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除夕那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天氣驟冷。好在當天下午便不再下雨,正好方便李開陽他們去廟裏奉神,回來便祭拜祖宗。
一年中,最豐盛的晚餐就只有除夕那一晚了。晚飯的菜有雞肉、魚、豬肉、豆腐釀、青菜。除夕這天楊氏特地挑了長得最肥大的一只雞宰殺,魚是從大楊氏家拿回來的,大楊氏自家有個魚塘,所以每回過節幹塘捕魚賣時,大楊氏都會給楊氏一條肥碩的魚。而豬肉則是之前拿來奉了神的肉。
因為村裏習慣在除夕這一天早早洗了澡,當晚就把衣服清洗了,所以李開陽他們在奉了神後就開始洗澡,換上之前溫芸做的新衣服了。
“哇,我有新衣服穿啦!”招子換上溫芸新做的衣服後,不停地在衆人面前走來走去,顯擺個不停。
“招子,你樂什麽樂啊,我也有新衣服好嘛。快停下來,你晃得我眼花。”李開雨說到。
招子剛晃到溫芸的腳邊,就停了下來,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略帶委屈,“我知道小雨哥哥也有新衣服啊,我看得見。我只是很久都沒穿過新衣服了,現在一穿上就高興得不得了,所以就歡喜得走來走去。”
“好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有新衣服,所以很高興。只是你也可以不要到處動來動去的,就像你小雨哥哥說的,晃得我們眼花了。”溫芸摟住招子。
“好吧,我不走來走去了。”得了溫芸的話,招子便靜下來,乖乖地挨着溫芸。
這時李開陽從懷裏取出一個物件,用布包得嚴實。打開來後,之間布上面躺着兩只木簪子,一枚梅花樣式,一枚玉蘭花樣式。
“娘、姐姐,這兩只簪子是用我之前放牛時攢下的一點錢拿來給你們買的。因為銀錢不多,所以只能買木制的,但我覺得也挺好看。”因為之前放牛得的工錢大部分給了楊氏,但楊氏也讓他自己留一點當零花錢。李開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将簪子交給楊氏和溫芸。楊氏拿的是梅花簪,溫芸拿的是蘭花簪。
楊氏接了簪子,有些動容,這是兒子的小心意,卻充滿了孝心,“娘很喜歡,謝謝小陽。”
溫芸則與楊氏不同,有些猶豫。李開陽看溫芸猶豫的模樣,忙解釋到:“這是謝謝姐姐幫我做了新衣裳的,我沒有別的東西給你,就用這木簪子代表我對你的謝意吧。”
溫芸只是掙紮了一下,便釋然了。因為她想到自己都不是活人了,還計較什麽。再說,看李開陽的模樣也不是送禮物給心上人,況且楊氏也有份,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多謝了。”
李開陽見溫芸接了簪子,于是露了個笑容。當天夜裏,李開陽兄弟約了劉超和李多米去看劉夫子家的煙花,因為招子也想去瞧瞧,便拖上了溫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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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開陽他們停留在劉夫子不遠處,并沒有進去,怕打擾了人。
突然一聲巨響,天上開出了一朵炫耀的花,轉瞬即逝。接着又是一聲巨響,看得招子只拍手誇好看。不怪招子如此興奮,一來還從前還未真正見過煙花,二來他年紀還小,見到好看的新鮮事物難免會如此。
“姐姐,煙花真好看,我好喜歡呢!”
“姐姐也很喜歡。”還很懷念。時光流逝了這麽久,看到久違的煙花,讓她想起了生前每一年除夕,父親和母親帶着她和弟弟到自家最高的樓閣上觀賞煙花的情景。也不知是否還有緣與他們再做家人。
劉夫子家連續放了二十多炮煙花便不再放了,又因天氣實在冷得很,李開陽他們便打算回去,誰知此時天上竟飄起了小雪花。
“姐姐,天上飄下來的是什麽東西?我看不像雨啊。”招子生前的地方冬天都不算很冷,所以并沒有出現下雪的情況,倒是偶有結冰的情形。招子因沒見過雪,又是從天上飄下來的,所以有些疑惑。
“這是雪,雪下得多了,地面就會白茫茫的一片,好看得很。”
“哇,下雪了。沒想到今年居然在除夕夜下雪,倒是比往常早了些時日。”李開陽轉身的時候,忽然覺得有東西掉在的額頭上,擡手摸了一把額頭,只見手背也像是粘了冰冰的東西,這時才反應過來是下雪了。
“是啊,要是下得厚了,我們可以堆雪人。”劉超附和。
那邊李多米卻是有些嫌棄,“雪人有什麽好玩兒的,冷冰冰的,凍得手難受。而且融雪的時候,冷得我恨不得只鑽被窩裏頭。”
等李開陽他們都回了家,楊氏便讓他們守歲。到了子時,家家戶戶都傳來了鞭炮聲。楊氏等鞭炮燒完了,就讓李開陽他們回房睡覺。實在不忍心讓他們挨着凍守到天明。倒是她自己并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在燈火下做繡活兒。因為一年中最閑的就是年前年後這段時間,所以楊氏在錦繡莊那裏接了很多回來。
溫芸選擇留下來陪楊氏。
後半夜楊氏實在是累極困極了,就打了個盹兒,結果就到了天亮。楊氏準備到廚房那邊燒水洗漱,誰知一打開門,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入眼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已積得很厚。
大年初一不允許睡懶覺,楊氏把火架上,就去喊李開陽他們起床。招子聽到楊氏說外面的雪厚得可以堆雪人,如剛脫籠般的兔子,蹦蹦跳跳就沖着往外跑。
誰知招子到了院子,見了這雪白的一片,心裏歡喜極了,徑直得撲到雪面上打起了滾,可憐昨夜剛換上的新衣裳。
門邊上的溫芸瞧了也不忍心責罵招子,好在招子是感受不到冷的,不然非得凍出病來不可。
此時的李開陽兄弟也出來了,“姐姐早。”
“你們還算挺聰明的,知道換了舊衣服穿。剛剛我聽伯母說你們打算堆雪人,還想着你們是不是也像招子那般穿着新衣服去玩兒。”溫芸打量着眼前的這兩人,均是一身破舊的衣裳,直立立地站着,但是兩人的眼神早已表明他們想去堆雪人了。
“你們去玩吧,記得把招子拖起來,就說還有更好玩的事情等着他。”
李開陽真的就先去把招子從雪地裏拉起來,要他加入堆雪人的隊伍。在李開陽三人的努力下,雪人漸漸成形,只是不大好看。
誰知中途李開雨不小心将雪花打到了招子那裏,招子覺得好玩,也将雪花打向李開雨,就這樣,他們三人開始了打雪仗。
馬有失足日,人也有失手時。李開陽意外将雪團打偏,倚着門上的溫芸就這麽中招了,這一幕吓得李開陽慌忙跑去道歉,好在溫芸絲毫不介意。
時間過得很快,楊氏來催他們幾人取熱水洗漱,早飯也差不多做好了。
“小陽小雨,明天我回娘家一趟,你們可要同往?”
“我要去,我好久沒見外公外婆了,而且大表哥以前去鎮上的時候給我買好東西,都還有給我。”李開雨應到。
“我也去,我想念外公他們了。”李開陽也開口答話。
“我也要去。”見李開陽和李開雨都說要去外婆家,愛湊熱鬧的當然少不了招子。
飯後楊氏便回房歇息了,前一夜睡得實在太少了,所以楊氏打算早點睡,補一補覺。于是用熱水泡了腳便就寝了。
而李開陽選擇練字,李開雨卻不想練字也不想看書,又不想睡那麽快,溫芸便提出教他畫畫。
因為只燒了一個火盆,所以李開陽和李開雨他們選擇在大廳的那張桌子上練字和畫畫。
“來,我先用手抓着你的手,教你怎麽使力,你慢慢學。”只見溫芸帶着李開雨的小手,在紙上動起來。不一會兒,一株簡潔的蘭花躍然于紙上。
大概是因為平常練字練得多,對于用筆的力度李開雨掌握得還算好,畫出的蘭花不至于太醜,就是有手抖的痕跡。
“姐姐,為什麽我的手會不由自主地抖呀,你看我畫的葉子,有彎來彎去的感覺,一點也不流暢。”李開雨畫了幾次,還是畫不出很滑溜的線條,只好向溫芸讨教。
“沒事,許多人都會這樣,多多練習就會好的。”
“我覺得小雨哥哥你畫的挺好看的,雖然真的沒有姐姐畫的好。”一直安靜看溫芸、李開雨畫畫的招子忍不住插話。
“嗯,招子說的不錯。”溫芸附和。
原本安心練字的李開陽此時也抽個空隙看看溫芸他們紙上的花,心說:姐姐畫的真好看,弟弟的簡直沒法比,不過這是必然的。
溫芸的畫一瞧便是最少得有好幾年的功力,而李開雨才剛剛開始,兩個又怎能相提并論呢。
之後溫芸又教李開雨畫竹子,一筆一筆仔細地講解畫的過程中的技巧,李開雨一遍遍地實踐。在這過程中,李開陽情不自禁地趁溫芸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她,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在吸引着他,所以時不時地看一下。
李開陽只關注溫芸有沒有發現,而溫芸和李開雨又只專注于畫畫,所以李開陽偷看的行為只被招子一人發現了,弄得招子好生納悶。
當天夜裏,招子趁李開陽兄弟睡覺的時候,跑去找溫芸,“姐姐,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哦,你和小雨哥哥畫畫的時候,我看到小陽哥哥有好幾次在偷看你哦。小陽哥哥好奇怪哦,為什麽看你都要偷偷地,而不是像我這樣想看就看呢。”
溫芸頓時被招子的話噎住,一時不知怎麽回話。暗想:小陽沒事偷看我幹啥啊,定是招子的眼神不好使。
“姐姐可是不信我的話,我看得很明白哦,小陽哥哥看你的時候,就像看到好吃的肉一樣。真的,我沒騙你。”好吧,原諒招子的小腦袋,他已經是用他覺得最好的詞語來形容了。
看我像看到肉?那不是想吃我的樣子嗎,難道他是餓了?溫芸晃晃頭,甩掉這荒唐的想法。“姐姐信你,估計小陽是今晚沒吃飽,懷念我做的飯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