢子觑過去:“你家呢?你家還有什麽人?”

用完一個包子,漢子臉上浮起笑容,他抱着小酒壺,時不時吃上一粒花生米,眯起眼睛滿足極了。

“我這一輩子沒做過一件好事,就是婆娘娶對了!我進來之前,她肚裏還懷了個,等我蹲幾個月出去,鐵定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

“我跟你說啊,這男人争權奪利,出人頭地,其實那都是虛的,男人得娶個好婆娘!”

“家裏有女人,床上有女人,還要賢惠的,幹啥都想着你,這才是圓滿……”

漢子醉意半酣,哼哼唧唧起來。

秦野眨了兩下眼睛,心裏像有一只紅眼睛的兔子在亂蹿。

小兔子說話軟軟的,喊他的時候還甜膩膩的,嬌氣又愛哭,膽小的都不怎麽敢跟他說話。

“我有!”他忽然道。

漢子一愣,沒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野坐起來,頭靠牆壁,半低着頭說:“我家裏也有……婆娘。”

那兩個字出口,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羞恥。

漢子不信:“那怎不見來看你?定然是不夠賢惠,你看在這牢裏的,凡是家裏有人的,哪個不是自家婆娘做點好東西讓人帶進來。”

“不是,”秦野忽然想多說說,“她很好,也長的好,嬌嬌小小的,說話細聲細氣,軟綿綿的像……兔子。”

漢子不甚贊同:“你這婆娘不行,太嬌小了,屁股不大不好生養,你得讓她多吃點,屁股和胸一定要大,越大越好,往後才好養崽子。”

秦野皺起眉頭,開始回想姜媃的身量。

然後悚然一驚,他嫂嫂……沒胸!也沒屁股!

“吃什麽能長?”他問。

漢子猥瑣笑了起來,湊過去動了動五根手指,做了個揉的動作:“你給多揉揉就能長大了。”

秦野愣了下,倏的反應過來,厲聲道:“荒唐!那是我嫂嫂!”

不過,黑暗中的耳朵尖卻是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

漢子怔了,随後沒意思地擺手:“是你嫂嫂啊?那說個屁,你還是沒婆娘!”

秦野哼了哼,揚起下颌道:“婆娘能管你死活?我嫂嫂就能管,她不讓我吃神仙果,說會死。”

少年蔑視回去:“我嫂嫂還管我前程,讓我專心學畫,老豬狗她去對付!”

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冒泡,少年繼續說:“我嫂嫂還管我的匕首,她不讓我殺人,要給我背罪!”

漢子驚呆了:“……”

秦野還想說幾句,漢子卻不接話了,他意猶未盡地嘆息一聲:“臭婆娘,真是煩人!”

恰此時,姜媃正正進大牢,所有的話,一字不落的全聽了去。

姜媃瞬間黑了小臉!

作者有話要說:  姜媃:臭婆娘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只死愛錢財不愛男人!

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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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放妻書”內容,摘自百度【唐朝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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