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少少還是能摸到點邊,“嗯……大概是因為賞花會上出事了,所以感覺晦氣吧?”

“晦氣?”總管太監頭一撇,細細思考起來,可是這跟敬事房又有什麽關系呢?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他一低頭,将目光停在了嚴禦女的牌子上,他決定回去就将這牌子先撤下來。

☆、皇上被誇了

“多謝常公公點播!”總管太監的臉就像綻放的菊花一樣擰巴着。

常壽看了就皺起了眉頭,恨不得讓人趕緊走,“對了,新晉封的娘娘,牌子可換了?”

這赍牌就相當于妃嫔的名片一樣,也是大有講究的。最低級的赍牌質地為木質,級別高一些的則會用玉石,再高一些的還會在上面鑲嵌金銀,反正是怎麽顯眼怎麽來。

這些赍牌也是由敬事房裏專門的工匠太監打造的。因為這些年宮中妃嫔不多,晉位也少,所以敬事房的備用品也少。今天冷不丁的封了這麽多個,敬事房一時有些忙不過來,只做出來兩個,但是他們也不能厚此薄彼,給了這個不給那個,萬一今後得罪哪位娘娘那可真是不得了,所以最後他們索性誰都沒換,用的還是先前的木牌。

總管太監得了常壽的提點,便想着皇上是不是還嫌他們手腳太慢,沒有把那些新娘娘們的牌子換上來?

常壽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知道他大約是懂了,自己也沒太多時間跟他耗着,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今晚皇上依舊沒有翻牌子的消息傳出來後,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李喻這麽一個發自內心的行為,卻常常被人歪曲解讀。有人想着也許皇上是在顧及璇貴妃等人的面子,也有人猜想皇上這是在制衡後宮,想要再提拔一波勢力出來。

總之李喻表示,随便你們想吧,只要不讓我睡妹子就行。

如此一來,距離賞花會也過去了十多天,皇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可宮裏卻是按捺不住了,明明前幾天大家還是平起平坐的禦女,今個兒就變成自己需要行禮的寶林才人,自然是有人不甘心的。

心裏最憋屈的,還要數雨徽軒的白秋雲了,她剛受傷就聽到了要辦賞花會的消息,那叫一個悔不當初,要知道她也是有一手好才藝的,結果賞花會當天她只能躺在床上養病,回來就得知住在她隔壁的令狐覓兒便一步登天,成了美人。

她既悔又恨,悔得是不該輕舉妄動,恨得則是……那倚翠樓的李萌。當初要不是她亂插手,自己說不定會怎麽樣呢。

聽說李萌現在也被封為寶林了,她心裏那叫一個委屈啊,恨不得現在就沖到倚翠樓跟李萌算賬。

不過她也不是魯莽之人,知道這方法不可取,他日只要自己得勢了,還愁找不到機會給李萌找麻煩嗎?

她現在還躺在床上休養着,輕易不敢下床,碧兒從屋外進來,手上還端着一碟點心:“禦女,您要的芙蓉糕已經好了,您嘗嘗是不是這個味兒?”

這芙蓉糕可是她們家秘傳的方子,那絕對比都城老字號鼎福記做的還要好吃,因為她自幼愛吃芙蓉糕,所以她娘便花大價錢千辛萬苦尋來的方子,又多經改良才形成了這最後的配方。

她對這芙蓉糕非常有信心,只要皇上嘗上一口,定會喜歡上這滋味。

白秋雲拈起一塊放入口中,這芙蓉糕色澤粉嫩如芙蓉,故取名芙蓉糕。稍稍嘗了嘗,要說這禦廚就是不一樣,哪怕是剛拿到方子,做出來的味道卻和她家中廚子做的沒什麽區別,甚至要更加香甜一些。

不過,這宮中的用料講究,自然成品也要精致些。

白秋雲接過碧兒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味道倒還不錯,你把芙蓉糕分一分,一份送給皇上,其餘的送給璇貴妃,花昭儀,花昭媛他們,就說是我家祖傳的方子,現在做出來獻給貴人們嘗嘗。”

碧兒聽後十分不解地問:“禦女,送給皇上那是應該的,璇貴妃娘娘現在代為掌管後宮也是敬着的,可為什麽要給花昭儀花修媛送?”

白秋雲靠在靠枕上,閉着眼睛做養精蓄銳道:“我就是個小小的禦女,吃相太難看指不定會被誰惦記,這次我雖然做錯了,不過說不定也不是件壞事。”

碧兒聽的滿頭霧水:“禦女?”

白秋雲不欲多說,支使碧兒:“行了,你就送去吧。”

這時李喻正在書房裏和幾個朝中大臣撕扯着稅務的問題,她剛想試探性的開展自己改革的第一步,說要調低稅率,結果戶部尚書立馬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最近國庫是多麽的緊張,泰州的水患後續還有多少花銷。然後就把皮球踢到工部尚書那兒,說工部最近做防洪工事要了多少多少錢,還嫌不夠,寶寶心裏苦啊。

工部尚書一看,這鍋我們不背!立馬跪着喊冤枉,順便把吏部也扯進來,說是官員不用心,書房裏響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喊冤比慘,聽的李喻想死的心都有了。

見局面快要失控,李喻重重地拍了一下黃花梨案牍,“都跟我住口!”這案牍十分厚重,李喻一巴掌下去那聲響絕對響亮,衆臣見到皇上發火了,瞬間收聲。

只見李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吵完了?”私底下卻是将手藏在了案牍下一個勁兒的揉手,卧槽,太痛了!

她以後再也不裝逼了!

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喘,誠惶誠恐地看着皇上。

李喻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你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随即話鋒一轉指向了坐在一旁的宰相何維庸,“你看看人家何相,你們能不能靠點譜!”

衆人只覺得臉上臊得很,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連忙說下次不會了,請皇上寬恕。

李喻沖他們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們回去檢讨吧。另外針對這個問題,每人給我寫篇分析出來,把這修改稅率對你們部門的好壞都列出來,然後給出你們覺得合适的建議,明天交給我,下去吧。”這個方法其實是李喻上大學的時候在社團裏學習的,每當遇到重大決策問題,大家便會開始分析利弊,最後選出益處較多的那一方。

幾位尚書大人紛紛告退,而何相則是留了下來,因為李喻看他年紀實在是有些大了,所以特許他今後面聖都可以坐下,看着他老人家被折騰,李喻心裏也不落忍。

對待何相她的态度也是異常溫和:“何相可是有什麽想說的?”

“臣覺得皇上這個點子本意倒是好的,只是具體怎麽操作,減多少稅,是否要增加稅目,根據人員地區職業類別又或者是種族不同是否要有特殊待遇,這些都是需要細細研究。這可是項不小的工程啊。”

李喻聽了一陣汗顏,她也只是有點意識,哪像何相想的那麽細致,每次淨聽着發改委說這個漲價那個漲價,看起來倒是很輕松的樣子,沒想到輪到自己身上來,才知道這麽麻煩。

她正郁悶着呢,又聽見何相說:“不過皇上有心愛護子民,微臣相信如果先皇泉下有知,必然是十分欣慰的。”何維庸是先皇欽點輔佐喻楚的臣子,這些年來對喻楚那可謂是嘔心瀝血,盡心盡力,這下看見自己輔佐的陛下越來越能幹,心裏也是十分欣慰。

要說古代人說話就是繞,李喻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何相這是在誇她诶!

好高興怎麽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沒有回來,我應該在酒店呆着在

嗯……

14號的我表示在期待今天的行程好不好玩

☆、掉頭就走

胡相又贊揚了幾句聖上英明便退下了,這還是李喻到這來後第一次被誇,心裏蕩漾的不行,就差沒有哼着小調跳個舞了。

先前商量國家要事常壽便自覺退下了,此時他輕扣門框,沖李喻行了個禮說道:“啓禀皇上,剛剛白禦女派人送來了一碟糕點,說是根據祖傳的方子做的,想要獻給皇上品嘗。”

說這話時常壽心裏也估摸不準,想着皇上對白禦女起碼有幾分印象,可在他印象裏,皇上平常不常用甜食,崇明宮的糕點也是多以鹹口或者微甜口,像芙蓉糕一聽就感覺甜掉牙了。

李喻聽了倒是挺好奇的,芙蓉糕難道會雕成像芙蓉那樣嗎?那得多考驗雕工啊,“端上來吧。”

常壽應了一聲,便帶着碧兒上來,碧兒高舉着芙蓉糕,恭敬無比地湊到李喻跟前。

“放下吧。”

碧兒放下後,沖李喻簡短的介紹一番就被常壽帶下去打賞了,李喻則是扔了一塊芙蓉糕丢進嘴裏,她倒是不擔心這糕裏下毒的,常壽既然敢帶上來那絕對是事先驗過毒的。

還別說這芙蓉糕的味道很不錯,口感略像沙琪瑪,綿軟香酥,其中帶着濃郁的蜂蜜甜味,李喻吃了一個有一個,這一碟東西看起來倒多,實際上也沒裝幾個,等到常壽回來時,赫然發現李喻眼前的盤子已經空了。

常壽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呃……皇上可是中意這芙蓉糕?要不要奴才去白禦女那兒讨張方子過來?”

李喻剛想說家傳秘方這合适嗎?但是她轉念一想自己可是皇上,便換了句話:“不用了,你讓她每個月給朕送上幾次好了。”

常壽一聽,皇上這會話太微妙了,難道是打算寵幸白禦女的意思?這白禦女也是真夠有能耐的,上次吃了這麽大的虧,這次還能翻盤。不過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高興早了,他之前還以為皇上對李寶林有點意思呢,結果還不是一次牌子都沒翻過。

“嗯,你再帶點賞賜給白禦女吧。”

“是。”

白禦女在得知了皇上的回複時,那叫一個樂開了花,她就知道自己這麽做準沒錯的,起碼自己現在皇上那兒可是挂了號不是嗎?

此事一出,妃嫔們本來就浮躁的心,再次被激活了。既然白禦女已經她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方向。

于是各宮的妃嫔都行動起來,各式各樣的糕點如同流水一般遞進了崇明宮,一開始李喻還挺高興的,有吃的誰不高興。

但是從早到晚的,蝴蝶酥、梅花酥、海棠酥、荷花酥來回轉,擡頭杏仁露,低頭百合紅豆沙這誰受得了!

你們說說!誰受得了!就算是甜黨,也得喝口水緩一緩吧!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當常壽又一次的将莊才人送來的蓮子酥芯糖端進來時,李喻的臉色已經能跟鍋灰有的一拼了。

常壽小心翼翼的說:“皇上,這是莊才人送來的……蓮子酥芯糖。”

李喻看都不看一眼,神情木然道:“放下吧。”

常壽偷偷看了一眼李喻的表情。一開始皇上的确挺開心的,明顯是喜歡吃這些東西的,可是膩味了幾天,皇上的明顯就不高興了,昨天用膳還特地囑咐禦膳房不準上甜的菜。

要說皇上也是心軟,不喜歡打回去就好了。以前皇上收了這些東西可是嘗都不嘗……

常壽心中剛有些疑問,轉念一想,皇上的心思哪是他能揣摩清楚的,索性也就不想了,低頭輕聲問道:“皇上可是膩了,不如讓雪芽再端杯茶上來?”

“不必了,把這些東西都撤下去吧,再有人送來就說朕不收了。”

常壽暗想着果然皇上是膩味了,乖乖地應了一聲是。

李喻問:“這些天送來東西的妃嫔這麽多,你可還記得。”

“奴才記得。”

“你告訴朕哪些妃嫔……”李喻剛想問哪些妃嫔送了,轉念一想這可能是個比較艱巨的工程,便問:“有哪些妃嫔沒有送的。”

常壽沉思片刻,很快就給她報出了名單:“有璇貴妃、花昭儀、花修媛、令狐美人、莊才人、李寶林和沈寶林沒有送。”

這也是挺有意思的,璇貴妃不送她大概明白這個意思,就不摻和了,但其他人,特別是幾個新人不送的話……她忽然發現自己只要一涉及到後宮話題,整個人的思考模式都會變得深沉,果然要讓韓沛的訓練抓緊了。

“算了,就這樣吧,朕出去逛一逛。”說完就自顧自地往外走了,常壽見了招來了幾個宮女太監急忙跟上。其實要逛的地方也不多,前庭就是個奇大無比的廣場加上幾個宮殿,還不如去禦花園看看,起碼還有景色。

如今是五月中旬,氣溫适宜,微風拂面,靜下心來散散步其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只要……沒碰上一些事情的話。

李喻在禦花園裏溜了一會兒,感覺心情都平靜了不少,只是牙根還甜的發酸。一行人在其中走走停停也還算有詩意。

忽然,她眼尖地發現斜前方出現了幾位妃嫔的身影,這段時間好像宮中的流行趨勢又變了,好像是流行起留仙裙來了,還都很喜歡在留仙裙上加上各種裝飾,或是流蘇或是縧子(彩繩結成網狀)留仙裙類似于現代的百褶裙,只是褶皺要更加稀疏,裙身也要更為寬大,穿上十分飄逸。後來雪芽告訴他,這是宮中的妃子在仿照先前嚴禦女的打扮呢。

不得不說,女人追求美的動力比什麽都要強,人家嚴禦女就是用絲綢随便圍了一下,被她們一琢磨就出現了各種新款式來,有的真的挺漂亮的。

李喻瞟了兩眼那幾位妃嫔的打扮,心中暗暗的打了個分。

然後,掉頭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回家忘記設置了……

☆、冷宮劉側妃

天知道會不會再鬧什麽幺蛾子來,李喻實在是被搞怕了,索性直接躲開吧,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因為那幾位妃嫔來的方向這是李喻回崇明宮的方向,為此她只好掉頭走了一條自己幾乎沒怎麽走過的路,從禦花園的一個偏門離開了。

偏門外便是兩道宮牆隔出的一條狹長宮道,這已經是後宮的邊緣地帶了,李喻走了兩步就感覺不太對勁了,她已經路過了兩個宮殿的入口,可那些宮殿看上去破敗簡陋先不說,臺階上都長滿了植物,一看就知道是沒怎麽打理過。

她停在了靜月殿門口,輕輕推開門朝裏面望了望。常壽湊上前來小心地說:“皇上,這靜月殿如今沒人住,所以宮裏人可能有些懈怠了,沒有認真打理……”

李喻嗯了一聲,問:“這一塊兒都沒人住嗎?怎麽這麽靜?”簡直就是死一般的寂靜,偌大的區域,連一點聲響都聽不見,要是晚上住這兒得多瘆人?

常壽輕輕地喊了聲李喻,低眉順眼地說:“自開國以來這一塊兒一直是給那些受罰的妃嫔居住的……”

李喻恍然大悟,這就是電視劇裏那些反派妃嫔的最終歸宿吧?怪不得她站在這兒都能感覺到一絲涼意,指不定這裏發生過什麽冤案。她正想轉身離去,就聽見常壽期期艾艾地說了一句:“劉氏就在前面的長樂殿……”

被打進冷宮,而這冷宮竟然叫長樂殿?這是多麽諷刺的一件事情,李喻剛感慨了一番,忽然意識到重點不對,劉氏?之前常壽也說過劉氏,難道說的是……劉側妃?

見李喻沒有反應,常壽心裏更緊張了,他就是看前段時間皇上忽然提起了劉側妃,現在才會多嘴提醒一句。“皇上?”

李喻故作低落狀,低沉地說:“既然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說完她就擡腳向前走去。

長樂殿的狀況與前面那些宮殿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要稍稍幹淨些。李喻推開半開的門走了進去,一幫人進來的動靜在這麽安靜的場合應該很醒目才對,可裏面卻什麽反應都沒有。一直等到李喻走進了內院,這才看見迎面走來了個宮女,她正端着一盆水,一見到李喻他們瞬間就傻了,手上的盆兒先掉了,裏面的水濺了一地,也淋濕了她的裙擺。

宮女急急忙忙跪下來:“參見王……皇上!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

宮女起身後也顧不上地上的盆子,沖李喻欠身道:“請皇上容奴婢去通知我們家娘娘。”

李喻還沒說話呢,常壽便已經開口了,“劉氏已經被褫奪封號,現在無品無級,你這個奴才真是大膽,竟然敢違抗聖上旨意?”

宮女被吓得身子一抖,立刻磕頭哀求李喻饒恕。

那可真是實打實的磕頭,沒一會兒宮女的額頭就見青了,李喻實在是看不下去,立刻打斷了她:“算了,你在這兒呆多久了?”

“回皇上,從明光一年,奴婢就跟着劉氏來了這裏了。”

明光一年,那就是喻楚登基第一年,這麽說劉側妃在這裏也住了六年了。

“劉氏現在在哪兒?”

“回禀皇上,她現在正在屋裏。”

“行了,你去吧。”

得到李喻的吩咐,宮女如釋重負撿起鐵盆幾乎是落荒而逃。她真的有這麽吓人嗎?

大概是因為她沒有照過鏡子看看喻楚生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她現在臉上的表情的确十分吓人,再加上喻楚自身不怒自威的氣質,一般的人還真的是招架不住。

“常壽随我進來,其餘人在外面等着。”吩咐完,李喻便進了屋子。好奇了這麽久,她總算是能見見這傳說中讓喻楚感情受挫的劉側妃了。

這也許是李喻穿越來後見過的最簡陋的屋子,除了有一點基本家具之外,其餘的東西,別說裝飾品了,桌上的茶壺把手都被磕壞了一塊兒。

劉氏正坐在房裏低頭看着一卷書,從書卷的邊角已經卷曲可以看出,這本書已經被翻閱過了無數次。

聽到有人進來,劉氏的頭擡都沒有擡便說:“蒹葭這裏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李喻見常壽大有喊話的意思,連忙用眼神止住,然後自己坐到了劉氏對面的椅子上。

從這個角度她總算看清楚劉氏的樣子了,劉氏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冷豔,她的樣貌很美,美得令人窒息,這是一種足以剝奪生命的驚豔感,但與此同時她的眼神不光冷還很尖銳,仿佛那眼神就像是武器一般。

她在這宮裏也就見過李禦女那個妹子算得上是高冷款的,但是她們倆又不太一樣,李氏屬于遺世而獨立,你不招惹我,我也不理你。但劉氏則帶着尖銳的抗拒感,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弄死你。

嗯……這種性格的妹子,搞出點什麽相愛相殺的虐戀故事一點也不奇怪。

說不定就是劉側妃和喻楚在進宮之前鬧了別扭,劉側妃死活不肯低頭,喻楚又是封建男權主義作祟,一氣之下就将她打入冷宮,可心裏卻是惦記着的,所以六年來對後宮冷冷淡淡的。

仔細一下,李喻覺得她這個推斷完全是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啊!

李喻坐下的動靜總算是驚動了劉氏,她将視線從書本上挪開,望了李喻一眼,随即又淡定的将視線轉了回去。

劉氏輕描淡寫地,不帶一絲感情地說:“皇上怎麽有空來這裏。”

李喻莫名抖了一下,心裏竟然有點怕,故作鎮定地回答:“随便逛逛。”

“逛到長樂殿來可真是稀奇事。”說完劉氏便收起了正在看的那本書,李喻看了一眼書名發現竟然是《漢書》。此漢非彼漢,說的是在南嶼國之前的一個朝代,這書李喻的書房也有,不過她嫌繁體字看着腦袋疼,一直懶得翻。

拿起書,劉氏便起身朝外走去,“皇上繼續逛吧,德音不奉陪了。”李喻這才知道,原來劉側妃的全名是劉德音……

常壽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張開手攔住了劉氏的去路。

劉德音似笑非笑地望着常壽,“六年不見,常公公還是一如既往的忠心呢。”

見到劉氏,常壽心裏也有點怵,當年他就對劉側妃印象深刻,哪怕過了這麽久,劉側妃如今再不是那個要風得風要有風雨的劉側妃,可他還是下意識地有些膽怯。

李喻覺得這劇情轉的有點快,但只得硬着頭皮按照心裏的劇本演下去,“你就沒有什麽話跟我說嗎?”她還真得好好弄清楚當年到底出什麽事。

為什麽劉側妃這麽理直氣壯的感覺,怎麽像是喻楚負了她呢……

☆、籠中鳥

見出不去,劉德音轉過身來,冷眼看着李喻。“皇上今日前來,莫不是又想起舊事,一時心中憤懑難平想要出口氣?還是說花溪月又在皇上跟前吹了什麽耳旁風?”

花溪月?李喻覺得這應該是花昭儀或者是花修媛,可到底是哪一個呢?她平常都是用姓名+封號的方式混弄過去,見面基本只喊愛妃,一直也沒出過什麽錯。

李喻嘆了口氣:“朕不是為了過去的事情來的,看來你還對過去的事情耿耿于懷。”

李喻看見劉德音的目光越發冷了,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似的。劉德音露出一個嘲諷似的笑容:“我自認做不到寬恕,所以我忘不掉,倒是看皇上這樣子,想必是有美人在旁,把當年那些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卧槽,難道真的是喻楚做了對不起劉德音的事情??

此時常壽已經是忍不住了,他幾乎是破音地扯着嗓沖劉德音嚷嚷:“劉氏,你不要忘了,當年是誰拿着刀威脅皇上!這可是大逆不道,要誅九族的。”

劉德音好整以暇地回答:“是我,又如何?”

常壽見她還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氣得差點沒暈過去,“皇上念着舊情,才饒了你一命,還沒有遷怒你的族人,你不要不識好歹,竟然還敢口出狂言。”

“我倒是寧願聖上能夠公私分明,這樣當年我被人下毒害得堕胎,皇上也能為我那孩子讨個公道了。”

卧槽?!李喻已經被吓得來不及反應了,果然這潛邸裏藏着一處大戲,照着話說,劉德音當年懷孕被人陷害,那又關花溪月什麽事?璇貴妃的毒又是誰下的?

提到這一茬常壽的表情也變了,他口不擇言的反駁說:“當初對你下手的宋侍妾早就被聖上責罰了,你莫要血口噴人!”

“就宋湘兒那個脾氣怎麽敢做這些事情?”劉德音高傲地揚起下巴,瞥了李喻一眼:“你們家主子早就知道宋湘兒是受花溪月的指示,他卻沒有指明,無非是因為花想容去找了他,那花溪月只是岷南花家一個不入流的族女,可花想容卻是花家族長的嫡女。”

常壽顯然不知道當年背後還藏着這些事情,他立刻聯想到了出事時正值督平王與淮陰王争鬥之際,當時人人自危,更何況聖上還只是一個毫無勢力的荊楚王,而岷南花家卻是名震南方的四大家族之一。

雖然不清楚具體來由,但他堅信,皇上這麽做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皇上沒有錯!

李喻愣了很久,反應過來後輕聲說了一句:“常壽,你先下去吧。”再這麽下去,天知道劉德音還要爆出什麽消息來。

“皇上……”常壽卻是想到了劉德音的前科,擔心她再次對皇上不利,動作故意磨蹭起來,遲遲不肯離開。

劉德音看透了他的想法,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會對皇上做什麽的,就像你說的,我還有族人。”她至今沒有選擇一死了之,就是因為她了解喻楚的性格,只要自己還活着在這冷宮受苦,喻楚絕對不會禍及她的族人。

她也為自己感到可憐,在這個男人身邊呆了那麽多年,卻在死心的那一刻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男人。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将自己的感情放在心裏。

常壽瞪了劉德音一眼,最終還是出去了,但他沒有走太遠,而是守在了門口,打算見識不好就沖進去救人。

李喻指了指椅子,“坐吧。”

劉德音翩然走過,體态優美極了,雖然是在冷宮卻演繹出了一股富麗堂皇的感覺,盡管對方衣衫樸素,可由內到外的氣質勝過一切外表的演繹。李喻猜想劉德音在沒跟喻楚鬧翻之前應該是很受寵愛的,沒有任何男人舍得冷落這樣的美人吧。

劉德音坐下後,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冷宮裏哪會有什麽好茶葉,李喻發覺杯子裏裝的是白開水。但她就像是在喝什麽瓊漿玉露似的,表情非常自然,李喻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她忍不住開口:“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什麽?”

“拿刀那什麽……”李喻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容易暴露,便又找借口低聲說:“朕前段時間病了一場,過去的事情有些記得不太清楚了,宮裏除了璇貴妃沒人敢提及你。”

聽到璇貴妃的名字,劉德音才有了些反應,“你倒是對她長情。”

李喻也不在乎對方直呼你我什麽的,她還覺得挺親切來着,反正這裏就她倆了,還是冷宮,她也就不裝了直接問道:“畢竟是多年的情分,她好說也陪伴了我這麽久,如果你當初沒做這些事情,那麽你現在……”

沒等她說話,劉德音便打斷說:“我現在就跟她一樣過着金絲鳥一樣的日子,被關在籠子裏,哪怕錦衣玉食,終究是一件玩物。”

李喻覺得其實這宮裏除了皇後,其餘的性質都跟着差不多吧。一個男人有很多女人本來就已經很不公平了,最可怕的是這麽多女人之間還要分個高低貴賤。忽然覺得劉德音很可憐,她腦子一熱她便問:“如果給你自由呢?這樣你就不是玩物了。”

“自由?”劉德音詫異地看着她,好似是要看透她的心思。這人為什麽要這麽說?

“做個交易吧。你把過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放你自由。”李喻是這麽想的,反正還有影衛在,派個人跟着不怕她掀出什麽浪花來。

劉德音微微翕動着嘴,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道:“難道是打算對花家動手了嗎?”說完她吃吃地笑了起來:“喻楚啊喻楚,你果然是最适合這個位置的人,孤家寡人說的不就是你嗎?你從來就不把所有事情放在心上……呵……幸好我已經看透了……”

話裏的滄桑就連李喻都感受出來了,她小聲地問:“所以你的答案是?”

劉德音勾起了嘴角,眼裏似乎在燃燒着一團火焰:“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仇人,既然有機會看見她們倒下,我為什麽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這下了一天暴雨……

我的心情也很抑郁……

☆、潛邸舊事

雖然喻楚并不受先皇重視,但先皇也沒有虧待過他,皇子該有的待遇一點也沒少。在封王開府上也算中規中矩。

至于他的三位側妃也都是先皇賜婚的。劉德音是喻楚的第一位側妃,娘家劉家屬于世勳,不過如今也已經落寞了,不複以往榮耀。

她與喻楚二人相處的時間較多,感情也比較好。等到花氏姐妹先後入府時,王府裏已經形成了以劉側妃為尊的局面。

南嶼國有個習俗,妾是可以扶正的,但有兩個前提條件,第一妾必須是良妾,即出身良好。第二則是必須誕下子嗣。歸根結底,南嶼國也是一個封建制度的國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千百年都不會變的老觀念。

照常理說,一位王爺既然已經出宮開府那就自然該有一位王妃,可喻楚卻一直沒有動靜,于是王府裏便有了一個說法,王爺是想等着劉側妃有雲産子,将她扶正。

當時這個傳聞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就連劉德音自己都差不多信了,她以為喻楚待她是不同的。所以在花氏姐妹進門的時候她十分的冷靜,因為她相信,喻楚在心裏早就做好了打算。

可原本王府風平浪靜的日子就在不久之後被打破了,先皇身體每況愈下,卻遲遲沒有立下王儲。朝中督平王與淮陰王的呼聲越來越高,喻楚因為無心奪嫡,成為了二位争奪支持的目标。

漸漸的,王府中的女人越來越多,今天淮陰王送來一個蘭莫愁,明天督平王送一個沈芳菲,再過幾天又有大将軍送來一個郭可兒。王府裏越來越熱鬧,是非也越來越多,時不時就會鬧出兩場大戲。

她一直冷眼看着,哪怕王府後院早就是暗潮洶湧,她心裏想着的只有喻楚,其餘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管,這些名與利她也不在乎。盡管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花溪月不是個老實人,可她無所謂。

自欺欺人的生活最終結束于她有了身孕。

喻楚的子嗣十分艱難,先前只有兩個侍妾有孕,一個不幸流産,另一個則是一出生便夭折了。

所以喻楚對她這一胎十分的期待,劉德音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她必須更加的小心謹慎,不然這肚子裏的孩子說不定就保不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千防萬防還是漏了一遭,花溪月不知從哪裏弄來了秘藥,她收買了自己的一個侍女,将東西偷偷的放在了她的床鋪裏,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孩子沒了。

自己知道這不是意外事故,她撐着悲痛花了一段時間仔細調查,最終從得知了真相。之後,她立刻就将原委告訴了喻楚,可喻楚卻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告誡她,讓自己不要張揚出去。

那一刻,劉德音快要瘋了。她難以置信的看着喻楚,不敢相信這就是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孩子是被人下毒致死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