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次日李開雨到錦繡莊看了侄子後并沒有多留,生怕耽誤他們的工夫。盡管寧娘子他們一再挽留,李開雨還是沒有答應。于是只好由着李開雨。

難得到鎮上一趟,自己沒有早回的道理。于是李開雨便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看到有趣了就多停留,不感興趣的就不做停留。

正走着,忽然瞧見一家賣字畫的店鋪,李開雨便想進去看看。在離店鋪二十米處的時候,他看見一位衣衫褴褛的瘦弱女子正巧被從店裏出來的一位公子撞到在地。

只是他分明瞧見是那女子自己撞上去的,正疑惑她為何如此時,那女子便出聲對那公子說:“公子,您不小心将我撞傷了,是否賠我一點醫藥費,我身上沒有錢就醫。”

那公子的注意力終于從新得的扇子上轉到那女子身上,躬身賠禮:“抱歉,是在下失禮了。”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交給那女子,“這點銀子就當是賠禮。”

眼見着女子就要拿到銀子了,李開雨大聲道:“慢着。”女子和公子同時愣住。李開雨便對公子說:“這位兄臺,我方才看見這位姑娘像是故意撞上去的,瞧着分明是想騙錢。”

李開雨說得女子一頓臉白,神色慌張,公子這時也看出來李開雨所說不假,于是将銀子收了回來,說:“姑娘居然如此行事,真是有失體統。”然後甩袖走了。

那女子,也就是曾小樹見到手的銀子飛走了,便嚎啕大哭,嘴裏罵道:“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害我失了銀子,你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嗎?”

“那本就不是你的銀子,你用這種手段得來,不覺得龌蹉嗎?”

“你懂什麽,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這麽豁出去不過就是想騙點救命錢,眼看就要打到手了,就被你給攪黃了。你要賠我銀子!”

“姑娘好生無禮,你沒騙到錢,怎麽反而找我要錢?”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明情況的人都以為是李開雨欺負了曾小樹,開始罵他。

李開雨覺得臉上挂不住,又看曾小樹哭得可憐,就把身上的幾十個銅板都掏出來給曾小樹,然後匆匆離開。誰知曾小樹也從後面跟上,李開雨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李開雨無奈,只好停在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你跟着我做什麽?”

“公子,你可不可以再給我點錢,我真的很需要。”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別人好心給你錢,你反倒過來嫌少,還找人再要。”

Advertisement

“公子有所不知,我是真的沒法子了。我爹病得很重,我們根本沒有銀子請郎中。我真是掙紮了很久才想到要騙錢的,我爹再不看郎中,恐怕不行了。求公子發發善心,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公子就當積陰德。”

曾小樹這樣說,李開雨多少有些相信了,只是身上确實沒有多餘的錢了。

“公子可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我爹,你就知道我并沒有說謊。”曾小樹也是走投無路了,李開雨能平白給自己銅板,說明他是一個心善的人。只要自己多求求他,說不定她爹就有救了。

“不是不信你,只是我身上已無分文了。”說完見曾小樹一副頹喪的神情,有些不忍心,“罷了,你先帶我去看你父親吧。剩下的再看着辦。”

“謝謝公子。”曾小樹笑着擦了眼淚,對李開雨跪下道謝。李開雨閃避,“姑娘不必如此。”

李開雨一路随曾小樹走到一偏僻的小木屋,像是年代已久,看着就是搖搖欲墜的樣子。進了門,裏面不甚暗,因為屋頂有幾處已經露天,陽光從上面透過來照到屋裏。

只見地上鋪了許多雜草,草上躺着個人。聽見門外傳來聲音,草席上的人用微弱的聲音問:“小樹回來啦?”

曾小樹連忙走到那男子的旁邊,雙膝跪下,握住男子的手:“爹,我回來了。我還帶了一位好心的公子過來,我們可以找郎中給您治病了。”

已瘦弱得皮包骨的男子,也就是曾圓實禁不住流了淚,“是父親拖累了你。”

“爹不要這樣說,我聽了心裏難受。”

“恩公,你一定要幫幫我們,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曾小樹連連給李開雨磕了三個響頭,快得沒給時間李開雨阻攔。

李開雨扶起曾小樹,“都說不要這樣,我既然答應跟姑娘過來看,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理。”想到小木屋根本不适合養病,估計還得加重病情,“你和伯父住這屋子,估計不大妥當。不若這樣,你們随我回家去,我家裏還有一間空置的小房子,可以給你們安身用。”

“小樹,替我給恩公磕頭謝恩。”

曾小樹一聽,真的就打算磕頭,這回李開雨給攔住了。

李開雨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得開口:“姑娘把我先前給你的銅板交給我吧,我拿去請騾子車,伯父這樣子委實有些難辦。”

“哦哦,好的,我拿出來。”于是變成了李開雨一人外出,回來成三人了。

楊氏看到李開雨帶着一位病重的男子和憔悴的少女到家,雖然驚訝不已,但也按着李開雨所說,收拾了廚房後邊空置的小房屋,騰出來給曾父住。

之後李開雨帶着曾小樹去請郎中,只是請回來的郎中說,曾父病情拖得太久了,他無能為力,只能另請高明。聽了郎中相當于給父親判了死刑的話,曾小樹還抱着希望不停地懇求郎中,但郎中确實沒辦法,于是她失聲痛哭。

她之前丢了自己做人的尊嚴,使手段騙人錢財就是為了能有錢給父親治病。現今卻得來了父親沒有治好的希望,感覺天都塌下來了。曾小樹轉身不停地向楊氏和李開雨懇求,“伯母,恩公,求求你們幫我再請其他的郎中吧,我不信我爹的病治不好。求求了!”曾小樹不停地磕頭。

楊氏看曾小樹這樣,心裏也很難受。這郎中醫術也算得上高了的,他都沒有辦法的話,還能有多少希望。突然想起上次李開陽受傷趙氏請來的劉郎中,聽趙氏提過,他的醫術很高明。

“姑娘別這樣,我們再想想辦法。”楊氏安撫住曾小樹,轉頭跟李開雨說,“小雨,你往李知縣那裏遞帖子,言明我們想要借劉郎中幫忙救人。上回你哥受傷時,知縣夫人有說過劉郎中的醫術很好,曾大哥的病也許有救。”

“好,我這就寫帖子。”

之後李開雨到了知縣府,說明了情況,知縣念李開雨一片好心,就同趙氏說。趙氏自然滿口答應。

等李開雨回來,還跟着劉郎中,楊氏趕緊把茶水奉上,“勞郎中過來一趟,只是怕病人的情況拖不得,只好辛苦郎中您了。”

“無妨,我做的本就是治病救人的行當。”等劉郎中仔細給曾圓實查看後,輕搖了一下頭。曾小樹見此,立馬又哭,“郎中,求您幫幫我,一定要救救我爹,我只剩他這麽個親人了。”

“姑娘別急,我搖頭并不是說你爹沒救了,而是你父親的病情确實很棘手,我也沒有把握治好。”

“真的?”曾小樹笑而帶淚。

“姑娘得有心理準備,不要報太大希望。你爹的病原本只是小病,只是拖得太久,再加上平時估計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是以才會病重如此。這病不但難治好,用的藥有些是珍貴藥材,所需費用相對你們來說會很高。”

“郎中只管幫我爹開了方子,藥錢的問題我自己想辦法。”

“那依郎中所看,大概需要多少錢?”李開雨插話。

“不少于一百兩。”

之後劉郎中留了方子便回知縣府。

“伯母,我知道我這樣問很厚顏,但為了我爹,我還是想問一下您,你們家能借出一百兩銀子給我嗎?”曾小樹在此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任何的來錢途徑,所以只能想到李開雨家。

楊氏很為難:“不怕姑娘笑話,我們家攏共估計也就只能湊個二三十兩。”

“那伯母有途徑找人借到一百兩嗎?”

楊氏聽了和李開雨對視一眼,楊氏道:“要說借錢的話,知縣夫人那裏估計可以。”

“伯母可不可以帶我到知縣夫人那裏,我去求她,我真的很想救救我爹,我不能失去他。”

“那好,明天我帶你去她那裏,只是借與不借是知縣夫人自己決定的事。”

“感謝伯母和恩公的大恩大德。”曾小樹對着二人拜了五拜。

“姑娘,你和曾大哥為何會過得如此艱難,家中沒有其他親友了嗎?”楊氏問。

“我爹原本是祖父母的養子,只是後來他們過世,我和我爹便被祖父母的親生兒女聯手趕了出來。我們也沒有親友可投奔,便一路趕往南方,希望能尋得生計。只是未料到我爹路上生了病,然後就拖成了現在這樣。”曾小樹哭得抽抽搭搭。

“原來如此,難為你們了,只希望你爹能好起來,也不枉你一片孝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