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骨豐肌

堂子裏動靜太大,驚動了二樓的封卿。

他找掌櫃了解了始末後,笑的差點沒直起腰來。

他摸着眼尾水汽,風情萬種地點了下紅唇:“走,給咱小嫂嫂撐腰去!”

別人可能真沒有秦峥的畫,可作為秦峥兒媳婦,秦野小嫂嫂,哪裏會真沒有?

他喜聞樂見明金瑜下跪的場景,迫不及待的就要去落井下石。

“明金瑜,在我堂子裏欺負個小姑娘,你也好意思。”封卿人還沒下樓,站在二樓樓梯口率先嘲諷道。

衆人一擡頭,就見一襲大紅曳地裙衫的美人款款拾階而下,精致妝容的臉,白直的天鵝頸,細細的腰姿,筆直的大長腿。

衆人齊齊喉結滑動,咽下一口唾沫。

封卿手裏轉着美人扇,所過之處,宛如摩西分海,衆人自動為他讓路。

他到姜媃面前,斜睨着明金瑜,視他臉上的厭惡為無物。

“明金瑜,你當我堂子是什麽,誰給你膽子的?”封卿柔弱無骨地靠在姜媃肩上,美人妩媚,瞧着真真養眼。

姜媃不想和封卿靠太近,她往外側了一步躲開封卿。

明金瑜譏笑:“大家可以作證,我跟她的賭約,沒你封卿的事。”

封卿眨眼,搞事不嫌大:“既是如此,我添個彩頭。”

他說着,一拍手便有夥計端出一套白玉紫毫筆來。

“這是紫徽毫筆,最後一套絕版,誰若贏了就是誰的。”封卿也是大手筆。

饒是明金瑜出身并不差,可在見到這套紫徽毫筆時,也是眼睛一亮。

紫毫筆同普通的毫筆不一樣,這種筆尖軟毛特別适合書畫,蘸墨飽滿而不落,況且這套還是絕版,全大夏再沒有第二套。

封卿朝姜媃擠了下眼,其中促狹不言而喻。

姜媃指尖動了動,那套紫毫筆,她一眼相中,絕逼非常适合秦野畫畫用。

她看着明金瑜,不鹹不淡的道:“我看還是算了,我便是拿出了秦峥畫作,明公子又模仿不來,到時候明公子一口咬定是假畫,我還沒處說理去。”

明金瑜原本對封卿心存稍疑,然而姜媃話一落,他心頭一怒:“真便是真,假便是假,你既能拿出真畫,我明金瑜便認賭服輸!”

姜媃就等這話,她生怕明金瑜反反悔,當下接口應下:“好!”

“我也不給你來虛的,要是我輸了我給你跪下道歉,但是你贏了不必同我下跪,同秦峥之子秦野下跪就可。”

不等明金瑜說話的機會,姜媃又說:“我剛記着,你說秦野要有天賦,你就是畫聖在世!”

明金瑜臉色難看,身為一個走哪都受追捧的天才,還沒有人敢這樣挑釁他。

“你是秦野什麽人?”明金瑜問。

這樣後知後覺,顯然已經晚了,姜媃彎唇無聲笑了:“賭注已下,我是誰還重要麽?”

她說完這話,對流火低聲吩咐了幾句。

流火匆匆而去,姜媃整遐以待:“先等着,我讓我婢女去取了。”

封卿半點都不擔心姜媃會輸,他以美人扇半遮面:“既是要等,我閣裏還收着一副秦峥早年畫作,不妨大家上二樓,吃着茶鑒賞如何?”

當下,明金瑜率先一步,衆人随後陸陸續續上了二樓。

姜媃走在封卿身側,封卿低頭跟她嘀咕:“你跟我透個底,你家到底有多少幅秦峥的畫?賣不賣?”

姜媃看他一眼:“不賣!”

那是秦野的東西,又不是她的。

封卿不死心:“想賣的時候,記得頭一個找我,給你高價。”

姜媃白了他一眼,商人逐利這點,在封卿身上被诠釋的淋漓盡致。

二樓有一間通敞的大廳,一眼望去,寬闊極了。

彼時,衆人各自找位置落座,店裏夥計動作麻利地上了瓜果茶點。

不多時,有一頭須皆白的老翁拿了一卷畫作過來。

見了這老翁,封卿竟是起身行了禮才道:“這位是繁花樓鑒賞閣老朱老,也是我封家供奉多年的大家。

凡是在美人扇這個行當裏混的人,就鮮少沒聽過朱老的名號。

衆人不約而同起身同朱老見禮,朱老抱拳還禮。

随後,他展開帶來的畫作:“樓裏藏的秦峥畫作并不多,先生所畫扇面居多,目前皆被人收藏,這副春趣圖是先生早年之作,可以看出筆鋒稍顯稚嫩,技巧上還不夠爐火純青。”

那副畫,是早春柳芽抽條之景,嫩黃色的柳芽随風而動,湖畔水鴨兩三只,倒影千重,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走在河岸邊的那抹纖細背影。

身姿窈窕,逶迤妙曼,白底綠萼梅的薄披風微微卷起一角,露出一點水紅色裙擺。

姜媃一眼就看出,畫中只露出一個背影的人,正是秦野母親無疑。

說來,她見過的畫裏,但凡是有人物的,無一例外,全都是秦野母親。

姜媃輕嘆了聲,約莫秦峥是極愛發妻的,不然何以除她之外,再不畫其他人。

朱老還在上頭說:“這幅畫構思簡單,風格寫意,所用疊色之法的地方并不多,諸位可以上前來細看看。”

這話一落,明金瑜的當仁不讓,率先上前。

須臾,他道:“這副畫裏,秦峥在水面倒影和這女子的裙裾一擺上,點了疊色法,形成這種層層疊巒的效果,讓畫面看上去栩栩如生。”

朱老摸着銀須贊賞道:“明公子好眼力,水面倒影很容易看出來,然這幅畫最考究的卻不在此,而是在畫中美人這一點水紅的裙裾上。”

姜媃不懂藝術,對這種也毫無鑒賞能力,她只是覺得好看,至于好看在什麽地方,她說不出所以然來。

朱老繼續說:“這一點裙裾,細看就會發現,至少不下疊了三層色,透過最面上的水紅,能見第二層的淺白色,再下便是被覆蓋的繡鞋花樣。”

當下就有人感嘆:“秦峥,不愧是大家,這一點裙裾,竟是如此用心。”

姜媃往前看了眼,她倒覺得是秦峥對發妻情深不壽,所以即便是在畫上,他也願意花最多的功夫。

“哼,簡直不知所謂。”明金瑜不屑冷笑。

他道:“秦峥分明可以在水中倒影上下功夫,讓這副畫更出色,卻拘于美人裙裾一角,當真分不清主次。”

這話,姜媃不喜歡聽,她忍不住冒了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明金瑜瞪她一眼,張嘴就想反駁。

朱老卻笑道:“這位小姑娘所言極是,秦峥先生一生只給愛妻作畫,夫妻情深,不足為外人道矣,是以,先生的每幅畫,美人是畫的最為用心的。”

明金瑜沒話說了,臉色不愉地退下來 。

姜媃笑道:“有人追求富貴,有人追求權力,有人卻追求執手相濡,緣法三千,各有其道。”

封卿驚異地看着姜媃,沒想她小小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朱老瞧了瞧姜媃,鮮嫩的小姑娘總是更讨人喜歡,他問封卿:“公子,這是咱們樓裏的小美人?”

封卿點頭:“才收的。”

朱老想了想說:“姿容上佳,玉骨豐肌,眼清心明,稍加教導,過幾年便可角逐美人冠首,不知可有畫師給她入畫?”

封卿也看着姜媃,他千方百計将姜媃收過來,可不就是瞧上了她那張臉來着。

“還不曾,我還沒想好要怎麽教。”他道。

朱老笑眯眯的道:“不然讓我小徒弟給她入畫如何?”

姜媃有點懵,她是知道作為扇面美人,都是要經過嚴格學習的,畢竟要做一個美在骨不在皮的美人,根本就不是臉好就可以的。

她還曉得,所謂入畫,就是給扇面美人挑選畫師,畢竟美人千姿百态,畫師也各有擅長。

當兩兩結合,揚長避短,才能産出絕世扇面。

當年,秦野的母親和父親秦峥便是如此,秦野母親的美是毋庸置疑的,但只有秦峥才能完全畫出她所有的□□和美感。

仿佛天作之合,這兩人彼此成就,秦峥自創畫技,秦野母親成為大夏十大美人之一。

姜媃還知道,裏頭,女主和男主也是如此!

當然在男主之前,明金瑜這個男二本是女主的畫師,可男主一出現,縱使畫技稍有不如明金瑜,但在給女主畫相上,男主就是比明金瑜畫的好。

由此,畫師對一個美人而言,極為重要。

姜媃皺起眉頭,她雖沒安心呆在繁花樓,可也不想随便找個畫師搭檔。

封卿卻是思忖着點頭:“朱老小徒弟,我是……”

“少夫人,畫拿來了。”

正此時,流火氣喘籲籲地擠上來,打斷了封卿的話。

姜媃微微松了口氣,她對封卿飛快道了句:“秦野沒出來,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給我入畫。”

話畢,她也不管封卿如何想,直接拿過畫作給朱老:“朱老,請鑒賞這副畫。”

朱老疑惑打開,畫卷才展開一般,衆人就聽他驚呼一聲。

朱老手都在發抖,整個人激動到顫抖:“這是……這是……”

明金瑜上前:“朱老,可是秦峥真跡?”

朱老大口喘息,緩過那勁後,看着姜媃眼睛都在發光:“這畫,這畫……”

姜媃細聲細氣的道:“是明公子說我沒見過秦峥的畫,還說他的畫都是浪得虛名,他随便就能模仿出來,而且還說秦峥兒子秦野,沒有書畫天賦呢。”

朱老臉一下就沉了,他猛地徹底抖開畫作道:“這是秦峥先生不曾流傳出的真跡!”

他将畫轉到明金瑜面前:“明公子天縱奇才,我等也好開開眼界,公子請。”

明金瑜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在看清那副畫之時,頓時臉色大變——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想給我嫂嫂入畫,問過我手裏四十米長的大刀沒有?

封卿:……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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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點還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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