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立誓護法

月底，釋禪跟随赴京隊伍親鑒舍利，也可以驗證李染淨的推測。

持有佛指舍利的孔三日激動無比，在日本也聽聞了有關佛骨舍利丢失的傳言，為了掩人耳目向渡邊醫生申請暫時離院，帶着女兒出外走走，放松一下終日壓抑的心情，其實把女兒轉移到了在東京購買的別墅中。

為了防止善良的女兒不配合此等治療方法，孔三日沒有告訴她這是佛指舍利，而是說這是莊無為特地在古城西安尋找終南山道醫配置名曰‘稻萱’的神木，長久握置敷眼便可治愈頑疾，祛除病痛。

孔承歡為此十分開心，內心裏感激莊無為以及爸爸為她所做的一切。可是一周過去，看着女兒的眼睛毫無起色，心中難免着急，打算冒險拿着此物去珠寶鑒定部門一驗究竟，看看是否為真物，一份檢驗數據讓他火冒三丈。

北京不愧是全國的科技中心，趙樸初聽聞陝西來人，擔憂多日的他強烈要求複驗舍利。當時的鑒定方法有‘同位素化驗法’和‘目測法’兩種，前者可精确測定出物質年代，但必須取樣，難免會破壞舍利，于是聽取了樸老的建議，采取慎重而細致的目測法。

專家一致認定，現存佛指舍利即原地宮出土文物，屬靈骨舍利無疑，讓在場的所有人懸石落地，更讓大氣不敢喘的釋禪如釋重負，笑逐顏開。

距離上司規定的期限還有五天，李染淨帶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已經破了迷霧多時的考古所‘舍--1’驚天大案，掌握了充分證據，可以指正嫌疑人，将在本月27日召開案情結束發布會，為大家撥雲見日，解疑答惑。

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古城，人們都在翹首以盼這位素有‘神童’之稱的女刑警。

隔日，寒風凜冽。依舊擋不住衆多市民熱情的腳步，終南山上的隐士道長也在通過實時直播電臺收聽。

收到孔三日郵箱而困惑的莊無為也戴着長舌帽子跟随市民擠在了一起，一場驚心動魄的迷局将要揭開了。

一開場，李染淨的舉動就讓大家特別好奇，如此隆重的發布會身為刑警的她怎麽能懷裏抱着一只貓而入席。面對着現場的市民，記錄的攝像機，從容不迫的李染淨開始了。

“此次驚天大案‘舍--1’的罪犯就是陝西省考古所專家周特利，利用職務之便為了達到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而盜走了佛指舍利，如今已經攜帶舍利逃往日本，之後我們會申請國家公安部發出境外抓捕令，絕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至于許多人關注的他是如何躲避門口警衛而挾寶出所，我懷中這只可愛的花貓就會告訴大家答案，所裏人都知道這只被稱為‘神貓’的花貓是周特利所養，極為親密，心思缜密的周特利實施了瞞天過海的‘花貓負骨’一計。

首先用雞腿将貪饞的花貓引誘室外，然後功夫深厚的花貓從仿制室唯一的高窗一躍而進，利用佛指舍利顏色與花貓身上顏色相像的手段騙過了門口警衛的搜身詳查，安然将佛骨舍利帶出室內，而最讓我吃驚的是周特利盜走的佛指舍利竟然是仿制品！”

此言一出，全場鼎沸，驚動人心。有些記者當場發問何以證明，聰慧睿智的李染淨放下了懷中的貓，拿起了身旁的書，指示答案就在其中。

“通過查看現場痕跡，未鎖的立櫃，空置的寶函都可以證明周特利不想把此案做的天衣無縫，研究他的人生成長軌跡發現他是一個狂熱的文物專家，對佛教就沒有那麽大興趣了，但是我們隊裏的人卻從卧室搜出了令人費解的佛教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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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他想博學增碼，我剛開始也想過，很可惜不是，直到那天偶然走進了草堂寺，聽取了高僧的妙論之後，才慢慢走進了他的內心，三論宗中的《十二門論》告訴了我們，當時的他已經處于無盡煩惱之時，反複糾結之際。

想要取舍，想要解脫，甚至想過罷手，但最終迫于壓力。權衡利弊，決定铤而走險，所以才上演了這幕盜取仿制舍利的戲劇。”

觀衆中的莊無為已經聽得心驚膽戰，緊攥的拳頭滲出斑斑血絲，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如何印證被盜走的舍利是假的？”

一本正經的李染淨忽然一樂，“今天早上北京晨報已經聯合央視網發布了真身舍利還在北京的重磅消息，所以罪犯周特利盜走的是一枚自己的仿制品。”

“那他為何要這樣做？”

面對這個疑問，霎時嚴肅的李染淨，眼眸中飄過一絲憂慮，

“周特利的背後很有可能還藏着一個團夥！”

又讓現場所有人後背發涼，不寒而栗。

李染淨這段引人深思、铿锵有力的話音漂浮在發布會的上空，在場大多數人唏噓不已，也都聽明白了。唯有情緒不穩的莊無為不能接受，弄不明白周特利這樣做實在是讓自己找不到充分的理由，黯然退了出去。

想要去找一個人給他完美的答案，讓這顆躁動的心安靜下來，也可能只有這個人的确切回答才能讓他看到事情真相，摒棄公安部門在發布會上可能使用障眼的想法。

一路狂奔，速度逾限，顧及不了交通燈的約束，也不在乎斑馬線的行人，車上狂野的他頻繁制動，上下換擋，在路過吳家墳地段時，差點撞上對面陝師大出來的一對情侶，受人指責，這下心裏就更難受了。

盡快到達目的地是結束他痛苦的唯一聖地，這心中的南山。

有多少腰纏萬貫的富豪因為破産來到了此山，

有多少富甲一方的商賈因為失敗來到了此山，

有多少顯赫一時的高官因為犯罪來到了此山，

有多少癡心不改的男兒因為愛人來到了此山，

有多少一生未嫁的女人因為戀人來到了此山，

所謂隐士隐士，隐的是孤身，藏的是私心，露的卻是本意。

這麽一大片山，躲得了那麽多人，這一會兒又豈會擠不進自己。

爬山的路的确吃力，兩次車禍讓莊無為提高了警惕，遠離了都市，自己的腦子才慢慢清晰，重新審視生命的意義。

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對許多人還都沒有交代，即便将來要回歸師傅，隐匿南山，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先把眼前的事兒必須做完。

他是為數不多可以将車子直接開到門口的人，這當然是其師傅允許過的，倘若不肯，他也不會經常冒犯師傅。

玄洪道長聽完廣播有關考古所舍利被盜案件的發布會後，心中久久不能平複，狐疑滿腹，往日堅定的眼神開始松動起來，伸出了老斑叢生的左手，徐徐地張開，盯着中指，來回轉動。

嘴上還念叨着不應該呀，沒有道理呀之類的話語，旋即大手一收，快步走進卧室，許久都沒有出來。

轎車的聲響都沒能驚動認真的他，莊無為塞好鑰匙，慣用的右手上前直接去推門，拴在樹上的小狗叫喚了兩聲低下了頭顱，哎，怎麽回事，大門竟然鎖了，這可奇怪了，這種情況是第一次遇到，還是從裏面鎖的。

平日間後門、側門、廳門、二門、卧門偶爾師傅午睡會鎖，可是大門都是掩着的，難道師傅外出了，也不應該，外出的話門也是從外面鎖的，裏面可以上鎖充分說明有人，莫不是屋內進了小偷，壞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師傅是否知曉，他有危險！

莊無為一想到此，奮力地拍着大門，驚動玄洪道長放下了手中之物，從卧室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是誰這麽毛躁。看到安然無恙的師傅從客廳走了過來，莊無為的緊張如風散去，熱情問候。

順帶在他開門時問了為何大白天內部鎖門一事，得到的回答是正在房內沉睡，之前服下了兩片藥，怕長時間昏睡，前院無人看管才鎖上了門，說的莊無為有些慚愧，之前沒有下山，前院的安全都是他在負責，師傅操心的地方的确很少。

可以舒心的練練書法，品品好茶，讀讀經書，溜溜小狗，現在不同往日了，孤身一人，當然了還有門口及後院的幾只狗，看剛才小狗的表情與身形，比上次瘦了一些，師傅養狗的興趣也開始減少了，喂狗的時間也不規律了，什麽事情都得親力親為，無人幫襯，想來有愧呀。

看着師傅的臉色貌似有點蒼白，不見血色，再加上剛才他說服藥的情況，料是生病了，秋冬交替，氣溫下降，山上沒有優良的取暖設施，受涼感冒是十有八九的事，還好師傅一向注重養生保健，對古典醫書多年以來頗有研究，一般小病輕傷都會自己診治，不必下山。

莊無為先是陳述了一番警方發布會公布的情況，孔三日境外郵箱的反問，自己的疑惑，等待着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的師傅解答，玄洪道長驚訝無比，也是斷難相信，自己親手驗證的佛指舍利怎麽會被警方說是假的呢，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回過頭來想想，敢在衆多媒體記者面前召開發布會，晾他們也不敢弄虛作假，這欺騙輿論，糊弄公衆的罪責絲毫不亞于丢失舍利，讓持有警方故意使詐法的莊無為摒棄了之前的幻想，矛頭只能指示作案的周特利。

玄洪道長凝神分析，“周特利身負教授專家光環，卻不巧私密洩露，受制于人，平靜生活被攔路打斷，這一點明顯始料不及，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利用職務之便答應了對你的要求。

可是內心裏仍舊糾結，首鼠兩端的他勢必要做出抉擇，是向自己的主管部門自首認錯呢，還是答應你俯首聽命呢，他思考了很久，最終找到了一個在他看來是兩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不負內心也可以有所交代，那就是導演了這場仿制舍利風波的戲碼。

簡直做的滴水不漏呀，可惜被被睿智的青年女警李染淨發現破綻，可是人卻帶着巨款以及心愛的寶貝逃出國外，故而這場游戲，周特利依舊是獲勝者，李染淨是平局者，只有你是真正的失敗者。”

氣憤不已的莊無為狠狠地砸了一拳茶幾，“虧得在機場我還給了他五萬元的，現在想想都覺得這人可恨，有機會絕對要找他算賬！”

玄洪道長呵呵一笑，“身在國內的你又怎能奈何得了境外的他呢，能夠有機會清算的恐怕只有同在日本的孔三日了，從此事中可以看得出來，日後行事還是要多動腦子，考慮周到，不可唐突急躁。

不過，經此一敗，已經是打草驚蛇了，尤其是遇上了勁敵李染淨這個女刑警，不可不防，不得不認真對待，今後佛指舍利的安保一定會變得重視，乃至隐匿不見，你的‘請佛計劃’将會越發難為，舉步維艱。”

看到滿臉憂愁、氣餒失敗的莊無為，玄洪道長又為他講述了春秋吳越之戰，當可以越王勾踐為榜樣，須有‘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的豪氣壯志，希望他來年能夠重拾信心，努力再戰。

在北京的釋禪，聽到一衆專家鑒定随他入京的四枚舍利皆為法門寺原唐代地宮出土文物後，輕松歡快的他騎着車子在北京城裏兜圈，自己也是生平以來第一次因為工作而來到祖國的首都，異常激動。

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力量，這股力量可以說是來自于內心對首都北京的熱愛，自于佛骨舍利的法力，也可以說是來自于從事宗教民族事業的責任。

正是因為從事了這番工作，接觸了佛家聖物，了解了宗教歷史，看到了國家對于出土文物的重視關懷，對于傳統文化的傳承，自己這一顆連接上下，起承黨政機關與宗派諸門的紐扣才旋轉地越發有力，這一艘牽連首尾，滿載不同民族與不同信仰的小船才行駛的更加穩健。

從小就聽着‘我愛北京***’兒歌長大的他來到了巨大廣場上，伸開了懷抱，想要擁抱偉大的母親。看到巨大的毛主席畫像，想起了史爺爺曾經給他講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輝煌歷史，救苦救難的共産黨人曾經峥嵘的歲月，讓歷經百年欺侮的中國人終于站了起來，人民當家做了主，才擁有了如此幸福的生活。

回過頭來，身後是壯麗巍峨的人民英雄紀念碑，這塊由開國領袖毛澤東親自撰文，首任總理周恩來親筆題寫的碑石已經在此昂首挺胸站立了數十年，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大，‘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個金箔大字成為了畢生的追求，奮鬥的目标。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已經成為了古人的不懈追求。

而待到霸業相成日，華清池苑賞恨歌才是自己今生所願。

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是榮耀退休之年，牽着心愛女子李染淨的手，在雪花漫飄、溫泉環繞的華清池回顧着唐玄宗與楊貴妃二人的愛情羅曼史，講述着各自守護國寶、戮力破案的精彩事跡，希冀着江山如畫的祖國蒸蒸日上、日漸富強的真摯夢想，那個時候該有多好呀。

隔日，收到通知讓他前往公安部，接受一項特殊的使命。

入京的四枚舍利代表着中國佛教最高聖物，象征着東西方文化交流，體現着國家文保事業的進步，意義非凡，已經不能簡單用文化符號來代表。

在國內專家與佛門領袖的一再申請下，國家文物局依次編號為最高等次的特一、特二、特三、特四號文物。

釋禪被公安部注冊為‘佛指舍利安保第一負責人’這次中央任命讓年輕的釋禪感到巨大壓力，同時也無比榮耀，‘守護舍利，矢志不渝，守護國寶，不辭辛苦，守護責任，不懼鬥争，守護使命，不計生死’威武凜然的釋禪在神聖的佛指舍利面前許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