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嫁禍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來一套文收作收麽?
小天使都去刷奧運了麽?
可怕,這個時段發文蠢作者真是在找虐嘤嘤嘤!
最後咬着手帕說一句,刷奧運也請別忘了單機的蠢作者哦!
和蠢作者聊聊天,蠢作者就請你們吃紅燒肉!【土豪臉= =
衛熙荷坐在鏡前,濃密的如瀑長發垂在肩頭,她頭發末梢有些輕微的自然卷,仔細看,黑發之中還鑲有些深棕色,披發時有幾分像西洋娘子。
丫鬟水音站在她身後,一下下梳着,不由贊嘆:“姑娘的頭發真像綢緞一樣,好看得緊!”
熙荷微微一笑,女人對自己的長相都是最嚴苛的,她不太喜歡自己的頭發,她的頭發質軟,雖則因着濃密的緣故,倒不顯貼着頭皮,但左看右看,她都覺得這軟發襯得自己的長相太柔和了,不夠精神。
“對了,太太這兩日有沒有送靈芝來?上一次的靈芝是不是快吃完了?”
“還沒送呢,太太說年頭不好,大都的好靈芝都被搶完了,剩下些殘次的漫天要價,說是要再等杭州那邊的人回話,說不定得從杭州帶過來了。”
這麽說,可能就要等個大半月了,大夫說她這病是氣虛不眠所致,而補氣安神的靈芝自然而然就成了這方子裏的主角兒。
如此看來,這藥卻是得停個十幾日了,她倒是無妨,只是怕母親又擔心,去另尋那些貴得離譜的名藥給她補身。
熙荷正對着鏡子出神,就見水音停了手,對後面行了個禮,自己也就轉過身去,柔柔笑着喚一聲“母親”。
溫氏三十幾歲的人,卻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永遠像二十多的模樣,兩個兒子都生得像她,知循面貌莊重,冷靜自持,知遇膚色白皙,都是随了溫氏。至于熙荷,那一頭密發和如望遠山般的眉眼,便是十成十像極了衛如潛。
“今日這麽晚了,怎得還不去學堂?”
溫氏向來不茍言笑,是個極有主意的婦人,她對親生子女的管教甚嚴,要他們為人處世毫無瑕疵,倒是教養庶女們時親切平和,是以大都的婦人圈中,提起衛氏家風都是贊不絕口,其中自然有溫氏大半功勞。從這麽件事上,便可看出她的頭腦來。
熙荷不自覺地挺直了背,在母親面前,她不敢絲毫懈怠:“父親邀夫子今日中午共宴,我想着兩人許久未聚了,午宴那麽些時候怕是不夠,上午夫子多半也不會來了。更何況,昨日夫子布置的背誦格外得多,我猜着,大概也是因為上午要放我們自學的緣故。”
溫氏臉色有微不可見的柔和,她原先瞧着家裏別的孩子都早早去了學堂,只不聽見熙荷的消息,還當熙荷托病偷懶,現在心想着,自己這女兒倒是個知前知後的,正好昨夜還聽衛如潛講過,今日從早上到午宴都與張夫子在一處,看來熙荷還是說對了。
但她面上仍是不露出來,只說:“夫子不在,你就不去了嗎?別人都在學堂裏等着夫子,你卻好像沒事做了一般,昨日不是功課多麽?”
熙荷一臉委屈,轉過身拿起膝上蓋着的書,對溫氏晃了晃:“女兒可不敢沒事做,就算功課都背熟了,也時時拿在手裏溫習呢。”
溫氏這才有了笑意,随機在熙荷劃出的段落裏抽了幾段生僻拗口的,熙荷竟都背得滾瓜爛熟,溫氏心中高興,竟難得地伸手摸了摸熙荷的頭頂。
“到底學堂氣氛好,你和大家在一處,也好更看得進些,你去我房裏吃過早飯,我再着人送你過去。”
熙荷低頭撇了撇嘴,口上卻只好答應。溫氏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是個嚴母,決定的事情即使是錯的,也絕對不容反駁。不過,雖說如此,但到底是親母,心裏還是很疼三個子女,尤其對熙荷,盡管這疼愛體現在更加嚴厲的管束上。
吃過早飯,熙荷沒讓母親的婢女送自己過去,而是只帶了自己的丫鬟水音一人,她雖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卻不講究什麽排場,倒是衛湘荷,時時都要多帶幾個丫鬟,也不知有什麽事要他們做。
夫子不愛見學生帶丫鬟進學堂,縱然他此刻不在,熙荷也還是讓水音留在了外廳,和幾個要好的丫鬟作伴,省得她在裏面一旁站着,也覺得怪沒趣。
衛湘荷卻是帶了丫鬟進去的,一會兒讓研墨一會兒讓鋪紙,忙了半日也沒真正寫幾個字,見熙荷進來,衛湘荷倒是一反往日常态,對她打了個招呼。
熙荷見她這模樣,便知道了大半,一般衛湘荷對她獻殷勤,都是因為和庶妹衛霓荷鬧了別扭。
衛霓荷是家中最小的女兒,與為湘荷不是一母所生,她的姨娘姓周,是太太生知循時擡上來的,原先是太太的陪嫁丫鬟,平日裏被溫氏磨得毫無脾氣,像水一般,給個什麽模子就成什麽樣子。
周姨娘的女兒霓荷卻與她恰好相反,雖然只有十歲,卻是個極清高自重的小姑娘,只是心比天高,卻困在庶女的身子裏,在家裏似乎也總過得不開心。
再碰上衛湘荷這麽個火一樣性子的人,沒事還要湊到人跟前,燒一燒亮亮威風,自然不滿霓荷的冷淡高傲,與霓荷冰火相遇,總是不可開交。
前一世,熙荷對這兩個妹妹都不太在意,反正有母親溫氏在上面壓着,她們不管好心壞心,都礙不着她,但這一世,熙荷可不打算得過且過了,對于自己的人生,她決定認真起來。
兩人今日事情的起因是,衛湘荷說霓荷故意用墨汁兒潑她,大吵大鬧,霓荷天生傲氣,不屑替自己辯白,直到衛湘荷急赤白臉地竟要拿墨水瓶往自己身上扔,才氣白了臉。
熙荷一眼看去,就見衛湘荷面前的宣紙上被墨汁浸透,慘不忍睹,但是,卻仿佛恰到好處的,衛湘荷身上那件色彩缤紛的衣裳,竟是一星墨點都沒點上,衛湘荷離宣紙那麽近,若是衛霓荷有意要潑她,又怎會這般失手。
相對的,衛霓荷的袖口卻有着斑斑的墨漬,顯然是衛湘荷大鬧之時,故意淋上的。
誰是嫁禍誰是受害,明白無疑。
熙荷本想着大幹一場,沒想到竟是這般沒有技術含量的芝麻小事,着實失望,當即要湘荷和霓荷到自己屋裏,把身上的衣服給對方穿上。
衛湘荷是名義上的嫡女,月銀比霓荷高不少,衣裳的待遇也更好,時刻都拾綴得寶光燦燦,怎會看得上霓荷這件淋了墨點的家常舊衫,馬上就不樂意了,嘴裏嘀嘀咕咕地埋怨熙荷。
熙荷聽不清她說些什麽,也根本就不想聽清,見衛湘荷不肯,也不多說,立刻轉身出門,叫來水音。
“水音,你去和太太說,請她把管家娘子們先支在一邊,杭州那邊的交租也先放着,先來聽二妹妹說要緊話。”
水音吃了一驚,卻也聽她的轉身向外就走。
霓荷倒仍是淡淡的,湘荷卻驚得花容失色,趕緊前去抓着水音不讓她走,另一邊又忙拉住熙荷的手,勉強笑着對她說:“熙姐姐,我何曾說過要驚動太太,還是莫要鬧大了,一點小事,我和三妹妹私下商量就好了。”
熙荷面上帶笑,默不作聲地抽出手腕,活動了下,聲音仍是往日的軟糯柔和:“哦?原來是小事,我瞧二妹妹這樣哭鬧,只當是殺人放火的大事呢。這是不是小事要不要請太太,我這個後來的不清楚來龍去脈,說了也不算,還得聽三妹妹的意思,她說要請,就請。”
一下子,學堂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衛霓荷身上,衛霓荷往日不受重視,沒多少人關注她,這一有人關注,大家就發現了,這小女孩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驕傲高冷,而且,長得倒也不差。
衛湘荷瞪着眼睛看霓荷,卻沒臉面像剛剛求熙荷那樣求她,只好硬生生接過霓荷一個輕蔑的眼神,有些無所适從,怎麽一下子,所有人都認定是她的錯了?暗暗在心底怪自己方才太沖動,對熙荷太早示弱了。
霓荷輕輕吐出四個字:“不麻煩了。”衛湘荷才長舒一口氣,卻聽霓荷接着說:“就按方才熙姐姐說的辦吧。
什麽?衛湘荷又是一驚,她今天穿的是前兩日剛買的新衣,這是頭一回穿,瞟了眼霓荷那件素得不能再素的舊衫,滿心的不樂意,卻又不敢再開口,生怕熙荷說到做到,再去叫太太來,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
然而,衛湘荷沒有想到的卻是,她們早上都去請過太太的安,晚上回來時兩人換了衣裳,太太又怎會發現不了?連着問了幾個跟湘荷的丫鬟,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結果是,衛湘荷被罰月銀兩個月,還挨了教習嬷嬷的罵,要她抄十遍女誡,到最後,她抄得手指出繭也沒弄懂,為什麽熙荷突然管起了她們兩姐妹的事。
的确,若是放在從前,熙荷就算知道是衛湘荷的錯,也不會拿出長姐風範,有意要責罰她。上一世的熙荷,信奉的是多做多錯的信條,并不願麻煩自己,但這一世,她的想法卻在慢慢改變,漸漸的,竟有了事在人為的決心。
霓荷和熙荷的院子倒是靠得近,可霓荷天生不喜熱鬧,拒人千裏,兩人并不常往來,就算同路,霓荷也總是一個人帶着丫鬟走在前面,難得的,這日在太太處用完晚膳回房時,霓荷仿佛有意等她似的,竟比往常放慢了腳步。
等到熙荷走近,霓荷回過了身,看着熙荷的樣子有些不自然,這姑娘,是害羞了?
縱是害羞,霓荷還是努力作出高傲的模樣,說:“那天的事,謝謝你。”
熙荷笑笑:“沒事。”
霓荷的手不自覺地絞在了一處:“剛才聽太太在吃飯時說,你藥裏要用的靈芝不夠了?”
熙荷愣了下,點頭。
“我姨娘的哥哥,周濟世,算是大都有些名氣的大夫,他那裏或許有些存着自用的,你要是急着用,不如我讓姨娘去和他說聲。”
熙荷聽聞過周濟世的名字,确實是在大都極有名的,周家世代為醫,從名字便可看出長輩對他一生的期望,懸壺濟世,他也算是周家許多輩下來,做得最出名的了。這周濟世雖醫術高明,卻是出了名的赤腳醫生,從不肯與官宦之家有半點關聯,只給平民行醫,因此縱然有回春妙手,終是家境貧寒,唯一的妹妹也早早地賣給溫家作丫鬟。
幸好周氏運氣好,一路跟着溫氏,陪嫁進衛家,竟也過得不錯,擡她作姨娘時,也是看中她家世清白,哥哥又是清貧名醫,家裏名聲好。
民間之事,尤其牽扯到這類清高無塵之人,規則便與官場上那套名來利往的規則不一樣了。他願意,滿城黃金拱手相贈也是尋常,他不樂意,就是給你個好臉色也不肯。
在這點上,霓荷倒和這位名醫有些相像的。
熙荷知道這位的性子,有些猶豫:“他肯?”
“我只跟姨娘說是我的朋友要,他不會不答應。”霓荷扭過臉去,低聲說。
熙荷心底高興,倒不是說因為靈芝,而是突然發現,以前從來沒注意過的小庶女,個性居然還挺可愛?
熙荷彎着眉眼,笑容好看:“那敢情好,只是,這錢我們家還是一定得出的。”
“那自然。”霓荷也沒覺得有客套一下的必要,反正事情說完了,早就長出了一口氣,直直吐出三個字,便轉身走了。
熙荷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又上翹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