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近易歡忙于寫論文, 每天都要很晚才上床休息。
不過今天,因為訂婚戒的事情,她決定早點睡, 趁着睡前那點溫存的時間裏, 去把沈霃寬心裏的那點刺撓抹平。
沈霃寬會生氣, 在她的預料之中。
換成她, 也會生氣的。
她只是沒想到沈霃寬氣性這麽大,眼下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還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肯出來。易歡一個人無聊地在床上打滾,對手指, 咬被角。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一想到沈霃寬拖到這麽晚還不趕緊過來摟着她睡覺,易歡的心裏就冒出一萬句小抱怨和委屈。
不過,無論此刻她的心情有多焦急,她就是不肯起身去叫一聲沈霃寬。
心裏實在憋得難受了,她就摸出手機,在通信錄那一欄翻啊翻的, 想着随便找個人聊聊心裏的郁悶。
不過看了半天通訊錄, 發現原來也沒有什麽人可以随便任她騷擾的。
她最終還是打給了鞏珍珠。
她對着鞏珍珠說了一通抱怨的話後,問鞏珍珠:“你說, 我需要去主動問候他嗎?”
鞏珍珠此刻正趴在床上吃東西。
聽完易歡的話,鞏珍珠舔了舔嘴唇,很不以為然地說:“歡歡,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秀?”
“秀?秀什麽?”易歡哼道,“你又不是單身狗,我跟你秀個鬼。”
“但是為什麽我嘗到了狗糧的味道?”
“你的錯覺。”易歡撓了撓頭,從床上坐起來,“你給我點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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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吧……”鞏珍珠不小心吃多了,忍不住打了個嗝。
“大晚上的,吃什麽了你?不怕胖啊?”
鞏珍珠笑呵呵地捶着胸口,“你的狗糧啊。”說完她又打了個嗝。
易歡摸摸鼻子,“我感覺這好像是一個有味道的通話。”
“呸。”鞏珍珠嘻嘻笑道,“我覺得吧,正常人都不會把訂婚戒指随便送人。”
“我知道這個是我不好……”易歡小聲呢喃,“我剛剛都道歉了。你就當我不正常吧。”
她發自肺腑地道歉,可是沈霃寬好像還是挺生氣的。
而且,他居然故意當着她的面,說要賣掉結婚戒指。
這難道不是比她的送人還惡劣?
“你都知道是你不對,為什麽不再去說兩聲軟話?說不定他就等着你去找他,然後順着臺階下。”鞏珍珠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教育易歡,“歡歡,過日子就是這樣,總會有争吵。我都習慣了。”
“所以你的建議是我主動去找他?”易歡問。
“當然啦,男人就是只順毛驢。炸毛的時候你上前捋順他的毛就好了。”鞏珍珠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你信我!”
易歡半信半疑地挂了電話。
她又在床邊坐了五分鐘,最後穿上鞋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青綠色真絲睡裙,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胸口。
好像這件太刻板了,看着一點不惬意的樣子。
于是她轉身跑去衣帽間,重新挑選了一件低胸的蕾絲睡裙換上。
她對着鏡子,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走到門口,她忽然轉念一想,不對啊,為什麽自己要穿着這樣去找他?
做人難道要失去原則嗎?
那以後萬一在教育孩子上産生分歧怎麽辦?
她不能每次都先低頭的。
沈霃寬受點委屈還有父母在背後撐腰,她可沒有。
易歡越想越深,最後還是搖着頭回到床上,決定還是什麽都不想,先睡覺。
深更半夜的,她累了。
而此刻,在書房裏假裝認真工作的沈霃寬心裏也像是爬進了螞蟻,抓撓得他無法定心工作。
一個人在什麽情況下,遇到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才會主動把訂婚戒指送出去呢?
他想不通。
易歡戴上戒指,承諾過畢業後就跟自己結婚的,如今把戒指摘了送別人,想表達什麽?
她還不如說丢了自己更容易接受。
沈霃寬一直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喜歡糾結小事的人,可這件事,就是哽在心裏難受。
于是他下意識地找江牧淮訴苦。
江牧淮一看到來電提示,再瞥一眼是時間,就明白他這個時候找自己聊天,八成是和易歡有關。他接起電話,清了清嗓子,問:“怎麽了,寬哥。”
“哦,你還沒睡。”
沈霃寬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麽愉悅。江牧淮心道,就知道是這樣的。他說道:“我夜生活豐富着呢,當然不可能早睡。”
沈霃寬扯開衣領,仰躺在椅子上,“我還以為你沉迷溫柔鄉,沒空接我電話的。”
“什麽溫柔鄉,聽不懂。”江牧淮最近處于空窗期,其實不忙工作的時候,都挺無聊的。
“是麽……”沈霃寬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和江牧淮講述自己內心的那點點不痛快。但是不找個人說,他又憋屈得慌。
“你大半夜騷擾我,是不是……”江牧淮試探性地問,“跟歡嫂子鬧不愉快了?”
“不是不愉快,就是在某件事上起了一點小争執。”沈霃寬道,“不是什麽大事……嗯,也不是什麽小事。”
“到底什麽事不愉快了?”江牧淮忽然壞笑着,“那事?”
“都說了不是不愉快。”沈霃寬沒好氣地呸了一聲,“阿淮你一天天的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呢?”
“繞了半天,不是那事啊。”江牧淮長嘆,“那我幫不了你。你們倆争執的東西一定很高端,我怕我再被你們的事給繞進去。”
江牧淮很想告訴沈霃寬,他到現在都沒把四階魔方領悟透徹。
沈霃寬才不管江牧淮愛聽不愛聽,不愛聽也得聽着。
他告訴江牧淮:“她把訂婚戒指送人了。”頓了頓,他問,“你說她這是什麽意思?”
而且,他就是假裝擺擺譜而已,但是易歡她怎麽可以不主動來問一問自己?作為正常的未婚妻,好歹也得關心一下他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吧?
江牧淮很認真地思索了十秒鐘,最後謹慎地說:“我覺得,她大概是想隐晦地告訴你,她不想嫁給你了。你這麽好面子的人,她當然不可能直接說出不想嫁給你這樣的話……”
“再見。”沈霃寬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
江牧淮看着手機,郁悶道:“什麽臭脾氣,我話還沒說完呢!”
他後半句是——當然,也可能是她在暗示你,讓你趕緊送她結婚戒指,趕緊去登記結婚,好跟你徹底綁定。
挂了電話後的沈霃寬,收起堵在心口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離開書房,去找易歡。
易歡此刻已經進入了夢鄉,正在做着了一個甜甜美美的好夢。
沈霃寬雙手抱胸,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瞧着易歡,挑眉,撇嘴,,“睡得可真香,沒心沒肺的。”
盯着易歡看了一分鐘後,他确定易歡不會突然醒,便扭身去洗漱。
站在花灑下,他摸了摸胸口,覺得自己有必要将生氣持續到明天早上。
洗漱完畢上床睡覺的時候,他還故意避開易歡。
反正床大,夠睡的。
沈霃寬驕傲地撇嘴,關掉屋裏的燈。
沒了燈光,屋裏一片漆黑。
他睜着眼睛睡不着。
睡前少做了一件事,總覺得某個地方不太舒服。
五分鐘後,他放棄了自己的小情緒,小心翼翼地轉過身,靠近易歡,輕輕地從後面抱住她。
只能怪易歡的這件睡衣不好,蠱惑人心。
大約是淩晨三點多的時候,易歡朦朦胧胧地從睡夢中醒來。她覺得很熱,還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低頭一看,原來是沈霃寬的雙臂緊緊地抱着她,弄得她喘氣不順。她擡手,揉着眼睛,試了試額頭的汗珠,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霃霃,我口渴死了。”
說完,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沈霃寬。
沈霃寬被她弄醒了,還沒清醒過來呢,便緊張地問她:“怎麽了?”
“渴,要喝水。”
可是不想下床倒水。
沈霃寬“嗯”了一聲,一手擋住她的眼睛,一手摸到了臺燈,“等着,我去給你倒水。”
他起床倒了滿滿一大杯水,放唇邊試了試溫度,剛好不冷不熱,“給你,小心點。”
易歡咕隆咕隆喝下幾乎一整杯。
“行了行了,少喝點。”沈霃寬奪過水杯放在一旁,“緩緩再喝。”
過了一會,易歡眯上了眼,打了個哈欠,似乎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
“還要不要喝水了?”沈霃寬小聲問。
易歡搖頭。
“那我關燈了。”沈霃寬按了臺燈,在她身邊躺下,“睡吧。”
易歡自覺地滾進了他懷裏,手搭在了他腰上。
不一會,腿也翹在了他身上。
沈霃寬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腿肚,并未推開,然後沉沉入睡。
第二天,他比易歡先醒。
小帳篷一如既往地支了起來。
很快,生物鐘叫醒了易歡。
平時這個時候,他們睡醒了,會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彼此充滿熱情地探讨生命的大和諧樂章。
不過今天好像事情變得不太一樣。
易歡醒後,迷迷糊糊地将手探入小帳篷裏。
沈霃寬禁不住哼了一聲。
只見易歡嘴裏念念有詞:“昨晚上想好好安撫你的,可是你賴在書房裏不來,生生澆滅了我的一腔熱情。我告訴你,我生氣了。”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抽出手,打着哈欠,起身去了洗手間。
半夜喝太多水,第二天一早,會覺得肚子憋得慌。
沈霃寬愣了兩秒鐘後,不爽地起來,跑到洗手間門口,道:“你還賴我不好了?”
洗手間裏發出噓噓噓的聲音。
沈霃寬紅着臉轉身。
今天早上沒肉吃,他覺得不太愉快。
一整天,工作的時候都是拉着臉的,搞得周圍人很緊張。
易歡上午又在家補了一覺,一直睡到午飯時候才起床。下午,她陪鞏珍珠去醫院建小卡,并做了第一次産檢。易歡笑話她:“懷孕十周了才發現,你也夠迷糊的。”
鞏珍珠道:“我以為自己是因為在聖弗朗西斯和拉斯維加斯受了驚吓,所以老朋友推遲了些時日,一直沒放心上。前段時間還不來,也沒腰酸的感覺,我就忍不住買了試紙驗了驗。嘿嘿,想不到竟然真的是懷孕了,可把我高興壞了。”
産檢結束後,鞏珍珠好奇地問易歡:“昨晚上你們怎麽說的?和好了嗎?”
“嗯,沒怎麽說,我後來睡着了。”易歡跟着鞏珍珠點了杯孕婦可以喝的飲料。
鞏珍珠問:“那你們現在是冷戰了?”
易歡搖頭:“不算冷戰,頂多是別扭期。”
“好好談戀愛不行嗎,別作啊,畢竟沈壕不是我老公這樣的普通人。”鞏珍珠擠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
易歡道:“哪裏不正常了?他也只是一鼻子倆眼睛的普通人啊。”
“天,易歡你別侮辱普通人了,普通人哪有他那麽有錢。”鞏珍珠勸易歡,“遇到一個疼你愛你又超級有錢的男人,你就知足吧。”
“我作了嗎?”易歡搖頭,喝着飲料,“我一點沒作。”
作的是那個大男人沈霃寬啊,一早上臉色都諱莫如深的,最後又別別扭扭地走了,都不跟她說早安的。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鞏珍珠道,“其實大部分有錢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們交過多少女朋友,感覺挺不尊重人的。不說別的,就說易榮集團的那個小開易少榮,跟多少小明星傳過緋聞啊。我看他現在的老婆,日子過得肯定夠嗆。還有時家的那幾個兒子,以及Y市的楊氏。”鞏珍珠總結,“反正,男人一有錢,就都是那個德行。”
聽到易少榮的名字,易歡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你現在怎麽關注起有錢人了?”
“還不是因為你和沈壕認識的緣故。”鞏珍珠戳了戳她的手,“我生怕你被他坑,所以那段時間到處查他的小道消息,結果關于他的消息網上沒多少,倒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我看到了不少傳聞。”
“傳聞畢竟是傳聞。”易歡輕咳一聲,“沈霃寬其實還好。”
不好的話她也不會什麽都不顧地愛上他,更不會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離開他。
“恩,我也看出來他對你真的很好。”鞏珍珠看在在她旁邊桌子上坐着的伊芙琳,“生怕你出事。一看就是真愛。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樣幸福。”
易歡低頭笑着,眼底一片清明。
“唉,對了。”鞏珍珠對易歡說,“我看到了網上傳得小道消息,說沈霃寬和易榮以及時氏不大對付。那個時兆偉一臉兇相,看着就不像好人。還有那個什麽易榮的董事長叫……叫什麽我忘了,好像和萬興的一個老總走得近,我覺得你可以适當地提醒一下沈壕。”
過來一會,鞏珍珠又說,“好像易榮的董事長跟他兒子易少榮都喜歡到處拈花惹草,感覺易家人沒一個好東西的樣子。”鞏珍珠憂國憂民的神态,着實逗樂了易歡。
易歡想,自己此刻再不坦白,就真的不夠朋友了。
她輕咳一聲,道:“珍珠,你別忘了,我也姓易。”
鞏珍珠忙解釋:“哦,我不是罵你。我就跟着網友一起罵罵有錢的易家人。”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累不累?”易歡問。
鞏珍珠搖頭,“不累啊,怎麽了?”
易歡道:“邀請你去我家看看。”
“沈壕家?”鞏珍珠露出興奮的表情,“快帶我去。”
易歡鄭重聲明,“不是,是我家。”
“你什麽時候買房子了?”鞏珍珠亦步亦趨地跟着她上了車,“沈壕幫你買的?別是分手費吧。”
看多了網上的各種流言蜚語,鞏珍珠的發散思維總是能讓人啼笑皆非。
“房子其實是我爸媽的。”易歡平靜了一下心情,“最近沈霃寬請人幫我簡單收拾了下,我想過去看看弄成什麽樣了。”
房子目标太大,易歡父母走的時候,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搶過去。
但房子裏的任何值錢東西,都被搜刮一空。
易歡家離他們吃點心的地方不算很遠。
半小個時候,鞏珍珠站在大門門口,“易歡,你确定這是你家?”
“進來吧。”易歡笑着拉着她的手,“我都在這裏住過十幾年了。”
屋裏擺設了許多新家具,窗玻璃也都換上了新的。
考慮到鞏珍珠懷着孕,易歡沒敢帶她進去看。就算是用再好的家裝材料,她還是覺得不健康。
短時間內,易歡自己也不打算住過來。
鞏珍珠=也不敢進去,她知道自己現在正是要非常注意的時候。
易歡環顧院子,心道,等以後結婚了,這就是她和沈霃寬的家了。
嗯,這就算是她的嫁妝。
鞏珍珠以目瞪口呆的表情參觀完整個院子。
連伊芙琳都忍不住贊美:“這個院子實在是太漂亮了!”
鞏珍珠捂着胸口,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模樣,說:“歡歡你個大騙子,忽悠了我這麽多年。”她忍不住對易歡翻白眼,“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易歡面色坦然,絲毫不覺得內疚,解釋道:“不會啊。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是一窮二白,這房子是剛拿回來的。我□□裏目前只有不到三百塊錢,現在都是在刷沈霃寬的信用卡。”
鞏珍珠聽後,笑着坐在了院子裏的棕色躺椅上,說:“那我比你好點,我好歹每個月還有工資進賬。”
易歡扶着椅子,聽着耳邊的蟬鳴聲,望着不遠處的草坪和綠樹。
鞏珍珠深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說:“住在這兒,我覺得連呼吸都透着一股**氣息。簡直……太奢侈了!”
兩個人坐了一會,覺得太熱,便回到了車裏。
這時,易歡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易歡,我等你很久了。”
聽到這個聲音,易歡收起笑容,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對方繼續問:“易歡,你真的不打算問問我到底知道些什麽嗎?”
易歡緊緊握着手機,一言不發。
鞏珍珠扭頭問易歡:“誰啊?”
易歡将手機從耳邊挪開,大拇指摸着中心鍵,直接按掉了電話。
鞏珍珠一臉奇怪地看着易歡。
“石寬磊。”易歡的語氣淡淡的。
“不會吧,他還對你有意思?”
易歡輕輕一笑,說:“我早說過,他這人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