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艱難攻關
生活在日本的孔三日看着心愛女兒整日郁郁寡歡,心裏十分難受。
積累的財富讓基本生活無憂這倒不困難,況且國內培養的莊無為一手經營的公司現在已經開始盈利了,每個月會向他的個人賬戶打入一筆錢,在這一片華人社區,算是富裕了,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女兒的病情。
自從上次假舍利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年,女兒也長了一歲,沒有以前的那般任性,情緒穩定許多,但心裏一定十分失望。可能是不想讓他擔憂,沒有表現在臉上罷了。
重回醫院診治後聽到了一則好消息,渡邊有我醫生決定研究人體眼部的移植技術,這在當時的醫學界來說可是新鮮事,無人開此先例。大學專業攻讀現代醫學的渡邊有我顯得比其他外科醫生更有興趣。
自從接觸孔承歡以來,貌似對于這個來自于中國的女孩很是喜歡,長長的秀發,鵝蛋般的臉型,優雅的舉止總是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比起國內千依百順的女孩,多了一絲嬌貴,比起身邊熱衷事業的姑娘,又少了一份固執,就像那富士山下的雪松一樣,寧靜而淡雅,唯美而飄逸,使人無法不接近她,呵護她,眷戀她。
這種氣質東京少逢,國內罕見。
為此,又攻讀了兩年的內科醫學專業,立志找到破解眼疾的方法,救她于水火,待到她眼罩摘下那一刻,應該是不負初心的美。
特意求助導師聯合當地紅十字會成立了一個專門研究眼科的機構,探索眼球移植項目。
這筆項目花費也不小,當孔三日得知後,雖不寄希望于此等機構,然則被他的精神所打動,考慮再三後,以女兒名義向這個機構捐獻了一筆錢。
整整下了一個禮拜的小雨,孔承歡的眼睛七天都沒有見到陽光了,整日坐在陰暗的屋子裏,開始有點不适了,看着女兒經常摸着莊無為送的發卡,知道一直想念着他,也一直相信他的救治方案。
孔三日幾度扶門偷偷落淚,昨晚雨終于停了,今天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渡邊有我大夫曾經交代過,人的眼睛要經常睜大看着太陽,吸收自己所需的有益物質,對于眼疾患者具有挺好的療效。
對于這一點,剛開始他是排斥的,從小媽媽和老師就告訴不能用眼睛直視太陽,這樣會讓眼膜被強光刺激失明的,結果來到日本許久,看到公園裏許多家長讓孩子盯着太陽看,也沒有多大危害,反而心明眼亮了,開始給女兒灌輸這個思維,扭轉他的錯誤理念。
時間一久,女兒也就在太陽底下摘下了沉重的眼罩,沐浴着陽光的溫暖,這種感覺就像是拉着莊無為的手,依偎在父親懷裏一樣舒心快樂。
七月的東京驕陽高挂。
孔三日打算帶着女兒去一處安靜的地方,去洗滌一下多日以來的潮晦,為女兒積福添壽,阻擋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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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的就是位于東京臺東區的淺草寺,這可是日本現存最具有‘江戶風格’的清淨之地。也是渡邊有我多次向他推薦的古老寺院之一,孔三日早前做過功課,現場推着女兒當起導游來。
據說是建于628年,當年有一對槍前浜成與槍前竹成兄弟一起去打漁,結果網子裏突然撈出一塊木頭,但卻一尾魚都沒有,兄弟倆把木頭丢回水裏,再次下網,結果等了半天,撈起來的還是那塊木頭。
連續三次之後,這對兄弟才仔細端詳這塊木頭,終于發現原來這是座觀音雕像,而淺草寺也就由這木頭觀音雕像的奉祀慢慢興起。
看到清洗池邊放置着幾個可愛的小水瓢,很多人會拿着水瓢直接以口對着喝水漱口,這是不對的,也不衛生。
他搖搖頭,擡起了慣用的右手,舀了一些水後,接着倒在自己的左手上,再以左手掌對口喝水,最後用水瓢中剩餘的一些水沿着手掌往下倒,把自己手拿過的地方也洗一洗,以方便下一個人使用,這才站起身來推着女兒前行。
孔承歡雖然看不到爸爸剛才做了什麽,但從剛才瞬間寂靜的人群猜測他的舉動受到了旁人注目。
洗幹淨之後,接着要做的就是熏香了,淺草寺的香是以捆成一圈然後整束一起燃燒,在香爐中一束束插得頗有規矩。
插香之後,接着他在香爐邊停留一會兒,把香往女兒眼睛部位緩緩拍過來,讓這些香氣為她祈福。
最後的程序就是吊祈福牌,寺院中有着許多這樣的販賣部,有着各式各樣的禦守,有的祈求學業進步、有的祈求交通平安,比較有趣的是祈福牌。
祈福牌通常是木頭制成,買了之後可以在背面寫字,莊無為寫了孔承歡三個字,然後挂在了廟裏。
有趣的是,他看到不少臺灣人來此吊上祈福牌,這些小氣的臺灣人常常一張牌子上寫滿了衆多親友名單,看得出來很博愛又很懂精打細算。還有些日本人除了幫自己祈福外,也順便祈求家裏的阿貓阿狗平平安安,乖乖聽話,非常可愛。
副省長正在辦公室認真工作,秘書敲門而進,手中還拿着一間信函,說是門口的警衛在民衆意見箱發現的,若是平常的建議類信函,自然不會拿到副省長的辦公室,下面的人就會認真受理,最終作以條理清晰的報告呈現上來。
如今是秘書親自持函,就是因為信封上的事關重大,領導親啓。
下面的人不敢擅自做主,貿然拆封。
機靈的秘書遞上之後,轉身欲離開,被副省長叫停了,笑着說道,“既然是群衆來信,不是私物,你在場無妨,順帶共同聽取一下民意。”
打開之後,雖說不是什麽大事,也讓副省長愁眉緊蹙,有人匿名舉報陝西信合銀行業務經理劉無明涉嫌向外人透露佛指舍利的消息,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早前在佛指舍利剛剛入庫後不久,就曾下發重要文件。
為了杜絕心懷叵測之人對佛指舍利的邪念,今後在黨政機關內部不提佛指舍利四個字,如果因為工作需要,必須涉及,就改用神秘代號‘9249’組數來代替,如今沒多長時間,就有人舉報身居要職的陝西信合劉無明向外人洩此機密。
且不論是他無意之為還是故意如此,有悖于省內最高文件要求就值得審查,副省長讓自己的秘書牽頭,調查此事,後來找到了當事人,對方承認酒後言行不當,洩露機密,因此受到了開除處分,卻沒有牽連到自己的好友。
在陝西信合內部引起了一股小旋風,沒有不透風的牆,上面盡管已經處置了其人,終止了此事,卻擋不住蔓延之火。
因為事關佛教,燃到了宗教局,又吹向了與之緊密的公安局、文化局,後來一些寺院住持也有人知曉了此事。
各個單位引以為戒,相繼召開了禁言守密大會,釋禪開始關注了,李染淨暗地裏調查起來。
莊無為又一次收到了孔三日的電函,得知孔承歡眼疾最近反複的壞消息,獨自站在斷臂菩薩像跟前好久,苦思着下一步計劃。
從上次好友口中得知佛指舍利秘密入庫庫的确切時間,事後也仔細分析了所謂的寶庫具體地址,哪一個庫房卻猜不準,是比較接地氣的陝西當地信合,還是財大氣粗的國有四大銀行,又或者是守備森嚴的中國人民銀行西安分行,最終他把焦點放在了不為人知的西安分行。
理由也很簡單,陝西信合裏面要是存放佛指舍利就開心了,不僅防衛力量沒有那麽堅實,況且高層還有朋友相守,當再次找到這位劉無明時,才知道他因為對自己多說了一句有關法門寺佛指舍利的密言就被開除了。
雖說自己沒有被出賣,也讓他心有餘悸,同時也覺得愧對這位仗義的好友,暗自把他收留了,并且讓他輕易不要露面,近期也不能再找好友隋義喝酒聊天,算是補償了一番。
後來也曾派人前去西安分行門口打探過,省宗教局守衛力量跟它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光是整日門口24小時守衛的警衛就不得了,身高一米八,全副武裝,荷槍實彈,威武不凡,讓派出的車子沒敢在門口逗留半分鐘就被迫開走了。
費盡心機從內部了解前後左右保護這座陝西的金庫足足有一個連的兵力,別說單槍匹馬的自己了,就是過去殺人不眨眼的山匪都望塵莫及。
看來想要動偷盜搶劫金庫的腦筋怕是癡心妄想了,只有另尋他法了,目前能做的就是緊緊盯着,不可放過一絲機會。
釋禪看到恢弘大氣、典雅樸素的法門寺新落成的博物館,內心裏不由得贊嘆驚訝,與之前的破舊法門寺不可同日而語,一派新氣象,滿面榮耀輝。
在許多人心目中,佛門重地法門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個被壓了數十年的關中塔廟始祖終于在三秦大地重新站了起來,在渭河平原上煥然一新。
其實他最喜歡的還是之前那個寂靜的法門寺,走在幹淨的回廊中,聆聽風鈴的曼妙聲響,仰望着高聳入雲的真身寶塔,入耳的是清脆的誦經聲,呼出的是連綿的熏香,看到的是動人的牡丹,感受的是千古的佛法。
現在早已物是人非,一向敬仰的海峰方丈胡須皆白了,還要堅持與自己同往西安,轉道北京。
在途中,海峰方丈為他講述了法門寺的歷史沿革,從唐初道宣到明朝癡僧,民國将軍到文革良卿,每一段故事都讓他印象深刻。
釋禪忽問:“這次怎麽不見真棠法師師徒二人?”
海峰方丈臉色沉沉,眼眸深邃,親手關閉了微開的車窗,連連嘆息:“他們六年前已經離開了,可惜了這麽一位雄心壯志的師弟卻陰差陽錯來到了清靜無為的寺廟,記得那是1965年,師傅确定我傳衣缽後,監院之争就落在了兩位師弟身上,師傅想通過一場辯法大會決定人選,真棠師弟以《阿含經》獨領風騷,另外一位師弟則用《大日經》俘獲衆心,二人相持不下,師傅也左右為難,關鍵時刻,令人吃驚的是真棠師弟居然拿出了消失千年之久的鎮寺之寶‘瑰林宮二十四苑原石’,震驚了當場所有人!”
釋禪聽得入神:“我曾聽染淨說過此石,究竟有何神奇?”
海峰方丈溫和笑之:“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石對于一般人來說用處不大,但是對于我們法門寺僧人來說那就意義非凡了,它代表着隋唐時期這座皇家寺院的輝煌,釋越道儒的至尊,當然了,也是研究法門寺唐代格局的珍貴文物。唐朝道宣和尚制成的原石一直傳到了明代主持智空手上,适逢關中大地震,離開法門寺的智空和尚不得以将原石賣給了興平收藏家史貴,并就近創建了塔爾寺。史貴視為珍寶,世代流傳,一直到了清末民國,1960年破落的史家後人史白來到法門寺要求以原石換一萬元,遭到了我師傅的拒絕……”
釋禪聽後,內心裏蕩起了層層漣漪,那一年不就是自己剛剛出生嗎?
海峰方丈落淚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師流淚,自己也是熱淚盈眶,無比感動。
一整天的颠簸辛苦,讓生性好動的釋禪終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被窩了,想想這幾天與海峰方丈相處的幾天,感慨頗多,對佛門也是有了更深的了解,對于法門寺有了更多的期待,對于佛指舍利有了更強的守護意志.
從古至今,為什麽那麽多人不計生死,前赴後繼的守護聖骨,就是為了心中的信仰,對佛祖的敬畏,對傳統文化的繼承。
海峰方丈經常身居佛門,寂靜如空谷,這次客居他鄉竟然有些不适應,一整晚都沒有睡着。第二天大早就起來了,簡單洗漱一番,前往了局長的辦公室,得知工作人員說還沒上班呢,又退回房間等候。
一炷香過後,受到了局長的熱情接待,安排在貴賓接待室用餐,特意為老方丈準備了素齋,自己今日也不食五花,就這樣簡單聊了起來。
“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迎回佛骨舍利,早些年地宮打開之時,曾有師弟力主舍利留在寺院供養,老僧不惜與監院反目,與一衆弟子積仇含淚投下了反對票,導致一位高僧離去,些徒遠走,百姓謾罵。
很清楚當時這麽做的原因是當時的法門寺殘磚破牆,不堪入目,實在是沒有一絲能力保護聖物,沒有一處地方安放佛骨,所以到了現在都不曾對當年的舉動有一絲後悔,如今時隔多年,法門寺煥然一新,較之以往大改顏貌。
僧衆滿院,圍牆高大,南有百姓團結警惕,北有鳳凰山脈阻隔,內有佛法護佑,外有衆僧監督,再加上磅礴大氣的博物館最新落成,法門寺已經具有了佛指舍利歸來的基礎條件,全寺上下可以保證佛骨舍利安然無恙。”
對面的局長一直沒有插言,只待他講完,這才擦了嘴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其實作為我們宗教局來講,佛祖舍利放置于哪都沒關系,不會強加幹涉,之前還有不知緣由的同事發牢騷,被你們視為聖物的舍利差點在考古所丢失,那位所長因此也已經下課了,政治生涯就此結束了。
如果那時佛指舍利在我們局裏丢失,今日我也無緣和老師傅您坐在一起用齋了,我們的工作屬性就是服務于各個教派與廣大民族,在有限的範圍內保證你們各方最大的利益,經常聽小禪提到你,想來也是德高望重。
說句實話,其實佛指舍利真正的歸宿肯定是供奉在法門寺,但你們有能力保證它的安全嗎?萬一寶雞當地有不法團夥持槍公然搶劫,你們院裏的數十位僧人是其對手嗎?所以如何才能确保舍利萬無一失,這是你們入京之前真正要考慮的事。”
海峰方丈聽到這位宗教局長的深刻看法後,深以為是,不愧是從事宗教事業這麽多年,盡管語氣沒有那麽和藹,但針砭時弊,坦率耿直,也是一心為了法門寺着想。
方丈面帶悅色,從容施禮回到房間。