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執迷不悟
随後一些商界老板、生意夥伴都集中前來，莊無為特別開心，殷勤招待，生怕有什麽不周之處。
酒店門口的停車場快要滿了，喜來登酒店開業後從未接待過這等規模的活動，就連前臺經理都吃驚不已，何人何能如此大本事，邀請來了這麽多古城的上層人士，令人對這家企業羨慕不已，對這個人欽佩至極。
令莊無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出門時，兩個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現在面前，釋禪與李染淨二人相伴而來。有些錯愕，雖與他們二人認識，之後在一些場面見過，但真正把他們當做朋友尚需時間。
這次也沒有發出請帖，倆人怎麽會前來，莫不是誤會了，人家是來此辦事，又或者開房居住。畢竟這位李染淨是刑警身份，經常出入于大型商場、豪華酒店也是工作所需。
起先沒有怎麽在意，直到釋禪主動上前問候了一聲，莊無為才立即反應過來。
想法錯了，就是奔着自己而來的，很有可能是秦葦所邀，目的還是為了給他壯大聲勢，廣結人脈。身為主人，就算是不認識的賓客都得尊敬相待，更何況還是認識的人。
莊無為笑着上前歡迎，沖着李染淨也點頭示意，對方也含笑回應，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過。
三個人多多少少有些拘謹，李染淨準備開口詢問秦葦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就給竄了出來，可能是看到他們三人有些尴尬，一手拽着釋禪，一手拉着李染淨，笑言都是老朋友啦，還這麽見外，趕快進去說吧。
回過頭來瞥了一眼莊無為，不禁被她的爽朗行為逗笑了，跟在三人身後走向宴會廳。
莊無為親自上手為他們倒上了紅酒，便去招待其他賓客，晚點再來專門陪着他們，趁此機會化解之前的不愉快，重新做個知己朋友。
秦葦率先開口，“這次無為憑借一己之力舉辦了聯誼宴會，着實不容易，這麽些年，我們可能都感受不到他的心酸，內無顯貴的親戚，外無達富的朋友，一個人艱苦奮鬥，堅持夢想，好不容易得貴人相助，這才在古城有了容身之處。
經過這麽幾年的拼搏，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這次邀請你倆前來，事先沒有跟他商量，就是想給他一個意外之喜，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是有朋友的，有我們這些好友一直在身邊。
至于那些朋友可能自己都清楚，不過是一些狐朋狗友罷了，一切為了利聚，也會為了利散，終究靠不住，所以他時常在我耳邊提起你們兩人，一個是聰明陽光的宗教局專員，一個是機敏細膩的女刑警，能夠與你們做朋友是他的福氣與幸運。”
釋禪也覺得她說的沒錯，“嗯嗯，就是，說得沒錯，我一直也很欣賞他的繪畫才藝與為商本領，只是一向忙于各事，缺少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不過，無為性格比較內斂，行事從不張揚，對他了解不多，希望他能夠打開心扉，主動靠近我們這個小圈當中，相信到時間大家自然能夠相處得很好，做個知己朋友又未嘗不可。”
只有李染淨有着不同的看法，“我的想法跟你們不一樣，你也別多想，可能是我職業的原因，自打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不是很喜歡，總感覺在這張冷酷的外表下藏着很多旁人看不清楚的東西，尤其是上次在公司面談之後，年紀輕輕處事如此堅毅，心性何其能忍，不到而立之年，卻這般迅速爬上了頂峰大位。
這種機遇在古城西安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了，他這幾年究竟是遇到了怎樣的經歷變得如此神秘。所在的陝西漢唐博訊文物拍賣有限責任公司前老總著名的儒商孔三日為何突然消失了，他又是怎麽認識孔三日并且進入其公司的，從執行經理一躍成為了總經理之後，就将公司的名稱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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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你倆的暧昧關系，自從認識到現在時間不短了，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旅游觀光，外人眼中羨煞的情侶鮮有人知現在還是好朋友而已，你為了他做了那麽多，鋪了多少路，因何他內心遲遲不能接納，就像一塊鋼板一樣冰冷，沒有一個人可以走進他的內心。”
面對這些質疑發問，秦葦一個都答不上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複雜的事，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互相遷就，相互包容，一切都那麽計較，會導致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失去彼此也就快了。
更何況他已經讓我着迷了，生活中已經離不開他了，與他在一起才懂得了幸福，感到了溫暖，知道了愛情的甜蜜。一顆冷卻了二十幾年的冰心遇到了他才漸趨融化，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能夠在茫茫百十萬的人中走進我的生活，這就是緣分。
既然老天給了緣分，就會使盡一切力量緊緊抓住，這期間不管他是如何想的，不管他做什麽，哪怕有一天他做錯了，也會想着去原諒包容，再說了，目前他還沒有你說的那麽可怕，沒有做出一件對不起自己的事。
反而很是努力，也很成功，在同齡人中他已經算是翹楚，獨領風騷。”
對于這一點，秦葦是毫不質疑的。
“你們倆現在不也沒牽手！”
讓李染淨接不上話來，只能呵呵一笑。
釋禪也認同剛才秦葦的說法，“感情上的事本來就很複雜，每個人的環境與規劃都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說不定人家過了此事之後，就會抱着鮮花突然表白，這都說不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要是用理性的角度去分析感情，那就有些不妥了，這次是你多想了。”
六月份春暖花開，百花争豔。
萬裏無雲，旭陽高照。
法門鎮外面的商販較之往昔少了三分之一，來到此地的游客團隊逐漸多了起來。
準備一周有餘的西府涼皮售賣商販小徐興致沖沖地騎着三輪車來到寺院門口，自己本來是一家鐵門加工廠工人，受不了重活私自離開了，為了追要那半月的抵押工資與老板差點動起手來，罵罵咧咧最終離開了。
看到同村人在法門寺門口賣點香火、小吃挺賺錢，沒有跟家人商量，徑自做了起來。樂呵呵地跑到扶風縣城買了一輛嶄新的三輪車，在鎮上訂做了貨架，準備經商咯。
平日這門口雖小，但各種小吃已經占滿了空地，除了一些觀光的游客之外，還能賣給附近的小學生，想來生意不錯，看到今天還有兩個攤位空着，喜出望外。
左右看了一眼，那個攤位西端被人用大石頭擋着，應該是不讓外人擺放，已提前占好的。
另外一個攤位暢通無阻，小徐将三輪車穩穩當當擺放裏面，也不理會周圍商販的異樣目光，開始等待第一個光顧的客人。
沒過半個小時，已經賣出去五張涼皮，生意比自己預料的還好，正當他得意時，一位推着自行車，帶着小孫女的老奶奶走了過來，看到自己的攤位已經被這個陌生人占領，很是生氣，放開了小孫女，前去找他理論。
誰知小徐卻也不加理會，完全不當一回事，村上的公用土地誰都可以用，為什麽讓你長期霸占，風水輪流轉，在這兒把錢掙美了，也該讓其他人賣點，老奶奶沒有辦法，也沒有開口大罵。
這個時候，旁邊的商販看不下去了，紛紛指責他不懂規矩，恬不知恥，欺負人家老幼，盡管這個地方沒有人管理，最起碼也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原則，豈能說來就來，說占就占，這與地痞有何差異。
這些話在小徐聽來，純屬耳邊風，這邊進去，那邊一順溜就全都出來了，絲毫不剩。
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商販實在看不下去了，盯着他那得瑟的神情就想抽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解開了圍裙，撸起了袖子，準備揍他。
小徐也意識到了對方的架勢，卻也絲毫不懼，竟然順手拿起了菜刀準備防禦，老奶奶看到這一幕，心急如焚，可不能因為自己讓二人打了起來，更不能讓血跡玷污了這神聖的法門寺，趕緊跑了過來，死死攔着魁梧商販，這才罷手，準備帶着孫女尋找他處立腳。
就在這個時候，法門寺裏面身着僧衣的一位和尚笑了，衆人不解，如此緊急情況這個高僧還能坦然發笑，高僧瞪了一眼無賴小徐，又走到了老奶奶身邊施禮，勸說大家和睦相處，寬于待人，不争不搶，方為善人。
告知大家寺院即将建造一座嶄新的博物館，用以放置之前地宮中出土的大量文物，大家一聽，歡欣雀躍，法門寺僧人多年的願望終于可以達成了，可以想象博物館一旦落成，那些出土的稀世珍寶定然會大放光彩。
那個時候旅客雲集，高僧群訪，該是一片多麽熱鬧的場景呀，于己的切身利益來說，大量的游客湧進，不管是售賣香燭古玩，還是小吃面食都不愁沒客，肯定賺得盆滿缽滿，發跡致富的日子不遠了。
也有一些甚是虔誠百姓詢問博物館落成之日，佛指舍利是否會平安歸來，高僧也沒有回避，熱心回答已有多時不知道聖物的消息了，用心禮佛就好，多想苦思無益。
其間也有鄉紳提出此次法門寺博物館項目一定斥資不少，國家政府出了大力不用說，那是應該做的。
他們普通百姓能否借此良機為家人祈福增壽，消災減難而捐錢捐資呢，高僧微笑點頭，直言善民善哉，佛祖一定會察覺得到，庇護心誠之人，聽到此話，身邊的商販們紛紛跑到跟前，詢問出錢一事。
高僧讓他們別着急，事後寺院會出告示，設置義箱，專門有人組織此事，只有遠處的小徐不屑一顧。
看到寺中的情況後，才知道為何今年旺季法門寺的游客不如以往多，原來今年初寺院中就接到了扶風縣旅游部門的通知，打算落實建造博物館一事，為此還專門請來了鼎鼎有名的中國科學院院士張錦秋女士設計。
這個女人如果不研究建築史，應該很少聽到，她的師父算是如雷貫耳，馳名中外的建築宗師梁思成，作為其關門弟子，在中國許多地方都有其代表作品。
這次由她把關讓海峰方丈甚為開心，親自接待，不敢出一點纰漏。
占地面積很大，為了不影響老寺院的布局，特意選了其西側的廣袤土地建造。
交界處便是之前的寺院牡丹小園，海峰方丈之前曾經吩咐這一片牡丹小園別有特色，盡最大可能保留下來，不去清擾。最後，沒有辦法，規劃方按照圖紙把白線撒好之後，發現其處于範圍之內，必須清理。
隔天，平地工人就拿着工具前來挖掘鏟除，一61頭剛下去，一個壯年和尚跑了過來，阻止他們動工，看着剛剛盛開的牡丹，迎着笑臉，怎麽可以下得去手，工人們可沒有他這般閑情逸致，早早把工作結束才是他們所考慮的，雙方竟然争執起來。
這位壯年和尚內心的想法也給他們說了，這些牡丹的含義可不是那麽簡單，是曾經一位為了寺院發展，佛法弘揚的真棠法師親手栽下了，這裏面有那位令人欽佩的大師心血，當年雖然不知道為何他突然離開寺院，臨走之時也只帶上了他那位相依為命的徒弟。
如果當年他還有條件的話，一定要帶走這片牡丹園，帶走這心愛之物，如今每次想起他的一言一行，總還是會感觸良多，人已經走了多年，也從未再回來過，至今對于他的懷念也就只剩下這片牡丹園了，豈能因為施工讓這春色暗淡，回憶湮沒。
他的幾個師弟也聞訊趕了過來，共同呵護大師的舊物。雙方僵持不下，施工方找到了方丈跟前，帶着人勸解弟子，最終用移栽的方法挪到院後空地，才平息了此事。
熬過了酷暑，弟子遞給方丈一張寶雞市與扶風縣達官顯貴、平民百姓善捐錢財名單，寶雞市名單中一個署名為‘賈木’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感慨一句，這麽多年了，還是念念不忘，讓身邊的弟子摸不着頭腦，老方丈這是跟自己說話嗎。
又遞給了弟子一件信奉，讓他親自交給省宗教局。
博物館在多方努力下，主體建築按期完成了，在南邊的人行道上也開辟了一排便民利客的小商鋪，以前寺院外面的小商販們如願以償順利進駐，唯獨當初那個涼皮小徐在欄杆之外。
釋禪受到上級委派，親自前往扶風法門寺，了解海峰方丈的訴求，一路向西，秋雨綿綿數天，心中感慨頗多，旅途中記錄下了自己的感受。
再加上之前剛剛閱讀完一本有關郭子儀人物傳記的《大唐節度使》一書，自然是以擅長的詩文來表達：
辛未中秋，淫雨霏霏。乾陵內外，一片蕭索，法門深院，滿目凄沂。
遙渭河潺潺兮，姜公遠去，眺九嵏濛濛兮，太宗潛跡。昔日神秀今荒蕪，重陽宮瓦堆野谷。神鶴易得仙難求，活死人墓為誰留。漫山紅葉惹煞秋，浩瀚渭水吞周陵。英雄常有志難舒，五丈原上使人愁。
舟車西行，小雨淅淅，心自靜怡。
欲求五臺以曠塵世之郁兮，又恐濁三清之氣；将入法門以遣終身之困兮，複憂污四谛之聖。一俗人耳。時遷晌午，紅霞點點，心花怒放。秋菊藏野、江楓搖曳、天竺佛語、銀杏善言，烏桕以入藥兮，根植銅川；黃栌以成林兮，葉飄終南；香樟直插四關兮，德蔭鹹陽；地錦漫覆三秦兮，福澤長安。
天卷殘雲霞無邊，不見秦嶺見巴山。長安牡丹園，一片惆悵顏。暖風濺起柳葉狂，曲江盡頭廣寒床。興慶滿園芳，郁金竟不香。客居此地年過三，一腔抱負何處展。心似無仙山，再居己亦煩。花紅柳綠孤獨意，芙蓉鴛鴦兩頭戲。白絲若揪淨，不知君何意？
身處膏腴香草地，近侍皇都無人及。入關握論語，出川展畫戟。滄桑十三王朝，可泣無數英豪。西風數裏無暖意，一夜吹到馬嵬驿。心若南隐無求，淚作浐水枉流。天命歸于何處，搔首拂向華州。
這天下午，車子才到了法門寺，沒想到時隔數年，在秋雨中故地重游了，舊人相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