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伸手招呼服務員過來點餐。

沈霃寬敲了敲桌子,面色嚴肅地說道:“易歡,你別想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你想知道哪回事?”易歡反過來問他。

“廢話,我未婚妻眼瞅着要開溜了,我不得弄弄清楚?”沈霃寬打量她旁邊的包,“你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出去旅游還是出去公幹?”

易歡喝了一口水,面色平靜地說道:“我準備回學校。”

自從易樂拔針後,易歡她就開始籌謀如何回去繼續讀完自己的專業。

當年她辦的是休學手續,不過這三年幾乎沒有給學校任何回音,也不知道學校還有沒有保留她的學習成績和學習資格。

她沒有那麽時間去填寫各種表格,參加各類資格考試,來進行申請複學。于是,她決定試試另一條路。

他們學校的r教授,是最為名聲顯赫的一位老教授,也是易歡的老師之一。

當年,r教授十分喜歡易歡,甚至給她講了很多超綱的知識,讓易歡收益頗豐。

易歡意外休學後,除了覺得對不起自己外,另一個覺得最不起的人便是r教授。

她試着給r教授發了一份長電郵。

在電郵裏,她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自己對繼續進學的渴望,并詳細解釋自己這三年為了盡孝而不得不中止學業的事。她在電郵中寫道,她發自內心地期盼r教授能給予一些指導,能讓自己再次回到學校。

不過面對她長達萬字的郵件,r教授就回了她一句話:噢,天啊,你還活着?

看到這句話,易歡覺得回學校的事,纏着r教授就對了。如果r教授也回了一個長郵件,告訴她如何去申請複學的話,易歡覺得基本她是走不了捷徑的。r教授對他不看重的學生,素來是溫文爾雅的,有問必答的,且談吐之間都透着一股紳士味道。

而對于他看重的學生,他也從來都不會吝啬任何的批評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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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第二天,r教授又是只回了一句:對于半途而廢的學生,我無力指導。

易歡還是用懇切的詞句講述了自己複學的願望,并說明了這三年多來,她并未完全落下學業,照顧生病的親人之餘,她依然有研究自己的專業課題。

總而言之,半個多月的郵件往來,加上她做完了r教授随口亂編的作業,她算是過關了。

有r教授的幫助,加上她當年成績斐然,最終學校同意了她的複學申請。

不過她回去後,要參加一系列考試,包括語言類。如果考試不通過,那麽學校還是會駁回她的申請。

易歡将這些事悉數告訴和沈霃寬。

“本來不想告訴,想今天悄悄走了算了。”易歡低頭,“不過,還是告訴你吧。”

她舍不得再一次讓沈霃寬面對自己的不辭而別。

沈霃寬面色凝重,“要去多久?”

“一年到兩年。”易歡雙手交握在一起,“不長。”

“不長嗎?”

易歡主動握住了沈霃寬的手,“霃霃,如果……”

“二位點的牛排和例湯。”服務員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沈霃寬心裏惱火,卻還是隐忍不發,依然氣度優雅地對服務員道了聲謝謝,然後他下意識地端起易歡跟前的那盤全熟牛排,幫她切了起來。

易歡以前很愛吃牛排,可是她最讨厭用刀叉切牛排。

小時候,為了讓她行為舉止更淑女些,易歡的母親曾要她把吃西餐的所有動作要領統統背下來。易歡逆反心理作祟,越來越讨厭切牛排,甚至有時候會故意在吃西餐的時候,把餐具弄出很大的響聲。

當年和沈霃寬第一次吃牛排,她為了哄沈霃寬幫自己切牛排,硬是說了一堆誇他切牛排最帥的話。當然,沈霃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要求她給出點實質性的誇獎,不能只用浮誇的那些話敷衍他。

經過十多分鐘的拉鋸戰,兩人最終達成了初次協定,沈霃寬切幾塊,她就得主動吻他幾下。

後來,那天的牛排沒吃成。

因為沈霃寬把好好的一個牛排切成了黃豆丁大小,切得實在是太碎了!

易歡數着黃豆丁大小的牛排,數到一半就笑得數不動了,完全沒心情再去吃。

沈霃寬面對她的哈哈大笑,依然面不改色。他托腮,問易歡:“數出來沒有?”

易歡笑得幾乎要趴桌子了,“你到底怎麽切的?怎麽可以切得這麽碎?”

沈霃寬揚眉道:“有心人事竟成。”

易歡不依道:“我不管,你耍賴,我頂多親你十下。”

“那可不行。”沈霃寬把碟子端過來,一顆一顆地數了起來。那股認真勁兒,跟他在做功課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行,我不吃了!”易歡實在不好意思在餐廳裏,主動親吻沈霃寬n多下,她覺得自己肯定會被人當成傻子的。

這時,餐館經理誠惶誠恐地跑過來問詢她們二位,是不是牛排做的不合胃口,以至于難以下咽。

于是,沈霃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勉為其難答應易歡,找個沒人的地方讓她親。

後來,易歡發現,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怎麽親,親多少下,親多久,統統不會尴尬,更不會害怕被人當成傻子。

只會覺得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她凝視着沈霃寬,看着他動作娴熟地切着牛排,忍不住小聲呢喃了一句:“習慣真可怕。”

“什麽?”沈霃寬擡頭看了她一眼。

易歡搖頭:“沒什麽。”

“喏,給你。”沈霃寬把切好的牛排放在她跟前,“你怎麽現在吃全熟的?”

易歡舔了舔嘴唇,說道:“我暈血。”除了生理期,自己不會覺得惡心外,別的時候,她看見鮮紅的血就會犯惡心。

“暈血?”沈霃寬嘆氣,心疼不已,“你看看你,這幾年都怎麽照顧自己的,又是暈血又是暈車的。”

說起暈血,沈霃寬忽然想起那天在醫院裏發生的事。

怪不得她看到管子有血的時候,忙挪開了視線。

易歡道:“暈車是因為那天身體不舒服。”心裏也不舒服,差點真以為他跟時唯一兩情相悅好事将近。

“那暈血又是怎麽回事?”

“暈血是……”易歡開始胡謅了,“因為我這兩年太瘦了貧血,所以暈血。”

沈霃寬:“……”

哄騙三歲小孩也不能這麽不走心啊!

易歡也知道自己編得有些過分,便紅着臉道:“你別問我了。其實我現在還恐高,也怕游泳。總結為一句話就是——特別怕死。”她一臉歷經滄桑的表情,“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樣。”

沈霃寬:“什麽?”

以前,她跳傘蹦極潛水,樣樣都玩得很熟。

沈霃寬無奈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來了。

易歡低頭吃牛排,這店裏的牛排做得并不怎麽好吃,她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了。

好在點心和例湯還不錯。

沈霃寬有心事,也沒吃太多。

兩個人離開唯一牛排店,去候機大廳裏等着。

晚上,候機大廳裏依然人滿為患。兩個人并未找位置坐,而是在站在大廳圓角處。

這時,沈霃寬的手機響了,他拿出看了一眼,沒接。

“怎麽不接?”易歡問他。

沈霃寬道:“我媽打的。她找我沒什麽大事。”

易歡微微垂眸,說道:“還是接吧。”

沈霃寬依然未接,問易歡:“你是幾點的機票?”

“十點。”她說提前了一個多小時,因為不想沈霃寬為了陪自己而耽誤別的事。

“去那邊後,住的地方都有找好嗎?”

易歡道:“都提前訂好了。”

“記得把地址告訴我,如果有事,一定要找我,不要一個人撐着,你這小身板,得好好休息。”

沈霃寬絮絮叨叨起來,仿佛有一萬件事要囑托給易歡。

那些說不盡的叮囑,道不完的關心,不過是源于心底深處的不舍二字。

易歡微微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地碰了沈霃寬的下唇。

哪怕是她主動獻吻,也沒能阻止沈霃寬繼續絮叨。

最後,她再三保證,下飛機就給他電話報平安,每天一個視頻電話,沈霃寬這才決定今天到此為止。

他也是不得不回去了。

因為第二個電話是他父親打來的。

目送沈霃寬離開,易歡心想,我的父母,再也不能給我打電話了,你們這些父母健在的人,好好珍惜吧。

她推着箱子,在休息大廳裏找了個位置坐下。

時間還早,易歡掏出包裏的筆記本,開始看她之前做的筆記。

一個半小時後,她收起筆記本,準備去辦理登機手續。

登記口處已經排起了隊在安檢。

有人在她身後,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易歡回頭,發現是石寬磊。

“石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石寬磊道:“來接送一個朋友,可巧就遇見你了。”

易歡笑了笑,未拆穿石寬磊的借口。

“怎麽,你要出國?”石寬磊問她。

易歡道:“是呢,你不也都看見了。”

石寬磊看着前面排起的隊伍,擔心很快就輪到易歡,他猶豫了幾秒,便坦誠說道:“其實,我不是來送朋友的,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可否占用你幾分鐘時間?”

易歡擡頭看了一眼鐘表,時間還來得及,便移步到隊伍一側,讓自己後面的人先行。

她對石寬磊道:“你是從珍珠那兒得知我今晚要出國的吧。”

“是。”石寬磊笑着承認了,并說:“鞏珍珠告訴我,說你跟我興許是有緣無分,我們就随便聊了聊。然後我得知你今晚出國。我想,有些話當面同你說更好。”

易歡蹙額,鞏珍珠對人不大設防,太容易被人套話。她打量石寬磊,略帶警告意味地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她失意彷徨最無助的時候,成了她的朋友。

“所以,她的意思也就是你的意思?”石寬磊問她。

易歡點頭:“可能我們相遇的時機不對,石先生很優秀……”

石寬磊打斷她的話:“可沈霃寬更優秀。”他揚起眉毛,“不是嗎?”

若是他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選擇沈霃寬而不是他石寬磊。

易歡笑而不語,默默地打量着石寬磊。

“我承認他很優秀。”石寬磊心裏像是憋了一口氣,整個人看着有些壓抑,“可是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明明聊得很開心。你剛注意到我時,不是也驚訝得走神了?”

“石先生,我想你可能會錯了我意。”易歡垂眸。

看到石寬磊那一剎那,她确實是驚到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可那決計不是因為覺得石寬磊優秀。

而是忽然體會到了什麽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的嗎?”石寬磊似乎不太相信眼下易歡的話,追問道,“你和沈霃寬原先就認識是嗎?”

“這個問題似乎我沒有必要一定回答你。”

“那麽,你和他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易歡微微蹙額,她不喜歡石寬磊的措辭。

石寬磊靜靜地看着她。

“我們在交往中。”易歡告訴他,“以前也是這種關系。”

“哎,原來還真是我自作多情了。”石寬磊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小信封,裏面似乎是裝了一張照片。

他遞給易歡,并說:“這個原來就是你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待易歡接過信封,他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易歡來不及拆開看,因為時間快到了。

她急忙站到隊伍裏,準備安檢。

等她上了飛機,她才翻出那個信封,打開發現,裏面确實是一張照片。

是她的照片。

這張照片原本是擺放在家中,她的三樓卧室裏。

照片的背面似乎被人寫上了字。

她翻到背面,上面寫着一句話:你會主動來找我的。

易歡握緊了拳頭,竟然覺得有些冷。

路過的空姐發現她臉色不太好,熱心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易歡道:“麻煩給我一杯水,謝謝。”

此刻,剛從老宅的家庭聚會中抽出身的沈霃寬給秘書小姐發了一條指令:下周把不重要的事情都延後,給我排出三天行程。

嗯,他還是放心不下易歡。

秘書小姐看到這條指令,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 30 章

飛行時間将近十二個小時。

落地時, 外面的天也是黑的。

這十二個小時裏,易歡戴着眼罩,卻一分鐘都沒睡着過, 下飛機時, 整個人異常疲憊。

夏時令的聖弗朗西斯科和中國的時差為十五個小時。

現在是晚上八點四十七分,北京時間大約是中午十一點。

易歡打開手機,重新設置好時間, 給沈霃寬報了聲平安。

在出口處, 她看到有人舉着很大的牌子,十分醒目,上面寫着她的名字。

舉牌子的是個跟易歡年齡相仿的美國人, 大個頭, 留個絡腮胡,帶着很厚的黑框眼鏡。

“嗨, 歡!”他看見易歡,趕緊沖易歡招手。

易歡走近了,聽到他的聲音後,才敢認:“羅德?你怎麽在這兒?”

他戴了眼鏡, 留了絡腮胡, 頭發也比上學時候短了很多,易歡差點認不出來。

“歡,你沒想到我會來接你吧, 是不是非常驚喜?”羅德上前替她拿行李, “寬他跟我說你要來,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給我開了一個遲到的愚人節玩笑。”

應沈霃寬的請求,作為當地人的羅德親自來給易歡接風洗塵。

不過疲憊的易歡沒有什麽心情敘舊,她只想快點找個地方歇下,然後什麽都不想,先好好睡一覺。

她讓羅德将自己送到史密斯夫人家。半個月前,她就預定下史密斯夫人的一間公寓。

史密斯夫人是個年逾七十的獨居老婦人,有兩套公寓在出租。早些年易歡曾教會她如何填寫報稅單,同易歡算是朋友。易歡前些天準備提前尋找住所時,忽然想到了她,便試着給她打了個電話,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有一套公寓可以租給易歡,而且還給了易歡很大的折扣。

史密斯夫人出租的這間公寓不大,但設備齊全,地段也較為合适,離她本人目前住的也就隔了四個街道。

史密斯夫人知道她今日來,所以并未像平時一樣早早入睡,而是在客廳裏和家裏的波斯貓一起看電視。

史密斯夫人自己丈夫去世後就一個人生活,因為并沒有子女,所以她養了只波斯貓。

易歡到來後,史密斯夫人熱心地替她倒了杯熱牛奶,說:“歡,我知道你愛喝熱的牛奶,這是專門替你熱的。”

易歡感激不已,“史密斯夫人,謝謝您了。”她也給史密斯夫人準備了一些禮物。

史密斯看着她手裏拿着的東西,“瞧你,竟真的給我這個老太太帶了圍巾。”

易歡道:“我知道您喜歡這樣的東西,來的時候便幫你帶了些。我想多選幾條款式不一樣的總沒錯,您出門的時候,可以随意選擇你想要的。”

史密斯夫人也很瘦,尤其是手指,上面的皮幹癟癟的,又皺巴巴的。她撫摸着易歡帶給她的綢緞圍巾,笑道:“顏色真是鮮豔,漂亮極了,我覺得自己圍上後都像個小姑娘了。”

易歡喝完牛奶後,将租金給了史密斯夫人,随便同史密斯的夫人告別:“晚安,史密斯夫人。”

走時,她也沒忘同那只又懶又胖的波斯貓說聲再見。

回到車上,羅德問她:“歡,什麽時候回學校?”

“大概,一周後吧。”

明天易歡要先去學校當面填寫複學申請。

一周後校內的知識考核,合格後,第二周便可入校上課,繼續她的學業。

羅德遵從沈霃寬的請求,認真把易歡送去她住的地方,還替易歡考察了周圍的環境。

臨走前,羅德囑托她:“歡,你現在很瘦,晚上還是不要一個人出門。如果有需要,随時聯系我。”他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告訴易歡,“寬說了,要是你在這兒出了什麽差錯,他可是會要飛過來找我算賬的。”

羅德走後,易歡将屋子稍微打掃了一下,洗了個熱水澡,然後關好窗戶,準備睡覺。

現在北京時間大概是下午一點多。

沈霃寬忙裏偷閑,給易歡發送了一個視頻邀請。

視頻裏,他看出易歡有些疲憊,便也沒纏着她多聊,只說了一些關心的話語後便催着她好好休息調整好時差。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他都在差不多的時候裏和易歡視頻,這個時間點剛好是易歡洗漱完畢後的睡前小空隙時間。

其餘的時候,他也忙得無暇顧及別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他終于可以飛去聖弗朗西斯科和易歡約會了。

他上飛機的時候,是周五的晚上。

而遠在大洋彼岸的易歡,此刻是周四的白天。

她辦公室外在等着她的測試結果。

有些焦心,本來說好早上九點多出結果的,都拖到十一點了,也沒出來。

好像是有好幾位老師在一起讨論她的測試成績。

最後,幾位老師的讨論結果居然是讓她下午再過來。

易歡沒辦法,只能繼續等。

這個點離開學校也不劃算,她打算午餐就在學校餐廳裏解決。當年在學校裏讀書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在學習餐廳裏吃過東西。

現在姑且算是把以前的缺少的經歷的都給補上。

她今天去的餐廳是以自助式的,因為易歡現在還不算學校學生,所以收費是按照校外人算的。

總體來說,比國內大學的食堂貴一點,畢竟是自助,選擇性很多,但是要比一般餐館便宜很多。

她選了一份辣味烤雞,素菜色拉和果汁飲料。

現在是中午時間,來餐廳就餐的學生老師并不少。

易歡下午兩點還要過去等測試成績,所以此刻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吃着食物。

這是美國最著名的私立大學,曾出過多位著名的學者。

哪怕是在食堂裏,也處處透出學習的氛圍。

許多學生在吃飯時,也會讨論某某教授的講座怎麽怎麽樣,某某制定的課程有些難等等。

易歡豎起耳朵,聽着這些她之前從未認真聽過的話題。

在這些紛亂嘈雜的讨論聲中,易歡仿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過這個聲音很快又消失了,她便沒有繼續追尋。

用完午餐,她又在校園裏逛了逛,把自己當成一個游客,好好欣賞學校裏的風景,再拍些照片。學校很大,不過以前她幾乎沒有認真逛過,只對她所在專業的區域比較熟悉。她也沒敢走太遠,怕一會趕不及兩點前回到等成績處。

學校是開放式的,因為建築出名,也算是此地的旅游景點之一。

易歡只逛了這麽一點點功夫,就遇到兩個中國來的旅行團。

很快時間就被她消磨過去,她準時在兩點的時候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請進來。”

說話者的聲音易歡聽來有些熟悉。

易歡推門進去,發現給她宣布測試結果的竟然是她當年的同班同學。

易歡和她的關系算是泛泛之交。

說來慚愧,易歡一時間都想不起她叫什麽,只記得大家都稱呼她米娅。

“易歡,好久不見。”米娅也是中國人,普通話很流利,她示意易歡坐下。

易歡看到她的胸牌,問:“你在這裏讀博了?”

米娅點頭,說:“一直和r教授一起研究空間理論學。”

她手裏拿着一張單子,上面是易歡這周參加的所有科目成績的彙總意見。

米娅告訴她:“易歡,我想你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應該也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易歡笑了笑,說:“是有分歧還是我的成績不合格?”

米娅道:“确實是分歧很大。主要集中在你寫的小論文和畢設課題預想上。r教授覺得你的想象力很好,但是另外幾位教授覺得,你所預想的內容更接近異想天開。”

易歡心道,早知道我穩着點寫了。

本來是因為她這麽長時間未接觸,生怕寫得淺顯了,跟不上科技翻新的速度,會被直接駁回。

米娅繼續說:“鑒于你的那篇論文,大家最終決定,給你一個實踐操作的機會,至少你要把你預想的框架展示給我們看。”

易歡此刻只覺得自己是倒了血黴。

她的論文內容确實十分前衛。別說她,就是r教授也未必能在段時間內把框架做好。

“米娅,教授們真的這麽說的?”易歡嘆氣,“這可不是我一個人幾天能做出來的。”

米娅微微一笑,将她的成績彙總單放在桌上,“是啊,所以也不需要全部做出來,只是做個框架。”

“我的意思就是,這個框架我也做不出來。”

易歡不相信,學校真的提出這麽一個無理的要求。如果她一個人能做出框架,那麽她可以直接讓別人稱呼她教授了。

米娅攤手:“那誰叫你這麽寫了呢?我們這也是為了考核你的能力。”

她看着易歡,又笑了笑。

易歡不是傻子,從米娅的笑容裏,她看懂了兩個字。

拿着成績彙總單離開後,易歡認真地思索着,自己當年,是否有在無意中得罪過米娅呢?

回到家,她對着電腦,試着寫了幾段,發現根本不行。

就算她能寫出框架,也沒有一臺電腦能運行并測試她所寫的框架是否合理。

現在的計算機語言結構,根本不可能做到。

易歡越想越覺得不合理,第二天一大早,她拿着成績彙總單直接去找r教授了。

問詢學校裏的學生後,易歡得知,r教授今天上午講座課,在c座的大階梯教室裏。

r教授的授課從來都是人滿為患,易歡等不得校車,一路狂奔去c座大階梯教室,期望能趕在開課前到達。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她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r教授已經開始講了,教室裏烏壓壓的都是人,易歡尴尬地站在門口,不知道是混進去還是識相地走開。

這時,r教授卻對她說:“你遲到了,歡。”

☆、第 31 章

易歡目光微怔。

r教授揮手, 示意她快點進來。

易歡深感慚愧,對r教授鞠躬致歉,而後心情平靜地走到後排。

最後一排還有三個空位子, 易歡挑了靠邊的位置坐下, 掏出包裏的手機,将聲音調整為靜音。

她看見旁邊的同學手裏拿着書和筆記本,便小聲問了一句:“嗨, 你的書可以借我看一眼麽?”

同學大方地把書遞給她。

這時, r教授開始繼續授課。

易歡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好在手裏有書,她邊聽邊看, 勉強聽個大概。

若非三年前她基礎很好, 此刻怕是大部分都聽不懂。

r教授的授課方式并非照本宣科,他所需要講述給學生的知識點十分複雜, 也很枯燥,但是經過他特殊的分解整合後,能由淺入深地吸引着大家聽下去。畢竟能上r教授課程的學生也都不是傻子,都是勤奮的聰明人。

甚至, 講到人類目前無法涉獵的超科技知識點時, 還會幽默地揶揄一下美國的某些燒腦科技大片。每講完一個章節,r教授都會留十分鐘時間給大家消化,允許提問, 彼此讨論。

趁着這個時間點, 易歡總是低頭快速翻看課本。

想要牢記這些知識并不容易, 忘掉倒是容易的多。

有些公式理論,她似曾相識。

書中的內容畢竟是枯燥的理論,易歡無法做到一目十行,每次讨論時間結束後,她都沒能追上r教授的授課速度。

不過眼下能看下這麽多,也是還多虧了坐她旁邊的這位同學在某些難點旁做了标記和解釋。

r教授上課期間,易歡是不敢分心去想別的事的。

一上午的講座課程在十一點半結束。

結束後,依然有許多學生走到講臺前,問詢方才聽課時沒聽明白的地方。

易歡想了想,發現自己沒聽明白的地方很多,索性不問了,等回頭去圖書館好好靜下心複習功課。

坐易歡旁邊的同學操着一口标準的牛津口音,一臉好奇地問她:“我以前怎麽從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算是。”她将課本還給旁邊的同學,“謝謝。”随後笑着拿起包離開。

此刻r教授身邊還圍繞着衆多求知若渴的學生。

易歡在門口等了十五分鐘,才等到學生完全散去。

r教授抱着他的東西走到門口,看到易歡倚在牆邊,絲毫不覺得驚訝。

易歡看到r教授出來,站直身子,“r教授。”

r教授站在門口,皺着眉頭打量易歡,邊搖頭邊說:“瞧瞧你這令我失望的模樣。”

易歡被他說得臉都紅了。以前r教授的課,她從來沒有上得這麽迷茫,盡管她這些日子努力溫習,但還是有一些些跟不上。

至少今天是跟不上的。

“教授,我……”

r教授道:“我這個糟老頭子,現在餓得沒力氣跟你說話。咱得先去吃飯。”

講了一上午的課,确實會非常累。

易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三年不見,r教授看着又老了許多,兩鬓都的白頭發愈發明顯,走路也明顯比年輕人慢很多。

他是一個固執的老人家,萬事不喜歡別人代勞的人,哪怕手裏拿着再多的東西,也不肯讓學生幫他分擔一些。

易歡識趣地跟上他,且不再提及自己的成績之類。

今天的午餐還是在學校食堂。

r教授刷了職工卡,見易歡在付賬,頗為吃驚:“你昨天下午沒有在學校?”

易歡拿着盤子,道:“不,下午我在學校的。”

“哦,那些人的效率實在是太低了。”r教授道,“我本以為昨天下午你就能拿到你的學生卡。”

易歡倒牛奶的動作頓了頓。

所以……r教授是不知道她還需要寫個框架出來嗎?

還是說,那所謂的什麽把框架寫出來只是米娅的個人要求?

易歡沒敢貿然問r教授。

她忍了忍,依舊是喜笑顏開地同r教授聊天。

同學們幾乎都認識r教授,r教授在挑選午餐的同時,得不停地和向他問好的學生說句你好謝謝。

因r教授的緣故,許久沒被很多人關注過的易歡也跟着成了別人視線中的焦點。

用餐期間,r教授不愛講話。

易歡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坐在r教授對面,安靜地吃着飯。

她心裏再想,一會是直接問r教授,還是直接問米娅?

r教授用餐速度不快,吃飯總是細嚼慢咽,易歡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所以今天她也故意吃得很慢,這樣剛好可以和r教授差不多時間吃完。

兩個人乘校內巴士來到r教授的辦公室。

r教授将自己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從身後的書櫥裏拿出一本書,遞給易歡,說:“好了,現在你可以把你上課時候所有沒聽懂的地方都圈出來。”

r教授雖然至今都在氣易歡這個學生,可又确實喜歡這個學生。

在易歡圈點她不太明白的地方的同時,r教授絮叨起來:“要不是看在你交上來的小論文的面上,鬼才會想再認你這個糟透了的學生。”

易歡咬了咬下唇,心想,r教授哎,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r教授繼續說:“歡,我雖然很想理解你所謂的盡孝,但是我目前還是沒有完全原諒你。一個人最可恨的地方就是糟蹋自己的天分。”

r教授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終于說:“你在這方面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甚至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所以我最終還是決定給你這個機會。”r教授看着易歡,鄭重聲明,“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機會。”

“r教授,我不會再選擇半途而廢的。”易歡信誓旦旦地保證。

她把課本擺在桌上,r教授指着她在書上圈出的疑惑點,開始一點點地講解給她聽。

中午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r教授全部用來指導易歡。

因下午r教授還有別的事,所以兩個小時過後,他結束了指導。

離開時,易歡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問成績的事了。

當r教授評價完她的小論文以及她對她論文裏提到的理論點後,易歡不動聲色地說了句:“若是能把框架模拟出來,就很容易去驗證我的論點是否可行。”

r教授聽此,忍不住笑道:“歡,框架現在可沒人能模拟出來。你想模拟出你的框架,得先把如今的計算機語言升級成未來版的。至于究竟未來版的到底是什麽樣,我想,未來才會知道。”

r教授幾乎是明說了,她寫的東西眼下根本無法論證,也就是一個邏輯上的假想理論。

易歡也笑了。

所以說,她就不相信學校裏的教授會讓她把框架模拟出來。

r教授一眼就看明白的,別的教授多看幾眼也會看明白的。

同r教授道別後,她帶着一腦袋新裝入的知識,轉身就去了學生信息處。

果然,她的信息已經錄入,而學生處的工作人員則一臉抱怨,“為什麽昨天下午不來拿?”

不到一天時間,易歡就從開始的憤怒不解茫然到現在的恍然大悟。

她想不懂米娅為何要冒險為難自己。

既然米娅想要她弄個框架,那她就給她弄一個,不過自然不是她論文中寫到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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